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砸錯人了
《男神變小之後》文/顧子行2016.1.10【晉】【江】【獨】【發】
1砸錯人了
十二月中旬，麗城。
大雪初晴。
透過d大22棟的玻璃窗往外，入眼皆白，近處的雪松上還能瞥見一兩縷零星肅殺的墨綠；遠處的西平教學區只剩下個青灰的輪廓，像是誰在冰盤子上用水墨孤零零地勾了一筆。煙灰色的長尾鳥踱著四方步從漆黑的鐵柵欄上蹦了幾步，一撣翅膀，細碎的雪粒撲簌而下。
322宿舍里，何悅正貓著腰專註地往雪地靴里塞第三雙鞋墊，小桃滿臉嫌棄地嘟囔出聲：「悅兒啊，你能不能像個系花一樣要求自己……」不求絲襪配風衣，不要裹成球成么？
「臣妾做不到！」南方無地暖，凍死北京漢。
一起住了三年，小桃嫌棄歸嫌棄，還是往她懷裏塞了個熱水袋。暖融融的溫度傳到掌心，何悅瞬間從下雪天好冷的魔咒里解脫出來。
推門而去，鼻翼間是雪后特有的清新，天寧靜而澄澈，陽光細碎而溫暖，腳邊的雪一點點被染成淡金，環境甩了北京一大截。
北京……
不知怎麼的，何悅想起了許諾。
16歲，許諾說他以後要做城市規劃，何悅便記在了心裏，一晃多年，現如今畫城規圖畫到吐血的人竟是她。
小桃一巴掌正中何悅後背，瞬間砸散了她的胡思亂想：「走，我們去玩雪。」
西平到宿舍樓前面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打雪仗的人。你來我往，沒個明確的標準，也沒所謂輸贏，見人就砸。小桃看得熱血沸騰、摩拳擦掌，彎腰草草搓了個雪球就衝進了戰場。
何悅也有些技癢。
過去常和許諾打雪仗，她的技術相當不錯，十幾個雪球出去盡數命中目標。新鮮空氣吸入肺里，胸腔里那股不快也被打散的雪帶走了。
何悅轉身，發現遠處的小桃頭髮上和衣服上沾了大片的雪，而那個黑衣服的男生顯然是始作俑者。
何悅最見不得宿舍妹子吃虧，一擰眉搓了個碩大的雪球。再起身，黑衣服已經不見了。
環顧一周后，眼底驟然一亮！
嘿，跑到主幹道上去就算完事了？沒門！
她快速地衝過草場，在路邊的一株香樟樹下定住，手裏的雪球上下掂量著，嘴角勾起勢在必得的笑，鎖定、瞄準、發射……
正中後腦勺！
幾乎是在一瞬間，遠處傳來了一陣暴喝。即便沒戴眼鏡，何悅也感受到了強烈的殺氣，膽一顫，立馬埋頭扎進了人群。
好可怕！
沒走出去幾步，何悅迎面碰上同宿舍的王妮：「小桃被人砸哭了，趕緊去看看。」
兩人趕到時，小桃正站在宿舍車庫的台階上哭，何悅剛想安慰說自己替她報了仇，定睛一看花壇邊上還站了個高她一個頭的男生，眼裏滿是歉意。
咦？
黑衣服怎麼在這？折回來報復？
不可能這麼快吧……
何悅腦子有些蒙，慌忙轉身往主幹道上瞄了一眼，剛剛被她砸過的黑衣服已經到了17棟門口……
卧槽！
她……好像砸錯人了！
那人長那麼高大，要是記仇的話，天啊，幸好她溜得快。
*
靳明廷到宿舍，匆匆拿了衣服就推門進了浴室，整個過程，俊臉黑得跟硯台似的。
「你哥這是怎麼了？」陳海星湊了腦袋過來小聲問。
「別提了，昨天被江教授拉去做報告，一晚上沒合眼，這才到學校就被一個虎背熊腰的妹子丟了個這麼大雪球……」李燁一面說一面誇張地比劃。
陳海星：「沒反擊？」這不科學啊。
李燁：「我感覺他是故意放那姑娘走的。哎，多麼好的親近妹子的機會啊……」
眾：「所以你是獸，你哥是神。」
靳明廷關水時，正好聽到外面的對話，拿着毛巾的手忽的頓住了。他不反擊的原因是怕惹麻煩，他都能預見得到，要是他去追究責任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午飯後，靳明廷越來越不舒服，不僅頭疼，還吐了。李燁見狀不對，立刻開車載了他去麗城醫院。
回d大的路上，靳明廷給江教授打了電話請假，理由是輕微腦震蕩。江教授哪裏肯信，靳明廷說了句稍等就把手裏的診斷單拍照發了出去。
*
大雪過後是持續一周的降溫，冬暖夏涼的圖書館，霎時間門庭若市。
何悅本來也是圖書館大軍里一員，現在卻舉著個大喇叭，賣力兜售跨年晚會門票。
適逢學生會換屆，會裏給每個部長都佈置了任務，所有人都得拿出看家本領來，旨在給下一屆做做榜樣。
何悅也是這麼想的，但力不從心。
早上到現在，售票攤周圍聚集了不少觀望的人，但真正買票的人卻屈指可數。一陣西北風卷過，何悅差點對着百步開外的圖書館大門落淚。先前一個理工科的學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原因——12月31號晚上啊，是個正常人都往家趕。
何悅本想據理力爭，畢竟還有不正常的人呢，但發現把自己給罵進去了，乾脆閉了嘴。
舍友王妮從圖書館里出來，見何悅實在可憐，腦子一轉給她想了句廣告詞：男神靳明廷，大學唯一一次主持，要表白的妹子，抓緊趕快。
在d大有種效應叫靳明廷效應……
十一點沒到，賣票任務已經完成大半。何悅見到了飯點，喜滋滋地宣佈收攤去吃火鍋。一同來的學妹，說了個耶就衝到了圖書館二樓的廁所，何悅只好留下來收拾攤子。
北風把她們做宣傳的海報吹翹了個角，早上一直沒時間來弄，何悅蹲在地上認真往那海報背面粘膠水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買票。」
膠水還沒幹透，何悅一隻手按著海報，一面朝身後說了句：「兩塊一張，」大約是怕沒說清，又補了句，「票在桌上，錢丟盒子裏。」
誰知頭頂的人半天沒動靜，還繞到她面前來，溫暖的陽光被擋住，何悅被迫抬了頭，映入眼帘的是雙大長腿，不知怎麼的何悅竟生出一股壓迫感。目光往上，在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上頓住，嚯，大老爺們的手竟然這麼好看！而好看的手裏正拿着一沓子鮮紅的毛爺爺，偏偏那意思還是給她的。
哪來的極品學弟？
何悅趕緊從地上站起來，將來人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張臉可真英俊，墨眉白膚，唇紅齒白，最讓人難忘的是劍眉下的那一雙眼睛，清亮而乾淨，像是小時候玩過琉璃球，唯一的遺憾是那眼底的光太冷，迫人的緊。
西北風卷着他手裏的毛爺爺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輕響，何悅回神：「同學，一張票兩塊錢。」這太多了，又沒請明星來。
「我要買你手上所有的票，明天的、還有後天的。」不緊不慢的語氣，容不得絲毫的商量的口吻，跟他頭頂一根根立着的頭髮倒有些像。
買所有的票？包場？何悅被刺激得一個機靈，用力挺直了腰板：「學弟，你不要任性……」
何悅正義正言辭地和他討論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時候，先前去廁所的小妹回來了，本想勸勸，但她話還沒到開口就被何悅義憤填膺地堵了回去：「你難道不知道d大妹子們多想看靳明廷嗎？」
帥哥眼底的光變得格外複雜，唇線緊抿，拿着錢的手幾不可查地抖了下。
不知怎麼，他這表情看在何悅眼裏就成了委屈。帥氣的小學弟一委屈，學姐的心都要化了。
她怎麼能這麼惡毒呢：「咳咳，看在學弟你這麼真誠的份上，我送你兩張內部票吧，」說話間她從衣兜里搜尋出兩張皺巴巴的票強行塞到他手裏，「帶女朋友來前排吧，和包場一樣！」
帥學弟走出去老遠，何悅邊上的妹子還沒回神，話說做主持人的，好像不用門票吧。
中午涮火鍋，何悅來了興緻：「今天來了個闊氣的學弟，要買所有的票，我估摸他是要去表白……」
「咳咳……那個……部長……」部長真沒認出靳神？
何悅牲畜無害地笑了笑：「咋啦？小慧，來吃羊肉。」
「……」小慧耷拉着腦袋搖了搖頭，算了吧，學姐可能是故意裝傻……再想想何神那一臉彩虹色，她好像get了勾/搭男神的新技能。
「來來來，干！」何悅舉杯。
「干……」
*
靳明廷一直走到圖書館西面的創業中心，才勉強消化了何悅那句學弟。
他本意是買下她手裏的票去免費發放，因為實在受不了她那句廣告，這下倒好，一拳頭打在軟棉花上了。
嗯？這個圓滾滾女生，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呢？
圓滾滾？何悅要聽到這句評價肯定要和他干仗，她才九十斤！九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