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相信自己的直覺

奪魂與轉生是米迦爾家族傳承下來的雙劍。

這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殺死現在的貝爾門特的事物。

而現在，這兩把劍，已經將他釘在了地上。

加百列的身後三對光翼輕微煽動，不知何時變成了金色的眼眸，看著躺在地上的貝爾門特毫無感情。

此刻被天使憑依，他的情感已經被壓制到了最低，聖光之力幾乎被無限放大。

哪怕被稱為熾天使也不為過。

【咳咳……】倒在地上的貝爾門特，咳嗽了幾聲，隨著他的動作，又有鮮血從傷口噴洒出來。

然而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見到痛苦，甚至沒有一點的感情波動。

他只是默默的伸出了手，指尖輕輕撫摸上加百列的臉。

殷/紅的血，順著他的手指，在加百列漠然肅穆的臉上留下一點紅印。

這場戰鬥的場面一直維持了十幾分鐘，除了面對加百列時，貝爾門特會手下留情，其餘的人要麼已經昏了過去，要麼已經離死不遠。

礙於加百列的身份，再加上在此地召喚天使憑依的成功率極高，所以貝爾門特不出所料的輸了。

他本就身負重傷，若非如此，豈能有人能輕易的傷得到他。

可這一切看起來似乎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沒有被戰敗的沮喪，也沒有受傷時的痛苦，那伸出的手，那順著看過去的眼神，彷彿在敘述著什麼。

所有人看見於與非此時演出來的眼神，都不由有些動容。

賈誼薇摸了摸胳膊，上面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也忍不住輕抖了一下。

如果說這世間真的有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沉淪，於與非這時候的一眼，就絕對就是！

簡直將情感表達推到了一個極致。

那是極為複雜而又深沉的眼神。

那是一個父親看向自己孩子的眼神。

那是心中有許許多多的悲苦，卻不能和孩子說的眼神。

父子不能相認，反而拔刀相向，不是仇人，勝似仇人。

無論誰遇到這樣的事情，心裡恐怕都沒法平靜得下來。

可於與非那一眼，卻安靜到猶如大海，就好像他經歷過的種種苦難都不算什麼。

是的。

如今他們是在像是仇人一樣戰鬥，可這又如何？

這是是自己的兒子啊，第一次清清楚楚的將看清的兒子！！

再多的苦難比起此時的喜悅，又算得了什麼？

我見到你了呢！

手指在加百列的臉上輕柔的劃過，將一點紅印變成了紅痕，動作是那樣的溫柔。

深藏於其下的溫度是那樣的炙熱。

大海之下的洶湧波濤，彷彿隨時都會爆發，一瞬間將人全部吞沒。

那是幾乎壓抑不住的情感波動。

那樣的眼神……

誰不會為之悸動？

便是已經被天使憑依的加百列也不由愣住了。

手中的雙劍發出了劇烈的震動，【嗡】的一聲，憑依在身的天使投影，被彈了出去。

在天使狀態下，近乎絕對理智的情感，瞬間回落，情感的浪潮回卷。

無聲無息間，一滴眼淚從加百列的眼角滑落。

周圍掙扎著爬起來的約瑟夫，抬頭剛好看見了這一幕，他不由怔住了。

那個被稱為聖子的加百列哭了？

他怎麼會哭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出演加百列的趙鳳翎，卻在眼淚滑落的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他這是被對方帶戲了。

從見面一開始，在演技上一直被自己壓制的人，竟然將自己給帶戲了？

坐在後/台，隨時準備上台，看著屏幕上的趙鳳翎，博睿女士卻覺得理所當然。

或許就演技來說，於與非對上此時的趙鳳翎，還差了那麼一點，但要比起斗戲的方式方法，趙鳳翎卻差了於與非不止一籌。

於與非的大局觀和掌控力，便是讓老一輩的影帝也覺得頭痛呢！

簡直就是個斗戲的暴風眼！

而剛剛這一瞬間，藉由此時的情感衝擊，於與非的演技也理應有所突破了。

這回可真是針尖對麥芒了。

博睿女士笑了笑，真是美好的一代啊，幸虧自己還沒有太老。

導演室內的布魯斯滿頭大汗。

邊上的醫生極為心疼的看著他，卻不敢輕易上前幫他擦汗，生怕妨礙到他。

等環形鏡頭切換到於與非特寫之後，他才輕舒了一口。

「就這個鏡頭，保持住，記住我的話，要少切換，要多長鏡頭，這是全息舞台電影，別用老眼光。」他到邊上拿著水杯喝了一大口水，還是說了一句。

趁著這個功夫，醫生這才幫他擦了擦汗，「怎麼樣？還行嗎？」

「這可真夠刺激的，太刺激了。」

「你知道嗎？這簡直有N個故事在同時進行！」

「上帝啊，如果不是知道故事的大致主線，如果不是我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恐怕我也得選擇困難。」

「這得感謝我們的好演員。」

「尤其是於與非。」

「他真是一個很有想法的演員，我覺得他有當導演的潛質。」

「真是強大的大局觀，嘖嘖，真是難得。」

布魯斯很激動，張口說道，話還沒落音，又轉身過去了。

醫生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有點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真是不管多大的男人，一遇到自己最愛的事情，就都變成半大孩子了。

【真是不錯的手/感。】誰也沒想到，在剛剛那奪人魂魄的一眼過後，貝爾門特會說出這樣的話。

反差太大，讓人有些錯愕。

但要細細想來，似乎卻又並沒有什麼錯誤。

這似乎應該是一個年輕的父親，摸/摸自己兒子的臉蛋，嬉笑著說出來的話。

滿滿的都是溺愛。

這大概是每一個父親都曾經經歷過的事。

可那應該是孩子還在襁褓之中的事情——

而不是兒子已經成年，連那不知道在哪的孫子都有了的這個時候！

所以這句話一說出來，懂的人會越想越覺得心疼，不懂的人卻會有些茫然。

或許貝爾門特是在努力的彌補吧，那已經逝去的，終將永遠不會再次擁有的，愛一個人的機會。

愛自己孩子的機會！

無數的碎片，從漸漸出現裂紋的身體上飄散開來，化為黑色的點。

看了看自己正在消失的手，貝爾門特無所謂的笑了笑。

【如果你真的想要殺死我的話，那麼就來吧。】

【來黑山吧，我真正所在的地方。】

逐漸化為無數碎片的手，還是忍不住伸向加百列，卻還沒碰到人，就徹底的化為了黑色的碎片。

加百列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那黑色的碎片，悄無聲息之間的碰觸，碎片變成更細小的碎屑黑點，飄灑開來。

有些像是被什麼吸引，沒入到那兩把雙劍當中。

只是這個情節，很巧妙的隱藏在無數飛散的碎屑之中，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加百列皺了皺眉頭，低頭看向手中的雙劍。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拿到這兩把劍的。

在天使憑依之後的時間段，他雖然意識仍在，卻也收到了一定的影響，會有部分的記憶，變得零散而又破碎。

但在恍惚中，他隱約看見了一個畫面，那是貝爾門特，將雙劍丟給得自己。

【那是……什麼？】拖著近乎虛脫的身體，約瑟夫勉強給自己拍了一個回復術，正要去救治他人，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動。

只見貝爾門特消失的地方，竟然悄無聲息之間，多了一道純黑色的大門！

這道大門就這麼孤零零的立在那裡，猶如它一直就在。

【那……應該是……通往黑山的大門。】還有一點力氣的黃昏戰士扶牆站了起來，勉強說道。

加百列靜靜的站在這道大門的前面，沒有說話。

無形的氣場從他的身蕩漾開來，他整個人都明亮了一些，就好像剛剛他所受到的影響都只是幻覺。

【我們進去吧。】他聽見自己這麼說。

於與非剛剛退下舞台，臉上就忍不住露出喜意。

演技屬性點就在剛剛的一瞬間，悄然躍至120點滿值。

可一直懸浮在劇場頂端的唐唐，小小的眼睛中，卻閃過一絲憂慮。

也不知，這最後的時間究竟來不來得及。

畢竟世界的脈絡不可測度，或許下一秒弧光就會劈下，或許再過幾個月也不會爆發。

沒人能說得清。

可越是臨近最後的極限，唐唐心中的不安就越發明顯。

好在於與非此時終於達到了演技點的滿值，好歹也是一點安慰。

卻不知為何，唐唐就是高興不起來。

一定要成功啊！與非！

劇場外，青島的風近乎停止。

大海也像是被什麼壓住了，半點波瀾都沒有。

抬頭看不到星星月亮，只有黑壓壓的天空，看得人心裡壓抑得慌。

大雨始終沒有下，氣壓已經讓人呼吸都有些不暢快。

汽車中正放著音樂，於與非的歌聲稍微緩解了一點司徒的焦躁。

天上的烏雲越來越厚，他心中那一點寒意就越發明顯。

路程才開到一半，為何卻有一種再也見不到於與非的錯覺？

但要這不是錯覺呢？

司徒心裡猶豫了一下，在下個紅燈路口，他拿出了那根試管。

看著裡面那一滴銀色的血，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直接倒入口中。

這滴血極為濃稠，入口簡直就像是一個果凍一般。

司徒將它壓在舌下，沒有直接吞下。

他現在只能賭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了，或是說，他現在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覺！

紅燈變成綠燈，車子繼續往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