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出生在顯赫的家庭里,活著這件事當然比普通人容易得多。
有個坐擁韓國娛樂圈第一把交椅的老爸,明笙並不像很多人以為得那樣揮金如土、憤世嫉俗。
他只是太年輕,經歷得太少,擁有得太多,難免行事無所顧忌。
加之因為一些往事跟父親關係特別微妙,父子倆話都不願多說,更別提嚴加管教了。
自從親姐姐明蕭離婚後去美國讀博,明笙便結交了好多狐朋狗友,整日跟他們玩樂,眼看著大學還有半年就面臨畢業,仍像個浪子,壓根不為明天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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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他照舊包了常去的明星酒吧,跟那些帥哥美女們喝到後半夜,心裏面卻始終百無聊賴到想睡覺。
請客的人沒精神,捧場的大傢伙兒也便不敢鬧得太歡。
「哎,不知道馮立在裡面過得怎麼樣,他爸爸真狠心,就不幫他找找人……」柳雅把杯里剩下的酒痛快喝掉,畫著淡妝的迷人眼眸不知裝著真心,還是假意。
她原本默默無聞,是近兩年來才在國內爆紅的模特兒,最近靠上了馮立這個來留學的富二代當男朋友撈錢無數,發展得不錯,所以此刻的態度彷彿很念他的好似的。
「真拘留了,都上新聞了,他爸不來韓國打斷他的腿就是好的,再說這回丟人丟大了,所以報警的到底是誰啊?」坐在旁邊的另外一個模特王希恩嗤笑。
那天謝雲葵到南山七號她們都在場,柳雅作為目睹了全過程的「旁觀者」,只是故意再次感嘆:「不知道,只能說那小警察真厲害。」
「馮立哥哥出來肯定不會放過她。」王希恩道出人盡皆知的結論。
「你們就不能聊點別的,沒意思。」誰知全程悶頭喝酒明笙忽然發了脾氣,起身就要走。
「去哪兒啊?」王希恩依依不捨的問。
「關你屁事。」明笙向來對妹子也不憐香惜玉,反正倒貼的從來不少,犯不上哄別人。
他又給他們叫了些酒水,跟服務生簽了賬單后,就真的拿著車鑰匙出了酒吧。
王希恩推開二樓的窗戶往外瞧,跑車揚長而去的誇張的引擎聲,隔著幾百米都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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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笙跟馮立確實是名副其實的大學同學,已經認識快四年了,雖然成長背景不同,性格差別很大,關係卻一直算是不錯,很能玩到一起去。
這回不由分說地鬧到拘留,還搞丟了塊手錶,兩個人都很鬱悶。
但馮立的爺爺在北京聞訊后暴跳如雷,家裡跟著對此聽之任之,明笙作為外人也沒更多的辦法,只能買了點宵夜,打算去跑去江南區看守所「探監」。
但就好像全世界的警察都要跟明小少爺作對似的。
半夜值班的警察的表現很不客氣:「探望請預約在規定時間內。」
「我來都來了,你他媽想怎樣?」明笙已經跟他廢了好半天唇舌,偏遇上個軟硬不吃,賄賂也不收的榆木疙瘩。
那警察立刻反問:「我想值班,倒是你想怎麼樣,再胡言亂語一個字兒,信不信叫你進去陪他?」
大約是整天跟犯了事兒的人打交道,或是此夜心情不好,他的語氣格外嚴厲。
明笙本來就喝了酒上了頭,加之性格又爆,火氣瞬間就冒上來,揪住他的衣領罵道:「我只是要探視,你他媽會不會好好說人話?」
「幹嗎呢!」這種地方豈容他動手,門口的其他警察很快就沖了過來。
推推搡搡之間,也不知誰先動的手。
明笙本想趁機發泄,無奈雙拳難敵多手,很快就被揍得倒在地上,半點沒佔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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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葵,雲葵!」值夜班又沒活兒乾的邵叢忽然很八卦的撲到謝雲葵桌前,笑著說:「上次你逮住的小白毛,又被抓來了!」
正在看專業書的雲葵覺得意外,抬眸不解:「還是因為打人?」
「這回是被人打,他好像醉醺醺地跑到看守所要探望那個中國留學生的,人家不讓他進,他不服,還開嘴炮,就被三五個同事給揍了,好像長官們都很生氣。」邵叢笑嘻嘻地喝了杯茶:「這回有好戲瞧了。」
「你怎麼這麼興奮?不是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雲葵無語。
「那是我自己的事兒,別人的當然越精彩越好啊。」邵叢眉飛色舞。
「當警察可惜你了。」雲葵嘆著氣站起來,雖然不太想理睬,但畢竟當初是她把明笙拷回來的,既然知道了情況,總該去瞧瞧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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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邵叢的情報相當準確。
小謝警官一走到隔壁辦公室,就看到明笙醉意朦朧地趴坐在桌前被問話,原本精緻的臉上表情模糊,還帶了淤青。
看守所的同事過於衝動,當然有明確的規章制度去懲罰他們,但這種不好惹的刺頭若是因此不依不饒,後果很可能會變得相當棘手。
聽聞消息便從家中被窩趕過來的長官們好一頓商量,顯得一籌莫展。
但謝雲葵一個小警察當然不會考慮太多,只是走過去說:「你想探視,約好時間白天去就好了,法盲。」
也不知怎麼,向來心平氣和的她,瞧見這小混蛋就忍不住想冷言冷語諷刺幾句。
明笙酒勁兒上來,越來越困,反倒不覺得身上的的傷疼痛,他稍微睜開黑亮的眼睛,含糊不清的說:「謝雲葵……你完蛋了……」
雲葵無言以對:「你先能站直再講狠話吧。」
明笙立刻就拍桌子起身,結果瞬間又倒了下去,引得周圍一陣驚呼和幫忙。
和看守所的張長官前來調解的王長官看到這個情況,招招手把雲葵叫到走廊,語重心長的引導:「你也在警察局幹了幾個月了,想必明白法律背後也有講人情。」
謝雲葵點點頭。
王長官繼續說:「現在他是醉著呢,等醒了肯定會找律師去告,找檢察院去鬧,平時沒理不饒人,有理更是得上房揭瓦,到時候動手的幾個同事,就不是暫時停職這麼簡單了,他們也都上有老、下有小的,真的不容易……」
雲葵畢竟剛剛畢業,隨便幾句話,就把她撩撥得難受了起來:「那怎麼辦?」
「我看呢,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先把明笙送回家,等明天再找他好好交流下,我們做得對的地方就不用說了,哪裡不對,稍微道個歉。」王長官吩咐:「作為女同事,更要善於溝通嘛。」
「道歉?」謝雲葵覺得長官簡直是邵叢附體。
「不是為了你,也是為了看守所的同事。」王長官提醒。
謝雲葵只得點點頭,跑回辦公室套上厚外套,又走到明笙旁邊用力拽起他:「喂,你先回家。」
「我要等……律師……」明笙完全醉了,壓根不記得給律師打電話,還一直賴著不動。
「……明天再說吧。」謝雲葵費力地把這長手長腳的傢伙架在肩上,跌跌撞撞的往外尋覓警車去了。
隔著玻璃端著杯茶看熱鬧的邵叢煞有介事地搖頭晃腦:「不聽老人言啊,這回有得受了吧。」
——
事實證明,明笙這傢伙上回報警完全是在信口雌黃。
他家的門鎖用指紋輕輕一碰就開了,什麼翻牆找鑰匙,根本屬於沒事找事。
謝雲葵累了個半死才把這小混蛋拖進客廳,氣喘吁吁地放在了超級寬大的沙發上。
原本小區的保安還很狐疑地跟來,看清她身上的警服,瞬間又消失不見。
「水。」明笙躺到舒適的位置,再也不想動彈,頤指氣使。
正準備要離開的雲葵聽到,只好到那個空空如野的冰箱里去倒了杯冰水。
可是回來遞給他時,不小心碰到他手上的的皮膚,感到了一陣滾燙。
謝雲葵無奈皺眉,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撩開他那顏色風騷的劉海,摸了摸明笙的額頭。
嗯,膚質光滑,手感不錯,而且熱的嚇人。
「喂,你病了啊?」雲葵一邊問著,一遍把角落的毯子抽出來給他蓋上。
接過勁兒使大了,幾包杜蕾斯根被甩出。
雲葵瞥見,滿臉嫌棄。
對此一無所知的明笙咕咚咕咚喝掉半杯水,把杯子丟到地毯上,就再也不省人事。
好好的羊毛地毯,頓時狼藉一片。
這混蛋不會是上帝派來找自己討債的吧……
無語的雲葵只好給王長官打了個電話彙報情況,王長官倒不計較,反而道:「那你就處理好這件事,順便下夜班吧。」
小謝警官鬱悶地用面紙先把水稍微擦乾,又辛辛苦苦下樓尋著藥店買葯和冰敷貼,回來處理好這個病患,接著繼續打掃凌亂的客廳,將茶几搬開,拖著地毯到衛生間吹了半天,等到完全水跡干透,傢具重新擺好,已經到了快天亮的時候。
她疲倦地坐到地毯上休息了會兒,感覺明笙還是在發燒,便只能再稍等片刻。
本來戴上耳機打算聽會兒Echo的歌慰藉心靈,結果由於實在太累,聽著聽著,就漸漸模糊了意識。
偶像動聽的聲音那麼溫柔完美,即便坐姿很難受,她還是做起了短暫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