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驚鴻照影

9.驚鴻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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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麗娟笑著摸了摸林嫮生的頭髮:「囡囡長大了,有心事了,是伐?」林嫮生把頭擱在章麗娟的腿上,嘆了口氣,到底說不出自以為在國際飯店坍台的事。章麗娟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林嫮生的頭髮:「囡囡乖。」

客廳里留聲機里白冰在唱: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我的心也碎我的事都不能做。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反正腸已斷我就只能去闖禍。我不管天多麼高,更不管地多麼厚,只要有你伴著我,我的命就為你而活。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你快靠近我,一起建立新生活。

「阿嫮,好孩子,到我這裡來。」林嫮生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喊她,就從章麗娟膝蓋上爬起身四處張望,看見客廳外影影綽綽地站個男人,臉上帶著笑,林嫮生站起來向他走過去,可不管林嫮生怎麼靠近,那男人始終在向後退,可是還是伸著手叫她:「阿嫮,乖孩子,過來。」

「你是誰?」林嫮生疑心病犯了,站住腳再不肯向前走一步。

「小沒良心的,連我都不記得了。」男人看林嫮生不肯向前,便朝她走過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林嫮生忽然覺得害怕起來,飛快地向後退,腳下不知道絆倒什麼,一下摔倒在地。她這一摔,那男人忽然珊到了她面前,彎下腰來扶她。那張臉近在咫尺,可是林嫮生還是瞧不清他的長相,心上一急,猛地張開了眼。

客廳里只亮了一盞壁燈,燈光昏暗,她依舊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薄毯子,餐廳里透著光,隱約可以聽見爸爸姆媽在說話。「囡囡今朝回來就勿開心,勿曉得出了啥事體,問伊伊也不肯講。」

「伊幫啥銀出去的?」

「顧玉笙咯,講么講是啥司令的千金,平常看起來還是蠻爽氣的小姑娘,今朝來接囡囡的辰光,囡囡就勿大開心。結果一歇歇就回來了。」

也不曉得林開愚說了句什麼,章麗娟又講:「要麼儂叫凌桓問問伊,伊幫凌桓還是有點閑話講的。」

林嫮生一點也不想叫陸凌桓知道今朝的事,所以從沙發上坐起來,叫了聲:「姆媽。」

章麗娟在廚房裡聽見林嫮生叫她,連忙走出來:「囡囡啊,儂醒了啊,餓了伐?」一面講一面走到林嫮生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手,不覺得冷,這才放心。

嫮生把頭靠在章麗娟肩頭:「姆媽,屋裡還有黃魚伐,我要吃黃魚面。」「好,叫老孫幫儂燒。」「我要姆媽燒。」「儂只小鬼頭。」章麗娟點點嫮生額頭,到底寶貝這個女兒,不肯叫伊勿開心,「姆媽幫儂燒,你先起來。」

林嫮生哦了聲,從沙發上坐起來,把原來蓋在她身上的羊毛毯疊好,放在一邊,順手按開了沙發邊的落地燈。客廳一下亮了起來,林嫮生叫忽然的亮光刺激得眯了一眯,再張開眼時,就看見客廳的門邊放著一隻花籃,裡頭都是拳頭大的白玫瑰,堆了滿滿一籃子,怪勿得客廳里有股子香氣。林嫮生到底是才十八歲的小姑娘,看見玫瑰花哪有不喜歡的,當時就走到花籃邊拔出一朵來,就看見玫瑰花中夾了張雪白的名片,拿起名片來上頭三個顏體字:石野村。

「姆媽,姆媽,這花籃是啥銀送了來的?」林嫮生象丟掉啥個咬手的東西一樣將玫瑰扔回花籃,一疊聲叫了起來。章麗娟被林嫮生從廚房裡叫出來,嗔怪道:「大驚小怪的。是一個姓石的先生,講謝謝儂爸爸幫伊鑒定古畫,這個季節介新鮮的玫瑰倒是蠻難得的。」

林嫮生急了:「姆媽,這個人怪來兮的。伊今朝第一趟看到我,就曉得我是啥銀,儂講怪伐。」

章麗娟看了看女兒嬌嫩得象花苞一樣的面孔,再看了看那隻花籃,眉頭也皺了起來:「開愚,儂過來。」

林開愚聽見章麗娟的聲音,從書房裡出來:「啥事體。」章麗娟看了眼林嫮生,走到林開愚身邊低聲問:「那個石先生看見過囡囡伐?」林開愚看了眼花籃,又看了看林嫮生,竟是點了點頭,又補充了句:「石先生提過在學校里碰過面,囡囡演哈姆雷特,可能囡囡勿記得了。」章麗娟哦了聲,這才放下心,又叫道:「哎呀,面要爛了。」又衝進了廚房,到底還是晚了,鍋里的面已爛成了漿糊,章麗娟只好另外燒水,又怕餓著了林嫮生:「囡囡啊,儂要餓,先吃點餅乾墊一墊。」

林嫮生聽說石野村是見過自己的,倒是放下心來,也覺得餓了,抱著餅乾桶跟林開愚進了書房,電影劇本《未央宮傳》端端正正地放在林開愚書桌上,正翻到玉娘得封宸妃那一節,上頭有林開愚做的筆記,寫的是:妃有權術,詭變不窮。林嫮生眨了眨眼。忽然沒了胃口,將餅乾桶放了下來,在林開愚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懨懨地趴在書桌上:「爸爸,這個宸妃真的不好嗎?」

林開愚奇怪地看了林嫮生一眼,又瞧了眼劇本,笑著颳了刮她的鼻子:「戇囡囡。在後宮裡,要是不結棍點,還不給人吃了。」林嫮生嘆了口氣:「我覺得她也不高興的呀。做了太后也不喜歡。」

林開愚是殷史大家,自然清楚自端定後由最低等的采女走到后位,不過短短四五年。自她入宮之後幾乎可以說是六宮虛設,而且《殷史·明帝本紀》和《殷史·皇后紀》中提到端定后,共有一十二處「愛」、「以愛故」、「愛重」,而端定后在明帝駕崩后不過兩年也隨之而去,因此大多數史家都認為這對帝王夫妻能說是歷史上少有的恩愛夫妻。

自家的女兒自家曉得,嫮生是聰明沒錯,可是對國史只求考試能過,向來不太上心,不想這回倒是別有見地地說出這番話來,林開愚自然要問。

林嫮生在書桌上抬起頭來問林開愚:「那你們從書上看見她喜歡了嗎?」說完這句,林嫮生又嘆息一聲,這聲嘆息倒像是從心底發出的一樣,叫林開愚聽著也有些傷心。

父女倆說著話,章麗娟拿托盤盛了兩碗黃魚面進來,稠白的湯水,裡頭碼得齊齊的銀絲細面,上面蓋了切得細細的鹹菜,還有一條煎得兩面金黃的黃魚:「囡囡啊,吃飯了。」先把一碗放在林嫮生面前,再把剩下一碗放在林開愚面前,勉勉強強地說,「一樣燒了,馬馬虎虎幫儂帶一碗。」林開愚馬上奉承:「謝謝太太,太太辛苦了。」林嫮生哧一聲笑出來,叫章麗娟白了眼,又在自家身上聞了聞,「一身油煙氣,我去汰浴,面吃了,自家拿碗就放了廚房裡。」說完搖搖擺擺出去了。

父女倆對坐著把面吃了,林嫮生將碗收了出去,又拿了抹布來把桌子也擦了,還給林開愚沏了杯茶,哄得林開愚眉花眼笑:「囡囡今朝乖的。」

林嫮生朝那本劇本一抬下頜:「那給我看看呀。」林開愚倒也無所謂,卻又和女兒開玩笑:「儂姆媽曉得要勿開心的。」林嫮生咦了聲,斜了自己爸爸一眼:「嚇人好白相呀,姆媽又不識字的,儂勿講我勿講,伊難能會曉得。」

林開愚笑著把劇本遞了過去,林嫮生伸手接過,也不知道怎麼了,手上的劇本也不過百十來頁,卻是沉甸甸的壓手。

回到自己睡房,林嫮生梳洗了靠在床頭開始看劇本。伍梅琴這套劇本是用倒敘的方式來寫,一開篇就是端定后病卧在椒房殿中回憶自己的生平,提起明帝來,有計算也有滿腹的柔情,尤其端定后回憶到明帝拉了她的手,許她母子終身富貴平安時,林嫮生忽然鼻酸,眼中也落下淚來。又怕眼淚落在劇本上,連忙將放在床頭的手絹拿起來捂著眼睛,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卻是覺得眼睛有些痛,正要去浴室洗臉,腳一踩下地就覺著不對,腳下不是自己房間的木頭地板,而是又厚又軟的地毯,上頭滿織蓮枝,盛開的、含苞的,還有的蓮花花瓣都落光了露出裡頭金黃色嫩蓮蓬來,一腳踩上去,好像在雲端一樣。

林嫮生踩在地毯上,心裡倒是知道要走開回家的,可只是挪不動腳步,正掙扎的時候,忽然聽著有人在哭,那哭聲細細的,凄切得可憐,林嫮生忍不住順著哭聲傳來的方向摸過去,一路上別說人了,就是身邊景物也看不清半點,只有哭聲越來越清晰。

走了半天,林嫮生終於看見一個背對著她坐的女孩子,正哭得傷心,林嫮生叫她哭得也難過起來,走過去拍一拍那女孩子的肩膀:「哎,你不要哭了呀。」

女孩子聽見有人勸她,抬頭朝林嫮生看過去,露出一張秀氣的面孔來,林嫮生定睛一看,嚇得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手心后心都是冷汗,一顆心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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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縈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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