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此時此刻是巨星

趙四此時有些恍惚。

原來不是很能理解主角的做法，此時卻是一下都理清了思路。

是啊，若是燕三爺死了，渠縣也就完了。

所以只要渠縣還在，那麼燕三爺就不能死。

大概也只有真正的宗師氣度，君子之心，才會將個人的仇怨放到後面吧。

君子以直報怨，這燕回可不是不報仇了。

他只是在等而已。

如今他果然等到了。

契丹人來了。

渠縣被毀了大半。

燕三爺該死！

對比之前的王客，再想想現在的燕回，趙四心中翻湧，他雖然是個娘炮，但他的血卻也是熱的！

只是這種心中翻騰的感覺，他沒法形容，甚至說都沒法說出來。

這個故事層層遞進，最終卻呈現了兩個復仇的復仇的故事。

王客所殺縣太爺確實該死，但真的應該那時候死嗎？

快意恩仇者，或許不會想那麼多，什麼麻煩事情一刀斬之！

爽快是爽快了，但留下的爛攤子，卻都由百姓承受。

而燕回從小讀書，明事明理，有著自己獨特的想法。

所以他的復仇卻與那王客完全不同。

他想得更多的不是復仇，而是應該如何復仇。

武教頭和二當家顯然無關緊要，這二人都沒什麼領導才能，渠縣有沒有這兩位都沒什麼區別，所以燕回的第一個目標便是這二位。

無論是縣衙還是燕家堡，兵力雖不算柔弱，但這裡畢竟是山區，根本沒法做到大規模的士兵集結，想要用人命堆死大宗師簡直就是妄想。

大宗師想走，誰也留不住！

所以當燕三爺野心浮了上來，當燕回成就大宗師，那把鋒利的唐刀，也就隨之斬下。

在渠縣南面界碑處，小二牽著兩匹白馬，坐在一旁的廢舊亭子里打盹。

【啪嗒】一聲，似是枯枝被踩斷了的聲音，小二頓時醒了，轉頭望去，卻看見燕回正一步步向他走來。

小二起身，牽著馬迎了上去。

兩匹白馬的脖上都系著鈴鐺，隨著走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事情了結了？」

「了結了。」

「那渠縣怎麼辦？看這情形，怕是要廢了。」

「我又能如何？這天下之事誰能全管得過來？不過那義軍或會經過此處，是好是壞，誰能知道。」

「可你還是管了，若非那義軍會過來，你會如此決絕的下手？恐怕還是會等等吧？」

「不！我還是會下手。」燕回牽過一匹馬，回答得斬釘截鐵。

「為何？」小二倒是好奇了，「你入我【白衣社】所作所為，俱都暗殺為主。」

「與那莫白頭打了一場，成就宗師。」

「我以為你會依舊暗殺，卻不曾想，你倒是以力壓人。」

「真是想不明白。」

「所以要你多讀書。」燕回伸手在小二額頭上點了一下，輕聲說道。

一個翻身上了馬，「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入社的？」轉頭看向小二，燕回淡淡說道。

「似是憑證入社？不過那證似乎並不是你的？」小二也上了馬，隨口答道。

「我找到【白衣社】的時候，就對給我證的那人好奇，便稍微查詢了一下那人。」

「才知道，那人本可憑證入社，可惜入社后那數年的考核時間他受不得，雖武學資質絕佳，最終卻也未曾入社。」

「但那人的結果真真是慘淡。」燕回舉目遠望，似是在回想過去，微微搖頭，又輕抖了一下韁繩，身下的馬兒乖巧的往前小跑。

小二也並駕而行。

「有多慘？比你如何？」一邊架馬，小二一邊問道。

「各有千秋。」燕回也不惱，直言道。

「就是那人的後果，給了我足夠的警示，難說我如此報仇，沒受那時候的影響。」

「那人算是快意恩仇，他走得痛快，我卻在這渠縣待了半月再走。」

「半個月中，因為那事，足足死了數十名百姓，那人也應是一無所知。」

「只是可惜……我知道。」這句話低不可聞，燕回眼神稍顯恍惚。

下面的觀眾，一瞬間就揪起了心。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我知道，是經歷多少的心路歷程？

才能如此輕易的說出口？

馬兒的鈴鐺叮叮噹噹的作響，小二沉默了一下，他其實很多都是懂的，但卻懂得不是那麼很明白。

「你以後還會回渠縣嗎？」

「大概是不會了吧。」

「那你要改名字嗎？」

「改名字？」

「你已經真正的入社了，以你現在的身份，定可玉冊留名。」

「你是在說我會名垂千古？謝謝你的好意了。」

「不，我是在說，我以後可不可以只做你的助手？把我的名字也刻上去？」

「呃？你是在說笑嗎？」

「若是名字要改，就加一個字吧。」

「既然不回，從今之後，我便就叫燕不回。」

悠揚的音樂聲響起。

鏡頭頓住，不再跟上，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二人的對話飄散在風中，模模糊糊再也聽不清了。

賈誼薇看著鏡頭上漸漸變小的人，卻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將那遠去的人看清楚。

這部電影沒有說教，但表達出來的意思所有人卻都看得明明白白。

正因為明白，所以才會心酸，才會心疼，才會不滿，才會……崇敬！

一代奇俠燕不回！

無論是在民間傳說中，還是野史中，他都沒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若說有，或許他是古往今來極為罕見的大操演師——是那個時代真正的大宗師！

在古代大操演師極為罕見，大都是銘刻在歷史上的人物，只是在很多時候，歷史只會標明這人的政治身份，卻抹去了大操演師的內在身份。

若不是對此方面感興趣，又或者從事的就是這方面的事情，能知道歷史上誰誰誰是大操演師，是基本不可能的。

能夠真正廣為人知的大都僅僅只是武道宗師，而後隨著時代的發展，大操演師越來越少，武道的地位逐漸提升，單純以武道跨入那一步，也被提升為大宗師！

無他，大操演師的殺傷力實在是太過驚人，武道大宗師無法徹底的掩蓋住自己的氣場，但大操演師卻能，甚至能隨意的變換相貌，變換氣場，眨眼間就能變成另一個人。

現代最頂級的超凡演員，說是超凡，那也僅僅是玩弄氣場的專家，操控自身的肉體變換成他人？那簡直就是個傳說！

燕不回就是這樣的傳說！

他一生都沒有加入任何勢力，在【白衣社】傾向黃巢軍的時候，便主動脫離了組織，成了一名真正的遊俠兒。

他似乎是默默無名，只是在做著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但有關他的每一個故事，卻都能觸動人心，清清楚楚的放在那裡，讓人看見，讓人知道，讓人若有所思。

甚至有傳言，黃巢之死，也是燕不回假扮林言割了他的首級！

只是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卻沒有一件是能記載在正史上的，他是大宗師，他註定被歷史銘記，但也因為他是大宗師，他的所作所為，卻被無形的手抹得一乾二淨。

最後，只在民間留下了他的傳說。

那些傳說都太過玄乎，幾近乎神異話本，雖然賈誼薇大都聽說過，小時候也都看過，也記住了有這麼一位燕不回，但心中卻從來沒有感觸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燕不回更像是一個符號，而非一個可以崇敬的偶像！

但此時此刻，看著銀幕上那遠去的身影，賈誼薇甚至都沒法控制住自己不停顫抖的身體，一個曾經的符號突然就這麼活了過來，有血有肉，就那麼不經意間站到了她的心上。

那人走了，此去神龍歸海，天下再無不可。

賈誼薇心中祝福，嘴上帶著微笑，臉上卻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臉。

等到影片結束，她還坐在原位上，愣愣的出神，像是在看向遠方。

絕大多數的觀眾俱都如此，明明不是什麼傷心事，只是看著那人走了罷了，心中為何卻就這樣的不舍呢？

掌聲三三兩兩的響起，卻是驚醒了多人，漸漸的掌聲連成了一片，越來越響。

直到最後，掌聲猶如雷鳴，經久不息。

穹頂的燈光大亮，銀幕徹底息了下去。

所有的演員都被請到了台上，對著觀眾彎腰示意。

掌聲剛剛有所停歇，等人們看到了那位活生生的【燕不回】於與非，尖叫聲一下響了起來。

燕不回和於與非的名字在影院中不斷的回蕩，掌聲不斷。

於與非不停的致謝，但下方的觀眾似乎根本不想讓他下去，掌聲就沒停下來的意思。

等到於與非致謝得腰都有點酸了，掌聲才漸漸有些弱了，但尖叫聲卻從未停歇。

於與非沒有下台，而是跟著工作人員從后/台走了。

「好瘋狂，這片子得爆啊。」坐在角落的苦逼經紀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四周瘋狂的人們，喃喃說道。

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神經質的藝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我說，你就沒有一點緊迫感？這部電影一旦全球公映，他是鐵定的一流明星了。」

「而在C國，他簡直堪比巨星！」

「你不緊張？有人追上來了！」

「他要再演幾部好電影，沒裝你都會被他比下去。」

「哦，對了，聽說他還會唱歌。」

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白了經紀人一眼，鼻音重重的哼了一聲，顯然對這人的落井下石極為不滿，戴著棒球帽的男子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說錯了，他現在就是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