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怪物的牢籠

咔噠咔噠行走在陰暗的地下室內部,緋堍覺得後背發涼。研究所裡面行走的人不多,緋堍隔著巨大的玻璃窗看到了很多奇形怪狀的實驗品。

那些實驗品顯然沒有好的待遇，身上插滿了不知名的管子，冷冰冰的儀器緊貼在它們身上，正源源不斷的提供著什麼黃色營養液。她噁心的直反胃，一邊低著頭，一邊順著走廊往最深處走去。

伯爵並未告訴她顏赤瞳被關在了哪裡，只是神神秘秘的說只要她進去了,自然而然就能找到他了。

在走過很長一段路后,緋堍忽然覺得頂上的燈光變得極亮，視野也一下子開闊起來。緋堍連忙抬頭向上看去,隨即瞳孔一震,捂住嘴巴才忍住讓自己沒發出聲音。

自己的頂上不是別的，正是囚禁顏赤瞳的房間。只有這個房間在走廊的中央頂端,牆壁上有個梯子可以攀爬上去,她看到了三五個研究人員正捧著什麼黑色箱子推開了在頂上的蓋子，進去了那個房間。

隔著巨大的玻璃內部,緋堍只能看到顏赤瞳的腹部血跡斑斑,以及它明顯短了的身軀。沒有尾巴,它看起來又脆弱，又可憐。

緋堍把腦中的雜念排除，靜悄悄跟著混入那三五個研究員里，跟著他們一起爬上了房間。

再等等……顏赤瞳，我馬上就來了……

上去之後，緋堍發現，這其實是個巨大的培養皿，正正方方的四面全都是玻璃，而顏赤瞳隔絕在一個鐵門之後。只有最頂上的一個管道，看起來是提供他喘息的空氣。

「今天換誰來給這個怪物抽血？」站在前方拿著黑色箱子的女人，動作利落打開箱子，抽出一管針頭，插入針筒里。

「哦，我可不想接近這個怪物。」被她目光掃的男人聳聳肩，「要知道它可是出了名的難對付，昨天我們還損失了一個研究人員不是嗎？」

「放心吧。」女人拿著針，露出一個淑女般的微笑，「埃辛博士這次給我們提供了好東西，可以麻醉它。」

可是男人顯然還是不願意，他眼睛賊溜溜一轉，忽然看到了一直低著頭的緋堍。「咦，這個女人我怎麼沒見過？新人？」

緋堍心裡一緊，糟糕，被發現了？

然而那男人好像只是為了接這一句，「既然有新人，你幹嘛不讓新人去給它抽血？順便鍛煉鍛煉新人啊，我們就算了吧。」

被他這麼一說，那女人的目光也落在了緋堍身上。緋堍僵直這身體，任她打量，手心早就被攢的冒出了冷汗。

忽然緋堍感覺領口一緊，原來是那男人拽住她的衣領把她往前推了一步。

「hmm，也可以，那就你吧。」女人停止了打量緋堍的目光，把針管遞給她。轉身從柜子里取出一套專業的防護服，盯著緋堍穿上后，滿意的笑了笑，「很好，記得要它上層鱗片下的血，給你，這是刮鱗片用的小刀和傳呼器，有情況隨時跟我們聯繫，我們都在鐵門外等你。」

緋堍忍著顫抖接下那把刀，要她親手給顏赤瞳製造傷口……？

可她沒有拒絕的辦法，暗自握緊了傳呼器和小刀。

緋堍把針筒放在防護服側兜內，咬牙踏進了鐵門。鐵門速度很快，幾乎在她進去的剎那，就闔上了。

同時，黃金蟒也動了動，頭顱沖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緋堍看到他黯淡了許多的紅瞳，巨大的心疼湧上了心頭。她甚至不敢看它血肉模糊的尾部，她怕自己忍不住就要衝上去抱住它。

黃金蟒沖她吐了吐舌頭，發出威脅一般的嘶嘶聲，忽的抬高了身軀，頭壓著緋堍而來，然後輕輕推了她一把，緋堍順著它的力道跌坐在了地上。

「嘿girl，放輕鬆，記得你的任務。」傳呼器里傳來女人的聲音，「它似乎有攻擊你的傾向，我們立刻放麻醉彈幫助你。」

不！它不是在攻擊她！

緋堍當然知道顏赤瞳認出了自己，它只是憤怒她為什麼要來，希望能讓她快點離開而已。它根本就沒用力，她只能體會到他壓抑的溫柔。

但是在外人看來，就像緋堍被黃金蟒撞倒，下一秒就會被撕裂一樣。

緋堍想要開口阻止他們，顯然她並沒有趕上時機。四周忽然發出『砰『的聲音，噴出一大團白色的煙霧。

「這個麻醉彈並不會傷害人類，你快點趁這個時候去抽取血液。」傳呼器里女人冷靜而冰冷的聲音，讓緋堍忍不住要砸掉這個東西。

這個氣體沒有女人說的那麼善良，甚至極為霸道。至少緋堍從沒見過顏赤瞳蟒蛇化這麼狂暴，它尖叫著，不斷用爛掉的尾巴去抽打鐵門。

外面的人也亂作了一團，「怎麼回事？這個不是麻醉彈嗎？……你們快去找博士，說黃金蟒實驗體出現問題，需要支援！」女人看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畫面，一陣心驚。

其餘的人立刻跑開去找博士了，只留下女人一個人在觀察狀況。

整個鐵門被它撞擊的不停顫動，女人的心也跟著一上一下。她甚至有種錯覺，下一秒黃金蟒就會破門而出，把自己一口吞掉。

這種緊張的時刻，女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顯示器，深怕錯過一個細節，讓自己小命不保。可隨即，顯示器居然一一的滅了。

女人臉色慘白，該死！攝像器都被黃金蟒的狂暴給毀了，現在裡面煙霧繚繞，鐵門又是密封的，隔著玻璃也看不清裡面的狀況。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妙。

研究員一向喜歡把實驗品放在眼皮底下，尤其是危險性高的。因為他們也不敢確定，自己養的實驗品，會在逃出自己視線外的範圍做些什麼。

與外面的騷動驚恐不同，緋堍心裡十分的有安全感，她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顏赤瞳就安心，好像只要他在自己身邊，自己就什麼都不用怕。

傳呼器已經不知道被波及碎成了什麼樣子，緋堍再也不剋制自己，反正外面也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了。

一遍又一遍，她呼喚：「顏赤瞳！」

像是回應她的呼喚一樣，顏赤瞳漸漸安靜下來。它蜷起身體，把在底下站著的緋堍捲起來，冷冰冰的觸覺讓緋堍下意識一抖。似乎它也發現了自己體溫讓緋堍覺得不適，下一刻就要鬆開來。

緋堍緊緊抱住它的身體，「請不要鬆開我，求你。我很想你，就讓我抱你一會兒，好嗎？」

它停止了動作，更緊地把緋堍卷了起來。一雙紅色瞳孔牢牢鎖住她，低低叫了一聲，頭挨著緋堍的臉頰蹭了蹭。

緋堍捧著它的臉，摸索著它被傷到的細小傷口，真的是一瞬間就快要落淚。為什麼，都這樣對待它？怪物也好，人類也罷，它只不過是和他們一樣的生物而已，它難道就必須經歷這種被人監視，實驗的過程嗎？

緋堍在它紅色瞳孔眼瞼下，輕柔一吻，不夠，她又反覆在它臉龐親吻。像是在發泄，她心裡的悲哀。

它看起來高興極了，連失去尾巴都忘了，就搖晃著空蕩蕩的下體。緋堍幾乎都能想象如果是顏赤瞳，他的人形形態，一定是蹭著她的脖頸親昵的叫她緋堍小姐吧。

它的舌頭也舔過緋堍的嘴唇，但是只是輕輕一掃，就收了回去。

「顏赤瞳，等我來救你，你不能出事知道嗎？學會順從他們保全自己，我不能失去你。」緋堍靠在它身上，誠懇的拜託。

黃金蟒乖巧安靜的根本不像一個野獸，它反而像是主人最忠實的一隻犬，趴在主人身邊，有無盡的耐心永遠陪伴。

「你聽懂我的話了嗎？千萬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她話音剛落，頂上突然傳來滴的一聲，她受驚抬頭，發現發出聲音的地方就是她一開始看到的排氣管。

煙霧開始被抽入進去，新鮮的空氣被送了進來。緋堍知道自己不能再與顏赤瞳溫存了，外面的人已經行動了，這些煙霧擋不住他們的視線多久了。

如她所料，密閉的空間里傳來博士熟悉的聲音，「裡面的實驗員女士，如果你還活著，請站到鐵門來，五秒過後我們將開啟鐵門，放你出來。」

看來他們請來的救兵是博士……不得不與顏赤瞳道別了，偏偏是現在！她還沒來得及問顏赤瞳，是要變成人，還是想做回黃金蟒。不過為了救他，堅決不能被博士發現自己的身份！只能留在下次了。

——「5。」

「我要走了，親愛的，我愛你。」她落下最後一吻，在它的身上。它輕輕顫抖，動作緩慢地把她鬆開，放在了地上。

——「4。」

緋堍一步三回頭，它就那樣定格了一樣直直望著自己。

——「3。」

緋堍竭力忍住要往它那裡狂奔而回的衝動。

——「2。」

緋堍終於站定在鐵門前，她知道它還在注視著自己，但是她沒了回頭的勇氣。她恨不得帶它走，可它這麼脆弱，肯定會被重新抓回來，而自己又沒有任何武力，她連殺人都做不到……怪不得博士會一直對自己冷嘲熱諷，她究竟為顏赤瞳都做了什麼？

——「1。鐵門開啟。」

隨著倒計時的完畢，鐵門打開，一隻手把緋堍拽了出去，鐵門也立刻關閉，徹底隔絕了兩人的世界。

「哦上帝！你居然能安全從它那裡出來，真是有趣的新人。」博士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看著緋堍，緋堍此時戴著口罩，裡面其實也易了容，頭髮的顏色倒是沒有改變，這都是為了以防萬一。

顏赤瞳可以根據氣味判斷自己，還好博士不會。他看起來沒有懷疑緋堍的身份，只是饒有興緻的觀察她，陰鷙的眼神比蛇還要可怕。

「不過你看起來並沒完成抽血任務呢，沒有完成任務的人都是要受到懲罰的哦。」博士點點下巴，「罰你什麼好呢？」他惡劣一笑，「你這一頭黑頭髮總能讓我想起一個小姐，真討厭啊這心情。」

「哦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有趣的懲罰。」博士忽然一拍掌，他的笑意讓緋堍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