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番外五

「……你沒事吧？還好嗎？能動嗎？你等一下，我這就來幫你！」

隱約聽到聲音，被一隻大貓一路狂追、一個人在洞裏淋了一整夜雨、此時又累又倦的菲莉亞睜開了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早晨閃亮起來的陽光以及……一個擁有一頭燃燒般紅髮的男孩。

那是菲莉亞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卡斯爾·約克森。

儘管此時她還不知道，但在幾年以後，他們會相愛、結婚，作為最默契的伴侶和隊友度過餘生……到那個時候，菲莉亞重新回憶初次相遇的情形，便會恍然大悟。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在心裏埋下了喜歡的種子。

……

菲莉亞是在半夢半醒之間被送到學校醫院的，她被卡斯爾從學院森林裏一步一步背出來時，羅格朗先生已經團團轉地快要瘋了。

等菲莉亞重新醒過來的時候，她首先對上的，竟然是一雙金色的眼睛。

和她的目光相接，對方明顯也愣了愣，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笑着露出虎牙：「……感覺怎麼樣？有哪裏不舒服嗎？說起來……原來你就是菲莉亞啊！」

相當爽朗的男孩子的聲音，相當自然的搭話。可菲莉亞卻因為不擅長交往的原因，慢慢地臉紅了，張了嘴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時，羅格朗先生手裏端著病號餐走進來，看到菲莉亞已經坐了起來，連忙放下東西衝過來。

「菲莉亞！你醒過來了嗎？還好嗎？還有什麼地方痛嗎？」

雖然是父親，但菲莉亞和羅格朗先生實際上還有些生疏，對方如此焦急的樣子，讓菲莉亞不禁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

羅格朗先生鬆了口氣：「那就好……你餓了嗎？」

聽到他這麼問，菲莉亞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肚子扁扁的。

畢竟被貓追的時候情況比較急，她只記得拿上鐵餅，能放進肚子裏的東西只有放在鐵餅包里的一點零食和幾口水。

老實說，她真的很餓了。

菲莉亞微紅著臉點了點頭，羅格朗先生便把病號餐拿過來給她吃。菲莉亞填飽肚子的時候，羅格朗先生便和卡斯爾開始聊天。

「這次謝謝你，卡斯爾，把菲莉亞救出來，還願意和我一起陪着她。」

聽到羅格朗先生說出「卡斯爾」的名字，菲莉亞吃東西的動作頓住了。

原來他就是卡斯爾嗎？原來爸爸……認識卡斯爾嗎？

「沒事，我也是偶然才加入救援隊的。」卡斯爾道，「不過，沒想到她就是你的女兒。」

停頓了幾秒，卡斯爾開始說菲莉亞遇到的情況。

「她是被黃紋巨貓追才會掉到洞裏，沒能按時抵達終點的。那隻越過高年級線的黃紋巨貓已經被找到了，從它身上的痕迹來看，菲莉亞採取的措施很正確，能從巨貓手下逃生也很厲害，已經超過一年級的水平了……讓巨貓越線是學校管理不當的責任，學校會酌情考慮菲莉亞的情況。」

在菲莉亞聽來，卡斯爾說的話完全是在誇她。除了哥哥之外，她很少被誇獎，於是這下臉完全變紅了。

羅格朗先生愣了愣，他本來已經不抱期望菲莉亞能入學了，本來冬波利就是標準很高的學校，何況菲莉亞並沒有通過考試。

老實說，卡斯爾對菲莉亞的評價，完全高於羅格朗先生對女兒的預期。

「你的意思是……」羅格朗先生有些遲疑，「菲莉亞還有機會入學嗎？」

「嗯。漢娜教授正在開會討論這次的情況。」卡斯爾笑着道，「她是個很公平的教授，我想，菲莉亞能入學的可能性很高。」

說完，卡斯爾看向了菲莉亞，金色的眼睛十分坦誠明亮。

「……我很期待能在學校里見到你，菲莉亞。」

菲莉亞愣了愣，接着用力點了點頭。

……

菲莉亞果然順利入了學，然而，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卡斯爾對她來說變成了相當遙遠的人。

雖然知道了卡斯爾是爸爸朋友的侄子這點很吃驚，雖然得知卡斯爾答應了爸爸要在學校里照顧她以後更吃驚，雖然了解到全寢室包括大小姐都是卡斯爾的腦殘粉以後菲莉亞的吃驚程度已經突破天際了，但是……

卡斯爾畢竟是二年級的，還修了三個專業，能接觸得機會並不多。

一旦接觸到了「卡斯爾」這個名字，世界上就好像充滿了卡斯爾的消息。

卡斯爾的相貌很英俊，成績很優秀，無論是理論課還是實踐課都很在行，魔法和劍術天賦都很好……

然而儘管如此，菲莉亞能夠常常看到他的還是只有強力量類的課程上而已。她的目光會不自覺地向卡斯爾學長的方向漂移，因為大家都在注意卡斯爾的關係，菲莉亞的行為反而相當自然。

卡斯爾總是被男孩子包圍着，他很受歡迎，有很多朋友。這讓不擅長與人交往的菲莉亞非常羨慕，很嚮往，也因此變得更加憧憬她。偶爾，她的視線會意外地和卡斯爾交錯，他會自然地對她笑，虎牙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

不知不覺地，菲莉亞開始期盼與他對視。

只是卡斯爾仍然很遙遠，像是她只有一次交集后，就再也觸及不到的人。

……

卡斯爾一開始並沒有太注意菲莉亞，直到在尼爾森教授的安排下和她交過手以後。

原本在他眼中，菲莉亞只是個個性溫柔又有點羞怯的女孩，鑒於普通和有些特別之間……他也不知道菲莉亞特別在哪裏，只不過會偶爾會莫名其妙地注意她，視線會不自覺地被吸引而已。

然而打過一次之後，卡斯爾明白了。

他的鬥志被點燃，長久以來的空虛被填滿，向來空白的心臟一角在剎那間充滿了菲莉亞的名字。

他是那種善於欣賞對手的人，但菲莉亞帶給他的刺激又和其他的對手遠遠不同。這個對手帶給他的沸騰感瘋狂地衝擊頂點超過了欣賞的程度……不，好像不對，他總覺得自己從很久以前，或許是出生以前就在身體的什麼地方埋藏着對某個人的愛，只是一直沒有人擁有打開這個地方的鑰匙，所以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自己對對方不同尋常的情感的影子。

不過現在，封塵的鎖被菲莉亞的劍打碎，潛藏已久的感情在剎那間釋放出來，浸透了卡斯爾的身體。

他渾身上下都充斥着激烈運動后的汗水，然而頭腦卻異常清醒，像是被一桶冷水直接澆醒一樣。

「菲莉亞。」

卡斯爾金色的眼眸筆直地盯着她，目光毫不迴避，異常專註。

「你……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

……誒？

誒誒？Σ(っ°Д°;)っ

菲莉亞原本處於「啊，輸掉了，果然卡斯爾學長很厲害」的情緒之中，忽然被抓住了手，並且一抬頭視線就被鎖住，對方根本一點讓她逃避和思考的機會都不準備給。

她從第一次見面就對學長有好感，但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和其他卡斯爾的崇拜者差不多，希望是很小的，只要遠遠地看着他就很幸福了。結果……

是被表白了嗎？這算是被表白了嗎？

不會是會錯意了吧！其實意思是「你要不要以朋友和校友的身份和我愉快地交往」之類……哦，沒錯就是這樣！

菲莉亞覺得自己看到了真相，果然被卡斯爾表白什麼的怎麼可能。

菲莉亞原本即將着火的臉頰冷卻下來了，儘管內心某處有點失落，但能夠和學長做朋友她還是很高興的。菲莉亞連忙道：「那個……好的！能和學長交往的話，我……」

「不是！」

卡斯爾一眼就看出菲莉亞根本沒有領會他的意思，他一把將菲莉亞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那裏滾燙的溫度和劇烈的心跳讓菲莉亞驚得險些將手拽回來。

卡斯爾直直地注視着她。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想以男性的身份，和作為女性的你交往。」

菲莉亞感到自己的臉一寸一寸地燃燒了起來，整個人都亂七八糟起來。

「我、我……那個……好、好的……」

……

一旦進入交往的狀態之中，兩個人的關係就變得很順利。卡斯爾是那種和誰都能好好相處的人，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他都能讓對方感到和他交往很愉快，更何況是女朋友。

不過，菲莉亞漸漸看到了他只有親密的人才能看得到的另一面。

卡斯爾實際上並不享受被人群包圍或者受人矚目的感覺，儘管他實際上就處於人群的中心。菲莉亞不止一次看到卡斯爾受到推拒不掉的聚會通知后，面露難色地抓亂頭髮，告訴她「這個很麻煩，有點苦惱」。

卡斯爾尊重別人的看法，極少給人難堪，他擁有很多朋友，但實際上大部分都是泛泛之交。

「哈哈哈，如果所有人都是朋友的話，那實際上就根本沒有朋友吧？」在菲莉亞羨慕他的人緣的時候，卡斯爾揉亂了她的頭髮，笑着這麼說，「真正的朋友並不是那麼容易維護的關係。」

至於戀愛方面的話……

卡斯爾意外地是個喜歡親密接觸的傢伙。他喜歡肢體觸碰，喜歡親親抱抱，喜歡在坐着看風景的時候將菲莉亞抱在膝蓋之間，喜歡親吻她的臉頰然後笑着看着她的臉慢慢地紅起來……

菲莉亞：_(:з」∠)_好累。

維持着按部就班的高溫關係，他們順利交往到了菲莉亞畢業，此時菲莉亞已經確定會加入卡斯爾的勇者團，兩個人繼續作為勇者努力。

菲莉亞從冬波利畢業這一天，卡斯爾拉着她爬到了學校的鐘樓上。

夕陽落在他臉上，勾勒出他今天分外嚴肅的剪影。

卡斯爾難得地露出了有些無措的表情，他不安地抓了抓頭髮，才開口道。

「菲莉亞，恭喜你畢業。」

「……謝、謝謝……」

不知道怎麼回事，菲莉亞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心臟不自覺地提了起來。

兩人對視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卡斯爾深吸了一口氣。

「抱歉，就算是我也會有些緊張的。」卡斯爾笑了笑，但金眸不偏不倚地注視着菲莉亞，「跟我結婚吧，菲莉亞。」

他頓了頓。

「如果你覺得還太早的話，可以直接拒絕我，沒有關係。」

菲莉亞提起的心臟輕輕地落下了，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她彷彿對這句話早已有了預感，彷彿已經對這句話十分熟悉，彷彿已經等待許久。

「好。」菲莉亞回答道。

卡斯爾繃緊的肩膀放鬆了下來，看着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菲莉亞有點靦腆地微笑。

老實說，她是個沒有自信的人，以前，她經常會想她是否真的配得上這個人，是不是認清自己早點退縮比較好。

但是，不知那一秒開始，她就再也沒有想過了。

並不是她忽然有了自信，而是卡斯爾打消了她的膽怯。

他讓她相信了自己是與他並肩的那個無可取代的人，他讓她無法懷疑他的愛。

既然如此的話，她也沒有退縮的理由。

菲莉亞拉住了卡斯爾的胳膊，稍稍有些興奮地道：「那我們以後去哪裏呢？我們一起踏遍海波里恩吧？怎麼樣？」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