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和好

68.和好

宗政的眼皮一跳,根據她的話想起當時的場景,竟是一時無言。

當時哪想得到阿敕的身份會暴露。但無論如何,眼前的局面是他所造成的,他確實需要一個理由去堵住她的念頭。索性,理由不是沒有,且是現成的。

他四平八穩的坐著,垂著眼開口道:「彼時為了調查,派的是神策令的另一位人員。」

寶琢立刻想到,確實那個阿敕一開始表現的不冷不熱,她還以為出了什麼問題。這樣聽起來,大概是他們還沒熟悉的緣故?至於對方後來在床底下做的舉動,在此時被她選擇性忽略了。一旦人開始認同某個觀點,被它說服,就總是容易忽略一些事實的角落。

「原來是這樣……」

她了悟的表情很真切,宗政一眼即知她是當真信了,吊著的心稍稍放下,但又忍不住好笑,說起來,她確實是他生命中出現的少數天真好騙的女人了。

即使偶爾很精明,也很有想法,但如果是較為信任的人說得話,她總是能聽到心裡去,讓人十分愉悅。

「那前兩天遇到的,就是當時前來調查的神策令的另一個人員?」寶琢口中說著饒舌的話,但聽得懂的人,立刻就能明白過來。

宗政沒提防她一下子提到了自己,只能掩飾住心底微妙的情緒點了點頭。

那一次,他只是心有不甘,想試一試假如自己用阿敕的身份與她接觸,她會如何?如果她僅僅是因為喜歡這個身份,那麼即使扮演者是他,她或許也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心儀他。

結果當然讓人失望,她和自己接觸時,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不曾發現的疏離。而在真正的阿敕——即是阿策出現之後,她脫口而出便喊了他,且表現出如當前一般明悟的表情。

彷彿終於見到了真正的阿敕。

那時,他有再多的不甘心也都化作了無奈。「敕」字各取他與阿策一個部分,他是由他們倆組成的,如同皇帝的身份一樣,又比皇帝的身份更自由。他本也是喜歡這個身份的,但她只認阿策,因此他放棄了。

「朕該走了。」

他撫平衣袍站起身,眉眼冷淡一如最初。

寶琢猶豫了下,點頭道:「那我也不留您了。」說得客氣。

他失笑,也不知怎麼,突然生出一股逗她的衝動,故意說:「其實留著也無妨。橫豎我回去之後,阿策從身體里冒出來,又要跑回你這裡,豈不是白費了腳程?」

「……」

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她變作一副像反唇相譏,又找不到話來的樣子,格外生動可愛。

「騙你的。」他抬手撫摸著她的腦袋,很有幾分溫情,「別跟他鬧彆扭了,他騙你再多,想對你好的心情千真萬確,我與他的思想相通,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她有些軟化,卻仍是不甘心地想駁回去:「那我也……」

「或者,你要是嫌棄他騙你,不如選我?」

寶琢嚇壞,訕訕地笑答:「陛下金尊玉貴,哪裡是我想選就能選的?不是你們選的我嗎?」

「知道了。」

他眉眼冷峻,可說這句話時,竟有著讓人心酸的期待和無奈。

有些事不用戳破,他們都知道她在這方面出其的膽子小,彷彿別人給她做了一個蝸牛殼子,她鑽進去以後就不能站起來走路了,非要用蝸牛的步調前進。所謂畫地為牢。

但或許只是她不想前進,因此佯裝自己與別人相同而已。想必對著那個阿敕,她不會如此。

*

寶琢送他走,過不了一個時辰,果然見人匆匆回來了?

寶琢無語,不是說好了騙她的嗎?不是說好了只是玩笑嗎!這個場景也太……好笑了吧,就連梔蘭閣一干人等都對陛下的舉動摸不著頭腦。

您幹嗎,有事不能和我們娘子都說完了,非得回去一趟又回來?哦,看這肩頭還滴著水,莫不是專門回去一趟沐浴再來的吧!

宗策哪裡曉得他們心裡腹誹,他正沐浴呢,阿政就說要和他推心置腹,還是關於寶兒的,非要他出來才肯說。等他急忙出來了,兩人對面一坐,就看他慢悠悠地喝茶,他乾等著。

然後,他就聽對方說了句「好好照顧她」,沒了。

沒了!

沒了!!

當時他的內心是崩潰的,但又不能打對方,怎麼說他也是勝利者是吧?所以只能怎麼來的怎麼回去,頂著沒洗乾淨的一層皂角沫兒回去洗了。

他咬牙,以前只有他捉弄阿政的份,何時輪到對方了?當然,也是阿政尊重他這個兄長,平時雖嫌棄他簡直不像個兄長,骨子裡卻是敬重他的,眼下,全被打破了。

看來……對於寶兒喜歡他的事,他是真的不太滿意。

宗策揉著額頭,算了算了,吃虧就是佔便宜,他吃了弟弟的虧,佔了寶兒的便宜,這買賣值得做。

惡作劇歸惡作劇,能讓阿政表現出一副有話要說,卻又臨到頭反悔咽下去的樣子,必定還是出了什麼事。所以他不等頭髮晾乾,就來了梔蘭閣。

不知是一時走急了,還是心有預感,彷彿出了什麼大事。

又或者……已經出完了。

因為正低頭寫什麼的人表現得十分詫異,她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寫滿了「剛剛不是都說好了嗎怎麼又來了」的嫌棄。宗策視而不見湊上去,「寶兒寫什麼呢?剛剛阿政來過了?和你說了什麼?」

一連三問,寶琢一個也不想答。

但或許潛意識聽了宗政的話,她不像是原先那樣只把他當作空氣,而是嗆他道:「不會自己看嗎,不會自己想嗎,不會去問他嗎?」

甩回去三個問題。

宗策心底也是詫異的,原不指望能收到什麼回應,誰知道她竟是鬆動了。

他心裡一動,上前環住了他,下顎靠在她肩窩上,且阻止了她要掙脫出去的舉動,「不許動,好,既然你說了,那朕自己看。」用上了頗為嚴肅的自稱,倒確實將寶琢唬住了須臾。

她很快反應過來,手肘向後一撞擊在他腰腹上——這都是原先對著阿敕沒大沒小的時候留下來的習慣,說起來,一開始倒不是扮演成阿敕的宗策縱容她胡鬧,而是她力氣小,又留了五六分力氣,擊在他身上跟撓痒痒似的,不痛不癢,他也無所謂怎樣。

可當前這一下,好險他沒條件反射把她拍出去!

腹部畢竟是相對脆弱的部位,她不止沒留力還加重了!那疼,教人直想齜牙,他顧忌帝王的顏面形象忍了忍,表情卻很不好看。

眼見著她臉色好像不太對,他意識到了,搶先裝可憐控訴,「你以前打得沒這麼疼。」

寶琢那一點對著皇帝時生出的害怕消散了,又重新變得理直氣壯。

「你以前也沒兩個身份!」她翻了個白眼兒。

「再有多少個身份,那也都是我。」他解釋,見她神情有所鬆動,便小心地去觸碰她的手。她輕微地動了一下,沒有表現出抗拒。

他就勢握住了,很認真地繼續說話,「我知道騙你的事讓你不高興,甚至心有芥蒂,但並非我不願意告訴你,而是這件事告訴你之後,會引來許多後果。而這些後果,我在沒把握能確保你安穩的情況下,不願意讓你直面。能明白嗎?」

她輕輕地「哦」了一聲,但能看出確實是在聽的。

「如果我現在願意原諒你了,那你能保證以後不騙我嗎?」

她隨口一問,然後安然地等待他答一個「能」,說一段信誓旦旦的話。這種事她遇的多了,她幾任男友都一樣,不管能不能做到,先答應下來,表個姿態,把她哄高興了再說。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誓言畢竟不具備法律效應。

「不能。」他回答的格外乾脆,隨之敲了一下她額頭,「這話我不能隨便答應,以後也不可能。不過,我能告訴你,無論有沒有騙你,我都不會抱著以玩弄戲耍你的心態,好不好?」

這話又不一樣了,寶琢想,人們常常會說的一句話是「我騙你也是為你好」,但這份好,真的是被騙的那個人想要的嗎?

他說自己即使騙她,也不會是戲耍她,這就夠了。

因為越去回想越能明白,他與她相處的時候從來是輕鬆自在的,並沒有居高臨下的態度,換做阿敕就更隨性了。他不曾與她透露這個事實,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因為這涉及了他的秘密,說欺騙,不過是相對於她而言的,他自然有他的難處。

人誰又沒有個秘密呢。

「好。」

她點頭答應,且突然想把剛剛與阿政的對話都拿出來再說一遍。雖然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但她更加信賴他。況且,她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很多話想說——

礙於阿政的冷臉,實在沒勇氣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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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天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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