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喂毒
環視四周，一股酸楚之意由智音的記憶中湧出，在這舉目皆是大小宮殿的玄霖派，他卻住在一間類似世俗的破柴房中，簡單的木床，一隻木幾，一隻木桌，一隻木椅，加上牆角的一隻破筐羅，這就是智音曾擁有的一切！
強烈的怨憤之意從心底升起，這就是一個三代弟子該享受的生活？這就是一個無法修鍊的弟子該過的日子？這就是因為沒有師傅庇護而該受的罪？
一股失望充滿心頭，原來這些以淡名薄利自詡的修真者比凡人更加的現實！
他重新躺回木床，他必須強迫自己去接受眼前的現實，雖然明光莫蝶等人一直都表現得頗為顧忌智音的死活，可是自己的行為一旦過激，難免被他們暗下殺手，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應付莫雲，恐怕這事也就這麼過了。
……
「蓬！」
半睡半醒的令羽猛地被一聲巨響驚醒，下意識的緊捂住受創的胸口，警惕的盯着門外。
「智音師叔……您可真悠閑啊！」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令羽。
明光！
令羽的瞳孔猛地一縮，隨即踉蹌著身子走下木床，一把將木椅拿給他坐下，一臉恭敬的候着。
明光滿意的點點頭，面上浮起一絲虛假的微笑，「智音師叔說說，平日我們這些弟子對待您怎麼樣？」
「呃……很好！很好！大家都對我很好！」令羽慌忙應道。
「恩！」他臉上的笑意更濃，站起身來輕輕的一拍身上的灰塵，淡淡道，「這幾日就是莫雲師公歸來的日子……我想，到時候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令羽不迭的點頭，腦中快速的閃過智音的記憶，每次在莫雲歸來前的一段時間，明光都會特意過來囑咐一下，接着的一段時間，智音則會受到一個三代弟子該有的地位。
「好了！那就請智音師叔去為大家指導工作吧！」明光做出一個請的動作，手上卻又將令羽狠狠的向前一推，令羽踉蹌了幾步差點跌倒，心中殺意一涌，卻瞬間壓下。
兩人一先一後來到雜事殿，大殿中的一些弟子見了趕緊給明光行禮，對於令羽卻是視而不見，畢竟令羽這個廢物三代弟子對他們而言沒有半點威脅，而明光卻直接影響到他們的日常生活。
雜事殿所要負責的工作其實也比較簡單，卻囊括了世俗家庭里一個主婦該做的所有工作，打掃玄霖峰，清掃各間大殿房間，清洗舉派弟子的衣服，負責為那些尚未辟穀的弟子做食物，還有下山採購等等。
領着令羽在雜事殿隨便的走上一圈，明光假意的恭聲道：「師叔覺得雜事殿的工作還算盡心吧？」
「嗯！」令羽點點頭，在周圍各種怪異的眼神下，強忍着心頭的怒氣陪明光演這場眾所周知的戲。
「既然這樣，那就請師叔回去好好歇息吧！明光一定會替師叔好好負責雜事殿的管理！」明光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是！是！」令羽扮出一副驚懼的模樣，慌忙的朝外走去，誰知一道暗勁襲來，他的雙腿一痛，跌倒在地，未痊癒的傷創再次嚴重，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留下一口鮮血，卻仍強自撐著朝殿外走去，身後則傳來以明光為首的一大批弟子肆意的大笑。
……
回到小屋之中，令羽獃獃的坐在木椅上，他這才明白了為何寒楓池會那般擔心，他雖然吞噬了智音的記憶，但他畢竟不是智音，方才著並不算過分的一些羞辱已經差點讓他爆發，更別說在莫雲離開之後更加肆無忌憚的行為！
「叭！」
按在木桌上噴薄出的真氣將桌子絞成木屑，他卻是沒有知覺一般仍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噠噠噠！」的歡快腳步聲突然從屋外傳來，一個身着青衣一臉嬌俏的女孩扒在門邊微微探出小腦袋，瓜子臉，櫻唇貝齒瓊鼻組合成了一張絕美的面龐，在瞧見令羽的一瞬間，眼睛立即一亮，笑嘻嘻的跳進屋來，烏黑的秀髮垂在胸前，微曲的手指把玩著一縷青絲。
「小智音在啊！」她興奮的走到令羽跟前，好一番的打量。
令羽獃滯的目光閃爍了幾下，站起身來為女孩讓出木椅，「莫蝶師姐！」——這是莫蝶特意的要求，智音根本沒有半點拒絕的可能。
莫蝶卻身處纖嫩的手臂將令羽使勁壓回去，神秘兮兮的說道：「小智音啊，師姐最近又研究出了一種可能治癒你絕脈的丹藥了！」
令羽臉上的表情一僵，驚恐之意充溢心中——說實話，莫蝶並沒有從沒有言語或是行為上羞辱智音，但是她十多年前突然間迷上藏書閣有關各種絕跡丹藥的煉製，而毫無權力的智音則淪為她的試藥者，這些胡亂煉製出的丹藥，輕則肚子疼疼，中則大瀉不止，重則讓智音痛不欲生——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或許最不拿智音當一條生命的恰恰是她！兩個跟班則是協助她來強迫智音服下丹藥，並協同「研究」丹藥的藥效，對於往往痛不欲生的智音卻經常指手畫腳滿臉看戲的笑容！
「小智音不會不願意吧？」莫蝶嘴巴一扁，「人家可是為了治癒你哦！」
「不會，不會！」令羽驚恐的連連點頭。
莫蝶滿意的點點頭，朝他勾勾手指，悠悠的向外走去。
跟隨着莫蝶抄著一條條的小道，繞開人多的地方，大概十多分鐘的功夫，二人來到一處了無人跡的山洞邊上——這本是供玄霖派弟子面壁的思過洞，只是這些年卻一直作為莫蝶的「煉丹室」而存在。
走進了山洞中，莫蝶在牆壁上的機關上一拍，一道石門轟隆隆的向上升去，昏暗的光芒從石門的背後幽幽射出，濃郁的草藥味撲面而來，令羽的心底再次不由自主的輕顫而起。
「進去啊！」莫蝶的嬌喝夾雜着回聲讓令羽的身子微微一顫，咬咬牙邁了進去。
又是「轟隆隆」之後，石門再次關上。莫蝶一臉興奮的竄到石室最裏面的丹爐前，小心的掀開鼎蓋，在一陣氤氳之中，拿出一顆鮮艷的花生米大小的丹藥，沒顧著去蓋上正不斷升起粉色霧氣的丹爐，便又跑回道令羽跟前，遞上手中的丹藥，甜甜笑道：「小智音，乖！吃了之後，你就能恢復了！」
說完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的盯着令羽。
令羽接過丹藥，卻只是驚懼的盯着。
「快吃啊！」莫蝶催促道。
令羽掙扎著將丹藥探到唇邊，智音那刻骨銘心的記憶卻讓他的手臂輕輕顫起。
「你再不吃，我就告訴爹爹你欺負我！」眼瞧著令羽仍在那裏猶豫，莫蝶一陣不耐煩，低喝着威脅道。
「不要！」令羽條件反射的驚叫道。
莫蝶嘴角立即浮起一絲好看的弧線，哄小孩似的柔聲道：「那就快點吃了吧！這可是治癒你的丹藥啊！」
令羽定定的望着莫蝶，眸中寒光點點，現在擺在面前的是兩條殊途同歸的路，一是順從的吃下丹藥，然後坐等藥效發作，二是拒絕吃，然後在莫蝶的強迫下吃下，一樣的坐等發作，卻是得罪了這個魔女！
「我一定會還回來的……」令羽低喃一聲，一口吞下丹藥，輕輕的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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