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紈絝

第20章 紈絝

雲城的紈絝們,大都分為三類,一類最為可厭,平日里不但時常出入風月場所,還總要為了風流情|事鬧出些醜事,更兼在街上走馬鬥雞、貪杯好賭、沾惹良家女子,仗著權勢無所不為,這類人往往也最招人恨,偏偏他們大都還都有點眼色,不會真正招惹不能招惹的人,不會真的惹出什麼不能讓家裡長輩善後的醜事;一類稍微好些,雖不會胡亂惹事,但是平常也總是無所事事,作風平庸,無事時常會去秦樓楚館看看美女佳人,賞賞風月盛事,自以為附庸風雅,實際上頑劣不堪;最後一類紈絝,平時也常常出入青樓酒坊、斗場賭坊,意態間風流無限,看上去不堪大用,實際里學了多少東西誰都不知道,也許暗地裡早就掌握了家族內部也未可知,這類人看著瀟洒,實則最是虛偽。

這是前世里出身於雲城八大世家經學世家沈家的嫡長子沈岸華曾對紈絝這一特殊群體做出的評價。

沈岸華本人便是虞國最出名的一個神童,三歲識千字,五歲能吟詩,七歲便可做出詩文,十五歲時上疏給雲城城主一封《論雲城官制航運之利弊》,頗有些不顧當時雲城管著航運這塊的陸家的震懾,充分體現了沈家作為雲城百年的經學世家的氣概與風骨。此文後被拿到剛繼位不久的虞承帝手上,年輕氣盛的皇帝當場就大讚「此子文章清奇、資質奇佳!」,沈岸華由此名震虞國。可惜的是,當時可能是由於虞承帝新繼位,朝政有些動蕩不安,因此虞承帝並沒有根據沈岸華的建議來改革。

成年後的沈岸華越發氣度從容、神採風流,按照虞國的薦舉制被徵調到帝都為官。年二十有五時,得以同時年弱冠的肖家旁支的嫡子肖容斂一同出使虞國淮城的高台會歌,參與三國共訂和約的盟會裡,此會盟後天下聞名,和虞國公子肖、朔國公子段、姜國女公子公子楚並稱為朔虞大陸和瀾姜大陸上的「雙陸四公子」。

那番關於紈絝的看法,不過是他當時尚在雲城的議論之言。據說是當年沈大公子在一次去雲城最有格調的雅樓香海雪庭品酒聽琴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歐陽家的少爺歐陽建在樓下對著一個漂亮姑娘親親摸摸時,一時氣憤之下說出的,後來就被同行的幾個公子傳了出來,顯然是刻意針對歐陽少爺。而且在場的明眼人顯然都看了出來,在沈大公子眼裡,歐陽少爺自然就是所謂的「最虛偽」。

還沒等雲城人摸清楚這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傳出來的傳言的方向時,沈大公子已經一甩袖子,前去了帝都,那時顧懷裕才只有十四五歲。因此關於沈公子是不是暗戀歐陽少爺這話就沒了下文,漸漸隱沒在雲城的煙塵后。

顧懷裕後來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心下還揣測了一番,最後把自己定義在了第二種上,覺得自己不算是最差墊底的,心下還稍微覺得有些安慰。

現下坐在盛世酒樓點好菜等人時,顧懷裕心裡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位現下人在帝都的沈公子的言論,心裡算了算,覺得自己等的這人要是也算是個紈絝的話,那必定算是第三種。

想了這裡不禁笑了笑,湊到被自己摟在懷裡不肯放開的薛嘉臉旁親了一口,對他笑著說道:「嘉兒,你知不知道沈家大公子的那番紈絝論?」

薛嘉也隨著他,靠在他肩頭微笑:「怎麼好好地想起這個?」

顧懷裕微微挑眉:「那嘉兒覺得我是哪種紈絝?」

薛嘉吃吃笑起來,笑了片刻才道:「你要讓我來說,自然哪種也不是。」

顧懷裕用手指颳了刮薛嘉側臉,眼裡全是笑意:「可是全雲城的人都覺得我不成器呢,就你睜著眼睛說瞎話。」

薛嘉看著窗外天高雲淡,淡淡笑道:「在我心裡,你自然是很好很好的。」

顧懷裕聞言有些靜默,低頭輕輕蹭了蹭薛嘉的頭髮,滿心裡都是溫柔的情緒,一圈一圈在心裡波盪開來。

正這當口上,一個穿著黑衣的少年跨步邁了進來,盤腿坐在了對面道:「你倒是給我秀得一手好恩愛。」

薛嘉私下裡對於和顧懷裕間的親昵從不避諱,但是人前顯然就要矜持得多,看見有人進來就從顧懷裕肩上抬起頭來。

顧懷裕臉色不變,對著來人一笑,嘴角斜起,揚起三分得意:「你羨慕也去找一個呀?」

來的人是殷家長房的三子,殷珏,殷靜宜的嫡親弟弟。

殷家的情況要比顧家複雜得多。又或者來說,顧家的人口對於一般的世家大族來說實在是太少了,家庭架構比一般的小家族還要簡單,再加上顧懷遠顧懷裕兄弟感情深厚,顧家幾乎不存在鬥爭的因素。

殷家則顯得更正常一些。殷家老太爺還在,膝下除了嫁出去的女兒,只有三個兒子。長子和次子都是嫡子,老三是小妾生的。長房孩子多,除了正室夫人生下長女殷靜宜、次子殷玹、三子殷珏外,還有身為庶子的老大殷玘和三個庶女。次子命不好,年輕時因病去世,僅留下了一個兒子殷珝。殷家老大和一母同胞的弟弟感情極好,弟弟英年早逝后甚是傷痛,直接把二房的孩子接到了自己房裡來養。三房也有幾個孩子,成器的卻不過只有一個殷珩。

殷家和顧家有世代通家之好,殷家這一代的嫡長女還嫁給了顧家的嫡長子,關係更為密切。因此顧懷裕小時候常常會和歲數相仿的殷家兩兄弟一起玩。殷家長房的老二殷玹倒是大他幾歲,年紀稍大后就不怎麼和他們兩個小的玩到一處,殷珏小他兩歲,平時一搭出去玩的時候反倒顯得比他還老練些。

前世時殷珏平日里雖隨著顧懷裕一夥紈絝出入各種消遣場所,但顧懷裕還是能看出來,他和少年時懶得作為的自己、和那些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們都不一樣。儘管性格大不相同,甚至在一伙人里彼此間來往算得上冷淡,可殷珏,其實和歐陽建才是一類人。

歐陽建的情況他是知道一些的。歐陽家的情況就更加複雜了,家裡龍蛇混雜,而歐陽建作為一個庶子,想要出頭自然更加艱難,隨時都會面臨嫡系的打壓,只能偽裝出一副無能閑散的樣子來積蓄力量。可殷珏是長房嫡子,嫡親二哥又年輕有為,他又何至於此?

大抵是後來幾年他才偶然間從一次殷珏喝醉后了解到,原來殷家內部也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和諧。殷珏的父親出於對早逝弟弟的痛惜,對於弟弟所出的獨子格外地偏愛,甚至遠遠超過了對自家的兩個嫡子的關注。要是光這樣也不算什麼,可是二房的那個殷珝卻是個腦子靈活且極有心計的人,從小就知道怎樣博得大伯的疼愛來獲取最大的優勢,私底下暗搓搓地算計長房嫡子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偏偏殷家老大卻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對自家兩個嫡子越發失望,而殷珏的母親雖出身大家,卻是個性格軟弱的人,對丈夫的話從不敢有二議,即使私下心疼兩個孩子,卻不懂得算計回去。後來殷珝大些后,更是和長房的庶子殷玘勾搭在一起,共同算計長房嫡子,使得殷玹殷珏兩人在殷家老太爺面前的印象每況愈下。而三房的人也不老實,每到這個時候不是趁火打劫,就是冷嘲熱諷。

殷珏和二哥感情極好,自然不能忍受堂兄屢屢算計爬到頭上,加之年幼時脾氣火辣,在這上面吃了不少虧,後來竟變得有些陰狠。表面上佯裝漫不經心日日閑玩的樣子,私底下一直在殷家裡培養自己的人手來幫襯嫡兄。面子上的那些,不過都是假象。

幾年後殷珏還沒有做好準備最後一擊擊倒殷珝,結果殷家就因為殷珝管理不慎的緣故引入內賊,被人陷害,殷家和顧家一倒俱倒,再不能翻身。殷家直系所有人都死在了獄里,也就再沒有了彼此間的鬥爭了。

想到這裡,再一次看到年輕時的殷珏,尚且還有些鮮活氣息,不像幾年後那樣陰冷,顧懷裕心下不由地有些感概。

殷珏看見顧懷裕倒沒什麼不高興,只是看見薛嘉時有些驚奇。上次中秋燈會的時候他沒隨著那一伙人出去,雖對此事有所風聞,但沒有親眼見過,心下到底是不信的。

顧懷裕有多喜歡連採玉他是知道的。他不喜歡連採玉那人,早就提醒過顧二,讓他離連家那小子遠些,偏偏顧二性格偏執,他說過幾次都不肯聽,後來只好隨他去。雖說自己對顧二看人的眼光很是不滿,但他還是有些欣賞顧二這一點,最起碼痴情專一。十四五歲的時候一夥大少爺一起去南風館嘗新鮮,只有顧懷裕當時一個小倌都不肯叫。現下有人說顧二移情別戀了,他到底還是懷疑。

剛進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顧懷裕身邊靠著一個男人,他心裡只以為這是連採玉。畢竟顧懷裕之前不論去哪兒,身邊連一個小倌都沒有出現過的。沒想到過來一看,拜他的好記性所賜,他並沒有像那群公子哥一樣鬧個臉盲,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當初和顧二正兒八經拜堂成親的薛家公子薛嘉。

殷珏有些發傻,這是怎麼著來著:「這是你的夫郎?」

顧懷裕側過臉看了薛嘉一眼,笑意有些溫柔:「是,你記性倒是不錯。」

殷珏只吃驚了一瞬,隨即便冷靜了下來:「怎麼了?想通了?想清楚連採玉是什麼性子了吧?」

顧懷裕眼神淡淡的,眉角都有些冷意:「別提他了,我既已成婚,之後自然和他再無瓜葛,之前是我錯待了嘉兒,以後自然會好好待他。」

殷珏點點頭,臉上竟浮現出一個前世顧懷裕很久都沒有見過的笑容,笑得倒有三分真心:「不錯不錯,我看你這夫郎倒是不錯,比起連家小子強上不少。我看人一向准,你信我。」

顧懷裕有些哭笑不得:「你明明年紀比我還小,卻總是喜歡用一副老氣橫秋的腔調說話,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殷珏斜斜瞥他一眼,冷哼一聲:「哼,英雄不問出處,能者不說歲數。你年紀倒大,我看你還不一定有我中用。」

原以為一提起這個話題來,顧二必定又是懶洋洋地說一番,誰讓他上面有個萬事不用他操心的好大哥呢。沒想到顧懷裕反倒嘆息一聲:「不錯,你說得有道理,這些年來我把家裡的責任都推給大哥,實在是太過任性了。」

這麼一來,殷珏倒不好再說什麼。靜默片刻,顧懷裕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隔空遞了過去,神色變得嚴肅慎重起來:「這裡有個東西,讓你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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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獨寵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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