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佩諾爾

第7章 佩諾爾

男人看着第五涉遠退後的動作,心情十分愉悅,他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帶着聖潔的光輝「我是來自聖都的使者,驅除污穢,傳頌光明。尊敬的閣下啊——」

男人上前兩步,翅膀揮動羽毛翩飛,英俊的面容上充滿誘惑。

不過他此時疑惑極了,見到他翅膀感覺驚異、憧憬、甚至厭惡之人皆有,這個人方才那麼神氣的樣子,現在卻臉色蒼白的厲害,難道是做賊心虛?

於是他湊的更近了,緩緩吐出剛才未完的話語「您要接受神的審判嗎?」

「別過來……」少年的肩頭似乎有些顫抖,他低下頭,掩蓋住兢懼(?)的眼神,抱住懷中那個小孩的手,也緊扣了幾分。

男人卻偏要過去,只離幾個呼吸的距離,金色的眸子彷彿鷹喙,牢牢鎖住了他可憐的獵物「神會原諒你。」

「啊啊啊——啊嚏——咳咳咳咳咳……」

此時感覺被世界的惡意糊了滿臉的男人「……」

楚封瓷默默把臉埋在第五涉遠胸口「……」

第五涉遠完全沒反應過來剛剛給這個天使一樣的男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面積,他滿臉嫌棄「讓你別過來,你擋着我打噴嚏的路了。」

這些毛絨絨的羽毛讓他的鼻子發癢,身上也有些難受,不過好在沒有更嚴重的過敏,頓時就精神起來嘲諷人了。

俊美的男人深呼吸強壓下一腔怒火,拿手打算抹掉臉上的水漬。

第五涉遠「嘖,噁心。」

噁心你個頭!我臉上都是你的口水好嗎?

怒氣值有點爆棚的男人手頓時僵在半空,找了半天卻沒找到手帕,眼看迷之水漬就要風乾在臉上了,一咬牙拔了根羽毛,粗暴的在自己臉上擦拭了下,終於覺得舒坦了。

他面帶微笑的轉身,沉靜的帶路,假裝聽不見背後的竊竊私語「……嗯,有一雙很大的翅膀……他把羽毛拔下來……真沒想到天使羽毛用處很多麼,以後上盥洗室……」

「你夠了!」男人轉身怒吼,暢快的把那句話如數還給少年「噁心!」

第五涉遠面無表情的盯着他,冷靜的將那句話接下去「……走錯門了也可以拿翅膀遮一遮然後毫不尷尬的走出去。」

男人「……

第五涉遠「你在想什麼好像有點髒的樣子。」

男人動作僵硬似乎陷入某種深深的自我打擊中,想到接下來的一些事他的表情更不好了。最終他的喉嚨發出像是被打敗一樣模糊的抱怨,無力的打起精神。

「接下來,在下正式迎接您進入星海之市,迷茫者的明燈,墮落者的天堂——在下是您的引路人諾佩爾。」

諾佩爾深深的鞠躬行禮,眼睫微微顫動,臉上佈滿了因為尷尬還是憤怒而分外明顯的紅暈。

他的心情簡直混亂極了,這些糟糕的外來者本來應該經過更苛刻的考驗,更血腥的剖析,還有最後的「自相殘殺」環節,才能得到星海之市正式准入資格。可是他不想讓這兩個混蛋接觸自己的同事,如果他們說漏了嘴,讓同事知道他是個私底下噁心邋遢的男人就不妙了——不對!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噁心邋遢的男人,這是低劣的污衊!

無論如何,他使用了一生中唯一一次,直接把人帶入海市的許可權。就在三天之前,他還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用到這個略顯滑稽的功能。

本來還要經歷無數考驗才能進入星海之市的第五涉遠和楚封瓷,就這樣憑藉第五涉遠的聰明機智(?)逢凶化吉,避免了要自相殘殺的局面,完好無損的進入了星海之市,真是可喜可賀。

楚封瓷沉默的跟在第五涉遠身邊,手緊緊握住了他的五指,或許是力道有些大了,第五涉遠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楚封瓷似乎是有話想說。

他輕輕偏過頭詢問「怎麼了。」

楚封瓷腳步緩了一拍,一邊輕微的搖了頭,卻依舊發出疑惑「最後一個例子舉的有點奇怪。」

第五涉遠若無其事的一聲輕咳。

「該不會你曾經走錯過盥洗室的門?」

「……」

第五涉遠不說話了。

於是楚封瓷輕輕的笑起來,那笑容非常少見,溫和而無害,像個單純的孩子。黑髮似濃稠的墨,襯在牛乳樣的臉頰旁邊,嘴殷紅似血,如同剛剛吸允過花間的花汁一樣新鮮而柔軟。

只是眼睛上的紗布太礙眼了。

第五涉遠這麼想。

與此同時他覺得如果楚封瓷臉頰上多點嬰兒肥會更可愛一點。

也許是氣氛太溫馨了,楚封瓷也笑的比平時好看,第五涉遠一不留神就溜出了那句話「才不是進錯門——」

這話一出口他都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

然而他還是平靜的接下去了「有一次進宴會的盥洗室,打擾到別人的興緻了。老實說看他們那麼瘋,我對公共洗手池現在都有點陰影。」

他口吻如此平靜甚至還帶一點苦惱的抱怨,好像從前那個一被觸及此事,就殘暴的命令侍衛拔下好事者舌頭的第五涉遠,不是他一樣。

印象中那兩具在盥洗室翻滾的*,面目如此清晰。強壯而年邁的父親,一直有朦朧好感高貴優雅的貴族小姐。

這是當然的。

沒有人可以抗拒他的父親。

就算是昨天那個在草地上迎著陽光微笑,年輕而美貌的女孩也一樣。

只是空氣中的腥味讓他反胃,兩人臉上愉悅而猙獰的表情像涸水而亡的魚。

這有什麼值得難過的?

第五涉遠退出了盥洗室,臨時還記得禮貌的告別「玩得愉快。」

第五涉遠懶洋洋的回想起往事。

他的脾氣很暴躁,那些諫客在背後暗諷他的話,他都認同。

在兵團里對前輩的尊敬和……那麼一點點喜歡,讓他學會忍耐。

可是在楚封瓷面前,他也一直脾氣好到溫良無害,這總歸是一種奇妙的變化。

而他對這種變化毫無芥蒂。

第五涉遠又想到了之前查閱的兒(嬰)童(兒)飼養指南,上面對這種微妙的人類感情做出了解釋——

這就是母愛啊!

第五涉遠恍然大悟(霧)。

他去看楚封瓷,果然覺得看哪都像自己的兒砸。

他用(自認為)充滿母愛,實際上冷淡而平和的聲音叫了一句「楚楚。」

楚封瓷一個愣怔,下意識抬頭看向第五涉遠。

事實上他剛才正在驚訝,第五涉遠說出的話滾燙而又灼熱,完全不符合平時嚴謹的樣子。

他猶豫了一下,非常緊張的咳嗽一聲「這也沒什麼。我以前也碰到過一樣的事……」或許因為尷尬,他白皙的臉上甚至蒸了一點紅色「反正不管怎樣選擇,都是別人執意的人生,對吧?」

「對什麼對。」第五涉遠面無表情的拆穿他「你臉都紅了。」

「我臉紅是因為。」楚封瓷磨著牙,潔白整齊的牙齒稍微露出來了一點「前面簡直熱死我了我不想走了!」

年少的孩子無意識的撒著嬌。

第五涉遠深沉的想。

「我抱你過去。」

很顯然他只重點聽了後面半句話。

「……不需要,你懷裏更熱。」

才這麼小就知道發脾氣了。第五涉遠更憂慮的想,出於母愛(?)的本能他把目光投向了那個造成兒子(?)不舒適的罪魁禍首。

是諾佩爾。

他看起來正在禱告一般,跪在地上向著天空,充滿誠摯與聖潔。

他的兩對翅膀完全展開了,像一枚耀眼無比的勳章,也非常的大——足足有六米,可以將諾佩爾整個人都包裹住。

羽毛輕輕拍打着地面,完全舒展出最美的姿態。金色的光芒凝聚在那些羽毛上,明亮卻不刺眼。

那是金色的。

不是陽光造成的錯覺,而是比黃金更要耀眼的顏色,它讓人想到了天空中炙熱的太陽,要將一切污穢,燃燒殆盡!

第五涉遠卻只是靜靜的盯了那雙翅膀一會,附到楚封瓷耳邊為他描述現在所發生的事了。

其實楚封瓷看見了。純白的背景之下,那個漆黑無比的剪影,展開了翅膀,然而翅膀上皆是黏稠的往下滲的液體,多到看上去——就像是這對翅膀在融化一樣。

然後那個剪影看過來了。

無法形容的感覺,畢竟這只是個單薄的像紙片一樣的剪影,很難想像「轉過來」是什麼感覺。

一條蛇衝過來了!

迅疾的,快到無法想像的蛇!

楚封瓷立馬就想往後躲,可是他只是抓住了第五涉遠的手,十分修長,也十分溫暖的手。

那條蛇還是過來了。

第五涉遠看到一條絲線掛在他和楚封瓷之間,一條褐紅色的線,就像血液乾涸過後的痕迹。他的這頭牽在無名指,楚封瓷那頭牽在了小拇指。

第五涉遠眨了眨眼。

這種被束縛的感覺……相當不妙啊。

然後諾佩爾對着第五涉遠露出了蒼白、甜膩、充滿了惡意的微笑。轉眼間卻又變成了了憐憫與悲痛,這讓他英俊的面龐有點扭曲,最後他有點調皮的對楚封瓷歡快的說道,語調輕快的像個瘋子「偉大的主人!今後這個奴隸就由您差遣啦!」

他快速的掃過一眼第五涉遠,玩味的笑容咧的更大了,帶着一種孩童式的殘忍,卻又像在伊甸園裏誘惑夏娃吃下智慧果的毒蛇,吐著猩紅的蛇信,捕捉迷途的羔羊。

「他是完完全全屬於您的,您可以用它交換任何東西——任何東西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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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道師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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