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靈獸園

一年之後，黃石門靈獸園中，一間小石屋裏，一座石欄前，何立正在聚精會神地看着石欄內的一切。石欄里是一隻雌性巨靈鼠，此刻它正躺在地上，粗重地喘著氣，碩大的肚子上，貼了張熒光流轉的符紙，肚皮隱約在不停地滾動着，顯然是一副將要分娩的樣子。

一年前，何立從囊山山脈回到師門，由於名字很長的介紹，順利地換了職位，到了這靈獸園中做了一份差事，但是安排來安排去，最後安排他做了一個靈獸接生員。一開始何立還有點接受不了，在凡間鄉下，接生這種事都是接生婆乾的，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幹這事呢，何況還是給獸類接生……不過，何立做了一段時間后，發現這個差事真的是好處多多。

首先，靈獸接生員每個月有五兩銀子的直接俸祿，然後職位的要求也很簡單，就是保證靈獸幼崽存活率在八成以上，只要達到這個要求，每個月就有一百的師門貢獻，如果能存活更多的靈獸幼崽，特別是若能培育出變異靈獸崽，還將獲得額外的師門貢獻。

靈獸園雖然很大，靈獸種類也有個幾十種，但是，靈獸其實都是妖獸馴化而來，跟普通的飛禽走獸可不一樣，讓它們懷孕特別困難，孕期也特別長，不可能隨時都有靈獸要分娩，一般短則兩三天有一隻要分娩，長則十天半個月的，才會有一隻。所以，何立平時就有了大量的時間可以用來修鍊。

當然，如果僅僅只是這些好處，那麼這個職位還不算一個太好的職位，因為雖然輕鬆，但是收益實在太低了，貢獻才一百，就算幼崽全部百分百存活，也就多出幾隻而已，加不了什麼貢獻，如果把希望放在變異幼崽上，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變異的幾率實在是太低了，往往數百隻，甚至上千隻中才會有一隻。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何立似乎對培育變異靈獸幼崽這方面很有天賦，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他就一手培育出了三隻變異巨靈鼠，兩隻變異游天雀，一隻變異靈豹，一隻變異黑紋獾，一條變異金斑蛇。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變異靈獸的能力，雖然要比普通靈獸強，而且有的還自帶特殊技能，但這些都還不是導致它貴重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變異靈獸的樣子跟普通靈獸大大不同，加上變異出現的幾率又極低，所以變異幼崽的價格也就出奇的高，是普通靈獸幼崽價格的十倍到一百倍。

何立培育出的這總共八隻的變異靈獸中，要數那隻變異靈豹最值錢了。靈豹馴化自一種渾身皮毛佈滿金點的豹型妖獸，體型矯健，豹皮韌性很好，豹爪和豹牙蓄有靈力，可以直接用撕咬來攻擊敵人，甚至可以咬壞一些底材不好的法器，馴化后給鍊氣期修士使用，是一種非常實用的攻擊型靈獸。而那隻變異靈豹，豹頭上還額外長出了一個金色的小角，按照靈獸園內的相關書籍記載，有了這個小金角，它爪牙上帶有的靈力會大幅提升，成年後還會一招特殊技能，叫做「鈍器術」，顧名思義，就是讓對手法器運轉遲鈍的意思，不僅如此，如果對手沒能及時讓法器掙脫的話，法器還會被小金角上產生的一種特殊靈力給慢慢腐蝕掉。

可想而知，既是攻擊型靈獸，又可以限制和腐蝕對方法器，對主要使用各類法器進行爭鬥的鍊氣期弟子們來說，意味着什麼。

據說，本門靈獸園上一次出現這種變異的金角靈豹，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師門駐靈獸園的辦事處很清楚，這隻金角靈豹絕對是有價無市的，所以把它轉交給了師門拍賣行進行拍賣。何立聽說，甚至有兩個築基期的師叔參與了競拍，但最後，這隻金角靈豹幼崽還是被本門三大家族之一的萬家一個嫡系弟子拍得，付貢獻一千六百。

可是，何立卻只得到了師門貢獻五百五十。這是因為，按照規定，變異靈獸幼崽因為是在職弟子利用靈獸園現有的靈獸資源，進行培育的，所以不像在外獵殺妖獸一樣，可以獲得貢獻分的一半，而是只能獲得四分之一。金角靈豹的固定回收價是一千，也就是說，何立可以獲得二百五十的師門貢獻，然後因為拍賣的關係，最終貢獻多出六百，這多出來的六百貢獻，何立是可以分到一半的，也就是三百，加起來是五百五十。

靈獸園的靈獸全部屬於師門所有，可不能像在外獵殺妖獸那樣，可以直接把妖獸材料據為己有。如果發現有靈獸園弟子把靈獸直接據為己有，那是要被逐出師門的。因此，對何立來說，就算是出了再好的變異靈獸，也只能把幼崽上報給師門，如果他自己需要的話，必須跟別的弟子一樣，用師門貢獻購買，而像這隻金角靈豹，需要一千六百貢獻，何立是絕對買不起的。

所以，何立只能無語地領了那屬於自己的五百多貢獻，然後懷着萬分不舍、萬分可惜的心情，親自把金角靈豹幼崽交給那個萬家的小子，然後幫助他和幼崽完成認主儀式。

這樣一年多的時間下來，何立竟出乎意料地收穫了兩千多的師門貢獻，除去符紙、法器和各類雜七雜八物品的消耗，現在凈富餘了一千二百多貢獻。

按照這個進度，似乎趕在八年後的那一次築基大陣之前，存夠一萬貢獻，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呲呲……」

此時，石欄內的巨靈鼠開始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過了一會兒，何立神色一動，迅速從儲物袋中拿出一疊小符紙，跨入石欄內，彎下腰，手裏動作無數，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原來，這隻巨靈鼠已經生了，總共是六隻小巨靈鼠，現在，何立一一給這六隻小東西拍上一張「順氣符」，然後再把一張「甘霖符」祭到半空中，催動靈力，那甘霖符瞬間化為了無形，但所處空中卻出現了一陣白色水霧，這片水霧越聚而濃，終於凝結成了水珠，下起了小雨，嘀嗒落在了六隻小巨靈鼠身上，小巨靈鼠們受到了這水汽的滋潤，彷彿立刻有了精神，紛紛揮動着四肢，仰頭張大了小嘴巴，迎接着這陣小雨，全都是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

何立知道，這水汽有着祛病除菌的作用，搭配上順氣符使用，可以有效保證幼崽的存活率。這些手段都是接生幼崽常用的，每個接生員都會，但是，接下來何立要做的事情，卻與別的接生弟子不同，這可是他能培育出這麼多變異靈獸的秘訣：

何立開始眯起了眼睛，就蹲在那裏，全身一動不動，似乎在努力達到什麼狀態，然後開始一隻一隻地把小巨靈鼠拎到眼前三寸處，仔細感應着什麼……終於，在拎第六隻小巨靈鼠進行感應時，何立眼睛突然睜開，滿臉都是驚喜之色，還忍不住哈哈笑了兩聲。

接着，何立從儲物袋中拿出兩個瓶子，一大一小，先擰開小瓶的瓶蓋，從中倒出了一顆紅色的小藥丸，他有些不舍地看了這顆小藥丸一眼后，就捏開了第六隻小巨靈鼠的嘴巴，喂它服了下去。然後，何立收好了小瓶，又打開了大瓶子，從中倒出了一些青綠色的液體在右手上，催動靈力之下，整隻右手變得光芒大盛，那液體也彷彿感知到了靈力，不停地在右手手心上四處流轉。

何立將右手按在第六隻小巨靈鼠身上，開始給它做全身按摩，也就是從頭到尾梳理它的毛髮，只是在一些諸如關節等重要地方，何立的右手會停留片刻，似乎在用力捏着什麼，小巨靈鼠這時也會露出痛苦的表情，疼得吱吱亂叫。

隨着何立在這隻小巨靈鼠身上的不斷撫摸，他右手上的青綠色液體也就慢慢減少了，但奇怪的是，少掉的液體既不在右手上，也不在小鼠皮毛上，似乎都已順着毛孔浸入小巨靈鼠體內一般。很快，右手上的光芒消失了，青綠色液體也完全不見了痕迹，倒是小巨靈鼠的皮毛上，反而有了一點點青綠色，也似乎有了一點光芒。

做完這些事情，何立又拿出了六個指甲大小的小牌子，分別綁在了六隻小鼠的一隻前爪上，但是在第六隻小巨靈鼠的牌子上，何立刻意多做了個記號。

最後，再把這六隻小東西一一拎起來，放到它們媽媽的肚子上，讓它們好好吃奶。看着這些小東西一個個爭先恐後拱著媽媽肚皮，何立欣慰地站起身，關上石欄的小木門，走出石屋后，再拿出一張小符紙，封好了屋門，這才放心地離去。

何立知道，自己又發現了一隻可能會產生變異的巨靈鼠了，剛才在感應第六隻巨靈鼠時，他分明感覺到了它與其他小鼠的不同之處。前五隻小鼠，能感應到的，只是想動，想吃東西，想親近媽媽，還有一股懵懂渾濁的氣息，這些都是十分正常的，而第六隻小鼠，一樣是想動想吃東西，但卻少了那股渾濁的氣息，多了一絲靈動的氣息，體內還隱約有一種在掙扎著的暴虐之氣。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股靈動的氣息，這份掙扎著的暴虐之氣，都是可能會產生變異的先兆。只要在這隻靈獸幼崽剛出生之際，給其服下用來培育變異靈獸才會用到的「小獸靈丸」，再用「木乙回春水」每隔一段時間就給其舒展筋骨、柔化骨骼，這樣，過不了多久，小幼崽就有可能發生變異了，成功的幾率高達三四成。

要知道，培育普通靈獸幼崽時，用到的那些符紙啊、靈藥啊，倒還沒什麼，但是，培育變異靈獸專用的獸靈丸和木乙回春水那就貴了，特別是獸靈丸，一瓶小獸靈丸不過裝區區十顆，居然要用一百八十點師門貢獻才能換得。這本也就算了，可是，別的靈獸園弟子如果想培育一隻變異靈獸的話，只能憑經驗去挑選幼崽，這經驗可以是前人傳下來的，也可以是自己體會到的，但不管怎麼說，憑藉經驗挑選的幼崽，變異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三，也就是說，一百顆獸靈丸，可能要浪費掉九十七顆。

想一下，一個經驗老到的靈獸園弟子，想培育一頭變異靈豹，他耗時多年，挑選了一百頭靈豹幼崽，用了十瓶小獸靈丸，也就是一千八百點師門貢獻，加上多瓶的木乙回春水，大約是三四百貢獻，加上各類符紙花費，成本可能接近兩千五百的貢獻，然後成功出了三頭金角靈豹，每頭收益五百五十，總共收益一千六百五十，還虧了八百多……

所以，像這種直接挑選幼崽服用獸靈丸的事情，黃石門內也就何立一個弟子敢這麼做。一般的做法有兩種，第一種，師門出資，派專門的弟子代勞，選一些三階以上的靈獸幼崽做嘗試，比如靈豹就是三級靈獸，如果真的出了三頭，師門可以賣出四千多貢獻，這是穩賺的，但要給那個專門負責的弟子分一些貢獻。

第二種，不選擇剛出生的幼崽進行培育，而是進行追蹤觀察，經驗老到的靈獸園弟子，可以在幼崽們逐漸長大的過程中，發現某隻靈獸的異常，從而判斷出它變異的可能，此時再服用獸靈丸，成功幾率可以達到一成左右。

但是，第一種做法中，師門只會按照門內弟子的需求，適量地出資培育一批而已，並不會投入太多，所以這種做法出來的變異很少。大部分變異都是第二種做法出來的，但是，第二種做法還有些很嚴重的弊病，那就是，挑選出一頭有跡象的靈獸非常困難，有的弟子辛辛苦苦觀察了大半年，都不一定會發現一隻適合的。還有，由於這個時候靈獸已經不是幼崽了，都已經長得差不多了，此時再進行認主儀式，還要額外多費一些手腳，並且存在認主失敗的可能。

總的來說，何立能感應到幼崽異象的這個小秘密，絕對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優勢，一年來，何立每想到此，欣喜之餘，自己也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這一切，都是拜那本無名金書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