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無需再忍!

第六十五章 無需再忍!

?醬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懦弱,搞笑,還有點脫線……

顧蓮一直覺得她已經活的夠食物鏈底端了,然而醬己就是有那個本事能讓所有人都不墊底,硬生生地坐牢食物鏈最末端的位置。

有他在,她才覺得能夠在一群厲害的讓人喘不過氣的人中找到一個支點。有人欺負她,她就欺負他,反正他也不敢欺負回來……

他不敢……

一顆頭顱飛了過去。

熱血順著風濺到了她寫滿驚恐的臉上,一切都成了慢動作,一格、一格,現實如斯殘酷,如同用血描一幅沙雕,在每一秒鐘里精心刻畫著盛大的凋謝,身首異處,死無全屍。

顧蓮渾身冰冷,動彈不得。

不,這怎麼可能?睡前還在戳她痛處自鳴得意的魂淡,怎麼可能就這麼突然……突然的……淚腺彷彿是被擰開的水龍頭,眼淚嘩地一下涌了出來,花了她的視線。她不信,不想信!她的眼睛追隨著他飛出去的頭顱,陽光熾烈,高空蔚藍,空氣中飛出去的血花開的凄美絕艷,美的如一副畫,定格在此時、此刻、此地。

顧蓮恍恍惚惚,手腳冷得受不住,直打哆嗦,直到一隻腳出現在了視野中。

沾了血跡的鞋,灰不溜秋,在奔波中早就看不出本來的成色。

她看到它走近醬己雙眼圓睜的頭顱。

她看到那隻鞋頭翹了起來。

她看到……它輕巧地將頭顱顛了起來,舉足輕重,如同高中男生頑皮而又自信地墊著足球,故作漫不經心地炫耀著技巧。那隻鞋子的主人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偏過頭對她輕輕一笑,俯視的視線溫潤如春雨,似能暖化人心。

顧蓮只覺得一腔子熱血凍結成冰渣子,冷得直哆嗦。

「終於把他引出來了。」白石微笑著說道,玉一般的溫和瑩潤,沾了血的手如同白玉微瑕,讓人有一種恨不得上前替他擦乾淨的衝動,聲線溫柔親切,說出的話卻殘酷無情,「這傢伙倒是警覺,加了這麼多料還是逃掉了,原先是我小瞧了他。本來也只是想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還留在原地,沒想到真的只是稍一引誘就竄出來了,未免太沒有耐性了。」

他微微偏過頭,看著少女眼中聚起的清亮的火光,如同銷金熔岩的落日,又如漆黑夜裡燃燒的火把,灼灼耀目。明明被縛雙手躺倒在地,偏生沒有半分狼狽,反而如同踩在他頭頂一般的倔強憤怒,熊熊烈火燒出一把迫人的氣勢沉沉壓向他。

她比頭頂的太陽還要耀眼。

明亮、清澈,很……漂亮。

——讓人想要生生折斷、生生揉碎、生生撕裂毀壞拉雜摧燒之的漂亮。

白石黑潤的眼睛亮亮的,唇邊笑意擴大,他腳尖一顛,忽而就把那顆人頭輕巧的踢了起來。頭顱翻滾了一圈,在空中高高拋起,停滯了一息,又無力地墜落。

那是種怎樣的情景啊。

毫無預兆地,一股怒氣從肚腹騰地往上沖,她喉嚨發甜,頭一次體會到暴怒到頭皮發炸的感覺,噼里啪啦的憤怒火星在血液里炸開。腦中嗡嗡直響,充斥著身體的再不是血肉,而是不斷膨脹的情緒,發酵、發酵,擠壓著全部的知覺,憤怒與悲傷在血管處埋下了成噸的tnt,她必須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能遏制體內的沸騰與爆炸。可她為什麼要遏制?為什麼要?!

情緒就這樣,徹底失控了。

耳邊轟地一聲,不知什麼東西炸了開來,眼前似覆了一層蒙蒙的血色,有什麼東西從體內產生,而又被外界強大的力量拉扯吸取,一絲絲的力量從她的身軀里逃逸。

世界在一瞬間成了信號不好的電視,出現了扭曲的磁紋。裂隙如釘子般銳利地插在空氣被撕裂的地方,瀰漫慈祥與溫柔的蔚藍天空咧嘴笑了,露出猙獰漆黑的獠牙,深處是一望無際的黑淵。

時間定格了。

遠處的雲還在悠悠飄蕩,視線盡頭的砂礫還在沙沙滾動,被曬得如鐵板一樣滾燙的車子反射著刺眼的光芒,閃閃發亮。

然而那顆人頭卻在落地前一刻定在了半空中,如同有人拿著十字架溫柔地鎮住了這具軀殼的亡魂。白石的腳才收回,右膝蓋微微屈起,臉上的表情停留在略微的詫異剛剛展開的階段,笑容顯得很奇妙。拳王和維森似乎想要轉過身來,頭與身體形成了怪異的角度,拳王剛硬的眼神流淌出詫異,而維森已經下意識的把手伸向後腰處。

彷彿被時間老人蒼老的手輕輕一點,畫面靜止,人物石化,連聲音都被看不見的黑洞吸食掉了。耳邊是沉沉的難聽的呼吸聲,宛如功率不夠的大風箱,光是聽著就覺得費勁。顧蓮的意識沉重如石磨,頭痛得像被鐵鎚在腦海深處一下一下敲擊似的,疼的恨不能直接把腦袋劈裂。

短暫的一瞬間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感覺連骨髓深處都被掏空榨盡,整個空間都在與她作對抗爭似的吸幹了她的靈魂,抬指的力氣都不剩餘。

直到過了幾息功夫,她才意識到那沉重的呼吸聲正是來自於自己,而牢牢綁縛著自己的繩索盡皆斷裂。她怔愣了一秒,不等反應過來,便朝著醬己圓睜的腦袋撲去。

如伏特加般濃烈火辣的情緒刺激了她,然而虛弱的身體卻讓她剛踏出第一步便跪倒在地。膝蓋磨破了皮,沙拉拉地疼,被割破放血的手腕著了火一般燃燒著血液,身體都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就算是她摔倒的時候,黑幽幽的眼睛依然固執地盯著醬己,死死地盯著。她試著站了幾次,每回都剛剛起來半個拳頭高便又摔了下去。

摔就摔吧。她想著,死咬著嘴唇往前挪。一隻手費力地抬起,往前抓住一把乾枯的沙石,榨著殘餘的力量重重往前一摔,而後再伸手,重複之前的步驟。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失,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天大地闊,世界寂靜,她只是一個被石頭一樣固執的念頭驅動的破布娃娃,再爛也不心疼。

她終於來到了醬己旁邊。

她顫抖著伸出手。

白凈柔軟的指尖早就被磨破,沾滿了斑斑血跡,如同梅染白玉,在陽光下透明得似能就此融化。這雙光是看著就讓人心顫的手,一點一點,執拗而又溫柔地,撫上了醬己的臉龐。

在接觸到尚有餘溫的醬己的肌膚的一剎那,一種被熱水泡過一般又酸又軟的心情驟然在心中化開,人似一株乾涸的植物被久逢的甘露滋潤,枯萎的枝葉舒展開來,她活了過來,眼睛被點亮了,似黑夜中燃起的蠟燭,卻又那麼悲傷。

又有人死了。

這個難看的、討厭的……吃人的世界。

她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人會這麼輕輕鬆鬆的死去。這個世界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它不應該是這個形狀的,它本該更加溫柔、更加和平、更加……更加……

頭疼欲裂,但心裡卻又似比什麼時候都要清明。

心裡有一個一直存在卻被忽略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細語:為什麼要忍呢?

對啊,為什麼要忍呢?

抱著一顆血液將滴未滴的頭顱,少女癱坐在地上,臉上出現了恍惚而又奇妙的微笑,似哭非哭,大徹大悟。

不忍了,再也不忍了。

這麼壓抑著自己,又有什麼意思呢?

就讓一切都這麼結束掉吧。

腦袋裡的某些意識被敲成了碎片,與此同時,顧蓮周圍的風景逐漸解凍,似一隻滴滴答答融化了一半的冰淇淋一般緩慢遲滯地動了起來。

維森發現他能動了。手隨著慣性摸到了別在後腰上的武器,然而由於過於震驚,他只是握住了,卻沒有拔出來,睜大了眼睛愣愣看著顧蓮。白石的驚訝緩慢展開,定定望著她,翹起的唇角依然固定在臉上,如同一張撕不下來的薄面具。

時空對他們的限制徹底消失,世界恢復了正常,然而他們被剛剛發生的事情奪去了全部的注意力,眼前顧自輕輕撫摸著懷中醬己的頭髮的少女陷入了悲傷而奇怪的世界中,明明是最脆弱的時刻,他們卻不知為何無法動彈。

——他們被恐懼所束縛住,面對連時空都被控制住的力量,從心底感到無力與服從。

只有一個人,率先反應了過來!

一陣微風掃過,揚起了顧蓮一縷頭髮。緊接著,一隻粗糙冰冷的大掌,牢牢鎖住了顧蓮脆嫩的脖子。這隻手的主人曾在同一天用一雙強硬中帶著點柔和的眼神凝望著她,這雙手也不是沒有在旅途過程中朝她伸來提供無聲的幫助。他是那樣好的一個旅伴,強大,自信,雖然強勢又大男子主義,卻不會計算對別人的好,對弱者有著天然的保護欲。

然此時,他卻冰冷地握著她的生命,眼中殺氣瀰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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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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