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竹馬

救護車和警車同時到達了巷口，突兀的聲音將小巷的寧靜打破。從車上下來的醫生將昏睡在裡面的三個人抬出，警察們看了眼兩個人的傷勢皺著眉問周圍的人發生了什麼，被鳴笛吸引過來看熱鬧的群眾茫然的表示毫不知情，他們還是聽到外面動靜才出門的。

年長的警官環顧周圍一圈隨後交代下屬：「我們先離開，回去調監控。」

「不好意思，長官？我們這裡可不是高檔的民居，沒有監控的，不管是街頭還是巷口都沒有。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

抱著孩子的婦女皺了皺眉，她認得出來被抬上車的兩個人，這兩個臭名昭著的竊賊曾經當著她的面搶走了嬰兒車裡給小寶寶買的銀手鐲！哦，上帝，有人能管管他們當然再好不過，反正這些穿著警察制服的傢伙從來抓不住他們。

警察暫時沒轍:「那麼等他們三個醒來再問話吧。」

葉好雨甩了甩胳膊走在大街上。

好久沒打架了！肌肉經過剛剛的劇烈運動，渾身上下各種酸爽，不是這裡疼就是那裡疼，哎喲喲果然是老了嘛，連這兩個小癟三揍完都會手疼。

沒破皮吧。

少年撈起袖子看了看手臂，還好還好，只有手肘擦破了點皮，其他都沒碰到，那自己就放心了不過總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是扭著了吧？一定是扭著了！多走兩步活動一下好了！明媚的少年對著明晃晃的太陽掏出了手機，隨意各種角度照了照，接著露出了傻狍子一樣呆萌陶醉的眼神:很好很好，表現不錯，臉沒破相，完美！

手機熒屏亮起，上面滴滴答答傳過來的無數消息都是彭梟發過來的。

『水杉街419號。』

『注意兩點鐘方向，地址在於與最高的大廈同一水平線的位置。』

『周圍的標誌物如下[圖片]』

『附近為華人區，該區域購物均支持刷卡。』

『事情全部處理完畢。』

『沒事么，小主人。』

「我沒事，你傳送了這麼多消息過來，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葉好雨看完消息立刻撥通了對彭梟的號碼，對方立刻接聽，保持著慣有的平靜語調:「因為我不能妨礙小主人的日常行為。」

「打架也算？」陽光下，葉好雨咧開嘴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眼睛一閃一閃的發亮，像晨星。

彭梟將手機貼的離耳朵更近了些:「主人交代過，不碰觸原則的都是。」

「那我放心了，不然我會一直擔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回家的客機上。哦對了，我今天可能晚一點回去……似乎看到人了！電話先掛了，告訴墨菲斯小姐不要煮我的晚飯。」

電話「嘟嘟」掛斷。

彭梟一個人站在客廳里看著手機沒吱聲。隔壁的房間是莫爾和孩子對話的開懷大笑，另一間則是墨菲斯輕聲哼唱的露西亞民謠。如果此時有人經過客廳，或許能夠發現某種叫做失落的元素吧。

小主人輕快的語調說明現在心情十分愉快，他應該為此高興。

只是。

心臟在釋放一種負面的激素，他的骨骼生了銹，神經被毒素侵佔，大腦的運轉一度中斷了。

「喂！……」

光線很好，天氣也很好，雲朵悠閑的在天上飄來飄去，天鵝的羽毛倒影在湛藍湖面，四處輕哼的風是湖面的漣漪，一圈一圈，吹出小小的玻璃褶。

粽發的東方少年看著遠處的人在大街上喊了一聲，結果非但遠處的人沒聽見，反而周圍的人倒是頗有微詞的看著他。

「……」葉好雨乾笑兩聲立刻默默的溜走了，真……真是的，都怪李允濯啦！(￣ー￣)

少年的背影落在棕色的瞳孔里，沒有長開的身體，挺拔的身段，毛糙糙的頭髮染了兩縷赤紅色，身上混搭的朋克風，腳上穿的柳丁靴……還有身上背著的骷髏背包。

心裡嘎達一嘣，眼睛差點沒脫框。

哦豁，你的審美觀被doge吃了嗎？！

葉好雨一邊吐槽一邊關了閃光燈調了靜音對著他一頓狂拍，這種黑歷史必須好好保留下來，足夠自己笑一年！萬一哪天吵完架也能拿這個出來威脅威脅，哼，多機智！

心滿意足的拍完照，葉好雨一個急剎車剎在了離少年不到兩米的地方，然後以平沙落雁之勢迅雷不及掩耳的倒在了大腿高的小樹叢里，頭趴在地上，手臂還高高舉起握著手機拍照，嘖，多敬業的狗仔！

嘖，這丫頭是誰。

藏在樹叢里的狗仔隊員仰起臉，一臉不爽的看著站在翡對面的女孩子。那是個金色短髮的華裔少女，畫著誇張的眼線塗著艷麗的口紅，手背上有一個黑色蓮花的刺青，身後背著把吉他，哦還有不得不承認她的裝束跟翡的確挺……像。

葉好雨眨了眨眼，有了不妙的想法。

金髮女生正在翻白眼：「不是說好了昨天過來的嗎，為什麼沒來，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翡的距離和自己很近，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的下巴，說看不到是假的只是沒被發現而已：「對不起，我忘了。」

和李允濯聲線非常接近的少年，嗓音還沒有那麼低沉。

金髮女生惱火，粗魯的抓了抓頭髮，一下就把頭上的發箍撓了下來：「你說啊，你倒是說說有什麼事比今天重要？！」

翡的聲音聽上去很冷淡：「很多。」

「這就是你的態度？我付出了這麼多你就這麼回報我？」女生冷笑。

「我除了說對不起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感覺……是一個可以上818的故事。只是主角不是他可以喜聞樂見的人。

葉好雨靜靜地聽著，心裡泛起波瀾但還不至於過分。他的性格在某些時候太像葉靜雨，冷靜而擅長觀望，事情不到結束，他不會輕易下判斷。

女生咬了咬嘴唇，鮮紅的唇色被牙齒咬掉大半，糊在嘴角：「你真是敷衍的可以……你覺得你說這句話我能接受？」

「我不知道能不能。但是我的確，昨天和今天，都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所以我只能跟你說聲抱歉了。」翡緩緩說道。

「拜託？你……你這樣說話，我真是看錯你了，我做了多少的努力我們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現在你要放棄，嗯，你說放棄就放棄……」女生被氣得沒有話說，只剩下無盡的冷笑，「哈哈哈，你走吧，他們說的果然沒錯，一開始我就不該相信你的！」

少年說話不帶感情：「沒有別的事了？」

「你想有也不會有了。」頭頂的聲音頓了這麼好幾秒，時間不長卻等的葉好雨一手冷汗，「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好。」對方的聲音在聽到答覆后沒什麼變化，「你還帶人過來了。」

金髮女生懶得理他，背過身就要離開：「哦不好意思，我可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翡指了指腳邊，葉好雨看見他的下巴轉了角度：「那一直在裡面的人是怎麼回事。」

「什麼……」金髮女生停住腳步又往回走了兩步，接著趴在地上的棕發少年就感覺頭頂的小葉子都被撥開，一縷光照在了他的頭頂，伴隨著高亢的一聲尖叫，「啊，你是誰？！」

「路……路過的……真的不能再真的純路人！」

暴露在兩雙眼睛下面的葉好雨吐掉嘴裡的葉子，訕訕笑著揮了揮手，他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力氣站起來了，腰……動不了！

「你……」

聽到了葉好雨聲音的翡立刻蹲下，視線與少年揚起的頭平齊，兩雙瞳色不一的眼睛對視的剎那，有什麼情愫在悄悄醞釀，安靜發酵。

據在場閑得無聊的路人掐表統計，他們直直對視了十六秒。

「在這做什麼。」

翡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還沒離開少年的臉，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他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就算早就牢牢記住了。似乎覺得剛才的話有點粗魯，翡又加了一句，用的前所未有史無前例的溫柔語氣，「嗯，我……打算去找你的。不想違約。」

「……」這下輪到金髮女生驚呆了，這人是誰，能讓翡這個不良少年用這樣溫柔的話語對待？太可怕了，翡竟然也有今天這麼脫線的時候！

葉好雨眨了眨眼，將那道不自覺包容關切的眼神記在心裡，然後咧開嘴笑了笑，天然無害：「我只是剛好路過這裡，然後看到了你們……好像打擾到了不好意思。」

「ho……」隱約聽到金髮女生抽了口冷氣。

「不是你想的那樣。」翡微微撇過頭低聲說。

他略青澀的臉頰離自己很近，眉眼和成年的時期一模一樣，雖然穿著略殺馬特的衣服，無奈顏值高架得住，除了一種怪異的美感外再無其他違和。多麼令人懷念的生動的面容……葉好雨很想用手去撫觸他的面頰，想了想還是停住了。

「能起來嗎。」蹲在地上的少年看著趴在地上的葉好雨。

「顯然，不能。」趴在地上的人一臉尷尬，「我好像扭著了。」

翡沒再說什麼，決定把人抱起來，然而他的手臂剛碰到葉好雨腰的腰，少年就觸電一樣彈了起來，直抽氣：「疼疼疼疼疼……」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扭到腰。」翡怔了怔，他小心翼翼的抽開手，忽然間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