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臉皮厚吃塊肉

且說春雨和春桃提著大兜小包的東西回村，一路上雖然累些卻是心裡高興得忘了走時她們娘的話。說了早去早回，卻是用了近半天的時間。等二人到村口時，就看到楊月梅一臉擔憂的站在那裡張望著。身邊依偎著春燕和小包子。

「娘……」遠遠的春桃就喊開了，比她大姐先跑了幾步，到了她娘身邊。

楊月梅看到這姐妹倆，先是鬆了口氣又有些生氣倆人貪玩讓她操心。她有心想吵她們兩句，看到一臉高興跑近的春桃和也是滿臉帶笑在後面的春雨，到底是沒說出來。

「咳咳……你們怎地買了這麼些東西！」看到兩人手裡的大兜小包時，楊月梅忍不住一陣吃驚。這倆孩子不會把錢都花完了吧。

「娘，咱回家再說，不能讓人聽見了……」春雨正想對她娘說呢，竟然看到了不遠處躲在樹后的兩個小女孩。那是三叔家的倆閨女，大的叫粉蝶，小的叫粉蛾。

據說這是三嬸兒桂花她娘家二嬸娘給起的，說是大戶人家裡在主子前得臉的大丫鬟都叫這種名字。春雨剛知道那會兒直搖頭，這桂花真是對大戶人家著魔了！不過有她這樣的娘就教不出什麼樣的好閨女，那大的粉蝶就比春雨小一歲，天天眼睛珠子轉來轉去不尋摸好的，嘴也是說起話來噎死個人。小的粉蛾和春燕一般大，看起來到沒有她娘和她姐姐那樣精明，只是成天髒兮兮的不愛說話，冷不丁的站在人後面張口就是我要吃的，一點兒也不招人待見。

「就是啊，你看三叔家的那倆，偷偷摸摸在那看啥了。」春桃也看到那兩姐妹了，不高興的說。

「還能看啥，娘看你們去了這麼久擔心說來村口看看。三嬸兒不著咋知道你們去鎮上了，讓那倆煩人鬼跟來看看你們帶啥好吃的了看看能來學摸點唄。」小包子人小鬼大的說。

一邊的春燕也點點頭，她也不喜歡三嬸家的兩個姐姐，總是趁沒人的的時候搶她吃的。

「你到知道不少。」楊月梅好笑的捏捏小包子的臉，拿過春桃手中的倆包裹，轉身往家裡走去。

「娘，你咋也學大姐啊。」小包子說著，還得警惕著他大姐也來捏他臉。他是男子漢，被人捏臉很丟人的好吧。

「哈哈，捏你是愛你啊。」春雨被他的模樣逗笑了。

一家人回到自己的家裡后，春雨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告訴了楊月梅。

「那，那都是你隨便畫的，人家能給你多少……咳咳，老天爺，這麼多！」楊月梅說著，忙把那個荷包里的碎銀倒了出來一看，都被嚇了一跳。這裡竟然有三個二兩的銀錁子，其他的都是些碎銀，加起來怕是都

有五六兩了。除去春雨她們小小的奢侈一番花了七十文外，再加上那綉活兒的錢，也是很多了。沒啥特別的事情外，這都夠一家人兩三年的花銷了。

「沒啥的娘，我也就會那幾樣圖案了，再多也沒了。再說那家事大戶人家，這錢還不夠人家一天的花銷呢。」春雨本來也覺得挺多的，可是今天去隨隨便便買了點東西就花了七十文，這還是沒買油鹽醬醋之類的。以後這家裡的花銷大著呢，哪能像以前節衣縮食的過啊。再說她也沒想著再去賣綉樣兒，那畢竟不能當成生意來做。還是得想別的法子。

「這下也能修修房子了，還有上次我吃藥去你大舅家借的五百文也可以還了。」楊月梅說著，竟忍不住哭了起來。在家時大哥和二姐就疼她護她，出嫁多年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是需要他們的照看，真是難為情。

「這是好事娘怎麼哭了。」春雨說著拿衣襟幫她娘擦了擦淚花。她知道她娘為什麼哭，這麼多年因為家裡沒錢又沒分家，回娘家也是少數。前一段李大軍去了一趟楊家村，也是實在沒法了去找他大舅哥借錢去了。

楊月梅娘家也堪堪比她家好過一點兒，卻還是為了妹子二話不說就借了錢。她大嫂楊吳氏也是個好的還主動找她早就想去看女兒的婆婆楊劉氏，帶著一筐雞蛋和一起李大軍一起來三圃村看了楊月梅。

「爹回來了……」小包子眼尖看到了他爹李大軍回來了。

「當家的，今個咋回來鎮早。」楊月梅問，平日都是太陽快落山了才回來的。

「今天你們飯送的早，我們吃完沒歇著，村東起那一畝點上了玉蜀黍，山頭那畝栽上了前些時候捂得番薯秧子。吃飽了有力氣倒也幹得快。」李大軍說。

「那不是說這幾天地里暫時沒活了？」楊月梅笑著問。

「是啊，咋了？」李大軍不解，媳婦兒有啥事鎮高興。

「想帶著孩子們回娘家一遭，隨便把大哥家的五百文給還了。還有咱家的房子該修修了，馬上到雨就該多了，老是漏雨怎麼住。」楊月梅說。

「是該回去一趟了……那個，媳婦兒。咱大哥家的錢能不能過一段再還。不過你放心，肯定不會拖太久的。修房子的事，就再等等吧。」

李大軍不好意思的說，手裡是真沒錢了。

「瞧你那啥樣兒，你看……」楊月梅笑著拿出所有的錢，果然把李大軍也嚇了一跳。不等他開口問，楊月梅就把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一切后，李大軍直把他大閨女誇了又誇。臊的春雨趕緊拿出飴糖和桂花糕讓大家吃，又拿了豬肉和豬下水跑到了灶火去忙著做飯。

這邊春桃笑著往嘴裡塞了塊飴糖，也跑去灶火幫她大姐忙去了。

之前說到春雨跟著那房東老太太學會了做許多吃食，其中一道便是如何處理豬下水用它做出一道天香滷水。

豬下水鹵起來容易關鍵是如何清洗的才沒臭味。來到這也沒條件用麵粉或醋了，可以用酸菜水，揉洗兩次保准什麼臭味都沒有了。

春雨先讓春桃洗蔥剝蒜，再把小灶上的火先起了熬粥。她想拿豬腸去門外的小河邊清洗。之前拾掇的豬下水都是菜市場人家清理好的，回來洗一下就好。這裡的卻是需要自己清理裡面的東西，春雨忍住噁心試了半天也沒下去手，只好喊她爹過來幫忙。

「大妮，這豬下水你咋也買回來了，之前你奶奶做過，又臭又難吃的。」李大軍說。

「你就放心吧，我做出來絕對好吃，你把這用筷子頂翻過來清理乾淨就行了。」春雨說完就轉身去了灶火。

春桃已經把蔥姜蒜都洗好放在案板上，小灶的火也燒的旺了。

春雨拿盆把豬肝肺洗凈了用刀子割了幾道用鹽先腌著，又去找了一塊紗布包了八角桂皮花椒等乾料備用，味不全也只能找這麼多了。

她又把大灶的火起了小火，拿了兩塊飴糖用油炒化，又用瓢添了一瓢開水攪勻后，竟出了不錯的糖色。來不及提前熬骨湯了，只好又添了幾瓢開水，拿出一根小骨洗了用刀背敲開丟入鍋中。又麻利的把蔥姜蒜切成段和香料包一起丟入鍋中，加了鹽調味，慢慢的熬。

等李大軍洗好豬肚腸回來時，鍋里的湯已經初見濃郁了。春雨把酸菜罐里的酸菜水倒到木盆把豬腸肚放進去揉了洗了兩次，又用清水洗了兩遍然後聞了下果然沒臭味了，她又用開水把豬腸肚用開水焯了下。做好

一切準備工作后，滷水也基本好了。然後把焯好的豬腸肚還有腌好的豬肝肺都放入鹵湯里，加了點她爹的高粱酒，大火燒開后，抽掉幾根柴火，小火慢慢鹵起來。

過了不久滷水熟了，陣陣香味把全家人都給引來了。

「好香啊……」小包子和春燕異口同聲的說。

「這就是你給你爹說的天香滷水啊閨女，你給哪學來的。」楊月梅驚奇的問，她還不知道她閨女還有這手藝了。

「好了，你別管了娘，你們就都進屋等著吃飯吧。」春雨笑著說，讓她爹娘弟妹都回了屋裡。便讓春桃收了火開始涮碗舀粥。她則用笊籬撈出一些鹵好的豬下水，放在案板上切了放進大海碗里，拿勺子澆上兩勺

滷水，就端上了桌。等粥和粗面窩窩頭都端上桌后，一家人這才高高興興準備開吃了。

「一會兒別忘了去給老院那裡送一大碗去啊。」楊月梅對春雨說。

「我省的，一會兒吃完就去。」就是她娘不說，春雨也準備等會兒去送的。畢竟家裡除了三叔家的，爺爺奶奶四叔小姑都還對她們很好的。

「天都有些黑了，還是我去吧。」李大軍忙說，他挺高興媳婦兒和閨女有個啥子都能想起來他爹娘弟妹。至於老三家的，媳婦兒不提也罷了。

大家不是沒想起來老三李三軍家的人，只是不想提他們。任誰也不會對千方百計不讓自己好過的人白扯關心的。

正當一家人吃的開心時，門外卻想起了一個讓人反感的聲音。

「大伯，大伯娘，今天我娘沒做飯，我和妹妹來你家吃飯。」李粉蝶笑著說，也不等人回話就拉著她妹妹李粉蛾走了進來。

「粉蝶妹妹，你娘為啥不做飯啊？」春雨看著李粉蛾洗著鼻子留著口水的樣子就不喜歡。

「反正就是沒做，你們家吃什麼了這麼香。」李粉蝶說著拉過一旁的板凳就和妹妹坐下，伸手拿了兩個窩頭，見沒筷子她倆就準備直接上手抓了。看著她倆人狼吞虎咽的樣子，春雨一家人都驚呆了，這是

多長時間沒吃飯了。

「慢……」楊月梅的慢點吃也噎回去說不出來了。

「就不能等著給你們拿筷子呀！給個野人似得。」春桃氣的把筷子一摔說。

「二妹，怎麼說話呢。」春雨裝作呵斥的說，雖然覺得春桃說的沒錯。

「……」誰知人家根本就不理，乾脆把碗拉到面前吃。不一會兒，那半大海碗的肉被吃完了，滷水也被喝的一乾二淨。

「嗝……大伯娘，你做飯真好吃。還有么我想帶回去點給我爹和我娘嘗嘗。」李粉蝶打了個飽嗝說，差點兒沒把人給氣暈，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厚的。

「沒了，你當這是飯館啊。」春雨再也綳不住好臉了，飯館還要收費呢，這人倒好吃完了還想再帶走點。

「額……天也黑了，你們趕緊回家吧省的三弟找不到你們擔心。」李大軍也看不下去了，只好說。

「沒事，我爹不找我們。」李粉蝶說，似乎沒走的意思。

「我家有事，我娘身體不適要睡了。」春雨說。

「……那好吧，我們走了，不用送啊。」李粉蝶眼珠子四處轉轉沒發現別的好東西，只好悻悻的拉著她妹妹李粉蛾走了。

「……」春雨全家人無語，果然是臉皮薄，吃不著。臉皮厚，吃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