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九回合 愛而不見
十一點零三分。
顏潯陽不耐煩地瞥了門口一眼,隔壁的房間一直沒有動靜,別說開門關門,連腳步聲都沒有。
胡筱柔,你居然敢夜不歸宿!
再想到下午那個男生蹲在她身前幫忙貼創口貼的模樣,臉上的傷口就更疼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到底還是坐不住,摸了包煙起身拉開門。走廊空蕩蕩的,樓下的小廳也黑漆漆的沒人。樓梯口的感應燈因為開門聲而閃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似乎是壞了。
也正是這個時候,樓下大門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電子鎖開啟的聲音。
回來了!
顏潯陽下意識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手還帶著門把呢,這麼一帶,房門就「咔擦」一聲合上了。
卧槽!
他回手推了一下,果然鎖死了,樓下的燈卻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亮起。
胡筱柔也心虛著,拿手機照著眼前的路,老鼠一樣輕手輕腳地往樓上走來。
面對比他還鬼鬼祟祟的胡筱柔,顏潯陽那點尷尬瞬間就消失了,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按亮樓梯轉角燈,正好照了胡筱柔一臉的驚慌失措。
她還穿著舉牌的旗袍(衣服被工作人員不小心帶回來了),腳上蹬著明顯不屬於自己的過大帆布鞋,一身古怪的滷肉味,手裡還拎了一大包。
顏潯陽顏尖,早看到塑料袋裡的罐裝啤酒了。
胡筱柔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嚇了一跳,抬頭看清是他,登時就鎮定下來了,避開視線就打算繞過他回房間。
顏潯陽乾咳了一聲,居高臨下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胡筱柔壓根懶得理他,拎著大包東西就往樓梯另一邊走。
顏潯陽眼角還腫著,心裡也憋著火,一把拉住她胳膊:「我跟你說話呢,胡筱柔。」
胡筱柔立刻就往邊上躲,顏潯陽那手勁有多大,沒拽到人也拽到袋子了,「刺啦」一聲,塑料袋被撕開,灑了一地的醬汁鴨頭,易拉罐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乒乒乓乓一路滾下台階。
「你是不是有病啊!」胡筱柔把袋子里剩下的東西往他身上一砸,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掏鑰匙開門。
顏潯陽沒吭聲,在她把門打開的瞬間,抬手撐住了門。
胡筱柔氣得都不會說話了,往裡走了兩步,用盡全身力氣當著他的面把門拍上。
半分鐘后,胡筱柔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顏潯陽:「我衣服好幾千,全毀了。」
按斷。
再打。
按斷。
繼續來電。
她乾脆把電話靜音,脫了鞋子進浴室沖澡。剛脫完衣服,門鈴聲就報警器一樣尖叫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很快,敲門聲也響了起來,一聲比一聲理直氣壯,一聲比一聲大力。
這人不但有病,還是帶凌厲攻擊性的晚期精神病!
胡筱柔咬著牙擠了洗髮水,閉上眼睛按摩頭皮。
「砰!」
她的動作驀然停住,側頭看向房門方向。
「砰!砰!」
「砰砰砰!」
胡筱柔抓起浴巾披上,頂著滿頭的泡泡沖了出來——拉開浴室門的瞬間,玄關處的房門應聲被踢開,顏潯陽淡定地放下了踹門的腿。
「我衣服髒了,還沒帶鑰匙。」
胡筱柔目瞪口呆,顏潯陽目光只在她身上掃了一下,就垂下眼皮,找了沙發坐下。
「借我用一下浴室,再借我件衣服吧。」
借你媽媽借啊!
胡筱柔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忍住了把身上的浴巾解下來抽人的衝動,四下亂轉打算找手機報警。
無奈赤著腳,手上腳上又都是洗髮水和沐浴露,才邁開兩步,「啪」一聲滑倒在地上。
饒是她久站拳台,也覺得全身的骨頭都摔散架了一樣疼。
「沒事吧?」顏潯陽伸手拉住她胳膊,出於紳士風度都考慮,扶人的同時另一隻手拽在了胸口即將鬆開的浴巾上。
我知道你走光了,但是我不看,不佔你便宜,還幫你拉好。
夠禮貌了吧?
顏潯陽覺得自己還是蠻厚道的,不說柳下惠,那也夠得上君子坦蕩蕩級別的。
胡筱柔臉立刻漲得通紅,一把推開他,自己拽住浴巾:「變態!神經病!腦殘!色狼!花瓶!小人!流氓!」
她嘴巴笨,罵起人來也不夠利索,儘可能地把想到的攻擊性辭彙都扔給他。
顏潯陽怔了怔,被她這種詭異的罵法逗得笑起來。
「繡花枕頭!狐狸精!」
顏潯陽:「……」
「柔妹,怎麼了?門怎麼壞了?」泰桑住的也不遠,聽到動靜過來,才踏進門,就看到了只裹著浴巾的胡筱柔和蹲坐在地上的顏潯陽,「呃——」
他呆立在門口,一時有點搞不清狀況,視線不住地在兩人身上打轉。
顏潯陽竭力冷靜地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她浴室門壞了找我修一下!」
「他腦殘走錯房間了!」
男人的聲音和女人的重疊在一起,一長一短,一高一低。
泰桑:「……」
顏潯陽瞥了一臉心虛的胡筱柔一眼,認真發揮睜眼說瞎話的能力:「我走錯門發現她浴室門壞了,發揮一下互助精神,幫忙維修。」
你這是走錯到哪兒了啊!
走錯門還能發現人家姑娘的浴室門壞了?!
雖然是21世紀了,但畢竟男女有別,需不需要負責啊!
泰桑滿臉八卦和求知慾,偏偏嘴上還要嚴格遵守道德底線:「浴室門壞啊,那是好不安全的,不然去我房間洗吧。」
說完,胡筱柔和顏潯陽的臉色都變了,泰桑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
「我、我錯說話了,」泰桑緊張得語序都錯亂了,「我想是你去我那裡,我在你這裡——不過還是隨便你,我先去看看煲著的湯好了沒有……」
泰桑火燒火燎地跑了,顏潯陽仍舊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麼一鬧,胡筱柔脾氣也發不出來了,頹然地坐在沙發上:「你到底想幹嘛啊。」
顏潯陽坐著沒動。
「我不就是討厭你嗎,你又不是人民幣,幹嘛非得誰都喜歡你。我也不是你粉絲,討厭你又怎麼了,就這麼礙著你?」
胡筱柔語氣里全是疲憊,真真正正不想跟他吵架或者打架了。
這種人的道德底線太低,體能太高,惹不起躲總可以了吧。
顏潯陽被她左一句「討厭」,右一句「討厭」說得煩躁異常,嘴巴就又痒痒的想要刺激她:「那下午那男孩你就不討厭了?你不是剛分手嗎?怎麼快就找新的,跟前男友感情也就這樣吧。」
剛剛還偃旗息鼓的胡筱柔瞬間又被激得爆炸了:「關你屁事!我跟誰好跟你有一毛錢關係!」
「你都已經這麼討厭我了,」顏潯陽破罐子破摔道,「我說什麼都無所謂吧。」
胡筱柔狠狠地握了下拳,拽著浴巾赤著腳往浴室走。
當他不存在!
不存在!
「你小腿那摔青了一片,得趕緊噴葯。」
「砰!」
胡筱柔腳下再次打滑,硬是在小小的衛生間門口摔了第二次。
他們上輩子一定有仇!
還是那種屠(和諧)殺滿門、滅絕十族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