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斷絕執念

42|第四十二章 斷絕執念

閻家的壽宴結束之後,閻氏的言行舉止一如往常,既瞧不出對娘家的親近,亦並未流露出任何不滿。李欣與李徽心中對閻家頗有微詞,但看在她的顏面上,也只能保持沉默。雖然兩家是姻親,卻未必需要太過親近,維持面上情就足矣。他們濮王一系若想保證眼下這樣安寧祥和的生活,不可能倚靠任何親戚,只能靠他們自己。

很快,閻氏便忙碌起來,更無暇考慮其他了。因著太子妃杜氏須得執掌太極宮的宮務,無暇分神的緣故,她領受秦皇后之命,協助蘇氏籌備李厥的婚事。與此同時,聖人也下了敕旨,封李厥為郇國公,賜婚秘書少監安守元之嫡長女安氏,擇吉日完婚。

雖然李厥並未受封為郡王,但國公之爵與嗣王、郡王同為從一品,依然可見聖人對這位嫡子嫡孫的看重。這封敕旨在京中自然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從封爵中便可看出,聖人對廢太子一系的優容與諒解,也體現了他的一片慈父之心。由此,不少多心之人都在思考——廢太子與濮王雖說是為侍疾而歸京,但新安郡王與郇國公都深受聖人寵愛,聖人還會讓他們回均州或黔州去受苦么?

此外,不知有多少高門世家為自家錯失了一位國夫人而痛心疾首。早知道聖人會封爵,他們還猶豫什麼呢?秘書少監安守元又算得上什麼?本便不是甚麼累世公卿之家,不過是微末小世家出身罷了。而且,他的仕途也並不順利,門蔭出仕之後,就在這個唯有「清貴」可稱道的秘書監待了二十餘年。從校書郎升到秘書郎,而後晉為秘書丞,今年剛升為秘書少監。

高門之內的議論,當然不可能傳得人盡皆知。不過,郇國公的婚事最近確實最為引人關注。連王子獻在國子監中也聽了不少閑言碎語,無非是對郇國公以及廢太子一系未來的判斷,以及因從未見過李厥而生出的好奇罷了。

他微微一哂,倏然想到了李徽。在廢太子一家尚未回長安之前,也許長安城內的高官世族也是這樣議論他們濮王一系的罷?各種各樣的猜測與揣度,即使無關善惡,也毫無尊重之意。又或者,分明對他的秉性一無所知,卻因為他的身份而對他敬而遠之。

也罷,這樣的庸俗之人,也不值得費時間與他們來往。新安郡王如今亦是忙著呢——就算不忙,他恐怕也希望閑暇時能清清靜靜,而不是被眾人圍繞,留在人群之中受著他們的阿諛奉承或者遮遮掩掩的算計。

臨到黃昏的時候,王子獻依舊坐在學舍中品讀著國子學博士給他的策論所作的批註。前兩天,他因旬考成績上等,已經成功地來到了第三進學舍。從此,他不必再與眾人一同聽課,有任何疑問都可隨時請教博士講解。兩位國子學博士的才學都比他以前拜的先生更出眾,但他依然覺得並不足夠。他需要一位能引領他成長的先生,能啟發他思考的先生,而非僅僅只是指導學業深淺的先生。

或許,他該申請進入國子監,看看那裡是否能有合適的先生?不然,便是打聽以前的甲第進士都拜了什麼先生,他也拜入門下?最近的一位甲第……便是弘農楊氏的那位楊狀頭,他的先生應該不難找,而且也已經名揚長安了罷?

不!只要想到要與那位楊狀頭成為師兄弟,他便覺得渾身都不舒服,絕不能與他拜一樣的先生。楊家……必須盡量遠著,絕不能與他們攪在一起!外家?外家又如何?有這樣的外家,倒不如沒有得好。

心中盤旋著這些紛繁的念頭,王子獻坐了許久,才收拾書卷離開。當他來到國子學側門前的時候,再度瞧見李茜娘的身影。曹四郎蹲在門邊的角落裡,朝他使著眼色,而後悄悄地退到他身側:「阿郎,這個月她都已經來了三四回了。每一次都堵得阿郎進退不得,不如阿郎去與她說清楚?」

「說得越多,她想得便越多。」王子獻擰緊眉,「倒不如避開,等她失去興緻便罷。」

「阿郎這話可不對!」曹四郎煞有介事地擠眉弄眼,「越是避開,她越不可能輕易放棄!這種事就該說清楚!阿郎對她無意,就算她再怎麼糾纏,阿郎也不會娶她。或者,阿郎乾脆就說,自己已經有中意的女子,等日後考取了進士就要娶別人……只要說清楚了,她就不會再纏著阿郎了!」

王子獻涼涼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的經驗可真是豐富。」

曹四郎一噎,縮了縮脖子,力圖讓自己魁梧高大的身形顯得瘦弱一些,甚至徹底失去存在感:「俺……俺也是聽人說的……不然,阿郎還有什麼好主意不成?總不能天天被人堵在國子學外頭,到時候要是名聲傳出去了,簡直冤死了哩!」

王子獻略作思索,不得不承認,總是這樣退避確實不是辦法。李茜娘的身份不同尋常,他絕不能與她傳出什麼奇怪的流言來。否則,他的婚事或許就不由得自己做主了——無論是誰,也不可能拒絕聖人的賜婚罷!而他絕不能容忍,自己的下半生居然要與一個沒有任何好感的女子共同度過。

於是,他神情冷峻地朝著李茜娘走去,遠遠地便停了下來,行禮道:「不知李娘子有何指教?」

李茜娘雙目發亮地望著他,上前幾步,臉頰染著紅暈:「可算……可算是見著你了……我只是聽說,你是國子學的學生,所以想來見一見你而已。」

「那既然見過了,李娘子便回去罷。你我素昧平生,身份亦是天壤之別,也不必再相見。」為了保持距離,王子獻退後幾步,幾乎已經退入了國子學中。他的神色卻依舊絲毫不動容,目光禮節性地落在她身側,甚至並未直視於她。

李茜娘怔了怔,跟著他走入國子學側門內,方低聲道:「你曾救過我們一家人的性命,我想親口與你說一聲謝謝。救命之恩,不知道如何才能報答。我身邊也沒有什麼值錢之物,一直都發愁沒辦法給你像樣的謝禮。正好,眼看著就要端陽了,借著過節,親手給你做了幾條五色縷,還有五毒香囊,願王郎君續命。」

她說罷,旁邊的貼身婢女便將五彩絲線結成的五色縷與栩栩如生的五毒香囊奉上。王子獻退了一步,搖首拒絕了:「王某的所作所為,都是出自於職責而已,擔不得李娘子的『救命之恩』。因此,也無須李娘子贈禮報恩。五色縷與五毒香囊,恕王某不能接受。」

聞言,李茜娘的眼眶微微發紅,含著淚望著他,眼波盈盈:「好,不接受我的禮物也就罷了。我知道,你們世家子都看重禮節,也都是規規矩矩的,不肯落下什麼私相授受的名聲。可是,你為何連看也不願看我?我便生得如此醜陋么?我數次來找你,你也都避而不見……你就如此討厭我么?」

王子獻垂下眼:「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僅此而已。王某對李娘子毫無任何想法,你我不過是陌生人,僅有一面之緣而已。」

李茜娘到底是聖人的親孫女,流著天家傲氣的血脈,委婉的示好不被心愛的少年郎接受,於是便乾脆豁了出去:「我……我心悅你!你便是我心目中的少年英雄,我想嫁給你為妻!母親正在給我物色婚事,要在兄長大婚之後,便立刻將我許配出去!我實在等不及了!你,你如果願意,我就去和母親說,讓她成全我們!」

王子獻皺起眉,再次重複:「李娘子的厚愛,王某心領了。很抱歉,王某對李娘子毫無想法,也從未想過娶妻之事。大丈夫當先立業后成家,若未高中進士,王某便絕不會成家。此外,李娘子也並非我屬意的妻室——」

李茜娘張大雙眼,流淚打斷了他:「為什麼?我如此心悅於你,你居然毫不動容?」

王子獻勉強按捺住心中的不耐之意:他怎麼覺得,似乎無論自己怎麼說,對方也只會固執己見?她究竟是從何處來的自信,他一定會被她所打動?難不成,每一個陷入感情中的女子都會這般執拗么?完全不接受拒絕?「婚姻與感情之事,不需要原因,只需要緣分。想來,李娘子與王某應該是無緣也無分。李娘子身份貴重,日後一定會得到美滿的姻緣。」

「我不相信!」李茜娘搖著首,哭喊道,「我不相信你竟然如此冷漠!在萬州的時候,我親眼看見你穿過大街小巷,對每一個衣衫破舊的平民百姓都很和藹!你怎麼可能唯獨對我這麼冷漠?對了,你是不是在擔憂我的身份?你儘管放心,母親說了,祖父會給我封縣主……與我成婚,你日後的仕途一定會更順利……」

這一刻,王子獻忽然覺得,打算與她說清楚一切的自己實在是太愚蠢了。如此下去,她只會越來越控制不住情緒,也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婉拒。眼下只能慶幸,如今他們是在空無一人的國子學宅院內談話,暫時不必擔心被別人聽了去。不然,若是這些話讓經過的行人發現,還不知會引來什麼樣的禍患,到時候他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出了歪主意的曹四郎也呆住了,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焦躁不安的時候,四處顧盼的他忽然露出了笑容,猛地跳了起來。王子獻也回首看過去,正好見李徽舉步走近,含笑問道:「茜娘,你怎麼在此處?這回四處逛一逛,竟然逛進了國子學?」

作者有話要說:李茜娘: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和我結婚吧。

王郎君:不,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

李茜娘:……你怎麼一點也沒有被打動?

王郎君:因為你不是我想要的妻子。

李茜娘: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王郎君:……我怎麼說才相信?

李茜娘:你一定會被我打動的,娶我吧……

小郡王:→→,總覺得子獻會留下陰影的

王郎君:→→,嗯,我相信你可以治癒我

小郡王:友情真偉大o(^▽^)o

王郎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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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唐的姑娘——尤其是大唐的宗室女,大家懂得的……→→,感情很奔放很奔放很奔放(重複N遍),不少人的性格都很彪悍很彪悍很彪悍(重複N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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