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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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幫幫我好不好?」

少年如梨花般純白的笑容浮現在虛幻處。

可是再往前靠近,他的目光卻漸漸變得空洞,甚至浮出冷意。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跟殺人犯在一起?為什麼!」

他發出凌厲的聲音,猛地衝過來,扼住了自己的喉嚨。

雲葵在窒息般的痛苦中用力掙扎,猛地睜眼,才發現是被胖乎乎的貓壓得做起了噩夢。

難道是晚上看到蘇磊的關係嗎?

她坐起來,慢慢地止住顫抖,卻怎麼也平復不下擔憂明笙的心情。

胡思亂想的實在受不了了,便披上衣服起了身,拉開門去客廳瞧一瞧。

小混蛋睡得正沉,毯子都掉在了地上,自己還沒察覺。

雲葵無奈地蹲下身幫他重新蓋好,又藉著窗外的月光靜靜地看着明笙安靜的睡顏,那長長的睫毛和毫無防備的模樣,真美好啊。

幸而在他性格還未成型時遇見自己,否則以馮立柳雅那些人的歪門邪道、心思詭譎,還不知要把小混蛋帶到什麼絕境裏去。

看來上帝安排人與人的相識相遇,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人生何其漫長,有多少支離破碎,謝雲葵比同齡人領悟的更多,她從來沒想要童話一樣的愛情,也不指望明笙會始終停留在此處,但卻發自肺腑地希望他好,喜歡着他內心純粹的那個角落,願意在能夠相伴的時刻,永遠陪他左右。

真的可以像觸摸警察這個夢想似的,觸摸到人心嗎?

雲葵不知道答案。

但她忽然伸出手,輕輕的撫過小混蛋的眉宇,然後在他額間落下一吻,而後才起身回房繼續休息。

卧室門關上的剎那,沙發上的明笙忽然睜開眼睛。

他有點不敢相信地坐起來,興奮地露出笑來,又重新躺倒把頭埋到枕頭裏,跟個小孩子似的又快樂又不敢發出聲音。

——

比起明家這方的和睦,馮立家就有點血雨腥風了。

他被警察審訊得頭昏腦漲,聽聞鑽戒被廉價賣掉的事,再也不相信柳雅的美人心,立刻找律師和公司會計開始核對賬目,這才發現她平時幹了多少背叛自己的缺德事,留下了多麼巨大的虧空。

紛紛揚揚的文件灑落一地,空氣里的煙味讓氣氛更顯得焦灼。

柳雅面無表情的坐在房間的角落裏,一副生死由命的態度。

「我對你不夠好嗎,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馮立眼睛有些充血,質問道:「你和蘇磊到底什麼關係,賣戒指的現金準備拿去幹什麼?」

「沒關係,我只是想要錢。」柳雅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境況,淡淡地回答:「蘇磊就是一個後輩,叫我聲姐姐而已,至於他在幹什麼,那是他的事。」

馮立對案件的片面認識,都是在審訊過程中得知的,照理說他本不該在乎明笙死活,卻在沉默過後皺眉問道:「你認識伊敏英?」

柳雅完全不耐煩地站起來:「為什麼全部都在逼問我這個人,初中同學而已,你明明更熟悉她吧?你不是喜歡過她?」

「我喜不喜歡干你屁事?怎麼這麼巧,身邊竟然有如此之多和伊敏英有關係的傢伙,她自己心理有問題自殺了,難道還要別人給她陪葬?」馮立冷冷地說:「柳雅,你也別跟我花言巧語,我們沒以後了,但是在我搞定這件事之前,你哪兒也別想去!」

柳雅依然滿臉麻木,半晌后哼笑了聲,而後就跟死人似的靠在椅子背上發起了呆。

——

這世上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自己被誤解為殺人犯,明笙也不例外,他本對伊敏英印象不深,若不是雲葵堅持調查至今,也許很多事還在冰面底下浮着,至今都引不起重視。

這天他回學校見導師,被叮囑了些答辯時要注意的細節,或許是由於很久沒回校園了,忍不住便憶起了些關於那個姑娘的事情。

她是典型的金鳳凰,雖然家境貧寒,但仍舊像白天鵝一樣趾高氣昂,滿身掉冰渣子,這是小混蛋最不喜歡的一種性格,所以僅有的幾次接觸,也都是因為馮立追求她而無奈作陪,現在想想,好好的大學時光,真的全浪費在無所謂的事情上了。

後來她自殺,當然鬧得是滿校風雨。

屍體是在宿舍被同住的女生髮現的,安眠藥服用過量,聽說警察來查過,說葯千真萬確是她自己買的,而且那段日子伊敏英一直因為腳傷而格外低沉,連課都不去上,做此選擇,雖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了。

為什麼現在偏有人死命的認為,她放棄生命跟自己有關係呢?

明笙百思不得其解,看着身後時不時露出頭的保鏢也是又不自在又生氣,故而拿出手機撥出韓宗泫的電話,等通了便道:「韓隊長,我實在受不了,你讓我跟伊敏英她爸爸見個面談一談,這裏面除了誤會全是誤會,還叫不叫我過日子了!」

「需要的時候自然會找你,是不是誤會,由事實說了算。」韓宗泫很淡定:「你最好配合調查,不要做多餘的舉動。」

「我還不夠配合?還叫我怎麼配合?」明笙沒好氣,在他心裏,涉案的一干人等,不管活的還是死的,都有點神經病。

「謝雲葵一再跟我擔保你的無辜,雖然我不會被影響,但你也別打她的臉。」韓宗泫提醒。

「我知道了。」明笙強忍下這口氣,憤憤不平的掛了電話。

——

與此同時,韓宗泫正坐在辦公室里,對着面前的案宗沉思。

他幾許周折才找到了當念伊敏英自殺后的記錄,發現裏面少了兩頁檔案。

豐富的經驗告訴這位警長,恐怕此案的確是另有隱情,而且是在系統內部出了問題。

申勝賢。

修長的手指在經案的警察名字上點了點,沒過幾分鐘,本尊就怯怯地敲門進來:「韓隊長。」

「坐。」韓宗泫示意后,給他遞了瓶水:「兩年多前,伊敏英的事,是你跟進的?」

申勝賢不敢坐,忐忑地點了點頭。

韓宗泫把幾頁單薄的文件鋪開:「沒什麼要對我交代的嗎?」

申勝賢知道隊長火眼金睛,再瞞不下去:「後來伊敏英的父親,有來找我報過案,說女兒是被人逼死的。」

「被誰?」韓宗泫抬眸。

「明笙。」申勝賢小聲道。

「有證據嗎?」韓宗泫又問。

「有本伊敏英的日記,但是證據不足……」申勝賢吞吞吐吐。

韓宗泫忽然就發火了:「你想讓我一點一點問到什麼時候?!」

「那本日記是伊東海收拾女兒遺物時發現的,從內容看來,是那個女孩暗戀明笙,但卻被他三番幾次的拒絕羞辱,後來就是些輕生的念頭,覺得自己沒有未來之類的話,還有篇是控訴,說走到這步,都是被逼的,她已經不是個完整的女人了,但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申勝賢趕快哆哆嗦嗦地坦白:「我覺得這種東西不能算作證據,而且剛準備着手調查,上面就打來電話,叫我停止工作,還把關於這件事的筆錄和證據都要走了……我知道明笙家裏不一般,而且覺得伊東海多半是受刺激太大,才……」

「所以你就放棄了自己身為一名警察的正義感,在我面前裝作若無其事,是不是如果不出現在的事兒,你永遠都不打算坦白?!」韓宗泫徹底怒了:「同樣的錯誤,你還犯過多少次?上面指得是誰,我倒是很好奇,多大的人物叫你如此畏畏縮縮,活得沒半點骨氣!」

申勝賢深知隊長的脾氣,被他吼得往後退了步,小聲道出個長官的名字。

韓宗泫冷笑:「好的,我知道了,這案子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你現在坐下來,把當初的事情從頭到尾、一五一十的講清楚,如果你想不起來,我給你充足時間回憶。」

「我錯了。」申勝賢一個男子漢,竟然被嚇得哭了起來:「我沒拿好處,就是害怕……」

「沒被發現的話,你會覺得自己錯嗎?」韓宗泫氣得不行:「對和錯在你心裏面,不在別人對你看法裏面,如果伊東海說得都是真的,如果明笙的確逼死了人家女兒,你就是害冤屈不得昭雪的罪魁禍首!」

——

雲葵站在小超市的貨架前,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因為這件案子而心緒不佳是大家都看得出來的,故而到了午休時,便被同事們慫恿出去買食物,順便散散心。

可這份擔憂,是怎麼能散掉的?

除了早日破案,恐怕別的情況都安慰不到雲葵。

正當她心不在焉的在泡麵堆前挑選時,貨架後面忽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雲葵眼睛很好使,立刻扔下手裏的東西繞着追了過去:「蘇磊?」

果然,這兩天總是陰魂不散出現在她身邊的,正是那個逃出警方視線的少年。

他也顯得很慌張,口罩外露出的眼睛裏充滿恐懼,立刻轉身逃跑。

雲葵怎麼可能隨便叫這傢伙逃掉,當然窮追不捨。

一個青春期的男孩子和一個久經訓練的女警察竟然速度不相上下。

蘇磊拼了命衝過了兩條熙熙攘攘的街,最後繞進了個跟迷宮似的低矮住宅區,終於失了力氣,摔倒在路面上。

雲葵氣喘吁吁地跟過去,拉他起來:「你逃什麼,跟我回去!」

誰知蘇磊出乎意料地從身上摸出把匕首,狠狠朝她刺去。

幸而雲葵反應靈敏,側身躲過,不敢相信的長大眼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不能讓英姐姐白白死死……你們同流合污……就怨不得我……我還以為你是好人,還很擔心你……」蘇磊呼吸不暢,扯掉口罩虎視眈眈地瞪着她。

「你別激動,沒有人同流合污,你果然是因為伊敏英才做了那些蠢事,我帶你去刑偵隊說清楚……」雲葵並不害怕他的武器,繼續認真勸慰。

誰知這時,卻忽然出現了好幾個高大的陌生男人,他們從前後的拐角處面無表情的把兩人包在一起。

非常警覺的謝雲葵馬上繃緊了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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