29、我天生就是一隻飛鳥

29、我天生就是一隻飛鳥

如果給我們一雙翅膀,我們能夠飛到多遠,是墜落在崇山峻岭間,還是消失在白雲深處中。我們知道,一定會有那麼一刻,我們是無助的,是絕望的,回頭看來時路已經被隔斷,往前望,前路一片茫茫,一切都是未知,包括生與死。

愛人現在就在懷中,幸福卻感覺不到,憂傷無所不在,嘆息沉重著整個夜。

在臨閉上眼睛睡去的一刻,曾曾抬頭凝視童磊的眼睛,對他說在我的身體里還有一個人,她每時每刻都在跟我說話,即使我睡著了,她仍舊還在說,不厭其煩,可是我累了,如果沒有金大商都,我現在會很快樂,如果沒有白潔,我會毫無保留地愛你,如果你像我一樣沒有過去,我會為你去死,可是童磊,那些都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我改變,可是我能改變嗎?如果我真的改變了,你還會愛我嗎?你愛的是我的純潔,我是你最想描繪的一張白紙,所以你不會允許我的改變,這就是男人的自私,是我的悲傷。你為什麼不是一個醫生呢?親自用你的手術刀切除我腦子中的記憶,讓我向生活臣服,向命運低頭。

愛人說我不要是你的醫生,我不認為你需要手術刀,更不會贊成改變你,我只想做一個時刻能夠陪伴在你身邊的人,你繼續你的主張,我只要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你,就夠了。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從你的懷中飛走了呢?既然我有一雙翅膀,我就不能逃避飛翔。

那我就陪着你一起飛,無論你飛到哪裏,都與你不離不棄。

如果我不是天使,上不了天堂,只能徘徊在天際邊呢。

我就緊緊地跟着你,一步都不離,無論是做天使,還是做魔鬼,我都陪着你。

老公,我真的想逃。

我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再也回不去了呢。

我等你,我相信我的牽掛會讓你有所顧及的,你回頭看,有我,你向前看,還有我。

童磊看得出來,曾曾一直都在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家庭主婦。做一個合格的家庭主婦就意味着每天早上要比先生早起半個小時,給他做早餐,熨襯衫,然後送他出門;接下來一上午的時間就花在打掃房間、去超市購物上;中午要等先生的電話,問他中午可不可能回家吃飯,如果中午不能回來吃飯,那晚上呢?晚上想吃些什麼呢?下午的時間很無聊,即使身體已經坐在電腦旁,準備寫些東西安慰安慰自己,可是腦子裏仍舊在想着這家的戶主,在公司里工作累嗎?對下屬發脾氣了嗎?有沒有跟風情萬種的女客戶共進午餐啊,有沒有女職員穿着性感的裙子在他面前晃啊,有沒有答應客戶晚上去一些seqing場所消費啊……總之,一旦做了人家的太太,就不是純粹的自己了,腦子裏時刻都想着另外一個人,擔心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想他剛才為什麼不接手機,想他會不會因為她昨晚跟他發脾氣而今晚就賭氣不回家住,想他是不是不喜歡自己暫時不要小孩的想法,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裏記得深著呢……

童磊注意到曾曾不經意在臉上流露出的煩躁不耐,雖然大部分的時候她都帶着一種隱忍的微笑,心平氣和地做着家事,可是一定有那麼一些時刻,那種深深的厭倦就會不加掩飾地掛在她的臉上,毫無顧忌地袒露她的真實想法。

童磊覺得很愧疚,他承認這種瑣碎的家庭生活不是他想帶給曾曾的幸福,他希望的是把她像公主一樣嬌慣起來,讓她為所欲為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生活……可惜的是,他這個美麗太太自覺性很強,即使很不情願,也在盡她所能地扮演着家庭主婦的角色。她拒絕請保姆,也不願意找鐘點工,她不喜歡陌生人來操持她的家事。她還有嚴重的潔癖,童磊一回到家,必須先進衛生間洗乾淨了才讓出來,外面穿的衣服決不允許帶進卧室,公文包只能放在客廳;從超市裏買回的食品一律要重新擦洗一遍才能碰,說是收銀員碰過了,有細菌……

更可怕的是跟着這個高貴太太上街購物,那才是一個講究。童磊從頭到腳,里裏外外全部都要是品牌服飾,曾曾強調不要求價格有多貴,但是一定要穿做工考究的品牌貨,曾曾挑起服飾的毛病來毫不含糊,能把專櫃小姐給駁斥得面紅耳赤,估計下回寧願不做這單買賣,也不願意接待這麼挑剔講究的顧客了。

從更衣室里換衣出來,站在鏡子前左右打量著,太太也在一邊仔仔細細地看哪一點不合身。一不小心就從鏡子中看見了美麗太太與自己略顯深沉的外表不太相襯,於是就興緻頗高地建議太太,去外貿服飾專櫃前瞧瞧。太太有些意外地揚揚眉毛,問他還想做什麼,堂堂金大商都的總經理不穿正裝,難道要穿着牛仔褲毛衣去上班嗎。滿腔熱情被澆了一頭的涼水,沮喪之情可想而知,但還是不能夠掃太太的興,太太不就主張他倒飭得跟T型台上不苟言笑,留着一小縷山羊鬍子的名模一樣嗎,容易!他童磊別的不會,耍酷可一流。太太不就是圖個開心嗎?這也容易!娶老婆是幹什麼的?就是捧在手裏,含在嘴裏,拿來哄的。女人天生需要被呵護,做護花使者是男人天經地義的職責,責無旁貸。

結婚一個月來,童總經理被太太安排分別拜見了兩家的老人,岳父岳母慈眉善目,除了口口聲聲叮囑他照顧好他們的寶貝女兒外,沒提其他的事。曾曾的公公婆婆則跟開銀行似的,祖傳的寶貝、兒媳婦進門的見面禮、連帶手頭的存摺一件不少地都給了兒媳婦,臨出門了還在叫着要給他們換新車,換再大一點的房子,說是提前給孫子孫女準備的。

回去的路上,一邊駕駛着汽車一邊跟太太開玩笑道,說老婆你真是我的福星,走到哪兒都討人喜歡,給我掙足面子,娶了你真是我童磊三生有幸。坐在副駕上的太太則不以為然地笑着,說那是二老疼兒子,不是喜歡我,我這副小姐脾氣從小到大就沒人喜歡過。見馬屁拍到馬蹄上去了,趕緊轉換話題,旁敲側擊,暗示太太該考慮生育一事。這不提不要緊,話剛一冒頭,太太就跳了起來,差點就蹦到車外去了,險象環生,得不償失,為了個還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樣的小傢伙得罪了肩負生育重任的老婆大人,回頭要是一怒之下,決定此生拒絕生育,那就麻煩了,實在是罪過,於是趕緊賠著笑臉,跟太太說別當真,那都是他信口開河,生孩子的事絕對聽從太太的安排。太太這才轉怒為喜,這邊的童總經理已經是一頭冷汗,誰說娶個老婆容易?這娶進門難,娶進門后更難,娶進門後傳宗接代難上加難。

兩個人結婚之前感覺結婚是一種終極目標,所以拼得頭破血流也要擠進婚姻的門檻,可是進了這座圍城,才發現這哪裏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結束啊,根本就是一種嶄新的開始,生活中無數種可能還會在這裏上演,人生無數種結局還會等着他們來面對。

對於童磊來說,結婚前後判若兩人,婚前浪蕩不羈,放縱不堪,婚後則是循規蹈矩,修身養性。

對於曾曾來說,結婚前後也是判若兩人,婚前自由灑脫,為所欲為,婚後則是分身乏術,苦無對策。

童磊沒想過要曾曾做個全職太太,他希望她繼續做她的「高興」,繼續她的灑脫,可是他沒有料到的是其實生活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選擇餘地,同一種想法在不同的狀態下就是不同的解釋。像他這種男人,表面上口口聲聲男女平等,不給對方壓力,實際上呢,心裏始終都把太太當私有財物,別人別說碰不得了,就是多看一眼都不行,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真正讓曾曾繼續做她的萬人迷「高興」,再高貴出眾的美女,只要一嫁給他,就完全屬於他了,絕對沒商量。

所以,面對曾曾有意無意流露出的不滿,他都裝作看不見,要不就大而化之,含糊而過,兩個人不能針鋒相對地解決一個問題,即使是不加掩飾和保留地討論都不可以,說過了就會傷感情,說不透又不能真正解決問題,所以只能耍太極,能迴避就迴避。

只可惜的是美麗的太太不是別人,是曾曾,一個太過與眾不同的女人,對於她而言,婚姻永遠都不可能是座圍城,只要她想走出去,誰都攔不住,好在現在她還沒有那種逃脫的念頭,他們現在只是糾纏在一個暫時還不能達成一致意見的問題上,解決是肯定的,只是時間問題。

太太現在有些找不着方向了,一個一直都很聰明的人一不小心在城堡里轉暈了,好在出口無處不在,只是她還不知道究竟該選擇哪一個。

先生則有些猶豫不決,無論是進一步,還是退一步,都不會讓問題真正解決,問題的癥結在於太太的腦子裏始終都有些疑問沒有找到答案,沒有答案,就意味着要去尋找,要去尋找就意味着會暫時迷失方向,迷失方向就意味着她有可能會離開他的視線,在一片濃霧瀰漫的叢林里,無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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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靜之我本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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