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回到錦陽沒幾天，喬珊房租合同到期，把出租房的東西搬回了工作室。正好那天左奕有會要開，沒辦法過來幫她，只遣了兩名助理過來。

喬珊才知道，左小氣這麼自力更生的大老闆，居然也會有助理？把所有東西都搬回工作室，喬珊累得脫了半層皮。

這些日子她不在，工作室只有前台小雨一個人打理，小姑娘快忙飛了，看到喬珊回來都快哭出來：「姐，你終於回來了！這陣子好多客戶找上門，我資料都錄不過來！」

喬珊把狗栓好，喘了口氣問她：「怎麼樣啊？最近有沒有什麼值得做的好單子？」

作為金牌媒婆，每天來找她做媒的人多不勝數，她手上的單子也劃分為幾等。特等的，就跟左奕那單一樣長期跟，低等的，偶爾想起來跟一次。

小雨把一份資料推給她：「這份，這個姑娘開的價格很高啊，你知道她是誰嗎？暢銷女作家葉梵音，她出的詩集都很美很有意境，雖然我讀不懂是什麼意思，但總之很美啦。嘻嘻。對了，你做的應笙南那個單子，成了嗎？」

這個問題反倒讓喬珊一愣。

對啊，成了嗎？

成了吧！左奕現在已經脫單了啊！那麼就意味著這單已經做成了？可以結算款項不用解約了？

「這件事先放放，目前情況有點特殊，先看看這個單子吧。」喬珊將資料翻出來，上面的訊息很少，幾乎百度都能查到。

葉梵音，22歲，暢銷書女作家。因為08地震，失去父母家人，被水靈寺和尚帶回寺廟，在寺里長大。

08年巴蜀地區那場地震確實可怕，那年她剛好在那邊實習，回想當年，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當年如果不是嘟嘟，她可能屍骨無存。

地震過後，她跟街坊鄰居在城裡的街道上打地鋪，帳篷這種東西成了稀缺物資。

小雨說：「姐，這個女作家說，她喜歡的人很特殊，想和你當面談，她讓你去一趟新貝川縣，來迴路費、食宿全部她出。」

08年地震，貝川縣成了一片廢墟，至今沒有重建。新貝川搬至原先的雷古縣，政府大力修建，更名為新貝川。老貝川的災民，大部分移居過去。

喬珊合上資料：「那我回去準備一下，等會加她微信先聊聊。」

回到辦公室，喬珊打開電腦搜索有關於這個女作家的資料。網上有很多關於她的新聞，她年紀輕輕，已經連續三年登上作家富豪榜前十，每年會捐出一半的稿酬做公益。

晚上十點左右，喬珊點了兩份盒飯，一份給嘟嘟，一份給自己。

嘟嘟用鼻子蹭了蹭梅菜扣肉，很快離開，貌似食欲不振。不止嘟嘟，就連習慣了左奕廚藝的喬珊，也覺得這份梅菜扣肉索然無味，吃了一口如同嚼蠟。就連她以前覺得超級好吃的韓國泡麵，現在再吃，簡直是豬食！

嘟嘟趴在地上鬧脾氣，用嘴筒子將飯盆一拱，掀翻。

喬珊愣了一下。

什麼時候連不挑食的狗爺都變得這麼挑嘴！喬珊發怒，合上手中盒飯，用力扔進垃圾桶，氣勢凌狗，嚇得嘟嘟一個勁兒往茶几下面鑽，生怕被主人拎出來暴揍。

出狗意料的是，喬珊居然不是找棍子，而是四處找電話，嘴裡嘀咕道：「媽的，我現在也是有男朋友的女人了！作為一個有男朋友的女人，我怎麼能吃盒飯！」

「汪汪！」

喬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左奕，不等對方開口她搶先說：「男朋友，我是您的女朋友喬珊，我從中午到現在一口飯沒吃，我跟狗都要餓死了，你現在回家了嗎？我能過來蹭口飯吃嗎？」

聽筒裡面沒有人說話。電梯的「叮叮」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鑽進喬珊耳朵，她喂了一聲，還是沒有人音。

喬珊指著電話對嘟嘟說：「你看，交個男朋友跟沒有似的，談毛線的戀愛啊。」

話音剛落，聽見叩門聲，嘟嘟從茶几下面鑽出來，飛快地溜出辦公室，隔著門板沖著外面的人狂吠。

喬珊疑惑，這個點還會有客人嗎？她看了眼時間，都九點了，送外賣的也該下班了。

她打開門，嘟嘟搖著尾巴飛快撲出去，親熱地往左奕腿上蹭。

左奕手上拎了兩隻保溫飯桶，外殼是偏黃的嫩綠色，光是看飯盒喬珊就很有食慾。她看看飯盒，又抬頭看看左奕，「你來給我送飯？」

左奕側身走進去，打開工作室的主燈，昏暗的室內登時亮堂起來。

他從喬珊辦公室找來狗盆，將其中一隻飯桶的肉拌飯全部倒出來，遞到狗嘴邊。嘟嘟歡快地搖搖尾巴，用嘴筒子將飯盆頂至牆角，確定沒有人跟它搶飯後才歡快吃起來。

左奕站起來一回身，喬珊已經抱著飯盒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油。

喬珊感動得痛哭流涕。

——媽蛋，有男朋友的感覺簡直太好不過，免費的外賣小哥，單身狗可沒有這種待遇啊。

有一瞬間她終於明白有些女人為什麼總喜歡秀恩愛，她現在也很想秀、恩、愛啊！

等她記起來給食物拍照，打算秀恩愛的時候，碗里就只剩下了雞骨頭。

吃飽喝足，喬珊背靠在皮椅上深吸一口氣，說：「男朋友，我明天去出差，回來咱們去約會？」

畢竟現在是情侶，嘗試發展階段，她得多給自己一點機會。以及，她也老大不小，不會像小女孩一樣磨磨唧唧，該怎麼著怎麼著，合則來不合則去。

該親的時候，得親。該約會的時候，得約。該上床的時候……咳……

左奕：「這麼巧？我明天也出差，得去貝川談一個合同。」

「貝川？」喬珊離凳站起來，驚訝道：「你也去貝川出差，這麼巧，我也去啊。」

左奕看著她，眉毛一挑，「看來緣分的磁場真挺奇妙，你什麼時候出發？我等你。」

喬珊想了一下說：「中午出發，話說，我坐你的車……能帶狗嗎？」

左奕：「怎麼？出差還帶狗？」

想起08年的事情，喬珊有點淚目。她說：「08年地震我在那邊實習，當時嘟嘟還小，地震前它不停地叫，我以為它生病了，就帶它去醫院，結果剛出來沒一會，我住的那棟老樓，塌了……當時那棟樓里有兩個老人，被活埋了，連屍骨都沒找到。」

講到這裡，喬珊哽咽了一下，又說：「所以嘟嘟是我的救命恩狗，我有點害怕再去那個地方，所以……帶著嘟嘟我有安全感。」

左奕看著她，點頭應允。

他想說，其實安全感這種東西，他可以給她。

*

「我信人世輪迴，永墜地獄我不怕。我伸不出撫摸天空的雙手，那麼便讓我足踏蓮花，從哪裡來，道哪裡去，回歸深愛或者沒入塵沙，我可以微笑著告訴佛祖——當我站在他的面前，我是凡塵最美的蓮花。」

這是喬珊在葉梵音朋友圈翻到的動態，因為詩句很美，她忍不住念出來。

左奕正在開車，聽見她慢吞吞地念詩有點想笑，「你念詩還真是跟唱歌一樣，沒有一點美感。」

喬珊心裡一咯噔，嘀咕道：「說的像你聽過我唱歌似的。」

左奕：「哦……感情那天蹲在我床邊唱蟲兒飛，之後調子拐到小蘋果去的人不是你？那我讓我想想，是誰呢？」

喬珊沖他犯了個白眼，要不是見他在開車，真想給他兩拳。

是的，她無數次想給這人兩拳，但無數次又頹敗在這人的淫威之下。跟他打架，必然輸得慘不忍睹。

「這個葉梵音挺奇怪的。」喬珊說，「朋友圈動態就這麼一條，她是作家，難道不是應該每天都寫一兩句詩發動態嗎？怎麼就這麼一段？不過我挺好奇，能被女作家看上的男人，會是什麼樣。」

「喬珊。」左奕開著車，目光直視前方，突然鄭重其事喊她的名字。

「怎麼？」

左奕幾乎沒有猶豫，脫口而出：「你站在我面前，是凡塵最美的蓮花。」

低沉的聲音有細膩砂礫的質感，輕柔地颳了一下她的耳道。他字正腔圓的念出這一句話，飽含詩句的優雅美感，不激昂，卻像降臨在寂靜山林的一抹殘陽。

心底彷彿有股潮水一涌而上。

這是喬珊第一次聽情話，第一次有男人為她念情詩。

誰說情詩這種東西肉麻？她不覺得，很美，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