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幾番煙霧

12.幾番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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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梅琴不是個好脾氣的導演,片場罵人是小事,砸道具甚至請男演員吃耳光,樁樁件件都做過,就是許艷晴也不止一趟被他罵哭過,可面對林嫮生,伍梅琴笑得嘴巴要裂到耳朵根。

許艷晴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就看見伍梅琴對了坐在他面前的林嫮生在笑,笑得面孔上皺紋都多了幾條,一比自己在伍梅琴面前那小心奉承的樣子,面孔不禁一落,到底也是久在場面上混的,不過一瞬間就換了張面孔,笑吟吟地進門,先同林嫮生打招呼:「林小姐,剛才我還以為儂是來白相的演員家屬,一時冒犯,勿曉得不怪罪,儂量大福大,就原諒我這趟。」

許艷晴本來以為林嫮生年紀小,剛才在化妝間又是一副不肯吃虧的樣子,所以話里話外的,給林嫮生挖了坑,沒想到林嫮生也沉得住氣,笑吟吟地說:「許小姐都道歉了,我要是不原諒,倒象我氣量小了。」

兩個人一來一往兩句話已算是交過手了,伍梅琴雖然是大導演,可在這方面幫一般性的男人沒啥兩樣,完全聽不懂,還當兩人已經握手言和,還同許艷晴講:「嫮生第一趟拍電影,年紀又小,儂是老演員了,有經驗,平常多關照關照。」許艷晴笑嘻嘻地答應:「好的呀。」

林嫮生站起身:「那以後就辛苦許小姐了。」一面講一面伸出手來,她手指纖細白嫩得蔥管一樣,連指甲都是嫩嫩的粉色,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去到廚房估計連鹽和糖也不能分清爽,許艷晴眼睛眯了眯才伸手和林嫮生握了握。

林嫮生轉頭和伍梅琴說:「伍導演,既然沒啥事體,我就先回去了。」伍梅琴滿臉是笑的將林嫮生送到門口,還親自給開了門:「好的,好的,等衣裳做好了我幫儂打電話,有車子接伐?要不要我送儂一趟。」林嫮生說了有車子來接,伍梅琴這才算了還不忘關照句:「路上小心,叫司機慢點開。」叫一旁的許艷晴看得牙根都發癢。

來接林嫮生的不是林家的車子而是陸凌桓。

陸凌桓是從林開愚這裡曉得林嫮生要去拍電影,他倒是和章麗娟差不多,不太想林嫮生去拍電影,倒不是說拍電影的都是戲子是下九流,而是電影圈裡人事複雜,嫮生年紀小又沒經過什麼事,沒個人在一旁看著,給人欺負了去怎麼辦。所以一聽說林嫮生來了片場,拋下了正在開的會,跟林開愚請了纓,親自開車過來接,因為來得急,也沒用林嫮生專用的那輛杜森伯格,而是他自家用的黑色的福特。

一看見林嫮生出來,陸凌桓就過來先往她面孔上一看,倒還是山青水綠的樣子,才放了心,又親自拉開車門服侍林嫮生坐進去將車門關好,等他自家坐好,就從大衣的口袋裡摸出個小罐子,打開了遞到林嫮生手上,那隻罐子也不過兩寸高,比通常的香煙罐子還要細一點,裡頭滿滿當當都是剝好的杭州奶油小核桃的仁。

林嫮生喜歡吃小核桃,可是小核桃殼子堅硬,拿小榔頭敲的時候,要是手勁沒掌握好,不是敲太碎就是敲不開。所以一開始是陸凌桓動手給幫忙敲開。不過小核桃的殼可比核桃薄多了,沒吃幾個林嫮生就嚷手指頭疼,陸凌桓把接過去核桃肉都剝出來堆在小碟子里方便林嫮生吃,現在乾脆先在家剝滿一罐子再送給林嫮生。

看著林嫮生掂出核桃仁來吃,陸凌桓先就笑了,揉了揉林嫮生的頭髮:「有沒有人欺負儂?」

林嫮生吃了幾顆就把罐子往陸凌桓面前一遞:「我又不是好欺負的。阿哥,儂也吃。」聽見林嫮生這句,陸凌桓眼睛里都笑,從她手上掂起一粒來吃了。林嫮生這才抱著罐子慢悠悠一粒一粒撿來吃,又把許艷晴挑釁他的事和陸凌桓說了,最後又講:「她那麼著急,說明急的人是她呀。」

陸凌桓想了想才問:「嫮生,你為什麼忽然想去拍電影呢?」聽見陸凌桓這句,林嫮生停了手,垂眼看著罐子里核桃仁,一粒粒都是完完整整,碼得整整齊齊,抿了抿嘴唇,轉頭看陸凌桓:「阿哥,儂相信夢嗎?」

陸凌桓低頭看著林嫮生,她的面孔只有一點點大,小得他一個手掌就能蓋住,黑水晶一樣的眼瞳以前一眼好象可以看到底,可是現在眼睛裡帶著一絲驚恐,看得陸凌桓心疼起來,他和林嫮生說話從來就是好聲好氣的,這一下更是放軟了聲音,只怕嚇著了她:「那你做了什麼夢,說出來阿哥聽聽,說了就不靈了。」

林嫮生低下頭,將罐子蓋好,輕聲輕氣地用國語說:「我看了爸爸的劇本以後就開始做夢。先是一直夢見一個穿了古裝的男人,他叫我阿嫮。阿哥,他叫我阿嫮。」林嫮生緊緊握著手上的罐子,緊得手背上凸起骨節來。陸凌桓遲疑了下,把手蓋在了林嫮生手背上:「那他長什麼樣?」陸凌桓的手掌寬大溫暖,指尖和指根都有薄薄的繭子,一下叫林嫮生的心定了下來。

「不知道呀,就是他站在我身邊,我也看不清他的樣子。後來我又夢見個也穿著古代人衣裳的女孩子,阿哥,她長得和我一模一樣,就像照鏡子一樣。她一出來就是在哭,又和我說話,無論她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見,可是那個我看不清臉的皇帝也叫她阿嫮。」

陸凌桓也夢見過林嫮生穿了古代人的衣裳在哭,自從陸凌桓認識林嫮生就少見她哭,所以捨不得,想上去勸,可怎麼也走不到嫮生身邊,所以聽到這裡,身上汗毛也立了起來,想要安慰林嫮生幾句,卻是怎麼也開不出口來。

林嫮生吸了口氣,又講:「後來我又看見那個皇帝改口叫她玉娘。玉娘不就是那端定后的名字嗎。所以我想呀,大概是她要我演她呢,所以叫我做這個夢。」說到這裡,林嫮生抬起眼來看著陸凌桓,眼中滾下兩滴眼淚。在夢裡看見林嫮生哭,陸凌桓都捨不得,何況是當面,就叫陸凌桓連手腳也沒處放。

陸凌桓自從來不是個手軟的,可一對上林嫮生就什麼脾氣也沒了,他練小時候叫人綁架過,綁架他的還是沒出三服的堂叔陸成業。

陸成業原來也是富家子,在嘉興紹興有連片的水田,只可惜爺娘死的早,他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上頭忽然間沒了人管束,再叫點癟三流氓一引誘,就開始走下流。吃喝嫖賭抽無所不為,嫖還好,賭和抽那就是無底洞,先是花光了家裡的現鈔,接下來就是賣地。這地一賣就收不住,四五年就將兩處的水田全賣個凈光。沒多長時間,賣田的錢也花完了,只好將房子也抵了。不上十年就敗得赤腳地皮光不算,外頭又欠了一大筆,急紅了眼,就把腦筋打在陸家兩個兒子身上。

陸凌桓的哥哥陸凌雲當時已經十多歲了,不好弄,就把腦筋打在了才五歲的陸凌桓身上。勾結了街面上幾個小流氓,趁陸家下人沒防備,將陸凌桓遮了眼睛堵了嘴捆住手腳塞在黃包車裡帶到了鄉下,問陸父要一千塊現大洋的贖金。

一千塊,陸家倒是出得起,可就怕錢給出去了,人回不來,陸母急得暈過去幾回。後來還是個賬房出主意,背了禮物,裝了小黃魚求到當地的龍頭老大面前去。

龍頭老大收了禮和黃魚,就將手下撒出去尋,不過三天就有了迴音。因為陸家手面大方,閑話也講得客氣,老大就肯給面子,親自到陸家門上拜訪,將綁/匪是哪一個說給了陸父陸母知道,又說是把人救出來不難,難的是只怕動手的時候傷到陸成業。

陸父陸母倒還存著幾分香火情,只要救出陸凌桓,至於陸成業,送巡捕房就好了,不要傷他,為了這個又額外送了條小黃魚給老大。沒想到他們還念著親戚情義,陸成業請了來的小流氓卻是不管不顧,眼看著到手的大洋要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對陸凌桓下了辣手,一刀扎進後背,幾乎要了陸凌桓半條命,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好。

陸凌桓向來硬氣,能下床后就纏著要學些本事好自保。陸父陸母從來寶貝這個兒子,又可憐他死裡逃生,自然答應。就是考大學,陸凌桓不肯年經濟要去讀歷史,也隨了他的心愿。

到他大學畢業前一年,他哥哥陸凌雲一家三口出去旅遊,看大小三峽,哪曉得遇到了大風,整艘輪船都翻了過來,陸凌雲一家三口連屍首也沒找回來。

陸父得著這個打擊當時就暈了過去,雖然搶救了回來,但是已經中了風,連句整話也不能說,陸母的神智也有點糊塗了。陸家的光華公司頓時群龍無首,是陸凌桓休學了回家將公司撐了起來。公司里幾個元老欺負陸凌桓年輕,趁機想挖公司的牆角,叫陸凌桓開除的開除,送去吃牢飯的送去吃牢飯,這才將公司鎮住。

就是這樣的脾氣,對上和林嫮生有關的事就一點也硬氣不起來。他喜歡林嫮生,也常往林家跑看,可他心裡知道,為著他父親中風癱在床上,他媽神智不清,師母就不太可能答應把嫮生嫁給他,所以他儘管喜歡嫮生喜歡得眼裡只看得見他一,還是不敢開口,只怕一開口叫師母回絕了,以後再難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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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縈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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