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皇太子的舞會 下

第十二章 皇太子的舞會 下

朱雀幾乎把手裡的玻璃杯捏碎,他是一個正直的騎士,這我們已經強調過很多遍了,他可以為娜娜莉漫山遍野得抓鳥,他可以幫克倫威爾去見未婚的妻子,毫不猶豫得換上女裝,他也可以跟著朋友們惹是生非,可是他卻無法接受小侯爵這次的計劃。

十四歲的少年又一次到了人生的岔路口,是向皇子殿下道明真相?還是看著這位和他一樣,一心向最偉大的騎士奮鬥的青年從此倒下?遭遇這種折辱是一個正直的騎士絕對無法忍受的!而且!難道還要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擊碎他的自尊嗎!克倫威爾!

「嘿!」朱雀抬起頭,映如眼帘的亮麗紅色衝擊著他的視網膜,有一瞬間他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喔~~我想你也許不認識我,不過也許你妹妹和你提起過。。你是姓朱雀吧?」芙蕾對望著她呆的少年眨眨眼,有些不太自信得看看自己抽時間回家換的母親的晚禮服。「是不是不太合身?」

「我。。。」少年就這麼獃獃得看著這個扎馬尾辮的女孩,酒紅色的晚禮服和她的頭很相配,精心剪裁的服飾無限倍放大了少女隱藏在修女裙下的驚人魅力和傲人體形。可那朵鎦金黑玫瑰胸針彷彿扎在少年的心口一樣。

「。。。我是朱雀。。」如果一個男孩看著你呆,並且面紅耳赤得迴避你的視線,那起碼說明你著裝並沒什麼錯誤。芙蕾心裡點了點頭,在少年身邊坐下,大方得伸出手,「你好,我是芙蕾,阿古力司塔。您妹妹來了么?」

「呃――她。。。沒有,」朱雀尷尬得和少女握了一下,我該怎麼面對你!騎士在心裡吶喊著,用紅酒把嗓子眼裡的壓抑衝進肚裡。

芙蕾有些驚訝得看著這個從各方各面都和妹妹很象的騎士,難道沒人告訴他男女之間行的是吻手禮么?

「真是可惜啊,我還想著好好和她喝幾杯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忘了。。。」她決定逗逗這個木頭。

「不是的不是的,芙蕾小姐,她~~~有提,啊!很感謝你幫了她。。」朱雀倉皇得解釋,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正在全力圓克倫威爾撒的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忍受少女聲線里的傷心。

「是嘛,」芙蕾像奸計得逞的把一瓶紅酒塞到騎士的手裡,「那麼乾杯!感謝我幫了你妹妹!」

朱雀不知所措得看著少女把大玻璃杯里的頂級紅酒一飲而盡,幸福的雙頰透著可愛的粉紅,「啊~~真是太棒了!一年就這一次的機會!喂,楞著幹嗎!敞開喝敞開喝!」

朱雀覺得自己曾經也是這麼傻盯著從她嘴角滑落羊脂般的前胸的酒滴,好象要拚命把這幅畫面映在腦海中一樣。

「哎呀!真不痛快,去吧去吧,一點不像你妹妹!」芙蕾毫不顧周圍視線得大聲嚷嚷著,一把奪過酒瓶自己倒著,皺著鼻子很可愛得打著嗝。

你又一次幫我做加了個選項么?朱雀回頭望望通往前庭的大門,也許我就這麼轉身離開,一切都會回到正常的軌道,少年騎士看著小偏廳角落裡站著的騎士盔甲,它透過面具上的空眼和少年對望,我不會認識這個女孩,魯路修的事也會順利解決,少年對它訴說,可我還配穿上你么?半晌,他又加了一句,我真的想離開她么?

然後他甩掉銹著斯圖卡特家蛇纏劍家徽的手套,粗暴得扯開領結,搶過芙蕾剛倒滿的酒杯,仰頭灌了下去。

「恩恩!」少女很滿意得拍著騎士的肩膀,眼睛眯成一對漂亮的月牙,「就該這樣!不開心的時候我們喝酒,把那些煩惱統統――忘掉!開心的時候也要喝酒,這樣不就更開心了么!來!再喝!再喝!」

朱雀喘著氣擦著嘴角的紅酒,什麼女裝什麼計劃什麼騎士都煙消雲散吧!現在我只是個想陪著喜歡的女孩喝酒的笨蛋罷了!

「辛西婭!辛西婭!」皇子的女僕長冊過頭疑惑得看著躲在花壇後向自己招手的幾個侍女。

「怎麼了?」銀的少女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要壓低了聲音呼喚自己。

「你和王子睡過覺嗎?」侍女們的第一句話就使女僕長臉紅到脖子根,「說。。說什麼混帳話啊!你們!」辛西婭生氣得直跺腳,「怎麼可能嘛!皇子殿下怎麼可能。。。」是啊,他怎麼會看上我呢?少女心中滿是苦澀。

侍女們對視了一眼,「那個。。。現在前庭都傳遍了,有說皇子是花花公子,斯文敗類,每天晚上都要處女侍寢。」「還說他欺壓百姓,派人裝成貴族殺了好多女孩的父母。。再自己裝成英雄出現,**她感情。。」「他們說皇子上前線時,都會派兵搜集漂亮的女孩享用。。。」「聽說他還吃人那!」

「住嘴!」辛西婭眼睛含著淚,「是誰造的謠!全是胡說全是騙人的!我不信!」

辛西婭一把推開那些唧唧喳喳講個不停的侍女,彷彿惡魔的聲音在女僕的耳邊迴響,「他派人偽裝成貴族殺了那些女孩全家。。」「他裝成英雄的樣子出現在她們面前。。」「他只是在**你們的感情!」「只是在**你們的感情!」。。。「如果不是他做的,為什麼她們都會知道!」

「我不相信你!!」她衝到皇子寢宮的湖邊對著自己的倒影大喊,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他不是那樣的人。。。」少女伏在池邊大哭,她要等皇子從內廷回來親口問他,她被淚水打濕的眼睛里,一會兒出現皇太子溫和的笑顏,一會兒是那天父母親凄慘的死狀,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可是阿拉貢沒工夫回寢宮向傷透心的女僕解釋自己的人品了。

「你個人渣!」皇子被一拳擊中面頰,痛得似乎腦袋都要裂開了。

「你做什麼!鮑斯!竟然攻擊自己的主君!」阿拉貢身邊一個相貌清秀的騎士攔住昔日的好友。

「貝德維爾,你問問他做過些什麼!」他脾氣火暴的朋友現在恨不得把走廊上的大花瓶砸進他宣誓效忠的主君腦袋裡。

「不準無禮!」阿拉貢吐掉活著血的牙齒,制止了怒的貝德維爾,「我不知道你都聽到了什麼,可我希望你信任你從小到大所看到的真實的我。。」

「別假惺惺的了!」鮑斯現在都快吐了,「我都不願意提你做的那些骯髒事!」

皇太子也憤怒了,「鮑斯!如果你繼續侮辱我,我會提出騎士決鬥的!」

「你這種人也配講騎士嗎?」阿拉貢皺著眉頭看走過來的幾個貴族,「當初你說你喜歡哪個哪個貧民女孩,讓我們處理了她親人,你再來拯救的事都忘了啊!」「還學騎士王呢!簡直是給他臉上抹黑。」「還有你收了我們多少女奴了,別裝那麼乾淨!」

「你們胡說什麼!」阿拉貢怒吼,他什麼時候這麼做過!

貝德維爾皺起眉頭,的確有些蹊蹺,他也聽說過皇子喜歡行俠仗義,很多次他是跟著自己的主君碰上的,可是現在想想,偏偏就能抓到這麼多貴族行兇的確不太正常。

「就你這種人!還想娶榮光貴族的女兒嗎!」「什麼!」騎士們都驚叫出來,皇女嫁給侯爵還好說,可皇子娶貴族那等於是對勝利騎士全體的背叛!

有什麼不好理解的,克倫威爾嘴角掛著殘酷的微笑,看著在侍從耳語下逐漸變了臉色的阿加門儂。老皇帝望子成龍心太急了,從小就安排人帶著兒子到處懲惡揚善,踩著別人兒子的腦袋登上神壇,不犯眾怒怎麼可能?

無中生有?沒點緣由怎麼可能空**來風?你一個皇帝緊盯著貴族兒子們那點惡趣味,用他們造就阿拉貢的賢名。那麼我們把你弄出來那盆髒水潑到你兒子的身上,你會挺身而出捍衛自己兒子的尊嚴么?

不會!克倫威爾太了解這種傢伙的心理了,什麼狗屁皇帝!根本就是嫉妒你那個哥哥罷了,一看阿拉貢軟蛋成那樣,他就知道這又是個被老爸逼出來的。

再說明白點,貴族議會那些傢伙這麼好心提供自己這麼多資源,不就是想打擊皇家聲望么?反正他們損失的,也不過是伯爵以下繼承人的名譽,打掉的,那可是未來皇帝所有的聲威啊!

要讓克倫威爾看來,如果阿拉貢痛打的都是他自己這個層面的貴族,議會還不一定敢放下幾百年的臉面,這麼威逼鳶尾花皇室。可是阿加門儂他敢冒著和所有貴族決裂的危險去抓一個榮光侯的把柄么?他不敢!還越哥哥呢,連跟著他衝鋒的膽量都沒有!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阿拉貢這個黑鍋是背定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那個下手既不夠乾脆,又不夠狠辣,還不太乾淨的父皇頂多。。。罵他兩句,然後撇清關係。

「那個混帳!我沒他這種兒子!」克倫威爾翻翻白眼看著濺到眼前的唾沫星子,真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施施然的混在貴族群里,去前庭看戲。這時,他被拽住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阿爾托莉雅用祖母綠的眼睛看著他,是啊,只有面對這雙眼睛他才不能說謊。

「你應該清楚吧,」克倫威爾紅色的眼睛里可沒有他嘴角的笑意,「這是個投名狀啊,你不明白?就是說,我必須表示,我站在他們一邊。」他搖了搖手裡的權杖,家族紋徽上的蛇頭栩栩如生。

這是他第一次從那雙湖泊般的瞳孔里讀到悲傷,「我以為你會站在我一邊,你是想這麼說嗎?」他的妻子沒有反對。

克倫威爾努力不去在意心裡愧疚的小獸,扭過頭不去看那雙會讓自己迷失的眼睛,「你父親的東西已經不屬於你了。」

他大步離開內廷,把阿爾托莉雅一個人扔在她父親的注視里,袖子里藏著的另一隻手幾乎把訂婚戒指纂進肉里。

魯路修畏懼得看著面前陷入絕境的王子,他原本憂鬱而明亮的眼睛布滿了屈辱和不甘的血絲,阿拉貢隔著宮廷禁衛的排槍深深凝望著他的少女。

「你真的相信么?」皇太子聲線里的絕望連被他打成豬頭的那幾個貴族都承受不了。

朱雀這傢伙怎麼還不出現!魯路修雙手絞著裙子,透過面紗看那個拳頭滲出鮮血的憔悴男人,他彷彿沒看見那些雪亮的刺刀和幽深的槍口,仍然一步步靠近。

「他怎麼還在這!」阿加門儂尷尬得迎接那些貴族幸災樂禍的眼神,扭過臉一揮手,「貝德維爾!鮑斯!把他給我拖下來!」

「是!陛下!」兩個騎士對視一眼,沖向他們困獸猶鬥的主君。

「不要防礙我!」即使心力憔悴,阿拉貢仍然是最接近騎士王的皇子,哪怕是曾經的,哪怕只有這最後一次,他也要象那位畫像上的王一樣迎接最後的結局。

他象落入牢籠的獅子一般狂怒,用後背硬抗著騎士的重擊,把胸膛迎著槍口沖了上去,用雙拳掃開那些禁軍重甲里畏懼的雙眼,最後在離他的女孩一個階梯的地方被撲倒。

「啊――――」被壓在人堆里的阿拉貢嘶聲厲吼,為什麼!即使最後的衝刺!為什麼他還是被撲落凡塵!

曾經一躍而過的階梯此時如銀河般遙遠,他的女神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為什麼!每一次觸碰她都會如同水裡的月亮一般破碎消失!聖母啊!你為什麼讓我見到她!又為什麼讓我觸不到她!

「把他給我關起來!」阿加門儂連第二眼也不想看這個顏面盡失的兒子。急匆匆離開了前庭。

「讓我再看你一眼。。。」阿拉貢把十指幾乎扣如花園的青石地板中,他的軍禮服和他頂著箭石殺出來的軍功章散落在隨皇帝散去的眾人腳下。

魯路修咬著牙看著被十幾個禁衛往外拉的青年,這個被父親拋棄的皇子,這個因為自己被從無榮光的峰頂打落地獄的青年。

你知道嗎?你確實觸到了,你的痛苦,我們一樣的痛苦。

他向前邁了一步,卻被人扣住了肩膀。

「現在去那間偏廳,吉安娜會送你回去。」克倫威爾皺著眉看魯路修,「別瞎感動了,他又不會死,搞成這樣我也沒想到。」

可是你不了解被所有熟悉的人拋棄的痛苦!魯路修憤怒得看著侯爵。

是的,可你應該珍惜的是娜娜莉,不是他。克倫威爾最終用眼神勸走了魯路修,瞥著在地上拉出十道血痕的皇子。搞這麼悲壯幹什麼,這麼不願意退場啊。。。

小侯爵走到狠不得把自己吞了的皇太子面前,伸出指頭在他面前搖了搖,「世界如此美妙。。。你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

他掃了兩眼制住皇太子的禁衛,這些臨時被找來代替出岔子的朱雀的傢伙,都是那個晚上守衛修道院的自己人,於是很滿意得湊近阿拉貢的耳朵,邪笑著露出四顆虎牙,「其實我的管家可沒有叫露露子的孫女,那傢伙是貨真價實的男人,不列塔尼亞的皇子,真名叫魯路修。」

「不――――」大雨中,混雜著皇太子絕望的吼聲,辛西婭低低的抽涕,以及舞池裡再度歡騰起來的樂章和笑聲。

同一時刻,在離這個鳶尾花的皇旗覆蓋的城市近千公里的地方,另一個帝國的都,另一座王庭高聳的塔城上,傳出了它的皇帝揭開新世紀動亂之章的瘋狂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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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騎士與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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