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對你的心意

「你敢殺人嗎？」愛德華這句話讓緋堍很受挫，她承認，她活在二十一世紀，那裡有完整的法律，她沒接觸過血腥。哪怕穿越到這裡，身邊跟著一條隨時能吃人的蟒蛇，她親眼所見的血腥也只有那麼幾次。

讓她殺人，就相當於讓她徹底拋棄以前世界里的三觀。

她很難回答愛德華的話，於是乾脆閉口不言。

「你知道的，我讓你來這個世界，不是讓你作為一個被保護的人存在的。」他意有所指的看著顏赤瞳，隨即笑著道：「你的任務，總有一天你要親自完成。」

這種玄之又玄的語氣讓緋堍氣結，她其實很不爽愛德華的自私，憑什麼他想把她拉進這個世界就拉進這個世界？她的艱難，她的苦痛，她在陌生世界里感到的孤單，他一句『命運所致』就想糊弄這一切？

「就算我能殺人，你想要我殺誰？」緋堍乾脆靠著顏赤瞳眯著眼問。

顏赤瞳隨即居然有點慌亂地抱著她，他也發現了緋堍這次的不同，以往緋堍雖然不排斥他，也不會畏懼他，卻也沒有這樣親近他。他感到快樂的同時，又有點害怕，他聽不懂他們在交流什麼，但是他卻聽到了『離開』這種字眼。

經歷了這麼多次分離，每一次他都沒能保護好緋堍小姐。他不敢想，下一次的分別，他的緋堍小姐又會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回歸。不，他不會同意下一次的分別。

自己的獵物，就應該生活在自己的領地里，困住，纏住，吞吃入腹。

「殺掉擾亂這個世界的人，當然，不止是說埃辛博士。還有，吃人的怪物。」他眨了眨眼，愛德華毫不避諱顏赤瞳直接點了出來。

「我？」緋堍下意識逃開他所指的怪物，只抓著前面半句話不放，「你讓我殺掉埃辛博士？我做不到，他有太多高科技的武器，以及幫手。」

當然，她也有別的顧慮。就算自己能殺掉埃辛博士又怎樣？對她自己有什麼幫助嗎？這簡直就是把自己推向風浪之上，讓所有站在埃辛博士那邊的人士攻擊自己。愛德華可真是想拿自己當劍使！

「沒關係，我們都會幫你的。那些我收養的小孩每一個都被鍛煉的有了相應的能力，他們受過你的恩情，想必也會輔助你的。」

「不！那些都是小孩啊！」她不懂為什麼這個世界的領導人都這麼冷漠。「我不會幫你殺了埃辛博士的，也不會利用那些小孩。顏赤瞳，我們走！」

終於被緋堍點到名，顏赤瞳毫不猶豫重新抱起她，從窗戶上一躍而下。那些一樓趴著窗戶邊看到緋堍被帶走的小孩，嘰嘰喳喳的聲音也沒能讓他停留。

只有愛德華的聲音回蕩在耳邊：「相信我，你會重新回來找我的，我就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緋堍不由拉緊顏赤瞳的衣領，心中一片迷茫。她本以為自己是無意穿越到這本書里，可沒想到居然涉及到了更大的陰謀。她就這樣拒絕了愛德華的條件，是不是再也回不去那個世界了？

可，她也有她的堅持，殺人和利用，都違背了她以前的原則。哪怕她並不是想做個好公民，也想做個好人。那些小孩何其無辜，不能捲入這種爭鬥中。

「在想什麼？」顏赤瞳壓低嗓音，像是怕嚇到緋堍。他從沒覺得緋堍小姐有這般依靠他的時候，他現在似乎有點了悟，緋堍小姐恐怕恢復了人類身份，也有了以前的記憶。

「在想......」緋堍頓住，還是沒有完全告訴顏赤瞳。她埋頭在顏赤瞳的胸膛上，沒有聽到他的心跳，他的胸膛也是冰冷至極的。顏赤瞳是一條黃金蟒，就算能化作人類，也不是人類。他不會懂自己的痛苦，更無法理解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就算她說了，他又能做什麼呢？

安慰？這種東西，她緋堍不需要。

但是為什麼呢，在他懷裡，明明是在一個怪物的懷裡，沒有心跳的怪物，冷血的怪物，她還是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

是他小心翼翼的聲音，還是他溫柔抱住自己的動作，給了她這種錯覺？

緋堍閉上眼，又回憶起了自己被喪屍包圍時，心裡想想念念的居然都是顏赤瞳。她是個多麼貪生怕死的女孩，當時跑回去解救愛琳也是有私心的，她想，如果顏赤瞳真的如那本科幻書里寫的一樣悲慘，那愛琳就是他蛇生里唯一的陽光。

她不忍心，也不願讓顏赤瞳失去最後的陽光。

想到這裡，她的心口不由一痛。這種疼痛跟變成喪屍那種疼痛不一樣，是一種窒息的感覺。

她微微仰頭，看著顏赤瞳白潔的下巴，再掃過他高挺的鼻樑，最後落在他紅色的眸子上。

他真的很美，像是世間傑出的藝術品。這樣的看著他，她又不由自主想起了科幻書里他的cp愛琳。愛琳跟科幻書里雖然描寫的不再相符了，可那個武力值，顏值，身材都完美無缺的女人，絕對是有大把的男人追捧的。

她心裡一嘆，果然造物者是偏心的，書里的男女主角光顏值就甩了她十條街。

「你在想什麼？」顏赤瞳感受到了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輕聲又問了一遍。

這次緋堍走神到了很遠，早就把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下意識回答：「想你。」

想你，想你和你的未來**。

而她這句話卻取悅了顏赤瞳，只見他低下頭，在降落到地面的時候，用嘴輕輕碰了碰緋堍的額頭。

他咬緊的下顎能顯示出他有多竭力在展示自己的溫柔。

他甚至怕自己尖利的蟒蛇牙齒會咬破她額頭的肌膚。

只是一碰而過，但是緋堍卻傻住了。

如果說，第一次和顏赤瞳的親密接觸是接吻，那也是他為了麻痹自己而做的，並不帶任何**愛的氣息。可這個淡淡的額頭吻，緋堍居然有了強烈的心跳。她從未被人這麼**愛過——從未，有人會這樣摟著她，抱著她，給她一個甜蜜的安撫。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他現在的表情。

他，到底是以什麼心態，無數次把自己從危險中救出來的呢？

這麼一想，緋堍的記憶閘門像是打開了。是的，每一次，第一個快速來到自己身邊，保護自己的，不就是這個被全世界人看作是怪物的傢伙嗎？

「糟糕，撐不住了。」顏赤瞳略帶煩躁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沉迷。

隨即，像是卡好點了一樣，他拉住她竄入一個小巷，然後......

他就眼睜睜的在自己面前變身了。

變，身，了。

變，成了，一條，巨大，的蟒蛇。

緋堍啼笑皆非，看著這條巨大的蟒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上一秒那些糾結，在這一刻就這麼被他給打亂了。

顏赤瞳變成了黃金蟒，也有點尷尬。他不知道和那個幽靈堡主換血之後，竟然無法控制自己從人類到獸類的切換了，要不是之前吃了只兔子，可能這時都撐不到救緋堍出來。

顏赤瞳看緋堍獃獃站在自己面前，本想卷著她送到史密斯和凱西那裡，但是尾巴剛觸到緋堍的腰間又猶豫了。

其實他都知道，緋堍是不喜歡他這個樣子的。他沒忘記，第一面時她眼裡的恐慌，但她從沒有刻意流露出害怕，以前他把她當作有意思的獵物，也沒有要討好的意思。可現在不一樣了，從她幾次三番的被迫離開，他更加確定了想要與她結合的心情。

他想要擁有她，又怕她厭惡他。

他不是她的同類，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討她歡心。

也許是顏赤瞳半天都沒動作，緋堍反而放鬆了下來，她看著顏赤瞳停留在半空的尾巴，亮晶晶泛著金黃色。在顏赤瞳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她握住了尾巴。

那隻手柔軟的不可思議，包裹住他的尾巴，還悄悄摸了摸。

她可愛的語氣，帶著俏皮：「這個顏色真美，你全身的顏色都像寶石呢。不論是眼睛，還是你的鱗片。」

她從沒在他面前如此露出這麼明顯的歡喜過，所以顏赤瞳有點看傻了。

他想要說什麼，卻只發出了『嘶嘶』的聲音，這讓他很無力。變成了蟒蛇，連跟緋堍小姐溝通都做不到了。

接著，他立刻就察覺到了快速接近這個小巷的氣息，是那個小獅子的氣息！看來，凱西和史密斯他們終於趕過來接緋堍了。

顯然緋堍也聽到了『喵喵』熟悉的叫聲，正要扭頭叫住小獅子，就發現顏赤瞳把自己的尾巴從手中縮了回去，像是要離開一樣。

她看了眼顏赤瞳粗壯的蛇身，沒有停頓一把抱住，緊張問道：「你去哪？」

顏赤瞳驚住，他覺得腰間一麻，然後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他，被緋堍小姐，抱住了自己的蛇身了！

該，該怎麼辦？

是該把她卷過來一起帶走呢，還是......還是甩開她的胳膊自己離開？

他掙扎了，他當然是要隨身跟著緋堍小姐的，可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只會拖累緋堍，甚至會為他們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他只是想要悄悄走開，在陰暗的角落守著緋堍就好了。

「你是要走嗎？怕他們看到你的樣子？」緋堍這下明白了。她差點以為顏赤瞳要丟下她了，不由嘲笑了自己一把。怎麼回事，從自己清醒來之後，就變得這麼依靠顏赤瞳。

她啊，真是得了便宜還乖。

以前從沒想過依賴誰，因為只覺得這個世界是虛幻的。

可在變成喪屍瀕臨死亡之際，卻突然開了竅，自己竟然對顏赤瞳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明明知道顏赤瞳的cp是固定的，還是忍不住想要與他更近一點。

這偌大的陌生世界，她唯一的留念可能就是這個怪物了。

可他是怪物又如何，渾身冰冷又如何？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怕他，她不怕。

因為她知道，他是那麼的溫柔，願意給自己一個額頭吻，願意在危險中挺身而出......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被人這麼疼愛。

對，就是疼愛。

有個大怪物，無所不能。

卻只把緋堍攬入懷中，對她流流口水，從不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

「不能變小嗎？」緋堍憂愁的嘆了口氣，小聲道：「我想跟你在一起，不行嗎？」

不行嗎？

她柔柔軟軟的一聲，讓黃金蟒堅硬的身軀一下子柔軟了下來，甚至顏赤瞳一直餓著的肚子都變得飽腹了。

怎麼不行呢。

他有多想在緋堍小姐的身邊，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變小......也不是不能，畢竟埃辛博士對他的身體進行的改造，遠比他自己所知道的還要多。

其中改變體積，其實不難。只不過他會變得更加虛弱，至少是要忍受骨頭拆散重組變小的過程。

可看著緋堍小姐亮晶晶的眼睛，他只是默默把自己蜷在了一起，最後一點點的變小，直到盤在了緋堍的手腕上。

——她說的不對。

她的那雙眼睛才更像寶石。

是他在人類世界里，看到過最漂亮的。

無人可比，無獸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