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宴會

本年度的元力測評中，卡爾里斯學校竟然出現了三名一元侍者，這可是學校有史以來最輝煌的一年。為此，校長特意在挑戰賽結束三天後宴請了諾琪爾城諸多名流，以向外界宣揚學校的傑出成績。

宴會廳相當大，擺設、佈置也是相當闊氣，在整個諾琪爾城，這也算得上是比較大的場合了。

三大家族均受到了校方的邀請，主席之上，除了凱諾霸沒有來，其他兩大家族的族長都已陸續入場。晨天、歐陽靜也都隨自己的父親共列主席。來到席前，晨天看見父親身旁正坐着一個約有十來歲的少女。那少女身着一身淡藍色衣裙，精緻的小臉兒讓人一眼看去就知道，這絕多是個十足的美人坯子，以至剛剛進入宴會廳，她小小的身影便引來了無數目光。與那些塗了一臉胭脂水粉的少女比起來，這小姑娘更有一副超凡的脫俗之美，美得毫無修飾便讓人有幾分心顫，那是一種絕對純粹、毫無瑕疵的自然天成之美，更是一種只可膜拜，不可褻玩的聖潔之美。這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往席邊一坐，便不禁讓周圍少女陸續投來了嫉妒的眼神，就連晨天，也是略略呆了一下，方才坐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引起了晨天的注意，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被靳小強稱作「表姐」的少女。「她怎麼也在這兒？」晨天心裏一陣疑惑，不過，他什麼也沒問，一方面是不太方便，另一方面，自挑戰賽結束至今的三天以來，他沒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包括自己的父親。這時，少女看見晨天，竟毫不吝嗇地用那雙勾人心魄的大眼睛白了他一眼，晨天當下不禁心中有些氣餒，但礙於場合，他只是靜靜坐了下來，什麼也沒說。

最後，晨天瞅見，在校長身邊還坐着一位老者。那老者一直眯着眼睛，閉目養神，也不和別人說話，樣子甚是有些傲慢。

坐在頗為豐盛闊綽的主席上，晨天的身影不免引來了很多人的側目。「一個七年修到三層元力的廢貨，竟然還好意思坐在主席上，上天真是瞎了狗眼了！」「要不是他父親是趙家的族長，恐怕早就被學校開除了！」「像這樣的人也好意思活着，還不如找根繩子自行了斷了呢！」

「咳咳咳……」聽到旁邊的議論聲，趙燁素來冷靜慈和的面容上也不禁多了幾分怒容。他向來還是很關心自己這個兒子的，不管別人怎麼看，作為一個父親，他一直都在盡最大努力呵護著晨天。尤其是晨天的母親死後，趙燁常常會和晨天談心說話，只不過，對於母親的死因，趙燁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晨天，他只是一直鼓勵晨天好好修鍊，將來自會把一切告知與他。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晨天竟會七年一直停留在三層元力，久無提升，對此，趙燁也是常常感到很傷心，但更多的是無奈。久而久之，哪怕是在長老們面前說話之時，也少了幾分底氣，甚至，三位長老已經暗中商議罷免他的族長之位了。

「父親，時間到了，開始吧。」坐在校長身邊的少女對校長低聲道。「原來他是校長的女兒，怪不得也坐在這兒呢！」晨天一下明白過來。說完，少女竟又瞥了一眼晨天，晨天不禁怒氣更勝，可又偏偏沒什麼辦法，只在心裏大罵：「賤貨，真不是個東西，早晚讓你嘗嘗小爺的力量！」

聽到少女說話聲，校長微微點頭，舉起酒杯，想全場敬酒，宴會由此開始。幾百人的宴會廳中顯得相當熱鬧。

酒過三巡，校長放下酒杯，對趙燁低聲道：「趙族長，您覺得我校本屆學生成績如何？」「很好很好！」趙燁敷衍一句，臉上表情有些陰沉。「唉！」校長說完突然長嘆一聲，趙燁見狀，不禁問道：「既然學校成績這麼好，校長又為何嘆氣？」校長好像很為難的樣子，抬起頭看了看晨天，又看向趙燁，道：「趙族長也不是不知道，我校歷來很是看重學生成績的，犬子晨天資質雖然不錯，但……，所以……」校長話只說了一半，就有些難為情了。

「想開除我？」晨天心裏隱約看出了端倪。

趙燁聞言，先是一震，臉色更是陰沉起來，而後慢慢問道：「校長這是何意？」

被趙燁逼供似的這麼一問，校長臉上表情更加為難，一時間不知怎麼說是好，轉頭看向旁邊的老者。這時，那位一直沒有說話的老者開口了：「趙族長，趙晨天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其實學校也不願這麼做，只不過鑒於學校的聲譽，趙晨天必須得離開這裏了。」

說話的老者乃是學校最有聲望的一名外聘名譽校長——嚴厲，據說，此人實力恐怖，已經達到了天侍級別，在整個諾琪爾城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級大人物。要知道，在龐大的波菲帝國——這片號稱有九億平方公里的無邊土地上，有史以來的最強者僅為冥級巔峰，也就是九元冥祖而已，至於到達靈級的超級強人，自波菲帝國建國的數萬年來，從未出現一個。

人級、冥級、靈級三個等級之間之所以劃分出了明確的界限，就是因為每級間有着常人甚至天才都難以愉悅的巨大鴻溝。由侍者到坤侍或由坤侍到天侍的晉陞相對而言或許還不是太難（當然，只是相對而言），但由天侍到冥人的提升卻是質的變化，或者說是根本性的變化。因為，據說完成了這步提升的修元者，將不再是人（當然，這句話並無惡意），確切地說，將不再是普通人，而是具有了意志性破壞力的超人。

所謂意志性破壞力，就是指用意識進行控制、戰鬥，脫離了手腳的物理動作限制，擁有着常人不可想像的能量。由此也可以想像從冥級到靈級的突破難度會有多大。況且，意志性破壞力僅是其中之一，冥級修元者的真正強大之處常人根本無從知曉，現有的常識也只是從史料記載中得到的。畢竟冥級高手實在是太少了，真正見識過其實力的人基本上是寥寥無幾，因為，在這片大陸上，冥級高手除了為大勢力以及帝國拉攏並養在深宮大院之外，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歸隱，從不出世。

在整個大陸歷史上，數萬年來只出現過三十多位冥祖巔峰之人，至於究竟由幾人突破瓶頸，晉陞為超級強大的靈士，無人知曉。波菲帝國土地無邊無際，人口更是數不勝數，有近千億之多。然而，就在這千億人中，卻現有冥級高手。由此，也不難看出，一個天侍級強者會多麼搶手了。至少，在諾琪爾城，不會超過四五人。同時，也可以想像得出，天侍嚴厲的一席話在這樣的宴會上會有多重的分量。

「一個十三歲都沒有突破三層元力的人，趙族長認為還會有什麼建樹嗎？」嚴厲的聲音變得愈加狂傲起來。身為一名天侍級強人，他沒有必要也沒有耐心和趙燁太客氣。

嚴厲絲毫沒有壓低的嗓音頓時間引來了周圍席上的目光，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向這邊看來。「砰——」趙燁手中的酒杯在掌中一團藍色元力的擠壓下瞬間化為碎片。

幾百人的宴會廳里鴉雀無聲。主席上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濃烈起來，幾乎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強烈的火藥味兒，形勢一觸即發。

趙燁陰沉的臉上毫無血色，已握成半個拳頭的手指骨骼噼啪作響。

反觀嚴厲卻是絲毫沒什麼表情，悠閑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真是好酒啊，好多年都沒有喝過如此醇香的美酒了！「一個實力強大的人就是這樣，從來不會把弱小對手的任何反應放在眼裏。

身為諾琪爾城三大家族之一的族長，自己的兒子卻被一個初階魂元學校開除，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恐怕趙家一族的臉都不知道會丟成什麼樣子。他這個族長今後還怎麼當？怎麼出門見人？趙家還怎麼在諾琪爾城立足？「窩囊！真他娘的窩囊！」暗罵一聲，趙燁心間除了憤怒，便是深深地無奈。作為一個男人，他竟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嚴校長，你不要逼人太甚！」一字一句，鏗鏘果決，毫無半分遲疑。

所有人都聽到了，坐在主席上一直都低着頭沒說話的晨天開口了。這是他三天以來說得第一句話，也是最讓人為之色變一句話。要知道，得罪一名天侍級強人會帶來不可預料的後果，即使是趙燁，也僅僅是做了做動作，而沒敢動手，更沒有說一句反對的話。

此話一出，偌大的宴會廳頓時變得死一般地沉寂，只有人的小心的呼吸聲在耳邊回蕩。

嚴厲手中的酒杯一下子停在嘴邊，一團淡黃色的元力猛地將酒杯圍在其中，頃刻間，整個酒杯化為一團細細的粉末，只有幾滴酒從抖動的之間緩緩流下，打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那聲音並不大，然而此時聽來卻是顯得異常清晰可辨。

「一個廢物沒有說話的權力！」嚴厲冷道，臉上白須抽動，右手間淡黃色元力眼看着越聚越多，越來越濃。

「放肆！」趙燁突然沖晨天大吼，看到嚴厲手間威勢。當下喝道：「逆子，不可對嚴校長無力！」趙燁強做笑顏，轉向嚴厲笑道：「嚴校長不要生氣，逆子年少輕狂，家教無方，不知禮數，望嚴校長多多包涵。無論校方如何決定，晚輩一定同意照辦。」趙燁的話顯得如此沉重而無助。

「父親！」晨天忽地一聲，看了一眼滿臉無助的父親，他突然覺得此刻高大威猛的他一下子老了許多，他看到了父親鬢角的幾縷斑白，他看見父親額頭上若隱若現的皺紋，歲月的侵蝕，人世的滄桑，讓父親的身體似乎變得小了，也彎了。而作為一個兒子，更將是一個男人的他，又為父親做過什麼呢？當別的孩子在學校里成績斐然，讓自己的父母家人在旁人面前受盡尊崇之時，身為一個大家族族長之子的他，卻背負了七年「廢物」的罵名，使一個本應風光滿面的族長都連帶着抬不起頭來。

他不甘，強烈地不甘！他再也受不了那些嘲諷的目光，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內心噴薄欲出的情感。他們欺負自己也就罷了，竟然連父親都不放過，這群婊子養的狗雜種，沒他媽一個好貨！壓抑了七年的他終於爆發了，向嚴厲大聲道：「不要一位自己有點兒實力就張牙舞爪、目中無人。這世上，奇迹從來沒有斷過。時間終會證明，那些歧視別人的人是多麼淺薄和無知！廢物？哼！老子早晚讓你知道，你，連廢物都不如！」字字有力，句句鏗鏘，毫不退縮，堅定決然！

說完，晨天用力抹了抹下巴，右手猛地往桌上一拍，拂袖而去。

宴會廳中，不知是誰手中的酒杯應聲落地，嚇得所有的人都是一陣哆嗦。嚴厲卻是愣住了，一股元力凝滯在手邊，只半張著嘴，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