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回到上海灘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回到上海灘

十里洋場,繁華依舊。

再次踏入上海灘的土地,錦華禁不住要熱淚盈眶,她坐在人力車上,兩隻手掩著檀口,看著周遭的景緻,眼圈已經紅如玫瑰。

她臉上洋溢著黑皮老三前所未見的神采,黑皮老三看見她的笑容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有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美,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看見了車馬如龍的街道,瞧見了腳步匆匆的公員,望見了悠閑逛街的洋人,瞅見了嬉戲耍嬌的孩童、情意綿綿的佳偶,還發現了熱鬧繁華的百貨大樓。

錦華看著她朝思暮想三年有餘的一切一切,終於忍不住歡呼了一聲:「我回來了。」

黑皮老三將錦華的激動看在眼裡,被她發自內心的笑容所感染,嘴角上也揚起了歡實的笑容:「夫人,現在先去店裡怎麼樣?」

錦華瞧著黑皮老三的笑臉,微微點了點頭,同老三示意了一番后。她的眼光落在五光十色的廣告牌子上的美人上,她只是偶然的瞟了一眼,突然覺得那個美人實在眼熟極了,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那個是誰?可真好看。」錦華對拉她的車夫問了一嗓子。

車夫是個寡言的,雖然沒有多說,嘴上但還是擠出了美人的來歷:「大上海舞廳的清容小姐。」

清容...

錦華感覺到心上像是被落花輕撫而過,她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還想再問車夫幾句話,卻見一幫黑西裝在街上霸了半條路,黑西裝個個攜帶兇器,凶神惡煞的站在路當口,似乎在等什麼人。

車夫似乎很害怕,大老遠瞅見那些人立刻的將錦華和黑皮老三放了下來,他仰著臉,眼中全是巴望:「太太先生,你們下去吧,今天的生意我不接了。」

錦華大概猜出了這些人是幹什麼的,在她看來,那些人無非是些小混混,她瞧了車夫一眼,與黑皮老三舉目相對。

意外的,黑皮老三的目光很嚴肅。

錦華有些錯愕,疑惑的看了黑皮老三一眼,黑皮老三面不改色,搖搖頭,態度很堅決的說道:「夫人,我們還是先下來吧。

錦華看了黑皮老三有幾分鐘,點了點頭:「好。」

兩人一同下了車,那拉的車夫很是感恩戴德,錦華看著車夫擦汗的樣子,忍不住又看向了黑皮老三,黑皮老三沒有躲避,也沒有回答,其實他現在,一雙銳利的眸子正對著拉他們的車夫。

「老三?」看著黑皮老三魔怔的樣子,錦華輕輕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她看著身邊提東西的小寬,想要老三來抬行李。

黑皮老三冷不丁被拍了一巴掌,因他知道拍自己的人是誰,於是很迅速,也很機靈的反應了過來,將目光從車夫身上挪開了,看向錦華,微微一笑道:「夫人,我們現在就走。」

錦華看著黑皮老三眼中流露的警惕,知道黑皮老三一定了解著什麼,她看了看路上依然沒有散開的混混們,心裡很是憂慮,她突然的感覺到會有一場暴風雨將要迎接著他們。

果不其然——「快來抓住這三隻肥羊!」

在車夫喊叫的同時黑皮老三動了,亮閃閃的武器從他的指頭縫隙中四射而出。

錦華這已經是第二次看見黑皮老三的身手,見黑皮老三動了殺意,她猶豫了半刻沒有阻攔,現在她回來上海灘的時機並不逢時,小心駛得萬年船,她若想是在這地方先安穩的立住腳,須萬事諸得小心。

三人趕到高文軒名下的房屋已經是下午五點,黑皮老三並沒有動手殺了車夫,或許可以說是他殺人殺了一半停住了,他與車夫以及那些混混纏鬥了許久,最後稱兄道弟胡吃海喝的樂做了一通。

站在儘是被白布罩著傢具的房間里,錦華四處的打量了一番,從裝修來看,錦華髮現這地方更像是女人的住地,房間被粉成了摩登的明黃色,窗帘是桃粉色的,地板是孔雀藍的,至於傢具是什麼樣的,因為錦華沒有將那些白布掀開,並不得知。

黑皮老三喝的有點多,此刻不顧白布上的灰塵污垢,直接躺在了一個未掀開白布的沙發上,小寬也累得氣喘吁吁,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涼水,現在正抱著肚子腦袋一抖一抖的打瞌睡。

錦華因為實在累,將沙發上的白布掀開后,用抹布濕水微微擦過後,便裹著袍子躺在了沙發上。

從湘西至滬差不多可以說是馬不停蹄,連續兩天,她連眼都沒有合過。故而身子一躺在沙發上便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錦華夢見的大多是過往的事情,她發現自她回了上海后,總是不時的想起從前。

她時常在想,如今走到這一步,她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應該堅持怎樣的選擇,一直以來,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復興榮家,這是她要永遠為之奮鬥的東西,但是她不明白自己對東皇鍾為何始終的懷揣著執念,明明東皇鍾和復興榮家是兩件不相干的事情。

一夜長夢,三人是被凍醒的,因為瞌睡蟲被寒意驅除后再也睡不著了,三人便一起收整房間。

雖然說是三人,小寬被錦華派去練習素描,其實並沒有摻和到大掃除中。

黑皮老三擦地,錦華擦洗傢具,兩人一個上午的時間,便將屋子收整了七七八八,錦華已經可以確定高文軒這屋子是買給女人住的,或許又可以說高文軒這屋子裡曾經住過女人,雖然她不是小肚雞腸的心性,但還是不免的有些吃味,她在房間里尋到了女人戴的首飾諸類,還有半盒沒有用完的胭脂。

黑皮老三看著錦華端出來要扔的東西,眼中有些許閃爍,他憋了一會兒,到底的叫住了錦華:「夫人,這些東西您還是不要碰為好,就放在原位吧。「

錦華看著那些首飾,盯了黑皮老三兩眼,開口道:「不如老三你來講一講,這些東西的主人究竟是誰。」

黑皮老三跟了高文軒八年自然知道高文軒的許多私密事,可以這麼說,他是相當於高文軒黑暗面的存在,他是高文軒的影子,是高文軒隱藏在黑暗中,藉以黑暗生存的影子。

「這個人,夫人不需要知道。」過了許久,黑皮老三慢慢的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既然黑皮老三不願意說,錦華此後也沒再問過,她趁著幾日空閑,忙著張羅小寬上學的事情。

黑皮老三所言的,高文軒將小寬入學的事情早已辦妥的確不假,校長她也見過了,那個人是相當有名氣的老學識,在這一點上錦華很是滿意。

小寬也見過了校長,他這些時日經歷了不少事,鋒芒漸漸的學會了隱藏,刺頭的性子也被打磨了下去,每天固定時間跑去圖書館讀書看報,偶爾也會練練繪畫,這一點令錦華很是開心,也很是滿意。

小寬在家裡住了幾日便被送去了學校,因為高文軒不在,黑皮老三由於男女之嫌不能與她久待,所以屋子裡時常的只剩下錦華一個人在。

無所事事了幾日,錦華決定去自己的鞋店看一看,她在櫥窗外圍站了很久,但始終沒有邁開那一步,她心裡清楚,自己現在需要像隱形人一樣活著,一旦矮胖子等人,甚至是杜先生得知她回來的消息,錦華可以肯定,自己擺脫不得過去。

過去的一切太像多米諾骨牌,或許生活本就是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錦華現在經常會想起在湘西的高文軒,按黑皮老三的說法是高文軒現在非常好,他有所預謀,想要大幹一場。

既然高文軒在湘西忙著,但錦華並沒有打算閑下去,她抖擻了精神后,再三思量下,跑去見了大衛和老師。

大衛一開始並沒有認出錦華,因為三年時間不見,他以為錦華出了什麼事情,他先是傷心了許久後來便變得沉默了。他們兩夫妻也時常會在一個安靜的午後,帶上一大束鮮花,借著斜陽走到公墳,然後將鮮花放在她的墳頭。

喝著老師送來的咖啡,錦華對大衛的這些歪論有些哭笑不得,歡喜相聚的同時也有一點心酸,她和老師、大衛三人一同抱了抱。

老師在與錦華相擁時,溫柔的棕褐色眸子里現出了一點毅然,她與大衛相視了一眼,然後便直接的開了口:「錦華,我可能會與大衛一起回到法國,現在的局勢不定,我們打算回去了。」

錦華有些錯愕,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她都沒有想到老師竟然會離開,怔了怔,神色自如的點了點頭:「好哇。那就住老師一路順風了。」

大衛說的話要比老師油滑一些:「丫頭,這件事情我們兩個都是臨時起意,本來想帶著你的,但是現在的國外的局勢遠比國內的局勢更暴亂。」

錦華點了點頭,回道:「知道一點。」

她之後便沒有再說什麼,大衛和老師一起回法國這是人之常情的事情,所以她不能阻攔,只是...只是老師和大衛的這個決定實在是太突然了。

錦華思來想去,決定吃完眼前的冰激凌球后,就回去,她囑咐了老師和大衛,只要他們走,她邊去碼頭送他們離開。

與錦華四處碰壁的生活相比,蘇蘇不但一擊直中的取得了勝利,她此刻正把玩著手上的亮閃閃的指甲殼,與白崇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白崇躺在搖椅上,兩根手指夾著煙捲,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面部表情神態自若的湊到蘇蘇身邊,他想儘可能親密的與蘇蘇交流,可蘇蘇怎麼都不肯正眼瞧他,這使他很是光火。

蘇蘇將白崇不快看在眼裡,然後合上了手上的書,關燈上了床,他們的冷戰從北平高家就開始了,如此過了大半年依然沒有和好。

蘇蘇對白崇不咸不淡,即便他的胚芽在她的身體內成長,她看著他依然氣得牙根痒痒,對他,依然的不可原諒。

見蘇蘇關了燈,白崇掐滅了手上的煙,他踩著拖鞋走到了蘇蘇的床邊,一屁股將將坐下去,便被一腳踹下了床。

「蘇蘇!」白崇無可奈何的喊了蘇蘇一聲。

很顯然,他的喊聲並沒有什麼用,蘇蘇冷淡的聲音很快便從被子里傳了過來,她總是一句話就能將他所有想要說的話堵死,對白崇,她只說了一個字:「臟。」

白崇一直活在這個字的陰影里,無論他做什麼,蘇蘇總是覺得他是不幹凈的,是髒的,她說的臟並不是他身上沾了污漬什麼,而是說他整個人做事沒有良心,心是壞的,徹徹底底的壞的。

白崇覺得痛苦,他不知道自己面對小姑娘的耐心會在那一天被消耗殆盡,榮錦華事情已經夠使他焦頭爛額的了,偏偏又殺出了高文軒,那老東西可是比誰都要精明,他在明處,老傢伙在暗處,總能摸清他的底牌,簡直有鬼!

蘇蘇見白崇蹲在地上,顯得很沒有出息的樣子,她說不上自己心裡為什麼會有那麼一點的柔軟,她居然鬼使神差的對白崇柔聲說話了:「榮錦華的事情你解決的怎麼樣了?「

蘇蘇這般溫柔如水對白崇而言是從前才有的事情,他看著蘇蘇,過了好一會,有幾分不自在的說道:「萬事有我,榮錦華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每天好好的吃飯,好好的休息,好好的...」

白崇話音未落,便被蘇蘇打斷,他感覺到蘇蘇的眼睛亮的逼人,但他又分辨不出蘇蘇到底是什麼心理,她總是輕而易舉的就控制了他。

「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何必跟我做這些承諾。」

白崇面對蘇蘇的指責說不出話,他知道蘇蘇比他有更多的眼睛窺視著每一點風吹草動。

「我派人去上海,你不要擔心了,好好養胎,今晚我出去睡。」白崇淡淡地說了一聲,便推開門走出了卧室。

蘇蘇躺在床上,在高文軒走後她徹底熄了燈,她沒有絲毫睡意,兩手捏著被角,面無表情的看著如水月光在室內流溢。

她想起了在北平旅館中她與榮錦華的那一場夜談,她清楚的記得她們說過的每一句話。

越念越痛,越思越煩,想到最後,蘇蘇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白崇在外沒有走離,他手上捏著煙捲,站在樓梯口,安靜的聽著蘇蘇的哭聲,心裡確是比蘇蘇更為難受。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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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榮華亂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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