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十五 這個男人有點問題

第五十五章

敗者受到同情、鼓勵和憐憫，而勝者也理應享受喜悅與喝彩。

體育館激昂的音樂聲回蕩在眾人耳畔，敲擊著鼓膜，「無雙」的粉絲們為戰隊的勝利鬆了一口氣，為心目中的英雄們尖叫鼓掌。

而「英奇」的粉絲們依然扯著橫幅，舉著PAD，齊唰唰地喊著口號——

「英奇——！」

「加油——！」

「英奇——！」

「加油——！」

因為有了女生在隊伍中，紹陽他們就算抱在一起也會不顯得太過做作，這一幕反而是被記者們拍下來，成為後續報道的重要題材，也使那些電腦前看著直播和在現場加油的粉絲們感動不已。

霍今熙抹著眼淚，哭了一會兒終於稍微穩定了情緒，她不是輸不起。

而是為什麼打出暴擊的那個人不是她。

起初，那樣強烈不甘和后怕的情緒就這樣難以撫平，心裡難過得一塌糊塗。

高棱在旁看得心痛如絞，偏偏還不能表現得過於關心。

李訣看他們這般低落，就先帶著隊伍去前面給觀眾們鞠躬感謝，然後才來到高棱背後，喊了他一聲。

高棱狠狠瞪他一眼，至於後邊的計榛尋，他是看都不想看。倒不是因為輸了比賽丟人，而是因為今熙哭得這麼慘。

「敢惹哭我們ace，垃圾戰隊，我不服。」

「哈哈哈哈。」李訣看他還有心情說這種話，這才放心得笑了：「今熙哭得這麼可憐，我認為也不光是因為輸了比賽。」

計榛尋聞言，瞥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看被高棱呵護有加的霍今熙，心裡察覺到什麼，面上陰晴不定，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他，語氣抑揚頓挫：「高棱，在我沒有拿到冠軍之前，我不准你退役。」

高棱和「無雙」的那位武僧選手握了握手，側臉看向計副隊，滿是不屑地：「放心，在我拿到冠軍之前，我不會把機會讓給你。」

……

回到基地，「英奇」個個餓著肚子，阿姨在食堂做了熱菜熱湯，但輸了比賽誰的心情都不好，馬上就來到會議室分析比賽中的失誤和經驗。

江逐望著霍今熙還有些紅腫的眼皮，倒是也心疼起來，對她的表現給予讚賞：「今熙打得不錯，最後也是因為對方出了暴擊才死的。不過作為教練，我還是要說一句，今天輸了比賽不存在什麼對方僥倖的因素，說到底還是我們太弱了，否則不會被局勢逼到那種程度。」

霍今熙抿了抿唇，不太敢去看在座的各位，但是很誠懇地說：「我明白，江教練，謝謝大家安慰……我已經好很多了，輸了就是輸了，下個賽季再重頭來過。」

江逐又頓了頓，才補充道：「今熙，最後的時刻你把想法都寫在臉上了。所以，你要知道『我要贏』和『不能輸』，這兩種想法看似差不離幾，可卻是天壤之別。」

霍今熙彷彿被他戳中了心裡的秘密，有些羞愧。但是，也感覺到他們溫暖的關心，她鼻尖發酸，好不容易消停的淚水眼看又要流出來。

這一刻，高棱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地感到過挫敗。

他忽然覺得真是一點點也不懂什麼叫做「愛情」，但是，那種強烈的自責感源源不斷地吞噬著內心，像是在心臟的中間挖開了一個黑洞。

叫人吃不下睡不著，安心不得，卻也能為了一個笑容或者一件小事像個智障似得高興老半天。

一次又一次，她的種種喜怒哀樂衝擊著他的防線，直到徹底淪陷。

開完會又到一個凌晨了。

高棱走到霍今熙房中，她開了燈，暖黃色的光線四溢，坐下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他整個抱住了。

「你的臉色還是很差。」他在她耳邊低語，每個字都聽著像是心情不好，「都是我的錯。我之前太自私了，沒有想到如果我離開的話……就更沒有人陪你一起去征戰大賽，對不起，讓你有這麼多壓力。」

他沒有給她堅實可靠的肩膀，沒有在她需要的時候呵護與陪伴，反而讓她在這麼重要的比賽中肩負那麼龐大的責任……他簡直是想去死一死。

霍今熙的狀態倒是沒有那麼糟糕了，專註地望著他，說：「其實，我沒有像你這樣在乎輸贏，可是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輸了比賽難過的樣子，感覺比你更難過……因為我知道你有多想贏。」

她見他又要道歉，就伸手捂住他的嘴，比他更霸道：「你聽我說，我確實是一萬個不願意你退役，但是如果家裡需要你，你就要義無反顧地回去。就像我答應我爸爸，這三年比賽打完，回去好好的把書念完……多不舍也要扛起責任。」

高棱的眼神大概只有在她面前才會變得那麼柔情似水，他反握住她的手，輕輕握了她的手心放在嘴邊親吻。

今熙覺得有些癢，又抽不開，只好繼續把話說下去，轉移注意力：「但是，如果你還能繼續打下去，就不要糊裡糊塗的放棄。因為我能和你並肩而戰，我還要看你Carry全場無數次。」

高棱索性側身吻到了她的耳垂，軟軟的，綿綿的，還有一點點的溫熱滾燙，他彎唇笑了笑，啟唇道：「你怎麼能這麼好，我哪有這個福氣，找到你當我的女朋友。」

她眨眼看了看他，「那你還不好好珍惜？」

「所以從下一場比賽開始，盡量的利用我，消耗我，把我當做你的武器。我能為你做的實在不多，所以至少……我要給你與你說定的『那』一場勝利。」

大大的眼眸泛起一層水汽，霍今熙有些愣怔地望著他，點頭搖頭都不是，只能把所有的話都咽到肚子里。

誰知他還補上一句：「如果時光倒流，我希望我還能遇見你，你還能做我的隊友，做我的女朋友。」

霍今熙深深地洗了一下鼻子，湊過去親吻他的臉頰：「那你真的決定不退役了嗎？家裡呢？」

「接下來不是有小長假嗎，我回去看一看情況，沒有大礙的話……我想至少明年還有機會。」

霍今熙想說什麼，可是……她實在有點不敢開口，就舔了舔嘴唇，點頭：「嗯，應該會沒事的。」

她的臉頰有些紅紅的，高棱握緊她的手指，而身體忍不住又低頭吻了上去。

也許對於他們這樣的職業選手來說，最恰當的狀態就是別期待得太好，也別想得太糟，既然仍能奮戰下一個賽季，那麼一切都還為時還尚早。

她躲過他的一個吻，目光如一團重新燃起的火焰：「師兄，今天我這麼難過，也是因為我是一個同情弱者，但更愛強者的人。所以，如果我愛的人和隊伍都能夠更強，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高棱捕捉到她的這一絲強勢，真是從沒見過這樣盛氣凌人的女孩了，他只能點頭笑道：「是，隊霸女友，我遵命。」

……

李訣在比賽結束后給韋筱竹發了微信，得知她確實也在現場，就讓她進來碰個面，大家聊一聊。

韋筱竹穿過走廊，出現在倆人約好的停車場附近，他正想打招呼卻有一瞬的遲疑，發現這女孩竟然同樣紅著眼睛，比台上的今熙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便失笑了，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麼，你也大哭過一場了？」

她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兄弟，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訣伸手很自然地摸了一下她的頭，這才說：「我知道你替今熙感到遺憾，雖然，我更想你能分享我贏了比賽的心情。」

韋筱竹被噎了一下，一下子就彷彿是泄氣的皮球，垂頭喪氣地解釋：「我不想今熙他們輸掉了，可是……還是輸了。我特別難受……但是，我也想過如果情況是正好相反的，如果是他們贏了，你輸了……我還是不會開心，我真的一點都不開心。」

她的臉上是真的寫滿了憔悴和痛楚，看得李訣都有些不舍起來，不知不覺月亮也出來了，月光灑落到眼前那人的半邊身影之上，透徹明亮。

「對不起，但總有一方要敗，我們誰都不能阻止。」

「我第一次看到今熙哭成那樣……真的哭死我了。」韋筱竹揉了揉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幸好還有她的隊友安慰她……」

「是啊，要是我們隊里誰哭了，計榛尋根本不會安慰，他沒有上去扇那人巴掌，還說『還敢哭，看我不打死你！』就已經不錯了。」

這句話把心情低落的韋筱竹總算是逗樂了，她拍著他的胳膊說：「兄弟，別這樣，把你們隊的變/態計隊管好行不行，不要放他隨便出來咬人啊！」

李訣微眯了一下眼，伸手反向抓住她的胳膊，緊緊地用力，嘴上還似乎是在「威脅」：「你再叫我兄弟，我就要用對付計臻尋的招數對付你了。」

「……？！」她有些驚恐地望著他。

「我經常把他壓在地上，拿椅子卡住他的脖子，讓他沒辦法反抗我。」

每一個字落到韋筱竹的耳朵里，都是非常、非常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