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大印朝,自建國以來,除了太/祖時期,那兩位□□的親兄弟封的王爺,有位有權外,一直到贏帝這時,就沒見過哪任帝王重封過當朝王爺。
大印的王爺基本是名位有了,權利輕了,只贏帝施恩與靖王這個小/弟弟,卻還施出個謀反來。
如今,堂上坐著的那位,不但手持隱王寶印,又自稱詩經經主,林海方和程泉兩位大人,不免有些接受無能了。
這不怪他們,連著李榮享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當今聖上是個什麼意思了。
依著『詩經』的重要性及隱秘性,還有,當今聖上對他的不喜,他怎麼也想不到聖上會讓他公開身份,來坐鎮通州,任臨時兵馬大元帥。
這道贏帝發來的密旨是在今天早上接到的,難道是在他把通州現狀及通州大都督方魁益中了敵方美人計現已昏迷不醒的消息,彙報給當今後,當今經過深思熟慮后決定的?
他忽然有點腦子不夠用的迷濛感,當今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墨染覺得他家先生多慮了,他覺得這樣挺好的,他家先生終於可以擺脫陰影,見著些光明了。
離娶小公主過門,更近一步了。
還是墨染這句話安撫了李榮享,嗯,不管是好不壞,走到明面來,總比一直在暗處好,離他的小公主也會越來越近了。
但是,他私心想,他這次能兼什麼通州兵馬元帥一職,一定與他那個厭煩他的『丈母娘』姑姑有關係,就像他當年他能坐上詩經經主之位,也是那位隨口幫扶的一句。
若真是如他所想,他必不辜負他『丈母娘』姑姑的殷切重望。
別說,還真讓李榮享想對了,贏帝江昭乾能忽然想通,讓他任通州兵馬大元帥,還真是蕭華長公主舉薦的。
通州形勢危機,贏帝在宮裡坐立不安,與任何人商議,都覺不妥,平日里覺得信任有謀的大臣,在壓力過重的時候,也覺得沒辦法訴說心頭苦事了。
一夜未眠后,贏帝早朝以身體欠安為由,放了朝臣的早假,卻私密召來了姐姐蕭華長公主,把通州現狀,與蕭華長公主說了。
別看蕭華長公主是女流之輩,做為皇室成員、帝國公主,在危機面前,說什麼女人之類的話,太嬌情了。
歷經兩朝的政變,蕭華長公主不說自己是個鋼鐵戰士,也距之差不多了。
聽到贏帝說起通州景況后,蕭華長公主的臉色下沉,目色不善。
「大敵當前,還有心情弄色,愧對皇弟你對他寄予的厚望,方魁益實不配大都督一職,失了早年的英名,即便他醒來,通州亦不能由他主持大局了。」
「皇姐說得是,我自是清楚的,也是我太過相信他了,想著他與我這些年出生入死,對我忠心耿耿,沒想到啊……」
經驗主義錯誤,太坑爹了!
皇上也避免不了,杯具。
「別說這沒有用的了,等著他醒來,就把他調回來吧,別礙著新任主事的布局,發生這樣的事,沒致他死罪,已經是皇弟你隆重了。」
置於撤回上京后,怎麼處理,那就不著急了。
贏帝江昭乾眼前一亮,「皇姐既然這麼說,想來應該是有了可定人選吧,」
他就說么,關鍵大事,還是得找他皇姐商量,比著前朝那一堆說著這個那個、啰里啰嗦還決定不了的大臣們,乾脆得多。
前方軍情緊急,可是耽誤不得,救場如救火,這撲火之人抵得上千軍萬馬。
「李榮享不是在通州嗎?」
再派去一個人,怕是來不及了,不如就近取材,也讓她看看她女兒這一片深情,有沒有付錯人。
「李榮享?他行?敵方那個可是他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做為一切都需懷疑的君主,贏帝都以為那是真的。
「行不行的,你不是把他派去通州了嗎?他在暗處和在明處有什麼區別?」蕭華長公主一派無所謂的態度。
叛軍打出的那桿大旗就是糊弄人的,要是真的,靖王哪能那麼傻,還跟著一起造反,這是打定主意等著天下到手時,把那人的假身份拆穿,自己當皇帝呢。
贏帝細想起來,也對。
他對李榮享對自己的忠誠度,雖沒有什麼保證,怕是不如方魁益這種糙漢子,自己出事能給自己擋刀,有危難之時能為自己抹脖子,但是李榮享絕不會犯方魁益那種錯誤,最最主要的……沒有忠誠不怕,他對李榮享的掌控,還是十分牢靠的。
在通州兵臨城下的這個緊迫時候,沒有時間再容他耽誤細想了,在朝中這些個武將里,找一個不拿底細的、不知忠心且不知本事的,倒不如殺個奇招,用李榮享試一試。
李榮享的本事和智謀,他還是信得過的。
——他這血統亂七八糟的混蛋侄子,陰損陰損的。
「本王這裡有當今聖上的旨意,兩位大人請過目吧,看完之後,我們再說接下來的事。」
李榮享話音落,墨染捧著那捲澄黃色的聖旨,走到林海方和程泉面前。
看聖旨這種事,自然還是由文臣來才是,林海方先用手帕擦拭雙手后,鄭重地接過了墨染手中的那道聖旨。
聖旨的內容很簡潔,就如李榮享所說的一樣,暫由詩經經主隱王江宗發,代理通州及其附屬所有縣郡的一切事務,眾大臣見旨皆從。
李榮享,字宗發。這個字還是由前任詩經經主為他起的呢。
他承繼詩經經主之位后,把『宗發』這兩個字,做為名字上了記錄詩經歷任經主的名牒之上,而李榮享這個名字,是他對外公開身份用的名字,自不能與詩經經主的名字相混淆。
江,不必說了,大印朝的皇姓,掌控詩經的歷代隱王皆姓江。
林海方看完聖旨之後,要把聖旨遞給程泉,程泉沒有接,他只是暗含意味地看了林海方一眼,林海方點頭。
程泉做為一個武將,不太關心聖旨上那些咬文嚼字的說法,他只要確定那聖旨是真的就行。
得了林海方的肯定之後,程泉沒說什麼。
聖旨再次送回到墨染的手中,小心收好。
「既然本王的身份已經確定好了,那我們談正事吧,聖上的意思,兩位大人已經看到了,方都督即日起送回上京城養病,聖上的御醫眾多,相信方都督不日即可痊癒。」
李榮享說話的聲音淡淡的,又因為銀白面具遮臉,看不清楚表情,大堂之中,以他為中心,瞬間比之前更冷然嚴肅了幾分。
「方都督之前對通州府全境的布局,本王很滿意,兵臨城下,最忌自亂陣腳,這個布局,本王不打算動了。」
李榮享一直垂著的眼睫抬高了幾分,冷眼觀察了一下站在堂下的林海方和程泉,只見林海方的面色如常,程泉則微露一絲驚訝與不甘。
李榮享再次垂下眼睫,拉著說:「與排兵布陣上,本王經驗不多,還要仰仗兩位大人配合,程將軍將門出身,熟讀兵法,更要能者多勞了。」
林海方和程泉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道:「為國效力是我等之職責,我等萬死不辭!」
希望吧,李榮享心裡一陣冷笑,戰爭還沒有真正打起來,這通州城裡,就已經瀰漫著一股子怪味了。
長樂拉著江明煜,身後跟著趙薈蓮,幾人一起匆匆趕到菩提院時,正趕上兩個大力內侍一起往外叉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趙瑩蓮。
這時的趙瑩蓮,大半的臉腫著,頭髮也散了下來,別說什麼花不花妝的,她這要不趕緊醫治處理一下,都容易花臉了。
「姐姐,」趙瑩蓮從來沒有今天這樣渴求見到趙薈蓮,更把趙薈蓮當成姐姐的時候了。
她見著趙薈蓮來了,整個人都振作起來,幾乎要掙脫開兩名內侍的鉗制,往趙薈蓮那裡撲去了。
長樂瞄了一眼事發現場,帶過趙瑩蓮的慘狀,先走到蕭華長公主面前,「娘!」又給周灼見了禮,「周叔叔!」
周灼沖她笑著點了一下頭,比著她娘都好,她娘連搭理她都沒,顯然還在氣頭上。
菩提院做為長公主府的一處禁地,平時里,連著公主府侍候的下人們,都是不太敢往這邊來的,而這裡侍候的,都是蕭華長公主層層里里挑選出來專門用的,也不會與府內其他侍候的人相混。
周灼本人卻沒有蕭華長公主為他準備的這些層層序序難侍候,他來公主府這些時日,若沒蕭華長公主陪著他拉著他,他是連著菩提院的大門都鮮少邁出一步的。
也算是趙瑩蓮運氣不佳、實在倒霉,今天偏趕上蕭華長公主要與周灼一起出門,入住永陵所在的郊外東山。
周灼的生母葬在山中寒寺後院里,明天是周灼母親的祭日,蕭華長公主答應要陪同周灼,一起去給周灼的母親掃墓祭奠的。
本來一切都按排得好好的,早晨出門,中午左右就能到達東山寒寺了,誰知道贏帝江昭乾的一道聖旨臨時把蕭華長公主叫去宮裡,商量通州的事。
蕭華長公主剛在宮裡提了令她瞧不上的『女婿』,回府就看到了令她更堵心的事,這心氣還能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