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第282章
在現實中,約書亞踏入倉庫的那一瞬間，加爾文便毫無聲息地倒在了紅鹿的懷裏。
紅鹿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倉庫鏽蝕的鐵門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猛然抓住然後砰然閉合——但就在那扇門即將關閉的瞬間，無數雙手死死地掰住了門扉。
來人的手掌和手指被那扇門的邊緣割開來並且流出了大量的鮮血,但他們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而痛苦一樣，完全憑藉着蠻橫的力氣將那扇門擠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然後那條縫隙被強行拉開來——無數如同殭屍一般的瘋子跟在約書亞的身後沖入了倉庫。
接下來的場面恐怕更適合出現在荷里活的三流喪屍片裏頭而非現實。
沖入倉庫的人群眼神空白,表情扭曲，因為大腦的某個區域被強烈地刺激,口水和血液從他們的鼻孔和嘴裏不停地往外噴涌。而且他們的動作可不會像是喪屍那樣緩慢,在噴泉一般噴涌的腎上腺素的刺激下，他們每個人動作都像是野獸一樣迅捷，一樣兇猛。
如果說紅鹿和加爾文一路走來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人是普通的瘋子的話，那麼跟這群人比起來,他們簡直就是十八世紀英國上流社會的紳士了。
約書亞直接催化了這些人身體里最瘋狂,最暴虐的一面，他們是徹頭徹尾的野獸,在看到紅鹿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便開始了毫無理智的攻擊。
紅鹿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他並不是沒有準備,在那些人湧入倉庫的同時,紅鹿便直接抽出了自己事前準備的槍開始了連續射擊。
他的槍法並沒有因為環境的昏暗而有任何的下降，但面對這種情況，他的槍法儼然並不能起到什麼關鍵性的作用——約書亞沒有任何顧忌地控制着那群瘋子，人類最基本的恐懼和疼痛已經被他徹底的抹去。
這直接導致了相當棘手的結果（至少對於紅鹿來說是這樣——。
哪怕同伴的頭顱在子彈的射擊下宛若爛西瓜一樣倏然崩開,哪怕他們自己的四肢和軀幹出現了嚴重的創傷,他們依然毫無所覺,他們不管不顧地嚎叫着，奔跑着，抓撓著。
「這可真是讓人有些噁心，你覺得呢？」
紅鹿垂下眼眸，哪怕知道加爾文此時已經陷入了一種重度昏迷的狀態，他還是沖着自己的戀人發出了苦惱的抱怨。
好吧，紅鹿必須得承認。
約書亞帶來的這些人確實給紅鹿造成了一些困擾，特別是在他懷裏還抱着昏迷不醒的加爾文的情況下。
而在於那些人形野獸周旋的同時，紅鹿也沒有忽略掉加爾文與約書亞之間的變化——加爾文變得越來越蒼白，他的心跳和體溫都在飛快的下降，與此同時，約書亞那副可怖又噁心的樣貌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起來，他的皮膚一點一點地乾癟了下去，身上也不再散發出令人發狂的臭味——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約書亞的臉已經逐漸擺脫了那令人作嘔的腫脹，露出了些許屬於正常人類的輪廓
現在他看上去甚至與加爾文已經有了幾分相似（不過他的眼珠依然還耷拉在眼眶的外面，看上去依舊顯得驚悚可怖），紅鹿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熊熊的惡意宛若烈焰一般灼燒着他的靈魂和神經。
他想要殺死約書亞。
他想要殺死那個小怪物。
他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正在汲取加爾文的生命力和力量。
紅鹿憤怒地想道。
在這種情況下他本應該保持冷靜，但這一次他發現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上的波動。
他一定會殺了約書亞……
不，他真正想做的事情是將約書亞直接拖入門的內部，然後用那種永遠不會讓加爾文得知的方式對待這讓人發狂地拙劣偽造品。
這種極度暴虐的情緒讓他在對待那些如同野狗一般被約書亞驅使進來的瘋子時顯得格外的殘酷可怕。
他抽出了一把長長的匕首握在自己的左手，而他的右手緊緊地抱着昏迷不醒的加爾文。
然後他便朝着那些瘋子們慢慢走了過去。
紅鹿知道這些人恐怕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但是他也不是那麼在乎，他只想讓他們知道他可以給人帶來多大的痛苦。
一個男人長牙舞爪地朝着紅鹿撲過來，紅鹿偏了偏頭。
他把那把刀深深地扎入了瘋子的眼眶並且快速地用刀尖在對方顱骨內部攪動了起來，緊接着是另外一個人，紅鹿倏然彎腰，然後像是芭蕾舞演員一樣帶着加爾文在原地轉了一圈，與此同時，他的匕首已經深深地插入了來人的腹腔，他幾乎快要把對方攔腰截斷，就在紅鹿把匕首從那具濕熱的身體里抽出來的同時，腸子和內臟一同從那人的腹腔中滑落出來。不過紅鹿倒是沒有看到這過於血腥的一幕，在那人踉蹌著倒在地上的同時，紅鹿已經帶着愉快的微笑，直接擰斷了大約三個人的脖子，他用匕首將其中一個人的舌尖釘在了地上並且強行割掉了對方的舌頭和手指……
他的動作是如此輕巧，快速，有着驚人的高效率。
許多人直接死在了他的手裏，鮮血的氣息就這樣一點一點滲入漆黑的空氣。
有幾扇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地面上，那些門扉是單向開啟的，更多的瘋子壓根就沒有來得及靠近紅鹿，便直接墜入了門後面的那個世界。
紅鹿殺得很興奮，很愉快，他感覺自己身體內部的某些東西完全地被激活了。
殺戮。
殺戮。
殺戮。
……
紅鹿的身體輕盈到連他自己都感覺奇妙的程度，鮮血浸透了他全部的衣服並且打濕了加爾文垂落下來的翅膀.
而在收割那些人的生命的同時，紅鹿也沒有忘記朝着約書亞的方向行進。
他幾乎都快要碰到那醜陋的怪物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約書亞忽然睜開了空洞的眼睛。
紅鹿被加爾文納入了約書亞的精神世界。
然後他聽到了約書亞與加爾文的簡短對話——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了約書亞的話語。
而在那句話說出口地瞬間，紅鹿不由地愣了愣。
他偏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側。
複數的人影與他同時從混沌的黑暗中邁出腳步，展露出自己的身形。
那是面容冷峻，衣衫考究的英國醫生，那是年輕幼稚一派天真，但眼底總是閃現出狡詐光芒的詐騙犯，那是皮膚黝黑而高大，異常沉默的異國殺手，那是體型怪異，皮膚上佈滿疤痕的猙獰黑狗……
「哇哦。」
紅鹿盯着那些隱藏在自己體內的不同人格，他挑了挑眉。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消失了呢。」
他說。
大概是因為所處的空間並非真實的世界而是另外一個人類的意識之內，那些七零八落的人格碎片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呈現在了第三者的面前。
「我們一直都在這裏，而且永遠都會在。」
有着異常危險眼神的英國醫生用濃重的英國腔回應到。
而更多的信息，更多的交流，在他們幾人中間並不需要用語言來進行傳導。
紅鹿大笑了起來，他與自己的「夥伴」們同時望向了震驚的加爾文。
「……我們正是為了守護你的一切而出現在這裏。」
緊接着，他們共同朝着意識的最中心，那名為約書亞的化身撲了過去。
「啊啊啊啊——」
紅鹿們的雙手深深地插入了約書亞的意識體的內部，就像是用燒熱的刀刃刺入黃油一樣順滑。
芙格抱住了約書亞的頭顱，將其從那具軀體中抽取出來，而另外的人用手掐著約書亞的四肢和脖子，他們在狂笑中不斷的扭動着屬於約書亞的意識體，直到約書亞發出了超出忍耐限度的痛苦哀嚎——
然而正在哀嚎的並非只有約書亞。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絕望，所有的黑暗……紅鹿們帶給約書亞的一切傷害，加爾文都毫無差別地感受到了。
在約書亞即將被撕碎的同時，加爾文也感受到了一模一樣的痛苦。
「哦，加爾文……」
所有的紅鹿都停了下來，他們回過頭來凝視着加爾文。
「你確定你還要繼續嗎？我可愛的加爾文。」
加爾文在風暴一般的痛苦和混亂中掙扎著擠出了一絲清明，他以絕無僅有的堅定點了點頭。
「繼續……不要……忘記……」
紅鹿發出了一聲嘆息。
但在得到加爾文的回應后，他沒有任何猶豫地繼續了下去。
加爾文顫抖了起來。
下一秒，約書亞碎裂了。
這片漆黑的意識之海也隨着約書亞的崩塌而直接化為齏粉。黑色的影子宛若蟲群從紅鹿幾人的手中紛紛滑落，最後朝着加爾文一擁而去。
痛苦，仇恨，絕望，黑暗，殺戮，血腥……加爾文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發出了難以忍受的痛苦哭嚎。
然後整個人倏然軟倒摔在了地上。
加爾文回到了現實的世界。
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回到現實世界的，恐怕也並不是曾經的加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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