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錯過就錯過了〔5000+〕

翌日晌午。

「暮晨，走吧，吃飯去。」數學老師和語文老師收拾好東西，朝蘇暮晨招呼著，這些天蘇暮晨都主動來跟她們一起吃飯，而沒有和李穆淇在一起，雖然兩個人心裡都有所疑惑，可畢竟是別人的私事，她們也不好過問。

蘇暮晨從一堆作業中抬起頭，笑了笑，「你們先去吧，我把作業改完再去。」

數學老師和語文老師相視一眼，撇了撇嘴，「好吧，那我們先走咯。」

蘇暮晨點了點頭，沖她們倆揮了揮手，目送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

蘇暮晨環顧了一下整個辦公室，到了中午，辦公室里的老師都去吃飯去了，整個辦公室只剩下她一個人，這也正是她希望的。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規規矩矩地敬了個禮，「報告。」

蘇暮晨看了一眼門口的王晗，點了點頭，「進來。」

王晗走進了辦公室，脖子上的紅領巾一晃一晃的，三年級就成第一批入少先隊的同學，這可是表現優異的象徵，可此時的蘇暮晨，望著那條紅領巾，心裡卻是五味雜陳。

「蘇蘇老師，你找我有什麼事呀？」平時表現優良的她跟老師關係向來好，在蘇暮晨這裡更是心無芥蒂，王晗微笑著掃過蘇暮晨桌上的作業，臉上的表情卻一僵，雙手緊緊攥著褲腿，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蘇暮晨桌上攤開的作業是童小雅的，她認得出來，這是早上剛上交的作業，可讓她疑惑的是，童小雅的作業上卻又被畫的一塌糊塗，可今天早上自己並沒有畫啊。

蘇暮晨注視著王晗臉上的表情變化，嘴角一揚，也瞟了一眼自己攤開的作業，伸手將王晗拉到自己身邊，「昨天裴老師摔倒的事，李老師讓我向咱班同學再了解一下情況，你把昨天的事，再跟老師說一次吧。」

蘇暮晨的臉上掛著微笑，王晗的戒心也並沒有那麼重，點了點頭，開始娓娓道來：「昨天上音樂課，裴老師讓童小雅唱歌，可是童小雅不願意，裴老師就下來拉她上去，結果童小雅就推開裴老師，裴老師就受傷了。」

王晗的敘述和童小雅的內容基本是一致，只是差別在童小雅是主動推還是不小心推的罷了。

蘇暮晨低頭沉思了幾秒，隨後輕聲問道：「王晗，你和小雅關係怎麼樣啊？」

蘇暮晨也不拐彎抹角，跟小孩子溝通，若是太過於拐彎抹角，她也無法理解自己的意思，王晗一愣，情緒也稍微有些緊張了，「童，童小雅她和班裡的同學都，都不怎麼好……」

言外之意，童小雅和自己的關係也並不好。

蘇暮晨拿起桌上的作業，擺在王晗的面前，上面亂七八糟的痕迹格外醒目，「這是你畫的吧。」

王晗驚慌地搖了搖頭，眉頭一緊，「不是我畫的！」

蘇暮晨緊盯著王晗的眼睛，「真的不是你嗎？」

受了冤枉的王晗差點要哭出來，就算之前真的是她畫的，可這次真的不是，「老師這次真的不是我！」

「這次不是你，那以前是你咯？」蘇暮晨步步緊逼，她知道這次的確不是王晗，因為這些痕迹都是她畫上去的，目的就是想聽王晗在她面前承認。

王晗一時語塞，著急之下為自己的辯駁卻成了自己承認的話語，王晗低下頭，畢竟也只是個孩子，被蘇暮晨這麼一質問，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蘇暮晨嘆了一口氣，合上了童小雅的作業本，「那天你們在樓梯口說的話，老師都聽到了……」

王晗驚訝的抬起頭，還記得當時從樓梯口出來碰到蘇蘇老師的時候，她還滿臉笑容地和她們打招呼，沒想到，從那個時候，老師就已經知道了。

「老師不說，是相信你們自己能改正，老師知道你不是壞孩子，可是，你的行為讓老師有點失望，王晗……」蘇暮晨拉住王晗的手，「跟我說實話，昨天，你有沒有絆童小雅？」

握著王晗的手，蘇暮晨能感覺到她的害怕，她在發抖，掌心也在出汗，就算她還是不說話，就憑這樣的反應，蘇暮晨也覺得*不離十了。

「我……」

王晗支支吾吾地還是沒有說話，蘇暮晨想了想，還是要下一劑猛葯，便又開口道：「坐在你後排的同學都承認看到你絆她了，你就算不承認，秦老師還是會知道，情節就很嚴重了，如果你承認了，知錯就改，老師們都不會怎麼樣的。」

蘇暮晨承認，現在用了一種並不合適的方式讓王晗自己承認這件事，這對這個孩子來說是很殘忍的，但蘇暮晨又不得不這麼做，王晗若是承認自己的過錯，最多就是被批評教育，而童小雅就算背了這個黑鍋，就會被記大過，不承認，更是被退學的處罰，相比之下，一定要讓真相水落石出。

聽到蘇暮晨的話，王晗更加地慌張，抽出了自己的手，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老，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讓裴老師受傷的……」

被嚇唬了一下，王晗全都承認了，蘇暮晨心裡忽然也鬆了一口氣，其一是因為自己真的沒有看錯童小雅，她沒有說謊，她真的也不是別的老師同學口中那種難相處的人，其二她沒有冤枉王晗，之前的所有猜測都是憑藉童小雅的一面之詞，她自己也不敢確定王晗是不是真的做了這些事，她也擔心萬一她冤枉了王晗，這對王晗來說也是一種傷害。

蘇暮晨撫摸著王晗的肩膀，安慰著她，輕聲道：「老師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別急，慢慢說清楚好嗎？」

現在追究王晗是故意絆倒童小雅，還是不小心絆倒童小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證明這件事並不是小雅的錯就夠了。王晗一邊啜泣一邊慌亂地想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讓裴老師受傷的……」

蘇暮晨輕拍著她的背，也不再多問什麼了，「王晗，去跟秦老師說清楚，說小雅不是故意推裴老師的，是不小心摔倒了才推倒老師的，好嗎？」

王晗的水眸中充滿了恐懼和驚慌，她也害怕，秦老師對童小雅下的處分她也聽到了，但她不知道的是，這是基於童小雅之前的行為，才會處罰得如此重。

蘇暮晨試圖說服她，她不想用威脅或者強迫的方式讓王晗去承認錯誤，「老師跟你一起去，不要害怕好嗎，你是班長是少先隊員，不能讓無辜的同學受到處罰對嗎，承認錯誤改正錯誤才是好孩子，再說了，你也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啊，不是故意的就沒事的，去跟秦老師說清楚，老師不會把作業的事情告訴秦老師和李老師的，你也答應蘇蘇老師，以後不要再用畫作業的方式整其他的同學了，好嗎？」

王晗的眼神還是猶豫著，蘇暮晨也不催她，這些事，讓她自己想通，比自己強迫催促她會好得多。

躊躇了半晌過後，王晗輕輕地點了點頭，嘟著小嘴，淚眼婆娑地望著蘇暮晨。

蘇暮晨頓時鬆了一口氣，王晗也總算到最後，也沒讓自己失望，她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孩子，輕拂著她的頭髮，「王晗真乖，真是個好孩子。」

在自己支教的最後一天，這件事能落下帷幕，也算沒有白來這一趟，蘇暮晨眼眸一垂，儘管失去了一些，但也收穫了一些，想想，自己也許還不算虧吧。

***

裴以楠躺在病床上，看著李穆淇明明坐在自己的床邊，卻不停地晃動著手機，焦躁不安的樣子，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左手緊緊地攥緊了被褥。

腦海中想起在李穆淇手機上看到的蘇暮晨發來的那五個字，『我們，分手吧。』，她不知道看到那五個字的時候自己的心情是怎樣，是開心，他們的關係終於要結束了，亦或者也是一種不安，她不知道李穆淇看到這五個字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會痛苦，會淡定，還是會直接離開自己去找蘇暮晨，這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這一刻，她只希望李穆淇陪在自己的身邊，就讓自己自私一次吧，裴以楠望著自己纏滿繃帶的手，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刪除了蘇暮晨的那條消息，他看不到，也就不會走了吧。

可直到了這一刻，她才發現，李穆淇就算是人坐在這裡，他的心裡裝的滿滿的都是蘇暮晨，他的心思也不在這裡，裴以楠苦笑了一聲，就算這樣，她也不會說，她絕不會告訴李穆淇蘇暮晨發過那條消息的事，更不會告訴蘇暮晨李穆淇有多愛她……

昨夜。

「我知道你現在有蘇暮晨，可是我還想問問你，這一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如果……沒有蘇暮晨，我們有沒有可能再在一起……」這一刻的裴以楠心情是忐忑的，她花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問出這一句，才敢重新渴望他的愛。

李穆淇猶豫了許久，最後抬起頭，對上裴以楠期待的雙眼，輕啟薄唇：「有。」

裴以楠的雙眼中頓時充滿了光芒，她就知道，就知道兩年多的感情絕不是蘇暮晨幾個月的出現就能打破的，他也還記得，都記得。

可李穆淇接下來的話，卻一下讓她從天堂掉入了地獄，「我承認，剛分手的時候，我很想你，很想我們過去的日子，我也強迫自己習慣沒有你的生活，可是阿楠，」

李穆淇再次呼喚了曾經喊過她的名字，「回不去了，蘇暮晨就是出現了，無論你承不承認，她就是出現了，佔據了我的整個生命，我愛她，對，外觀上，她沒你高，跟我站一起好像很不搭調，」李穆淇想起小矮子每次跟在他身後蹦躂著小短腿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兩聲，「她也很任性，愛吃醋，愛生氣，會因為一件小事就好久不理我，怎麼哄都不行，她還很不會照顧自己，經常不按點吃飯，不按點睡覺，不知道什麼天氣該穿什麼衣服，她還怕高，丟三落四，可是無論如何，她就是我的小矮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裴以楠收住了回憶，不願看著李穆淇心裡一直挂念著蘇暮晨，忍不住開口道：「穆淇，我聽說，你改了車票的時間？」

李穆淇回過神，微微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將手機收到了口袋中，「嗯，本來明天早上走的，你受傷了，我就跟你改同一班次了，要不你手也沒辦法提東西，身為老鄉，我不幫你，誰幫你呀。」

裴以楠笑了笑，現在他們倆之間的聯繫，只有這樣身為老鄉的身份了。

說到這件事，李穆淇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他猶豫著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蘇暮晨，當初他們倆訂的是差不多時間的車票，想著要一起去車站，可現在在大吵了三次之後，兩個人幾乎都沒什麼聯繫了，處於一個僵持冷戰的狀態，不知道蘇暮晨還會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時間好快啊，這一周的支教都要過去了，今天好像都最後一天了。」裴以楠開口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沉寂。

李穆淇點了點頭，「是啊，真快……」

「嗯，真快，一切都好快，一不留神，你都是別人的了。」裴以楠盯著李穆淇的雙眼，自嘲地說道。

李穆淇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面色也略顯得尷尬，「昨天不是說好不再提這件事的嗎？」

裴以楠意識到自己又陷入了那陣悲傷中，趕緊回過了神，搖了搖頭，「你總要給我時間忘記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忘記一個人有多難，更何況還是有情人。」

李穆淇抿了抿唇，不說話。

「不過都怪我，害得你最後一天的上課都沒能去。」裴以楠見他不說話，立馬接上了一句話，她現在不敢給李穆淇一點點的空隙思考，她害怕，她擔心李穆淇如果一直想著蘇暮晨，就會立馬轉身離去。

李穆淇雙手握著自己的水杯，蘇暮晨和自己一樣的水杯又在昨天被她摔壞了，第一次蘇暮晨摔了水杯，也是看到自己和夏筱的親密舉動，要跟自己決裂才做的舉動。

腦海回想著昨天爭吵的畫面，李穆淇不走心地答道：「沒事，我跟我們老師說過了，會有其他實習老師代課的，你別擔心了。」

裴以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的失落，她又怎麼會聽不出李穆淇回答中的敷衍，只是她一直在欺騙自己，待會兒就好了，待會兒就好了，「你看當初其實我們誰都沒想過要當老師，我說要做音樂家，你說要做國家級運動員，對吧，沒想到我們都會來支教，來當音樂老師和體育老師，當初的夢想好像還有點遙遠，但是我還是沒有放棄……」

而你，我也不想放棄。

裴以楠有意無意地提起以前的事，現在她能留得住李穆淇的也只有回憶了。

李穆淇微微皺了皺眉頭，心情顯得有些煩躁，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蘇暮晨的影子，一想到蘇暮晨這一周以來的冷戰，他的心情就無法平靜下來，「以楠，你安靜一會兒，我想靜一靜。」

擔心惹怒李穆淇，裴以楠一下住了嘴，不敢再開口，李穆淇突如其來的煩躁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李穆淇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手中的水杯，回想著從相遇至今的一幕幕，內心的煩躁更是不由自主地噌噌上漲，他猛地站起身，放下水杯，轉身想朝外走去。

裴以楠著急地想起身，右手一撐床板，鑽心的刺痛再次傳來，「啊……」

李穆淇停下腳步，蹙了蹙眉頭，將裴以楠扶正，「你怎麼又亂動，受傷就好好休息。」

「你要去哪兒，別走。」裴以楠左手緊緊抓住了李穆淇的臂彎，她的內心忽然湧起一股恐慌，彷彿只要一放手，李穆淇就會消失一般。

李穆淇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悄無聲息地將她的手滑下，「屋裡太悶了，我出去走走……」

裴以楠這才冷靜了一些，緩緩的垂下手，望著李穆淇離開病房的背影，心裡滑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不是你的，終究留不住，錯過終究還是錯過了……

***

蘇暮晨回到宿舍，默默地收拾著行李，看著裴以楠空蕩蕩的床，再瞥一眼自己靜靜的手機，聽說裴以楠最後這一天不會再回學校了，自從自己發了那條消息后，李穆淇也再沒有任何消息了。

蘇暮晨想定，自嘲地笑了笑，他怎麼還會再發呢，聯繫方式都拉黑了呢……

蘇暮晨眼眸一垂，強迫自己不再亂想。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