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1.第一章

鼓聲一聲接着一聲,驚動了還在醉生夢死過年的大大小小官員,從酒局上出來的,從榻上起來的,還有那更不著調兒的竟從那花樓裏面出來,還有那年輕的眨巴着眼睛,醉迷迷的眼睛裏滿是茫然,這是什麼鼓?

秦朝雖然建國時間不夠長,卻也是時日不短,從開國的太/祖到現在的昌泰帝,已經是第三代,很是有些年輕人沒聽過如此急切的戰鼓聲。

文官心驚,武將着急,都趕緊的換朝服上馬去勤政殿站班。

忠義侯夫人正同兩個兒媳婦說話,猛然聽到這鼓聲就是一陣恍然,她小那會兒還經常有戰爭,因此對這戰鼓很是熟悉,沒想到已有三十年沒聽到的鼓聲,今日竟然又聽到了,沒由來的一陣心驚肉跳。

「阿家,這是什麼鼓聲?」說話的是坐在忠義侯夫人身邊的一個少婦,挺著一個大肚子,看那架勢,怕是有八/九個月了。

眉眼彎彎,一身大紅灑金秀梅的洛陽錦趁著彷如凝脂般的皮膚,明明白白詮釋了什麼叫肌膚如玉這四個字。聲音輕緩清脆,吐字清楚,可見教養極好。

「這是戰鼓。」忠義侯夫人看着自己的兒媳婦,目光落到她的肚子,臉上露出一抹欣慰:「還有半個月就臨產了,讓你不必日日過來的。」

「晨昏定省,本就是我應盡的孝道。」女子臉上帶笑,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這時候還哪有戰事呢?」也是一位年輕的婦人,穿着寬鬆的衣服,一身桃紅的衫裙配着頭上的步搖,溫柔可人。

「想是那沿海一帶有不太平。」忠義侯夫人的目光落到這個婦人那還不曾顯懷的肚子上。

「阿家說的是,那邊兒總是打。」另外一名少婦開口,她與大肚子的那位明艷動人的不同,也與那位不顯懷的溫柔可人不一樣,她滿臉端莊,一身的嚴肅,頗有忠義侯夫人的風範。

過年還沒出正月,十五都沒過,而且忠義侯府有兩位孕婦,因此闔府上下就沒有不高興的,無論是身上穿的,還是屋裏擺的都是艷色,哪怕是老夫人喜歡淡色的東西,這時候也吩咐人擺了喜慶艷色的東西來。

婆媳四人正在說話,那邊下人女婢則帶着兩位忠義侯的妾室來請安。

走在前面的是良妾蘇氏,她乃是七品官的庶女,被親生父親送與上峰為妾,不過這個妾可不一樣,忠義侯有爵位,嫡妻自然是正二品侯夫人,除此外他還能有兩名妾室名額,都是給誥命的,正六品孺人的誥命。

這個蘇氏就是忠義侯到禮部那裏掛號的六品孺人妾室。後面跟着的是黃氏,黃氏是婢妾出身,當年忠義侯夫人懷孕,忠義侯高興,結果多吃了幾杯酒,也是年少氣盛,沒忍住,要了個女婢。

自家的女婢這不是什麼大事,老老實實的灌下避子湯,不讓懷孕也沒什麼事,壞就壞在黃氏心大,自以為眉眼俊俏,沒喝湯,反而一早就偷偷吃上了保胎葯,結果自然是懷了身孕。

忠義侯差點兒沒氣死,他同忠義侯夫人雖然不夠琴瑟和鳴,但是也是相敬如賓,而且忠義侯持重,要的是嫡長子,若是侯夫人這胎是嫡子也罷了,若是被黃氏生下庶長子,那豈非是亂家根源?

他也是個狠心的,當即就讓人準備了落胎葯,打下這一胎,然後將黃氏發賣出去,黃氏真是嚇傻了,她往日裏都是聽着母憑子貴的話,認為自己有了孩子也就出頭了,萬萬沒想到忠義侯壓根就不要這個孩子。

後來還是忠義侯夫人不忍,出手阻了忠義侯,將黃氏送到鄉下的莊子上去生產,她若生下嫡長子,那麼不論黃氏生下男女都接回來,如果是嫡長女,那麼黃氏只要生下的是女兒也接回來,倘若沒造化,侯夫人生下的是嫡長女,偏巧她生了庶長子,那就只能一輩子在鄉下了,包括庶長子,族譜上也不會有這個孩子的名字。

忠義侯這才把這口氣抹平了。後來侯夫人生下嫡長子,黃氏生下了庶子,侯夫人將她們母子接了回來,可是到底不得忠義侯待見,黃氏也將那些母憑子貴的戲文都棄了,老老實實的伺候侯夫人,不敢再有一絲僭越,就擔心她被發賣。

因為有這些個緣故,因此黃氏無論從出身還是寵愛上面都比不過蘇氏,平日裏更不敢掐尖好強,一直安分守己,兒子也被她教的很是知道感恩,感念侯夫人的活命之恩。

兩名妾室老老實實的為侯夫人請安,也得了偏坐,在這個上面,侯夫人不苛刻,也沒那麼多的規矩,秦朝享國時間不長,那些規矩禮儀並不繁瑣。這東西都是太平的越久越繁瑣。

蘇氏和黃氏規規矩矩的坐着,倒也不搭話,多是侯夫人同兩名媳婦說說閑話,偶爾蘇氏捧個一句半句的,黃氏則是一個字也不說,就是偶爾用眼睛瞄著下垂手不顯懷少婦的肚子。

三名媳婦兩名都是孕婦,侯夫人自然不會多留,哪怕她的規矩再少,那也是在婆婆面前,怎麼能放肆,因此也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也就都讓下去了。

幾名婦人一起起身施禮告退,出了屋子,大紅衣衫的少婦是走在最前面的,身邊的女婢都攙扶着她:「夫人,小心路滑。」

這句夫人可不是誰都能當得的,秦朝是有定規的,二品以上的封號才能稱為夫人,在整個忠義侯府,只有兩名女娘能成為夫人,一位是還在屋中的忠義侯夫人,一位就是世子的原配嫡妻,是從二品的誥命,所以這名大紅衣衫的少婦就是世子夫人。

少婦點點頭,也不矯情,讓身邊的女婢扶著自己,她現在是非常時期,自然要精細著。

她走了之後,這才輪到蘇氏,蘇氏有着六品的誥命。

剩下的少婦和黃氏則是身上無品級。

眼見眾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間,侯夫人終於用手撫上了自己的心口,先是一陣心驚肉跳,這會兒竟然發了一陣絞痛。前兩日就忽的絞痛一陣兒,難道是老了老了添了毛病?還是自己思子心切?想到前幾日夢見兒子回來看她,心中又是一陣想念。

「夫人,您怎麼了?」伺候的婢女珊瑚眼見侯夫人臉色都變了,唬了一跳,連忙湊過去,順便吩咐身邊的另外一個婢女:「快去請御醫來。」

疼痛只是一瞬間,額頭見了細碎的汗珠,婢女過來,倒也沒事了,因此擺擺手:「不礙事,不用忙了。」

「夫人……」

忠義侯夫人搖搖頭,開始閉目養神。

因為心中難受,忠義侯夫人的午飯都沒吃什麼,放下碗筷,漱口完畢,才問:「夫君還沒回來?」

「回夫人,趙大娘剛剛來回,跟着侯爺出門的人道勤政殿裏頗為忙碌,不回來用飯了。」

忠義侯夫人點點頭。

又歪到了榻上。

「夫人,侯爺被攙回來了。」

一直在眯眼的忠義侯夫人瞬間一個激靈,人好端端的,身體也好端端的,哪怕在勤政殿一整日,也絕對不該攙扶回來。

忠義侯身邊跟着的人也斷斷沒有進后宅的道理,可是這次破了例,一路上駕着忠義侯回來的,侯夫人出去迎接,看到二十年的丈夫,一陣的心驚肉跳,一貫精神奕奕的丈夫此時彷彿瞬間衰老了二十歲,渾身的精氣神都散空了。

忠義侯看到老妻,歪到了椅子上,沒吭聲,到底是落下淚來。

「怎麼回事?」侯夫人的臉色煞白,不知怎麼着就想起前幾日夢見的兒子,兒子來看她,還說不能膝前盡孝了。

忠義侯閉眼,侯夫人用眼睛看跟在身邊的長隨,長隨噗通跪下,涕淚橫流:「夫人,夫人,蠻人同鄔家聯合,進犯北塞,世子、世子戰死了……」長隨是真哭,他是長隨,跟在侯爺身邊的,侯爺看重嫡長子,打小就帶在身邊教養,長隨那時候就跟着忠義侯,所謂見面三分情,世子又不是熊孩子,所以這份主僕情義那真是實打實的。

忠義侯夫人瞬間軟了身子,腦中一片空白,心口又開始絞痛,都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可是兒子沒了呢?那便是一刀一刀割娘的心。

哆嗦著唇角:「不可聲張,尤其是世子夫人那裏,必要瞞着。」抓着女婢的手青筋暴突,女婢覺得手要斷了。

「對,萬萬不可驚動她。」在勤政殿忍了一天的忠義侯,回府落下淚,這會兒的腦子也開始清明起來。

正說着呢,那邊世子夫人已經打發人來看看怎麼回事,她是真孝順,這邊自然不能說實話,還是忠義侯道他自己上了年紀,在勤政殿忙了一天累壞而已,話不是這麼說,倒是這個意思,那邊世子夫人得了信兒,也沒往心裏去,若是阿家累壞了,她還能去服侍一下,可公爹累壞了,還有自己的阿家照應着,輪不到她。因此她安心養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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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承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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