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 132 章

132.第 132 章

「當」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帶走了一切的聲響,同時也拉開了這夜間序幕的窗紗。

棠用手捂著另外一隻手的傷口,鮮紅的墨汁染透單薄的衣裳,在上面蔓延開來,似乎正在製作著一副佳作,然而它似乎並不只想限於那狹小的衣料之中,更是洶湧不停的涌動著顏料之泉,想要也給予大地母親一份點綴之美。

那對紫色的眼眸之中,帶著如碳墨般化不開的暗色,就像那深不見底的古井一般,充滿未知極幽深的危險。

而站在棠面前的嚴颯,他神態自然並不被周邊所影響,就像只是在喝茶一般,很平常不過的一件事情,而不是正打算殺人。

即使他冷峻的臉頰之上滿是平靜,身上冷清清的氣息也充滿乾淨,但是他手上那一把滴滴答答掉落著紅色液體的寶劍,卻述說了一切。

一切,卻在這刻說明。

之前兩個人還坐在一張桌子上,在一起吃飯,現在卻是你死我活的場景。

即使知道這次河東之行非同尋常,但是棠萬萬沒想到的是,與自己只有幾面之緣的嚴颯居然會對她痛下殺手。

也只能說棠太大意了,或者說她的自大害到了她。對於她來說,捏死嚴颯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也因為這份輕視,讓嚴颯狠狠地咬了棠一口,並且連皮帶血的被撕扯下來。

現在棠右手上的窟窿洞,就是最好的證據之一。

本來在兩人用過餐后,可以說接著兩個人很悠閑的遊覽著周邊的風景,心無所思的棠,卻無意被嚴颯引導來了這小林子之中,在這寂靜無人的小林子之中,棠帶來的暗衛也被全滅了。

棠靠在石壁之上,眼眸之中帶著冷意,她冷厲的目光從嚴颯身上劃過,還有他身後的那十二人。

這裡的十二人,是棠暗衛們以死拼搏的情況下剩下的,而跟隨在棠身邊的那一些暗衛都是精英之中的精英,今天卻葬送在此地。

嚴颯帶的人實在是太可疑了,那一群人嚴颯是怎麼帶進來的呢?雖然沒有進到城中,但是卻也確確實實的進到了紀國的範圍之內。

而一般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的,除非......

是啊,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可以進到紀國之中,卻不能再往內部行走一步,因為這是他們的界限。

瞟過四周,她的臉色隨之轉變著,隨之微微低下眼眸,掩蓋住其中的變化。

而那對本身就沒有太多感情色彩的眼眸,不由開始變的渾濁,就像那密布著的烏雲一般,隨著時間的一點一點的流逝,似乎即將帶來新一輪的風暴。

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和嚴颯決鬥,那麼即使因此而喪命,棠也絕對不會有怨言。不過明顯此刻並非如此,先被下毒后被偷襲,棠可一點心甘情願的感情都沒有,何況說什麼好心情,之前對嚴颯的那幾分特別的感覺,此刻也蕩然無存。

要是棠早知道嚴颯是打著這樣的計劃,她早就一劍捅死對方,讓他領便當去了。而這件事情之中,紀煬東辰必定是參與其中的。

只是不知道季雪沉在這其中飾演了什麼角色,畢竟她被嚴颯下的毒,她可是熟悉不過的,畢竟自己之前可是給它的製作者做過小白鼠。

但是,現在也不是想這一些的時候。

此刻要逃,不過是空話罷了。

但是,棠也不願意坐以待斃。

逃不了,那麼死也絕對要拉個墊背的!

棠將目光投到站在她面前的人身上,對方劍上雖然沾了一些血,但是身上卻乾乾淨淨的,衣服上更是沒有半點破損,而棠不但手臂受了傷,而且衣服上也破爛不已,在加上與不遠處的嚴颯,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看起來實在狼狽不已。

「與紀煬東辰合作,可是沒有半點好處。」棠看著一臉平靜的嚴颯,不由出聲諷刺的說道。

嚴颯握劍的手不由一頓,不過臉上卻沒有半絲過多的情緒,他一步一步的朝著棠靠近,打算給對方補上最後一劍,畢竟他答應過季雪沉,不要太『為難』對方,所以他打算給她一個痛快。

「知道為什麼嗎?」棠惡劣的看著嚴颯反問道,似乎在笑話著嚴颯的無用功,或者笑話著對方即將陪了夫人又折兵的嚴颯。

信任這東西,在利益的桿秤面前,不過是一個玩笑罷了。

即使面對這棠的挑釁,嚴颯的臉上也沒有半點的情緒,他的眼眸之中是那清晰可見的冷漠,是那烈日也融化不了的冰山,嚴颯這個人是深入骨髓之中的冷漠。

也許他,本身就是冷漠無情的人。

「與紀將軍同游途中,遇見遭賊人的百姓,將軍為護其,不幸喪生。」嚴颯淡漠的說道,卻說出能讓人笑落大牙的假話。

聽見嚴颯的話,棠卻不由笑出聲來,她嘴角邊掛著嗤笑的看著嚴颯,對方這話不就是在說她不自量力嗎。

她為了保護紀國的百姓而犧牲,這樣充滿著英勇事迹的事情,想來倒時也不會有多少人去過多的追究呢,況且也不會有人希望去辨別其真偽的。

「真是好笑。」棠淡淡的說道。

「但是這將會成為歷史。」嚴颯目光冷淡的說道,在他的眼中,棠不過死一個以死之人罷了。

即使知道很可笑,可是大家心中的都知曉著,如果有那個人的幫助的話,這確實會成為她所謂一生的歷史結局。

「你......」

「噗!」還不等棠反駁什麼,一口成拋物線的鮮血便從她口中噴射出來。

她伸手抹除唇邊的血液,滿手沾染的血液讓她不由愣住,那對本身帶著嘲諷的眼眸此刻卻充滿著迷茫不解,她遲疑的看著手中的血跡,心中不由起了一種猜測,當她的目光與嚴颯對視的時候,心中便以明了。

她之前還不明白,為什麼嚴颯不怕自己找機會跑,或者趁機殺了他,原來是他早便知曉,自己沒有這樣子做的機會了。

真是可笑......

棠那對紫幽的眼眸之中布滿著濃烈的感情色彩,其中更多的是對於她自己的諷刺。

她緩緩的閉上眼眸,便以知道今日這一局的勝負了。

她認了,這一命便當還給對方好了。

嚴颯看著棠閉上眼眸,手中握著劍的手不由抬了起來,眼眸之中沒有半絲過多的感情神采,劍刃沖著她的頸部劃了過去,沒有一點猶豫或者留情。

新的血液隨著蜂擁而出,濺落在大地之上,染出一朵又一朵的彼岸之花。

濃稠的液體,散發著帶著點甜膩的腥味,瀰漫在這一個空間之中,由著敏感的嗅覺一般一般被刺激著,只因這一刻他們都凝住了呼吸。

「不可以哦!~」沉默隨之被打破,那道嘶啞的聲音之中帶著說不出的堅定。

嚴颯目光帶著戒備的看著這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而對方卻沖著他隨之一笑,在嚴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便隨之滾落了幾顆迷霧蛋。

「唰」的一聲,一瞬間四周被白色的煙霧給埋沒,視線之中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望眼看去只有一片空白,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什麼,讓人分不清方向,看不清周邊的一切。

嚴颯不由微微的皺眉,他戒備的站在原地,防止有人偷襲。

而很快白霧開始散開,周邊的一切也隨之清晰起來,似乎什麼都不曾改變一般。

而棠之前所在的位置,此刻也空蕩蕩的,這不由讓嚴颯心中一緊。

「追!」嚴颯冷冷的說出一個字來,視線落在地上滴落的血跡,嘴角邊不由勾起一個冷笑。

「不必追了。」小林之中一個人慢慢地走了出來,他身上一身素白的衣裳與周圍格格不入,他淡然的聲音也恰好阻止其他人的腳步。

「她活不過今晚。」白衣男子說道,也給出理由來。

嚴颯隨之沉默,也許之情他便猜錯了。他比他更加想要她死。

「也罷。」嚴颯淡漠的說道,隨之轉身離開,並不打算再去理。反正他要做的事情他都已經做了,接著就是對方的事情了。

白衣男子看著地上的血跡,看著周邊躺著的屍體,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而地上的屍體之中幾具是之前被命令保護他的人,即使看見,他也沒有過多的神情。

那對清澈的眼眸熟知著一切,而一瓶化屍水也結束了一切。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懸挂在天上的月亮,隨之轉身離開。

而這小林子,也恢復之前的平靜。

而一邊的洛漫天抱著渾身無力的棠,之前一直都是棠抱著扔出房間,這次難得是他抱著她,可惜此刻他沒有半點好心情。

棠微微的皺眉,毒已經到五臟六腑之中,不停的沸騰著,她不由再次的吐出一口血來,鮮血也隨之在洛漫天的衣裳上暈染開來。

而棠感覺到自己的背部那粘連的液體,心中便以明了。

之前因為情況緊急,洛漫天可以說是空手接住了嚴颯那一劍,想來他的手此刻也是血淋淋的。

「不用理我。」棠等了好一會,緩了一口氣,感覺暫時不會想吐血才開口說道。她可不想說話說道一半不停的吐血,棠勉強的維護她那一點尊嚴,雖然棠感覺心中感覺被洛漫天抱著很沒面子。

當然最重要的是,棠不想害到洛漫天。

即使之前棠很懷疑洛漫天,可是對方卻救了自己,對此棠願意放下之前對他的成見,而且對方也沒必要來救她,必究救和不救已經沒區別了。

「閉嘴!」洛漫天狠狠地瞪了棠一眼,然後接著狼狽的奔跑中。

棠看著洛漫天,然後閉嘴了。

倒也不是洛漫天看起來的樣子有多麼的兇惡,把她嚇到,而是因為對方那對火紅的眼眸之中滿滿的擔憂和慌亂,讓她莫名的心暖,也就沉默了下來。

看著別人關心自己的模樣,還是蠻有趣的。

棠看著洛漫天,然後沒心沒肺的想著,大概就是快領便當了,反兒更加無畏。

「其實你是想謀殺我吧,他們並沒有追過來。」棠看著焦急的洛漫天,不由悠悠的開口說道,那淡定的模樣似乎之前吐血不止的人不是她。

「你死了更好。」洛漫天挑起眉毛,盯著棠陰森森的說道,其中帶著點咬牙切齒。

「那我願意死在母地之上。」棠並不介意洛漫天說的話,嘴邊邊反而掛起一抹笑意。其中視線不時的落在洛漫天的手臂上,而洛漫天的手緊緊的抱著棠不曾鬆開過。

最後洛漫天感覺差不多,找了一個偏僻的山洞將棠放了下來,滿臉不爽的看著棠。

「真是好本事,沒想到一會不見,我們的棠將軍就要去閻王殿了。」洛漫天沒有一點因為棠是患者而憐惜對方的模樣,而是閑下來的那一刻就開啟諷刺模式。

「是啊,我也沒想到。」沒想到你會來。棠在心理暗暗的說了最後一句。

其實一開始棠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洛漫天,對方也是精通毒至極,自己會懷疑對方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就連洛漫天一開始的出現,她都懷疑對方另有所圖,也許也並非她猜錯,誰知道呢。

「棠將軍,你活不過今晚,對此你有什麼對我說的嗎?」洛漫天看著盤腿坐下,並且將頭微微靠在石壁上的棠說道。

微弱的夜光照射在這偏僻的山洞之內,她精緻的臉頰之上帶著一抹蒼白,手臂上的傷口源源不斷的流出鮮血來,將地上的泥土染深,她額前的髮絲凌亂不已,嘴角邊沾染著沒有抹去的血跡,脖頸衣領處更是猩紅的一片,述說著生命的流逝。

唯獨不同的是,她那對如瑪瑙石般美麗的眼眸,帶著讓人難以理解的平靜。

「可惜了。」對於棠來說真的是很可惜,沒有拉一個墊背的,這能不可惜嗎,至於洛漫天,她總不可能拉著這個現在對她有救命之恩的人墊背吧。

「可惜什麼,可惜沒有再臨死前見到季雪沉嗎。」洛漫天皺起眉頭厭惡的說道,這一次並么有掩飾他對季雪沉的情緒。

棠莫名其妙的看了洛漫天一眼,想到之前的一切,她不由開口說道:「確實,可惜沒有見到他。」

聽洛漫天這麼一說,棠確實感覺也有點可惜。

而棠的話剛剛落下,洛漫天的臉色一下改變,那張俊美的臉微微的扭曲,緊緊抿著唇嘴的模樣,似乎在極度的隱忍著,防止他一時衝動將棠給捅死。

「噗!哈哈哈!」棠看著洛漫天的模樣不由笑出聲來,不過洛漫天最後幫自己的理由是什麼,反正她也活不過今晚,用自己的家當來完成自己沒機會做的事情,似乎也不錯的樣子。

「你笑什麼。」洛漫天的臉色可以說臭到極點,看著一邊笑的很開心欠打的棠,洛漫天是真的很想捅死對方,但是看著對方的動作,讓她自己的傷口血流的更大,他帶著點不情不願的走上前。

他從懷中掏出一瓶葯來,用小刀一把將棠手臂上的衣服給割掉,看著那血淋淋的洞,沒有一點猶豫的將那一瓶葯直接倒上去。

「嘶!」沒有一點準備的棠不由發出一聲來。而那傷口在藥粉噴洒上去的時候,也一下止住了血液,但是那疼痛也真的是讓人要生要死的感覺。

「省的你活不過今晚。」洛漫天看著棠冷淡的說道。其實說受傷,洛漫天和棠自然受過比這更深更重的傷,所以洛漫天眼裡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主要是對方身上的毒才是大問題。

棠身上有著三種要命的毒,一種便是棠做暗衛時被下的毒,第二種便是嚴颯給棠下的毒,第三種便是一種不知名的毒。

而第三種本身是可以是可以抑制第一種毒的存在,但是在中了第二種的時候,便成了毒性極強的毒,棠這個人是沒救了。

就算被供奉成神醫的季雪沉,也沒辦法解棠身上的毒,不過他也不會去幫棠解的。

「不如,和我這個臨死之人做一筆劃算的交易,如何?」因為失血過多,棠的唇瓣已經沒有半點血色,看起來也是虛弱不已,可是那對依舊閃動著的眼神,卻不會讓人因此看弱對方。

洛漫天聽將棠的話,他用撕下來的衣裳包紮著棠的手臂,然後很用力的將其紮緊,那對紅色的眼眸在看見棠因此皺起的眉頭,不由閃過一絲滿意的色彩。

「不管如何,我都感覺我很虧,所以我不願意和你合作。」洛漫天在棠的手臂上拍了拍,看著對方因此臉上那份淡然有點掛不足,不由感覺心情好上幾分。

棠聽見洛漫天的話,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她怎麼感覺和自己做交易,對方只會站大部分的利益呢。

「你不聽我說說。」棠看著滿不在意的洛漫天,不由開口問道。

洛漫天坐到棠的旁邊,悠哉的靠在石壁上。

「你說吧。」洛漫天扭過頭來看著棠,顯然很不關心。

那一刻兩人的視線交錯在一起,那對火紅的眼眸之中並沒有半死的野心或者慾望,和它的色彩相反,那對眼眸可以說清澈見底,沒有半點過多的情緒,是真的不在意。

突然,棠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答應我一件事,這個便給你。」棠從腰間上摸出一塊牌子來,那是屬於棠的暗部勢力。用一個部門去換取一件事情。

洛漫天看著棠的手,修長的手握著一塊暗紫色的牌子,上面刻畫著一朵海棠,周邊是一堆繁亂的花紋,卻同樣不失一種美。而他只是看著她手中的牌子,卻沒有接過的意思。

『啪』的一聲,那一塊萬人爭奪的牌子便和大地母親,親密的擁抱在一起了。

洛漫天不但沒有結果棠手中的東西,還將那一個對於他來說極礙眼的東西,給拍掉了。

棠錯愣的看著『神清氣爽』的洛漫天,一時居然忘記給洛漫天半點反應,愣愣的沒反應過來。

「我要的,你給不了。」洛漫天直視著棠,語氣之中帶著從來未有過的嚴肅認真。

我要的,你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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