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噩夢

第11章 噩夢

顧懷裕跌跌撞撞地走在黑暗裡,四周黑茫茫一片,他什麼也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在稀薄的光芒里看到父親,父親顧鐘鳴披頭散髮、七竅流血,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死不瞑目。

「爹!」顧懷裕吃驚地撲過去,不顧那人可怖的模樣,直接把他抱了起來,結果抱起來一看,懷裡那個人竟然是他大哥顧懷遠!

顧懷遠也是七竅流血、臉色發青,盯著顧懷裕的眼神里全是怨毒,嘴裡還發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懷裕,你把全家都害死了,你把我妻兒也害死了,你怎麼還沒死?你怎麼還沒死?」

「啊!」顧懷裕驚呼一聲,把手裡的顧懷遠丟在地上,猛地站起身往後退,轉身就往外跑。外面依舊是一片黑暗,顧懷裕在黑暗裡卻隱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救我,救我!」

是薛嘉,是嘉兒!

顧懷裕只遲疑了一瞬,還是義無反顧地跑向了聲音來源的方向。黑暗裡隱隱現出牢獄的柵欄,裡面有一個衣衫不整的青年被人按倒在地肆意輕薄,青年的臉上都是痛苦掙扎的神色,顧懷裕還清晰地看到了青年臉上流出了眼淚。

拼了命地去撞柵欄,可怎麼撞柵欄都一動不動,堅固如鐵,顧懷裕急得眼睛里都快沁出血來,「咔」地把頭撞在柵欄上,卻沒有意想中的疼痛,一頭撞過去后一切都消失了。

顧懷裕莫名地感到異常恐懼,他開始意識到這個可能只是個夢,他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可他不知道怎麼才能醒過來。

他舉目四望,就看見一個身影蜷縮在角落裡,低低地垂著頭,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分明是薛嘉來到陶城的樣子。

一點點壓下內心的惶恐,顧懷裕只覺得心裡湧上一陣心酸,慢慢向薛嘉的方向靠過去,生怕他忽然消失。直到走到薛嘉面前,顧懷裕也不嫌臟,一把將人抱在懷裡摟緊,聲音哽咽:「嘉兒,我們重新開始,我會好好對你的,別離開我。」

懷裡的人忽然就抬起了臉,那張臉分明是連採玉!連採玉臉上是一如既往純真乾淨的笑容,嘴裡卻說著最惡毒的話語:「懷裕,你忘了,薛嘉已經死了!他被我打死了,他已經死了!你們顧家已經死絕了!你什麼也沒有了!你只剩下我了!你只剩下我了!哈哈哈!」

顧懷裕一腳踹開瘋子一樣的連採玉,慢慢向後推去,後面好像有堵牆一樣,讓他退無可退。他倚靠在牆上,冷汗津津地看著連採玉一步步逼過來,臉孔扭曲,笑意惡毒:「哈哈哈,薛嘉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你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你以為你又重活了一次嗎?不是的,你只是在做夢,現在才是真實的!」

「只有我是真的!你只剩下我了!」

「哈哈哈,你只剩下我了!」

顧懷裕一把推開逼過來的連採玉,遏制不住內心的恐懼,死命地大喊:「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的!」顧懷裕雙腳下陷,猛地向外一踢,身上全是冷汗。

「懷裕,你怎麼了?」一個充滿關心的熟悉聲音傳過來,顧懷裕慢慢睜開眼睛,眼前的面容正是薛嘉,他先是猛地向後一縮,忽然意識到什麼,撲過去把人牢牢地抱在懷裡,一動都不敢動。

顧懷裕死死抱住薛嘉,就怕下一秒眼前這人就消失了或者變成了別人。他雖然重生回八年前,但他心裡總有種不安全感,眼前這一切太美好,他生怕這都是假的。哪天一覺醒來,他就會發現,其實顧家已經完了,薛嘉還是死了。

薛嘉愣了愣,才用手緩緩拍了拍顧懷裕的背部安撫他,聲音和緩溫柔:「做噩夢了?」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剎,自重生以來一直都算鎮定的顧懷裕竟禁不住鼻子一酸,一個堂堂大男人竟然落下淚來,哽咽不能成聲。

原來他真的回來了。

那個死前承載了他所有生的希望的人也沒有死。他還好好的,還依然愛著他。

薛嘉感覺到肩上的濕意時一下子就慌了:「懷裕你怎麼了?」

顧懷裕默默地抱著薛嘉,安安靜靜地道:「你讓我抱一會。」

前世積累下來的痛苦和壓力在夢裡徹底爆發,顧懷裕感到心安的是,他還有薛嘉。這個人一直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伸出手去就可以擁抱他。多麼好。

過了一會,顧懷裕已經鎮定了下來,他默默望著薛嘉,眉眼間全是酸楚:「我剛剛夢到你死了。」

自從顧家倒了以後,顧懷裕表面上看上去行屍走肉庸庸碌碌,其實他內心深處一直都掩埋著濃重的愧疚和痛苦,壓迫得他不能解脫。他像乞丐一樣地生活,更多地,其實是在懲罰自己。他原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直到死去,卻沒想到遇到了薛嘉。

他那樣好,那樣在乎自己,即使他變成了一個傻子。因此顧懷裕開始燃起重新生活的希望。也許那時還不是愛,但是說薛嘉是那時的顧懷裕全部的期許也不為過,使他對活下去這件事感到憧憬和嚮往。所以在街頭看到薛嘉被毆打時,顧懷裕沒想過要掩藏自己,而是去保護薛嘉。他不能讓薛嘉死,如果薛嘉死了,那他也許再也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了。

直到死前他才知道他有多在乎這個人。

薛嘉微微靜默了下來:「怎麼好好地做這樣的夢?」

顧懷裕看了薛嘉半響,常常出了一口氣,微微笑著:「以後再不會了。我絕不會看你在我眼前死去。」

撫開車上的窗帘,顧懷裕看著外面的天空,天高雲淡,天地曠遠,稀薄的天光映射進了窗里,照在車裡薛嘉的側臉上。顧懷裕只覺得很安靜。

昨夜他們一行人在陶城郊外的小村子里借宿,今天一早繼續趕路前去陶城。

前幾天他在家裡和父親大哥說要去陶城經商,父親看他脾性不似往日,而且和薛嘉相處和睦,心中很是快慰,只道是家裡娶了男妻,對自己那爛漫懶散的性子確有改變,使自己長了志氣,要去做正事經商,自然全力支持,聽說自己要帶上薛嘉去陶城更是高興。大哥一向疼自己,也不在乎自己是賺是賠,直接從賬上給他劃了一萬兩銀子,還任由自己拿了兩塊顧家的信符。

拿了東西后他第一件事是前去雲城最出名的鑄劍坊「第一坊」花大價錢雇了一個叫越浪的劍客。第一坊除了鑄劍有名,也是一個劍客和雇傭人的中轉站,聯繫雙方做買賣。第一坊的劍客多是武功高深劍術精益之輩,固然越浪在第一坊的排譜上不過是第二流的劍客,在顧懷裕看來已經足夠了,與越浪簽了三年的約就讓顧家出了幾千兩的銀子。

隨後顧懷裕讓自己身邊的親信常隨長林留下,另一個親信長貴隨他一起上路。這兩人都是顧父幼時替他所選的幾個人里到現在還留著的兩個,品性端正,且對顧家很是忠心。長貴性子穩重,考慮事情周全;而長林則靈活變通,平時和三教九流都有來往,探聽消息最為靈便。這次他讓長林留下,就是讓他私底下從雲城找幾個伶俐口嚴的人,最好能長期培養,去幫他盯著城主府和連家的動靜。

最後都收拾妥當后,顧懷裕從顧家帶走兩輛馬車,他和薛嘉坐在前面一輛上,越浪和長貴阿北兩人坐在後面。日日兼程趕路,大約六七天就可以抵達陶城。

就做這麼幾件事就花了他不少錢。固然平時顧家給他的錢不少,可早些年他散漫慣了,為了討連採玉的歡心花錢如流水一般,手裡並沒有積下多少銀子,眼下大約也只有幾千兩左右,但凡真要做什麼事都會收到肘制,不得不儘快將籌謀的事提上日程。顧懷裕苦笑一聲,真是沒想到他還會有為銀子發愁的一天。

昨夜裡薛嘉也沒睡好,再加上薛嘉坐馬車總有些不舒服,上了車倒總是發困睡覺。低頭看向靠在他腿上睡著了的薛嘉,顧懷裕的心情很是複雜。

前世他和薛嘉都走過這條路:出了雲城內城,走官道前去陶城。那時他們何等落魄不堪,路上風吹雨打,一路靠著乞討才得以前去。如今他們依舊光鮮亮麗,坐著馬車安然前去,好似從前種種不過夢一場。

真是世事無常。

顧懷裕喟嘆一聲,再次抬起帘子看向了外邊。

外面的天依舊蔚藍,有日光從厚厚的雲層后破雲而出,天大地大,讓人心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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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獨寵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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