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聊天

吳靜來不是為了別的，是來看張善美怎麼個決定的，以前還能在地里碰到，但是這幾天張善美一直在家養胎，吳靜整天憋在屋裏學習，倆人已經好幾天沒見過了。

現在村裏甚至是連鎮上都鬧翻了天，學習的，買書的，村裏人也知道這群城市娃留不住乾脆眼不見心不煩，不過老劉頭外號劉老倔，他提前說明白了，現在不下地幹活拿不到公分等秋收以後就分不到糧食,說啥也不頂用。回城、高考他劉老倔不懂，他就知道糧食才是庄稼人的根本，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能讓地里荒了。

吳靜雖然還會下地但是每天晚上也是熬夜學習，臉色不是那麼好看，比起被補得小臉紅撲撲的張善美來說就更差了。

「才幾天不見小靜你怎麼憔悴成了這樣子？」張善美剛剛逼着自己喝了一碗雞湯，覺得嘴裏有些油膩便把攢下來的種子精華倒了一滴出來沖水喝。

其實那個東西並沒有名字，因為形狀類似種子，凝結出來是膏狀的透明物體，她便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做種子精華，種子精華無色，卻有一種淡淡的讓人心曠神怡的清香，她上輩子已經做過實驗，可以沖水喝，最為保養品保養皮膚效果也很是不錯。雖然早已經過了愛美的年紀，但是一想到水噹噹的皮膚她仍舊有些蠢蠢欲動，每天除了喝還會省下一些來保養皮膚，幾天下來已經有了一些效果。

畢竟在農村待了兩年時間就算是劉志強再寶貝她也免不了下地幹活的事情，她手上有些皴裂，還有幾塊淡淡的疤，臉蛋兒處甚至有些高原紅，這是以前的張善美再精心保養也減少不了的，塗了幾天種子精華之後，已經好了很多。

滿臉都是膠原蛋白的張善美和臉色暗淡精神不濟的吳靜待在一起差的可不只是兩歲。看到正笑盈盈的坐在炕上剪布料的張善美，吳靜的雙手下意識的握緊。

「還能怎麼着，這幾天又要複習又要下地簡直恨不得能分成兩個人。」吳靜有些疲憊的揉揉額頭，但只要一想到這些辛苦都是暫時的，又把那股子累到骨子裏的感覺壓了下去，只要熬過這段日子，她就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你怎麼樣複習到哪裏了，很長時間沒看過書了，好多東西不會，咱們知青點組織了學習小組，你也可以過來跟大家討論討論。」雖是這麼說，但是吳靜實際上並不怎麼跟大家一起，實在是太耽擱時間了，吳靜的學習底子比較紮實，並不想在一些簡單的問題上耽擱時間，更喜歡自己學，只有在實在推卻不過的時候才會跟大家一起。

機會只有一次，就算是吳靜自詡比別人優秀很多也並不敢拿這個做賭注，因為她賭不起。吳靜今年已經二十二了，年紀在知青裏面還不算大，但是的的確確算是個大姑娘了，如果不是高考的消息傳來，恐怕她已經下定決心要結婚了。

「今年的高考我恐怕參加不了了，本來我也不是讀書的料子。」張善美臉上的表情很失落，這倒不是裝的她是真的有些失落，上輩子沒考上大學一開始還沒感覺到什麼，但是隨着年級的增長她越來越後悔年輕的時候沒能上大學。

好在明年還有機會，養胎的這幾天張善美已經想好了，這段時間她可以一邊養胎一邊學習，明年秋天孩子也大些了正好可以上學，當然為了孩子勢必就要有所犧牲，張善美並不打算去外地，市裏就有一所名聲不錯的師範大學，距離柳樹屯並不遠，坐車只要兩個小時。當然了這些話張善美並沒有打算跟吳靜說。

吳靜特別詫異，她是真的沒想到張善美的答案是這樣的，吳靜眼裏的張善美，也就一張臉能看，有些蠢還有些愛慕虛榮，能有回城的機會吳靜自己都要極力剋制才能勉強保持鎮定，她本以為張善美會樂瘋了。

本以為張善美會激動地上躥下跳的，這幾天她並沒有往劉家走一方面固然是因為學習緊張另一方面也怕張善美鬧騰劉家人以為是她攛掇的，劉家在柳樹屯是大姓，村長更是劉志強親大伯，只要一天沒回城吳靜就不敢得罪劉家人，吳靜想了一百種可能怎麼也沒想到張善美竟然一臉幸福的說她不參加高考了。

「你瘋了，不參加高考你準備一輩子在土地里刨食兒，生了孩子讓他繼續當個農民。」吳靜壓低聲音說道，其實從另一方面來說吳靜也覺得張善美考不上，但是連試都不試真不像張善美。

「你可別說這個，要是被強子知道我有這個心思，肯定會揍我的。」張善美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說道。「小靜你好好複習，你底子這麼好一定能考上大學的。」這話張善美說的倒也心平氣和，其實她跟吳靜並沒有特別大的仇恨，只是她一心把人家當成好姐妹，其實人家並沒有這麼想而已。

當年張善美病退回城以後，吳靜也考上了同城的大學，當時她心裏苦悶有時候便去找吳靜玩兒，其實那時候吳靜的排斥已經很明顯了，但是沉浸在自己苦悶當中的張善美並沒有感覺到，還是有一次她遇到張善美跟一個人男士聊天，在張善美跟人寒暄了兩句之後，吳靜便十分急切的把張善美的底子漏了出來，這時候就算是她再傻也知道這個所謂的閨蜜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子的，而那位男士後來便成了吳靜的丈夫。也許是太過急切所以才漏了行跡吧，要不然她還不知道要被騙到什麼時候。

張善美也不是那種上趕着人的脾氣，後來幾乎便沒聯繫過了。只是她還是奇怪本來兩人是很好的朋友，怎麼會成了那樣子，還是前幾天才發現原來吳靜也是會嫉妒的，或許一開始她就沒把兩人定義為好朋友吧。

張善美本來是十分氣憤的，甚至還想奚落她一頓，但是這幾天又想通了，跟人置氣完全沒有必要，還不如以後她走她的陽關道，自己走自己的獨木橋。

兩人正嘀嘀咕咕的時候，劉志強回來了，現在已經開始秋收了，地里忙的很，現在清閑的除了幾個知青恐怕也就是張善美了。劉志強是家裏的壯勞力，從十八歲開始就拿十個公分了，這次張善美又沒下地，他更是出了大力氣。

「回來了？」見劉志強進屋，張善美連忙站起來，從暖水瓶里到了熱水給他說：「看你臉上的汗，趕緊擦擦吧。」

「哪用這玩意兒，外面涼水沖沖就好了。」劉志強說道，現在天兒還不冷，直接沖涼水澡都行。

「別，着涼了可不行。」張善美說道。

吳靜坐在一旁，看兩人說話竟覺得十分和諧，寬敞明亮的四間瓦房，屋裏牆上刷的很白，還貼了牆紙，屋內的陳設都有七八成新感覺十分溫馨，比起他們知青點兒的房子好了不知道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累狠了，吳靜竟然升起了幾分羨慕之情，不過很快又被她掩了下去，她是要回城的，怎麼會羨慕張善美，張善美再漂亮又有什麼用，註定是要在土地里刨食兒的。

這麼想着，吳靜也無意繼續留在這裏，便告辭了。張善美把人送出院子，這才回來見劉志強已經脫得只剩下一條褲衩開始在院子裏沖涼，其實剛才要不是吳靜在他早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