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求學

6.第五章 求學

?第五章就學

楚鳳歌盯着手中的玉佩已經快有半個時辰了,連上面的雕的鶴都快看活了去。()

面前的門客依舊滔滔不絕地分析著朝堂上君臣離心的局勢:「今上多疑,朝廷無不人人自危,不過守着面子上的君臣罷了,若是王爺此時……」

「那鶴相呢?」他忽然問。

那門客一愣,沉默片刻才道:「我曾聽聞,鶴相與今上相識於微時……鶴相,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只是衛家的滿門抄斬,不但是給了士林一個交代,也給後人留了個血一樣的例子,這朝廷上再不會有鶴相那般的人了。

龍椅上坐的那位,早就是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了。

至情至性?

楚鳳歌目光漸漸深沉:這般的深情厚誼,他卻也想要的很。

前世·今生

衛鶴鳴在元宵過了一個月之後,徹底沒了偷懶的理由。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點皮肉傷卻硬是躺了近四個月,氣得衛尚書挽著袖子硬是把人從被窩裏挖了出來,塞進了先生的課堂上。

自此衛鶴鳴就沒過上一天的安生日子。

交換身份的事情,只有衛尚書和姐弟倆知道,先生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不甚用功卻有些聰明勁兒的學生上,如今又多了一個九歲解元的名頭,頓時驚為天人,誓要教出一個震古爍今的大學者來。

衛鶴鳴覺得,先生這個目標放在阿魚身上說不定還更有可能實現些,至於他——早在前世就已經成為了一個震古爍今的冤死鬼了。

先生的美好願望,再加上衛尚書一心要讓他沒時間胡鬧,是以衛鶴鳴剛恢復學業,就險些被堆積成山的功課給活埋了。幾日下來竟成了個閨閣中的大小姐,雙腳出不去書房的門。

魚淵很是笑話了他兩次,卻也知道他功課繁重,時不時會替他做上一些,可也是救得一時就不得一世,這些功課終是把衛鶴鳴給逼急了。

傍黃昏時,魚淵給他來送些點心,進門只見他把紙筆胡亂扔了一地,斜身躺在榻上,抱着本不知是什麼的書,披散著頭睡得香甜。

夕陽透過窗紗給他身上度了層金色的薄膜,清逸的眉眼也顯得越柔和精緻起來。

魚淵忍不住想笑,卻還是把紙筆給收拾好了,又等了一會,覺得他大概睡飽了,才板着臉上前輕輕推他:「阿鶴,醒醒。」

「阿魚,」衛鶴鳴本睡得迷迷糊糊,見是她來,直接笑着伸手:「可是給我送點心的?」

衛魚淵板着臉:「你就知道點心,現在是睡覺的時候么?」

衛鶴鳴涎著臉自己去找,忽然想起了什麼,笑着問她:「阿魚,你說我去國子監如何?」

魚淵尚且沒反應過來,再聽他一解釋才明白過來。衛鶴鳴這是想了個一勞永逸地法子,去了國子監,衛尚書和先生都管不着他,國子監里的學正可不會這般特殊「關照」於他。

也虧他想得出來。

衛鶴鳴頗有興緻,把懷裏抱着的書指給她看:「你瞧,我找到了先例,前朝也有十歲入學的,我如今進學,也不算破例。」

魚淵嘆:「你才九歲。」

衛鶴鳴笑:「今年十歲,剛剛好。」

國子監算是本朝官員子弟一大進身之所了,有規定「六百石俸秩以上官員,皆可遣子受業」,只是現今入學子弟最小的也是十二歲,大都還是十四五歲入學,在國子監八年後肄業。

前世衛鶴鳴十一歲便入了宮做了伴讀,晉身之路與常人不同,自然也沒有進過國子監,如今想起來了,倒覺得是個好去處。

今生他是萬萬不想再去做那勞什子伴讀的,國子監倒成了最好的選擇。

魚淵想了想,倒也覺得此計可行,又問:「那你打算何時去同父親說明?」

衛鶴鳴笑道:「且容我在家溫一陣子書,否則萬一不中,那才是丟人丟到家了。()」

魚淵安慰道:「你雖然學問不精,卻斷不至此。」

衛鶴鳴忍不住輕笑,能被自家姐姐批「學問不精」指導經史,怕他也是古往今來罕見的例子了。

魚淵從書架上翻了幾本書下來,整整齊齊地碼在他的案前,又想起了什麼:「你若是懶得聽父親嘮叨,去找家書院也使得,我曾聽聞不少大儒在城外開了書院,雖於晉身無益,講學風氣卻要比國子監更好些。」

衛鶴鳴搖了搖頭,笑道:「我若是去城外讀書,豈不是一年都見不到阿魚你幾面了?」

魚淵用書敲他的頭:「你懂什麼,好男兒志在四方。」

又沉默了片刻:「只可惜……否則我也想外出求學的。」

衛鶴鳴不說話了。

他心裏知道衛魚淵的才華絲毫不下男兒,兼有治學向學之心,可這世道……卻不可能讓她去做她喜歡的那些事。

哪怕現在禮教大防並不似舊時嚴謹,可在女子治學上,還是一個難以突破的關卡。

衛魚淵卻只是順口一說,復對他笑着說:「我把幾本你能用到的書給找出來了,你有空先看看,雖未必有用,當個消遣也是好的。」

衛鶴鳴一看那桌上的書名,儘是些出了名枯燥深奧的書卷,也虧得她能說出「消遣」二字來,果真是天生的書獃子。

自這日起,衛鶴鳴便當真有了些寒窗苦讀的架勢,連一日三餐全靠礎潤和魚淵送進書房。

這些書本學問說難也不算難,他前世也是考了個探花回來過的,只是那已經是前世十幾歲的事兒了,後來做了官,很多學問上的理論便再沒有看過,也算是荒廢了一大半。

他本人所學頗雜,有些經史子集,有些山川地理,算術也算是精通,最終還是政治事務方向上擅長些。

這一點衛鶴鳴是佩服魚淵的,至少那些涉及玄學乃至形而上學的典籍他是很難看進去的。

但是對於考試,他倒還是有些信心的,左右是個入學考試,考來考去也脫不了那幾本書,再加上魚淵給他挑的幾本,他心裏倒也有了幾分底氣。

是以等他把這些書全過了一遍,便去尋了衛尚書,把他的成算一說,衛尚書看了他一眼:「你可想好了?」

衛鶴鳴點了點頭:「想好了。」

衛尚書此時倒也不再把他當孩子看,神色間多了幾分鄭重,道:「原本這事不該現在同你說,只是如今你有了去求學的心思……宮中除了太子,其餘幾位皇子都差不多到了選伴讀的年紀了,我聽聞選伴讀也就是這兩年的事了。」

衛鶴鳴聽着沒吭聲。

衛尚書沉吟片刻,繼續道:「你想清楚了,這伴讀做或不做我都不會阻你,只是若是你想去選那伴讀,八成是能中的,只是便沒必要此時去考國子監了。我知曉你和阿魚都生來早慧,只是你年紀尚小,風頭太盛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衛鶴鳴聽到這裏,才覺感慨。

前世他與父親關係並不甚好,也不曾有過這樣一番對話,如今聽聞這句話,竟莫名有些心酸。

「兒子想好了……並不打算去做伴讀。」衛鶴鳴低聲道。「衛家向來以清流自居,何必去淌伴讀這趟渾水。」

衛尚書聽了這話,露出一個笑來:「那我便擇日送你去國子監——只一點,若是考不中,那便別回來見我了,我丟不起這個人。」

衛鶴鳴點頭應是,恍然竟現,父親笑起來的模樣與自己有七分相似。

走出房門前衛鶴鳴頓了頓腳:「爹」

「嗯?」

「你……保重身體。」衛鶴鳴轉過頭來一臉嬉笑。「我聽聞氣大傷身,爹你還是多注意保養吧。」

「混小子!你老子好得很!」一本書冊隨着衛鶴鳴的離開迅飛了出來。衛尚書心道剛覺得自己這兒子長大了些,一轉頭又變回了那副欠揍的模樣來,夫人吶,你倒是睜眼看看你生的好兒子,他都快上天了!

離開了父親的書房,衛鶴鳴的笑卻漸漸沉了下去。

伴讀,伴讀……

若是沒有成為伴讀,恐怕也沒有他前世的慘烈了。

十一歲到二十七歲,足足十六年的光陰,他和那人成了生死至交。

那人說,我不想這般低聲下氣地活着了,我是皇子,是父皇的兒子。

那人說,鶴鳴,這世上再沒有人會像你這樣對我好了。

那人說,鶴鳴,我想要那個位置,你會幫我吧?

他說:「好。」

後來,他成了鶴相,那人成了高高在上的天子。

天子說,滿朝文武,朕卻只敢信你一個。

天子說,有朕在,你只管放手去做。

天子說,鶴鳴,我需要一把肅清朝堂的刀,我不願用你,可又不得不用你。

他說:「臣萬死不辭。」

最後,他成了罪臣,那人依舊高坐明堂,俯視着他。

「衛鶴鳴,朕信你用你,卻未料到你的心機如此之深。」

「什麼變法以圖萬世基業?你不過是為了令朕眾叛親離,妄圖取而代之!」

「你不死,何以平眾怒?」

他只得長笑:「楚沉,我此生最大的罪過,便是認識了你。」

他從不知道,一個帝王的疑心可以可怕若斯。

他若真的結黨營私,陰圖帝位,又何至於落到那樣一個絕境——

後來,他得到了他最後一份恩典。

他的家人不必下獄,他可以同衛家眾人一同體面赴死。

替他赴死的是衛魚淵,而世間,也再沒了衛鶴鳴這個人。

只願此生,山水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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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鳴鳥不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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