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淡櫻

137.淡櫻

本來殷修文對女兒已有幾分畏懼之心,而經前陣子穆陽侯皮笑肉不笑的唱白臉后,殷修文對女兒的懼怕更是到達了頂點,這幾日常常到了門口又折返,壓根兒不敢提起朗哥兒的事情。

可一想到朗哥兒尚在牢獄里,殷修文覺得這事兒不能再拖,與秦氏一商量,豈料秦氏一點兒也不配合,成日喃喃我命真苦,我女兒命也苦,兒子也一樣苦,喃喃著卻是開始恨起殷修文來。

若非自己夫婿不疼女兒,她又怎會偏向兒子?

如今女兒的冷漠她看在眼底,卻不知該如何改變。

秦氏想收拾包袱回恭城,可一想到兒子還在牢獄里,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那一日聽了女兒的話,她已無臉再向女兒要求什麼了。

今日殷修文一說,兩人又吵了起來。

屋外的侍婢如今已經習慣兩老的吵架,互望一眼,無聲地把門關上,剛收回手,就見到庭院裏走進一道人影,她連忙欠身施禮:「見過大姑娘。」

屋裏的爭吵聲瞬間停下。

阿殷推開門。

秦氏往前走了兩步,又隨即避開了女兒的目光。殷修文本是大咧咧地坐着,如今整個人正襟危坐,似是覺得面子過不去,重咳一聲,抬杯把冷茶喝了個精光。

「爹,娘。」她喊道。

殷修文與秦氏分別應了聲,秦氏問:「阿璇可有好些了?」

「還是那樣。」她坐了下來,說道:「弟弟的事兒我已經讓人去打點了,我已讓人備了馬車,明早出來后直接上馬車回恭城。這兒畢竟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殷修文頭一次這麼爽快地附和:「對對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明早我和你娘去接朗哥兒,到時候我和你娘一起回恭城,你事兒多,阿璇又還沒醒過來,不必送我們了。」

阿殷淡淡地道:「好。」

殷修文實在不願與女兒多待,此刻已然起身,說:「我去收拾細軟。」屋裏只剩阿殷與秦氏兩人,秦氏滿腹酸楚,也不知何時起,與女兒相處起來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彷彿一切都是陌生的。

此時,阿殷忽道:「娘當初是怎麼嫁給爹的?」

問題來得突然,秦氏驚愕了下,臉皮一紅,說道:「你祖父相中了我,讓人到你外祖父家提親,兩家長輩覺得不錯,擇日成婚。」

阿殷問道:「祖父當時便在恭城?」

秦氏正愁著不知和女兒說什麼,現在女兒開了道口子,秦氏抓住了,連忙道:「你祖父早年在外經商,後來在恭城成了家,你祖母走得早,我嫁過去時已經不用侍候婆婆了。剛嫁過去時,你娘心裏也忐忑,你父親的性子你也知曉,新鮮一段時日,新人也熬成舊人了。你祖父性子雖怪癖,平日裏一言不發的,但十分護着我,尤其是我懷了你后,你父親要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你祖父頭一個饒不過他。」

提到當年,秦氏臉上還有笑意,又道:「我生下你時,你父親見到是個女孩兒,臉都垮了,你祖父倒是樂壞了,揍了你父親一頓,說女兒也是孩子,照樣得疼著。你是家中的長孫女,你祖父特別疼你。」

阿殷問:「祖父有說過什麼奇怪的話嗎?」

秦氏道:「朗哥兒出生那會,我……」秦氏及時打住。朗哥兒出生那會,她忙不過來,夫婿也是圍着兒子轉,有些冷落了女兒,後來殷祖父直接把女兒接了過去養著。秦氏頓時覺得打女兒出生起,她確實沒怎麼照顧過女兒,也難怪女兒和自己不親。

阿殷追問:「祖父說了什麼?」

秦氏道:「你祖父有一陣子特別喜歡在你身邊念叨什麼陰陽,什麼核雕,我記不太清了,總歸是一些奇怪的詞。」阿殷問:「核雕十八州?」

秦氏一聽,登時點頭道:「對,就是這個詞。」

阿殷確認了。

陰陽二蠱,陰蠱在祖父身上,傳至父親,最後到她;而陽蠱在開國皇帝身上,傳至先帝,最後到沈長堂。當今皇帝想要核雕十八州,不,核雕早已盛行,核學亦是低調地存在許久,也就是說,大興王朝的三代皇帝都想要核雕十八州。而她手裏有祖父留給她的十二個核雕,皇帝一直找祖父,最終目的是那十二個核雕。

那麼現在有幾個疑問,為何開國皇帝和祖父身上會被種下陰陽二蠱?核雕十八州所指的十八個核雕又是什麼?祖父為何要一直隱瞞身份藏匿在恭城?

還有綏州上官最早的東家,還有方伯,肯定是識得祖父的。

上官家當初陪着太祖皇帝打江山,隨後迅速隱退,這是不是能說明當初祖父亦在?上官仁險些死於一場大火,是不是又知道了什麼,所以皇帝才痛下殺手?

阿殷腦子迅速轉動,她起身與秦氏告辭,道:「母親一路保重。」

離開之際,秦氏忽然喊住她,道:「阿殷,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我?」阿殷緩緩轉身,露出一個笑容:「人各有命,可我從不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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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阿殷親自去接牢中的殷明朗出來。殷明朗在牢中確實吃了不少苦,見到殷父殷母時直表示一定會改過自新。阿殷讓虎眼虎拳一道跟着殷父殷母回去,到底還是怕殷明朗又惹事,有兩人鎮著,她才放心。

送走家人後,阿殷直奔穆陽候府。

橫豎如今已是眾所皆知,她也不遮遮掩掩了,她現在只想做一事,找沈長堂生孩子。

然而人還未到穆陽候府,卻被人半路截住了。

馭夫道:「大姑娘,是宮裏的人。」

阿殷微微一怔,掀開車簾一看,果真是宮裏的人,還是那位在永盛帝身邊侍候的太監司騰,嗓音微尖:「殷氏,聖上傳召,你的故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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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再次入了宮。

這一回永盛帝沒有讓她等,直接讓她進了御書房。而御書房裏還有另外一人,約摸有七八十的年紀,鬍鬚發白,老態龍鍾。

阿殷仔細斟酌「故人」二字。

她向皇帝施了禮。

待皇帝讓她平身後,阿殷再次跪下,拜道:「阿殷拜見元公,十五年前多得元公指點,方有阿殷今日的成就。阿殷一直在尋找元公,可惜未果,今日多得聖上隆恩,方能再見元公,圓阿殷之願。」

老者有些不自在,說:「我老了,記性不好,以前的事情都記不住了。」

阿殷道:「元公記不住了,也是阿殷的恩公,阿殷的師父。」說話間,又暗自在內心衡量沈長堂找來的這位假「元公」。皇帝是個人精,在他面前演戲,很考量雙方的配合度。

不過轉眼一想,永盛帝又非開國皇帝,未必清楚所有事情,大可儘力試一試。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過是瞬間,皇帝的掌心裏多了一個核雕,他慢條斯理地把玩。阿殷眼尖,立馬認出了是當初自己在核雕大會上第一回合勝出的老者核雕。

皇帝說:「你的核雕頗得元公真傳,朕甚是惜才,你把你的核雕都呈上來,若能得朕心,朕封你為御用核雕師。否則,」他的雙指微彎,輕輕一彈,老者核雕摔落在地。

而一旁的假元公忽地七竅流血,面容猙獰地倒地。

皇帝仿若未見,緩慢露出一抹森森笑意。

「……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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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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