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7

人生活觀念的形成，和他的成長環境息息相關。

娛樂圈的風氣從來都談不上三貞九烈。

花容月貌的聚集地，最容易教人聲色犬馬、夜夜笙歌。

作為明光耀的兒子，自小把性與其他所有**一視同仁的小混蛋，從來都不會反思任何關於私生活的批評，他了無牽挂，我行我素。

即便是父親和蕭姐的怒氣，也只能管住一時。

而謝雲葵的出現，才是叫這個浪子開始回頭的根本原因。

二十歲的明笙，正在不自覺試著接受一段感情，像發現新大陸般的意識到：原來心靈對於身體會有如此強大的約束力，竟能使他毫不勉強地為這段感情做出應有的放棄。

無論是放棄萬般花叢過，還是放棄一時惹塵埃。

勾引個醉酒的女孩子簡直太容易了。

——但這明笙從前都不屑於做的事，更不可能施展到飽經坎坷的雲葵身上。

他借著拿冰淇淋的功夫終於平息下衝動，拿著哈根達斯匆匆而歸，卻看到酒量為零的小謝警官已經等得睡在了原處。

無奈之餘，反倒鬆了口氣。

如此休息了也好，否則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撫想起舊傷痕的姑娘。

鯨魚的項鏈一直被裝在兜里，但明笙知道，也許現在並不是拿出它的好時機。

雲葵有很多自己內心的問題沒有解決，叫她接受一段男女關係，並沒有想象中容易。

暖氣再足，夜晚也偏涼，明笙經常在錄音室過夜，所以很快就找到毛毯，輕輕地蓋到她身上。

周身靜謐無聲，心也安寧。

如此年輕的小混蛋，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好狗命的傢伙，他在懵懵懂懂、始料未及的狀態中竟然遇到願意一直相處、更深去了解的存在，實在是比大家都幸運很多，要知道愛這件事，並非生活必需品，很多人，甚至一生匆匆，都沒有見過它美麗的模樣。

——

商場如戰場，想要在日新月異的文化潮流中繼續輝煌，並非件輕而易舉的事。

暫時放過弟弟的明蕭自然有屬於自己的忙碌事業。

她願意為明笙付出所有，但也不可能去照顧他一輩子，所以寧願趁著戀愛這件意外，稍給他精神自由、令其藉機成長。

這晚她正陪著老爸吃飯聊工作，忽然笑道：「那小子，好像喜歡上一個女孩兒。」

明笙中學時就和公司的女藝人牽扯不清，大概覺得男孩子很難吃虧，他十八歲后明光耀也懶得再管，聞言不感興趣地說：「這很稀奇嗎？」

「我說的，是戀愛。」明蕭慢悠悠的吃著餐后水果：「似乎蠻認真，以至於這個月再沒跟那些亂七八糟的異性見過面。」

「哦？是什麼樣的女孩？」明光耀對兒子的了解幾乎全都源於女兒的轉述，他不太懂得如何跟明笙相處。

大概芥蒂越深，距離越遠。

「很平凡，很善良，很堅強，很內向。」蕭姐挑眉：「跟明笙截然相反，是個警察。」

聽起來有點意思。

可惜明光耀都覺得兒子永遠三分鐘熱度，呵了聲，並不做任何評論。

——

這！是！哪兒！

次日清晨，忽然從清夢中醒過來的雲葵完全蒙在了床邊，朝著天花板呆楞兩秒回憶過去，猛地爬了起來。

還好，衣服都還在。

她緊張地檢查了下自己，顧不得隱隱作痛的腦袋，搖晃著下床打開門，看到縮在沙發上仍在熟睡的明笙，才把昨晚的經歷徹底想起來。

看看錶，已經接近上班時間。

有些羞愧的雲葵試圖輕手輕腳地去洗個臉，結果冒昧地進了衛生間，卻對著明笙比女孩子還多的瓶瓶罐罐看暈了頭。

「……那套SK2是我姐留下的，你用吧。」小混蛋帶著睡意的聲音從身後忽然響起，還附贈賤笑：「牙刷拿我的就好。」

雲葵鬱悶回頭，手足無措。

見她的表情非常不安，明笙這才從柜子里翻出日常備用品，咬著自己的牙刷退出去，幫她關了門。

雲葵從小就生活非常質樸，偶爾幾件奢侈的護膚品都是允熙強行送的，所以她對著明笙的洗漱台，很忐忑地洗完臉，沾了點乳液擦上、匆匆梳了個丸子頭，便趕快走出去客廳說：「抱歉，昨天好像醉了，你該叫醒我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灌你酒呢。」明笙完全不介意，打了個哈欠：「我叫了早餐，吃完送你上班。」

「不、不用了，我坐公交。」雲葵也搞不清當時自己怎麼就昏了頭，現在不好意思再多責怪他什麼，只想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誰曉得明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忽然跟在後面摟住她的腰抱起來：「聽我的。」

雲葵想都沒想就重重的給了他一拳。

明笙吃痛地鬆開手，反而笑得得意：「終於肯打我，是不是原諒我了？」

謝雲葵好心情全無，無可奈何罵道：「你是受虐狂嗎？」

「是啊，求你虐待我，拷住我吧。」明笙又湊上來。

「神經病！」雲葵徹底崩潰，拿起沙發邊的警帽就打他。

不怕痛的明笙搶過來帶在自己頭上，跑到鏡子前搔首弄姿：「好像這樣我也很帥嘛，我是不是該當個警察？」

謝雲葵用忍受牙痛的表情瞧這個傢伙，全然不覺他只不過在拖延時間，等著早餐外賣的到來。

——

「春節前大家的工作警覺性一定要提高，確保我們片區的治安良好，絕不能在節日到來的時候出什麼問題。」王長官今天一進屋就開始教訓有些吵吵鬧鬧的下屬們。

邵叢率先敬了個禮：「是！」

「我就是在說你，別整天自鳴得意，再叫我看見你摸魚？」王所點了點他的腦袋。

坐在辦公桌前的雲葵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待到長官消失，被打擊了的邵叢瞬間恢復嬉皮笑臉的模樣：「誒，今天小混蛋送你來的？」

雲葵瞬間變了表情。

「我都瞧見了，還不好意思什麼啊，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邵叢繼續八卦。

雲葵用力捏著筆桿，嚴肅的質問：「邵哥，你是不是收了人家好處？」

「你別誤會我，我不是這種人！」邵叢義正嚴辭。

「真的？」雲葵瞥瞥他：「別騙我。」

「他只是給我機會跟他姐說說話而已。」邵叢拿出手機炫耀。

雲葵搶過來一看，發現明笙竟然把邵叢和明蕭在Line里拉了個討論組，起名叫：「今天小謝警官喜歡我了嘛？」

「喂喂，不要翻聊天記錄，這是人家的**。」邵叢奪寶似的又把手機奪回懷裡。

雲葵無語地擺擺手：「我要忙了，你去到一邊玩，順便想想家裡的妻女。」

因為搭檔受傷，邵叢最近也沒怎麼出警，只處理了些雞毛蒜皮的小差事，落得一身輕閑，聞言，他又反以為榮的哼著小曲到院子里晃悠去了。

雲葵拿起要處理的文件，一聲嘆息。

雖然人生不順，但她的戀愛經驗完全為零，即便從前有零星幾個人追，也都像秦皓似的，被她冷戰幾天就妥協放棄了。

現在忽然遇上明笙這種沒臉沒皮的傢伙，若真知道怎麼辦，那才奇了怪。

再加上Echo的「魔影」時時誘惑，簡直極度影響判斷力。

雲葵無法思索，煩悶的搖搖頭，索性不去糾結。

幸而老天爺並沒有剝奪走這個女孩的一切，她再孤獨、再無助，也仍舊會有人為其操心費力，兩肋插刀的。

——

被妹子堵在家門口這種事，混蛋明笙可從來沒遇到過。

這日他正決定出門，物色個烤箱研究下小女警喜歡的餅乾，誰想前腳剛出樓門，就迎來張過於熱情的笑臉。

竟是之前對他冷嘲熱諷的林允熙。

「大姐，幹嗎啊？」明笙故意毒舌。

允熙表情抽搐片刻，冷下態度：「找你談談，我老婆的事。」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明笙當然不拒絕，邊跟著她走邊感興趣的問道。

「很難打聽嗎？我還知道你爸住哪兒，你爺爺奶奶住哪兒，你姑姑和阿姨住哪兒，別逼我去一一拜訪。」林允熙切了聲。

「喂……你不會是叫我離開雲葵的吧，那就別廢話了。」明笙聽她講話咄咄逼人的架勢，有種不詳的預感。

「相反。」林允熙走到公寓樓外的花園裡，在冬日的寒風中露出笑來：「我是希望你好好對她。」

「那還用你說？」明笙感覺有點，不屑一顧。

「雲葵受過很多苦，過去的疤痕對她而言，也許是這輩子都抹不平的。」林允熙踢了下地上的石子：「因為被傷害過，所以她不喜歡接觸男人，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否則也不會始終單身，雖然我講這話有些多管閑事，但你必須好好思考和保證一下，沒有經過她的首肯，請不要再碰她了。」

「我知道了。」明笙立刻表示。

「不，你不知道。」林允熙非常認真：「你根本想象不到她是怎麼走到今天的，你生活得一馬平川、太理所當然了。」

這話說得沒錯，即便小混蛋知道雲葵的經歷又怎麼樣呢？

他不是她，他什麼都沒體會過。

林允熙苦笑了下：「因為這種事找你，雖然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但我還是不會後悔的，如果你能好好對她，給她幸福，身為她的朋友我當然會支持你們，但是如果你還像以前傳聞的那樣不著調，那就把我當做她的家人吧，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受人威脅也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明笙回答：「不過我答應你，只要你願意把她過去的事，原原本本的講給我聽。」

聽到這話，林允熙愣了下，把手插在羽絨服兜里半天都沒說話。

明笙的眼睛里充滿期望。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允熙終於點了下頭，開啟了她自己也不想再掀開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