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塵埃落定

第174章 塵埃落定

觀禮的修士一雙雙招子亮得很,各個幾乎都是風裏來浪里去的人精,荀術在打什麼主意,簡直是一目了然。

「等等,他們是師徒吧?」

「別說師徒了,他們是父子啊!」

「嘖,這個爹當得慘啊。這兒子簡直……」

寒葭派的太上長老面沉如水,事已至此,再阻攔下去,怕是連寒葭派也會被牽連,唯有——「將荀術給老夫拿下來!」,當眾嚴懲,以示公道公證,盡最大可能保存寒葭派的名聲。

群起攻之,甚至有觀禮修士在從旁相助,荀術連血遁逃離都無法,眨眼就被拿下,封了修為扔在一旁,只等留影看完,獲悉一切真相后再做處置。

留影還在繼續:

「為何我不能早一步醒來?只要早一步,父親就不會死了!我定要為父親報仇,讓七神宗付出應有的代價——我都想好怎樣回稟宗門了,父親。所以說,你為何要讓我醒來呢?自己安安靜靜死去不是很好?」

「正因為我叫你一聲爹,所以才不願醒來的啊。現在清醒了,不是就要親自動手了么?」

「只是你擋了我道罷了。寒葭派掌門的位置,我也很想要呀,父親。」

「水月子,也該走出鏡花水月的虛幻了。」

「看在你我父子一場的情分上,我耐心與你說了這麼多,你也該瞑目了罷?」

……

觀禮修士嘆為觀止,一個人能狠毒陰險卑劣到什麼地步,荀術生動形象的為他們展示了一遍。

尤其是寒葭派的老一輩修士想起當年將崔一刀的屍身帶回門派的荀術,那人痛哭跪地,嘶吼著「為何我不能早一步醒來?只要早一步,師父就不會死了!我定要為師父報仇,讓七神宗付出應有的代價」,除了將父親二字換成師父,竟真的沒有一點變化。

把他們當年的憐憫可惜的心情還回來!

如果眾人的目光如刀,那麼荀術此時已是千瘡百孔了。

不過,說到水月子——

「水月子這名字,似乎在哪裏聽說過?」有修士對這名字有印象。

恰好這時,崔一刀身死,畫面一暗,就顯出兩行字來。

一行是:荀術,寒葭派掌門崔一刀與極樂殿殿主之子。

第二條是:極樂殿,地處北大陸寒鴉谷之下,門派大陣將在半日後破除,若有仇怨者,自去可暢通無阻。

當即,就有數名修士不論荀術的下場如何,也不論消息的真假,起身御光而去。

極樂殿惡行滔滔,不知禍害了多少修士的家人道侶朋友,只是宗門神秘,無人知曉其老巢,想要報復也不得其法。

而今有人給了確定地點,還幫助破了門派大陣,他們還在坐等什麼呢!

消息飛快的從寒葭派傳遞出去,與極樂殿結下血海深仇的修士不在少數,因同仇敵愾,彼此間互有聯繫。此時正是廣而告之的時候了。

哪怕沒有仇恨,也會有修士抱着撿便宜的想法前去。牆倒眾人推,極樂殿禍害了那樣多的修士,積攢的寶物自然相當可觀。如今,她們掠奪而去的東西,也即將被他人所掠奪。

與極樂殿有仇怨的修士離開了不少,但也有人願意等待片刻,等待看着極樂殿殿主之子身死魂消,再出發前往寒鴉谷。

留影的字跡在半空停留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後緩緩消散。

留影玉簡無人操控,從半空落下,又在中途被寒葭派的太上長老揮手取回。

「不知是哪位修士,寒葭派多謝閣下出手,揭開此子的狼子野心。」太上長老看向觀禮的諸多修士,面無表情。

有這樣的線索,不在七十年前拿出來,反而是在荀術新任掌門的儀式上拿出來。哪怕是揭露了荀術此人,卻也讓寒葭派感謝不起來。

這不是恩,是仇。

自然不會有人站出來回應。

太上長老也心知如此,滿腔的怒火與憋屈只能沖着這裏唯一的禍首發泄了。

「荀術此人,狼子野心,弒師弒父,欺瞞宗門!」太上長老一字一頓,字字如刀,「現今諸多同道在此,正好請諸位見證——」

「此子惡行累累,當處以宗門極刑!刑罰長老何在!煉骨蝕心,鞭魂百日,即刻實行!」

「不——不,不!」被禁制了一身修為,荀術被一個高大老者單手拎起,懸於廣場旁的刑台之上,他的面上再沒有了悠閑餘裕的算計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恐慌是不甘,「長老!長老!那是幻境啊!是有人要污衊於我啊!」

底下修士嗤笑,是幻境還是真實留影,這裏那麼多大能,難道會看不出來?

太上長老冷笑:「哦,那你可敢發下大道誓言,今日所見一切皆是虛假?」他恨極了荀術,當初有多看好喜愛這個前途無量的後輩,如今就有多想將之剝皮拆骨。想到今日過後,寒葭派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成為修真界中的笑談,他便怒火攻心。

荀術愣住,他面色慘白,嘴唇顫抖,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但是,不說煉骨蝕心的痛苦,鞭魂百日,百日……不必三日,他就會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也不再有!

大道誓言,旦有謊言,必受懲罰。

但即使道基破碎,日後再無寸進,甚至日漸虛弱而亡,也好過魂飛魄散罷?

他目光閃爍,看着刑罰長老取出噬魂鞭來,那烏黑的長鞭猶如森森夢魘。他雙目一閉,下定了決心:「我荀術,向大道立誓,今日所見一切,皆為……虛假!」

他打定主意,哪怕立誓后遭到大道反噬,他也不能將之表現出來。

忍下這一時,只要不死在這裏,之後便是天高任鳥飛,只要他還活着,總會找到繼續活下去的辦法!

他咬緊了牙關,甚至開始盤算,今日究竟是何人暗害於他。

其實不必多想。

那一日在他與崔一刀旁邊的,除了白然,還能有誰!

他心中陡然生出了莫大的恨意。

今日他本該名譽加身,從今往後他本該貴為一派之主,但就因為一道留影,他多年的謀划付之一炬,被懸於眾目睽睽之下,受盡屈辱,甚至即將生死道消。

二者間天差地別的巨大落差令他幾欲癲狂。

白然,白然,白然……

他心底瘋狂的念著這個名字,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當年他就懷疑白然看見了一切,這些年來與其虛與委蛇,本以為兩人各取所需互不干擾,沒想到他竟然在這一日等著!

白然,我若活下來,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已經過去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他並沒有感受到道基的崩潰,下意識以為這次誓言的反噬是逐日遞增的,當下狂喜,只道自己命不該絕。

他睜開了眼睛,眼中不見半點恨意,也看不出絲毫激動與狂喜,只有被冤枉的不甘與哀求。

他想說,看,他立下了大道誓言,他沒受到反噬,他是無辜的。

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看向眾人,卻只見眾人詫異驚愕的目光。

於是他隨着眾人的目光看向自己——

不知何時,他的腳下掉落了一灘烏黑噁心的*肉糜,咦,他的腳呢?

下一刻,他無比凄厲的尖叫嚎哭起來。

他終於感受到了方才眾人所見的可怖一幕:從皮肉到骨血,他的全身*融化,化作肉糜流淌了一地。

他脫去了肉身,獨留魂魄於刑台之上,由魂魄一遍遍感受到*消融的痛苦,那痛苦折磨更甚於肉身百倍。

他在尖叫嚎哭,然而並沒有人能切實聽見他的尖叫,他的嚎哭。

只能看見他扭曲的一張面孔,仿若地獄受刑的惡鬼,刀山火海拔舌油鍋,或許他更想此刻死了的好。

「天行師道!」太上長老面容冷酷,轉身離開。

這裏的爛攤子,他再也沒耐性看下去。

寒葭派的其他長老面面相覷,苦笑着指派著因變故還在恍惚的弟子們,收拾這場鬧劇的尾巴。

「要我說,還不如受宗門刑罰,鞭魂百日。這大道反噬,着實恐怖。」

寒葭派之後的種種安排自然是無疾而終,修士們各自散去,小聲議論紛紛。

「由此可見他作孽太多,哪怕有一二分功德在身,也不至於此。」

「單一項弒父殺師,就夠他不得翻身了。」

「其實崔一刀也不怎麼無辜罷?身為正道仙門,竟然與極樂殿殿主暗通款曲!果然,生下來的崽子……」

葉九秋也站起身,與葉九幽、花涼準備離去。

這邊的好戲看完了,極樂殿那邊的大戲也快拉開帷幕了。

「倒是沒看到你們說的那個白然。」花涼說。

葉九秋笑笑:「他那副尊榮,應是沒法在人前出現的。」

他的話音才落,就聽見一個凄厲的聲音。並非在耳畔響起,而是冥冥中一種感知。那個聲音中包含着無比的惡毒與憎恨,令範圍內感知到的修士都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那個聲音來自荀術的扭曲的魂魄。

「白然,我詛咒你!修為盡失!道基崩潰!終身不得踏入道途!」

葉九秋詫異的朝刑台望去,就見荀術的魂魄如煙霧般迅速消融。

竟是忍受不了大道反噬的痛苦,主動獻祭了魂魄。不過即使如此,也要從獻祭中挖出好處來,以此詛咒白然——

這個人,到死也不忘算計。

旁邊有修士在奇怪:「白然又是何人?倒霉催的,被個要死的傢伙拖下水了。」

「不過這詛咒也不怎麼狠呀,直接咒死不是更好?荀術這是折磨瘋了,連該怎麼惡毒都忘了罷?」

「就獻祭一個魂魄,詛咒太狠了應驗不了罷?現在這樣正好,那個可憐的傢伙若修為不比荀術,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葉九秋搖頭,荀術到死都是心狠手辣的。

他要是真咒白然也魂飛魄散一個,那還是幫白然解脫了。

白然中了魔骨之毒,再加上一身毒功,想想現在也該是活死人一般。不過聽荀術的意思,這人還是撐了下來,沒有自我了結。若非敵對立場,葉九秋都想對這人道一聲佩服。

他能支撐下去,無非是因為野心不死,認為活着就會找到轉機。他捨不得放棄,捨不得死。

不過而今有了荀術的詛咒,一心渴望長生大道,踏上巔峰的白然,一旦修為盡失,全身劇毒會立即反噬,那副肉身怕是不會比荀術好到哪裏去。

魔骨的折磨仍在繼續,但喪失了再踏道途的希望,白然還拿什麼去忍受痛苦,堅持活下去?

他還能忍受得了嗎?堅持得下去?

塵埃落定。

「走吧,去寒鴉谷。」葉九秋笑道,「多虧了黑霧森林的妖獸,否則要從荀術身上挖出極樂殿的位置,那就要多費點手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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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俠之我有一口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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