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75.第七十五章

蘇瀾頓了幾秒才抬頭。

景路已經從景仰身上跳下去,跑到蘇瀾面前抓著她的手小心問:「媽媽,你怎麼了?」

她苦笑,撫著景路的頭,有氣無力道:「路路乖,最近跟著爸爸好嗎?」

景路回頭看了眼景仰,眨著眼睛道:「媽媽,我不想乖乖的。」

她說:「那你不乖吧,我不管你了。」

寶兒過去摸著景路的頭說:「路路,媽媽跟你開玩笑呢。」仔細一瞧,才發現她廋了大半圈,嘴上帶著些死皮,心裡一震,忙問:「你這是怎麼了?」

蘇瀾沒說話,還是簡修搭腔道:「你們怎麼過來的?」

寶兒道:「搭飛機,落了地就往這邊趕。」

他瞧了眼時間說:「沒吃飯呢吧,一起去外邊吃點兒吧,順道坐一坐。」

寶兒理不清,蘇瀾臉色也不好,什麼話總不能在這兒說,又瞧景仰。

他站在幾步遠的地方,臉上也沒什麼情緒,頭微微側著,仔細瞧他是笑的,刺骨的笑,再想細看又看不出什麼。

只是他不張嘴,寶兒只能隨著自己的想法答應了。

待到了地方,只有簡修一個人招呼,寶兒偶爾搭個腔。

蘇瀾濕了濕嘴唇,就不再吃了。

景路在一旁,不說話,也不鬧,就是抓著蘇瀾的手瞧她,景仰隨便撿了幾筷子。

氛壓抑的很,一會兒還是寶兒說:「簡修,我們去結一下賬吧,路路也一起。」

簡修意會,點頭說好。景路不願意,被寶兒不情不願的拉了出去。

出門了,寶兒才說了聲:「抱歉,簡先生,我不太清楚你們的關係,不過,有些話,還是他們倆自己說比較好,畢竟有些東西,我們這些外人不知道,也不好參與,你說是吧。」

景路插嘴說:「姨奶奶,我是外人嗎?」

寶兒嗤他:「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插嘴。」

簡修笑說:「禮尚往來,大家都是朋友,沒什麼的。」

寶兒笑笑,心想:你是備胎,不算朋友。

其它人走了,屋裡只剩了倆人。

景仰瞧著她從頭到尾都萎靡不振的,先開口問:「你怎麼了?」

「沒事兒。」

「不回去了?」

蘇瀾搖頭:「我媽病了,走不開。」

他仰了身子靠著椅子背,挽著胳膊瞧她:「你兒子天天找你。」

「哄哄就好了。」

「你媽不好就一輩子不回去了?」

蘇瀾沒應,只是抿著唇,默了幾秒,眼淚又往外跑,憋都憋不住。

他伸手在她臉上抹了下說:「我說了什麼,怎麼又哭。」

蘇瀾推了他的手,搖頭說:「你什麼都沒說,你們誰都沒錯,就是我錯了。她有病了不想治我得耗著,你不想看孩子了大老遠都要給我送過來,是不是都覺得我脾氣軟,你們就在我手裡可勁兒作。」

他眉頭皺了皺,說:「又怎麼了?」

蘇瀾吸了吸鼻頭,抬頭道:「跟你沒關係,你把路路帶走吧,我沒空,等以後再說。」她說完直接起身。

景仰站起來拽住了她的胳膊,硬聲道:「可不是你脾氣軟,氣更短!話都說完,你跟誰學這拐彎抹角的性子。」

「我媽得了癌症,聽到了吧,放開。」

他的手抽回:「醫生怎麼說?」

「這樣的病能說什麼,生死由命。」

「行了,別哭了,儘力就行。你收拾一下,我去找個車把她弄到那邊兒去,你在這兒呆著是個什麼意思,住沒住的地方,吃也吃不好。」

「她不走,我沒辦法,就這樣吧。」

景仰忽然道:「不走也挺好,總有個男人靠著,天塌下來人給你頂著。」

蘇瀾抬手抹臉:「我現在沒精力給你吵,你帶著路路走吧,我自己會看著辦。」

「看著怎麼辦?你手機呢,電話打多少不通,說不見就不見,你給誰留個信兒了,讓人拐了都不知道。多大了還在這兒耍小性子,胡鬧。」

蘇瀾被他說惱了,激動的尖叫道:「為什麼你們都怨我,她不跟我走,我能有什麼辦法!你說我靠著別人,我為什麼不能靠了,要不是簡修把我媽從山上背下來,難道我一個人死在山上。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裡面到底知道多少,辦好辦壞都是我的事兒,不用你管!」

難得景仰回不上嘴,他臉色沉著,尋思了兩秒,蓋棺定論:「一會兒辦辦手續,下午就回去。」

他說完,先蘇瀾一步往門口走,開門就瞧見寶兒耳朵貼在門上,她沒料到景仰忽然出來,身子差點傾出去。

寶兒跟簡修結賬快,倆人說了幾句,她才知道蘇瀾的母親生病了。這個答案讓寶兒的心沒由來鬆了一下,不是害人就好,那多有罪。

等過去了,又在門口聽見倆人嚷嚷,寶兒便拽了簡修讓等等進去。

簡修見了景仰直接開口道:「景先生,你說的事兒還是得考慮一下。」包間的門口靜的很,裡面說話聽的真切,簡修自然也聽到了。

寶兒也添道:「是啊,簡修剛剛把事兒跟我說了,現在病人為大,別讓她受刺激了。」

簡修道:「馮阿姨那個人脾氣有些犟,還是先在這兒呆一段時間再說吧。」

景仰抄著口袋,斜眉,目光在簡修身上量了一回,側臉對寶兒交待道:「你看好路路。」

「那你幹嘛?」

她話音兒剛落,景仰已經走開了。

寶兒沖著景仰的背影咕噥了幾句,又對簡修笑道:「他就是那爛脾氣,你別介意啊。」

他回的大度:「不會。」

可是簡修心裡終究還是不舒服,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那個叫景仰的人都沒正眼瞧過自己,可是他私生活糜爛、一點基本道德沒有,除了金錢包裝,那人就剩了草包,他們之間最大的區別,也就是那點銅臭作祟,憑什麼瞧不起自己。想想,他何必跟這樣的人計較,自降品格。

吃過飯,幾人一同去了醫院,馮玉醒著,剛剛只喝了兩口米粥。蘇瀾坐在窗前不搭話,簡修也陪著。

寶兒坐那兒削蘋果,先介紹了自己說:「我是景仰的小姨,是瞧著小,輩分跟你一樣,照理該叫你聲姐姐吧。」

馮玉和顏悅色的,全無簡修說的那般倔,寶兒不由懷疑是不是馮玉對那倆人有什麼芥蒂,可她也沒多想,又說:「哎呀,你現在多好,女兒外孫都有了,該是享天倫之樂的時候了,姐姐,你可要好好養著身子,以後天天享福啊。」

馮玉說:「小姑娘真是嘴甜。」

寶兒嘿嘿的笑,又說:「姐姐,你叫我寶兒就行了,我姓趙,爹媽的老來女,所以年紀小點兒。」

「寶兒,挺好的名字。」

「爸爸取的,一點文學涵養都沒,還老給人笑話。」

「你爸爸就是想你是家裡的寶,不在意那些東西的。」

寶兒笑說:「是啊,我姐姐說,全家上下端著我活,慣的沒樣兒了。」

馮玉甚是慈祥,回說:「都是這樣,孩子都是父母手心裡的寶,誰家都端著過。」

蘇瀾聽著這話刺耳,起身要出去,正巧碰到了進來的景仰。

他直問說:「收拾好了沒?」

蘇瀾看著他身後帶的幾個人,才知道他之前的不是玩笑話,真叫了人來。

她站在門口沒動,低了語氣道:「算了吧,白折騰。」她這個親女兒跟馮玉鬧騰了這麼久都沒個結果,景仰能如何,更何況,馮玉都沒見過景仰,一回也沒瞧見過。一會兒要是吵起來,還不是給人看笑話。

簡修見蘇瀾堵在門口,過去問了句:「誰來了?」

景仰已經大開了門。

簡修瞧他跟身後那幾個人,架勢十足,腳下生粘。

景仰掃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直接往裡走,嘴上交待身後的人說:「她年紀大了,一會兒慢點兒。」

後面幾個人應了。

蘇瀾跟上去道:「你幹嘛呢?」

景路瞧見景仰,高興的很,跑過去喊爸爸。

寶兒回頭瞧了一眼,見怪不怪的,又回頭對馮玉說道:「姐姐,那是景仰,蘇瀾她前夫,雖然離婚了,好歹景仰也是你半個兒子不是。你這生病了,他也急,就想讓你跟著去我們那邊兒,醫療設施你放心,絕對是一流的,路路離不開媽媽,蘇瀾的根兒也扎在那兒,你過去最好不過了。」

馮玉倒是沒擺臉色,只是說:「我清心寡欲的,能活幾天算幾天吧,就不麻煩了。」

寶兒道:「你這說的什麼話,我看你相是長命百歲的人,只是遇到個小坎兒罷了,再說,麻煩什麼,景仰好歹叫你媽,鞍前馬後也是應該的。」

馮玉抬頭看了眼站在景仰旁邊的蘇瀾,搖頭道:「算了,我暈車。」

蘇瀾懶得張口,也沒追問景仰,往遠一點兒的地方站了站。

景仰沒喊人,瞧著馮玉直接說:「那就包機。」

寶兒附和道:「是啊,包機也行,睡一覺就到了。」

馮玉對景仰說:「你們離了,就不麻煩這位先生了,我呆這兒挺好的。」

景仰回頭瞧蘇瀾,問道:「你想幹嘛?」

蘇瀾知道他的意思,這幾天她要吵夠了,聽見點大的聲音就肝兒疼,隨意的回了句:「熬一天算一天吧。」

他冷笑了聲,回頭,斬釘截鐵道:「路路需要母親,這不是法兒,你得跟我過去。」

馮玉硬著臉不鬆口:「我女兒都不管,不用麻煩你了。」

景仰沒搭理,回頭跟人抬了下手命令:「把人搬車上。」

後面的幾個人應了聲,。

馮玉見幾個彪形大漢,一下急了,沖蘇瀾喊道:「我是你媽啊,你不聽我的讓一個外人攪和是不是。你就跟蘇友年一個德行,我不看了,我要回山上。」

幾個抬人的見老太太鬧,也不好過去。

蘇瀾被馮玉嚷的頭疼,拔了調子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她不走,你別管她行不行。」

景仰神色甚是淡定,他過去拖了椅子,挺著脊背坐下,盤了腿,仰著頭瞧馮玉說:「老太太,要是以前我還得叫你一聲媽,只是現在沒這個緣分。不過,你顧你自己,我得顧我兒子,他找媽,我也是沒辦法,才折騰到這邊。只是蘇瀾就一個,我的意思,必須跟我走。你不回去也行,不是要上山嗎?咱們好歹還有那麼點兒沾親帶故的意思,我順水推個舟,給蘇瀾省個事兒,也滿了你的意,大家都圖個好。」他說著沖那幾個人揚了揚下巴說:「我花錢雇了人,不用也是浪費,正巧了,你們幾個,把老太太送到山上去。」

「景仰!」蘇瀾知道他說什麼是什麼,不由喊了一聲。

寶兒過去拽了她一下,讓她閉嘴。

一旁的幾人誰也沒再發音兒。

屋裡靜的厲害,搞得馮玉十分無趣。

景仰皺著眉,一副老闆做派,聲音醇厚:「去啊!站著幹嘛。」

那幾個人還就往過走。

景仰這話直接斷了馮玉的後路,眼見蘇瀾也被寶兒抓著,低頭不瞧她,她一時也沒個折騰勁兒了。可話是自己說的,她只能順著剛剛出口的東西起身。

景仰坐那兒,臉帶笑意,眉間染了幾分玩世不恭,晃著腳尖交代那幾人說:「記得上去的時候稍一副棺材,挑個好點兒的,省得到時候麻煩。」完了又瞧馮玉說:「老太太,山上不好火葬,燒沒了我賠不起,不過有什麼都交給我就好,盡量給你風光。」

馮玉嘴上說的不想活了,真讓景仰把話說盡了,心裡卻不痛快的很。回了句:「不用你費心,老天爺不收我,你準備多少都是浪費。」

那幾個人已經過去扶人了。

蘇瀾再憋不住,先那幾人過去呵道:「媽,別折騰了行不行!」

馮玉嫌她剛剛沒幫自己說話,惱說:「你去看你的兒子,別管我!」

蘇瀾還要扶人,手還沒落在胳膊上,景仰忽然吼道:「她不讓扶你湊什麼熱鬧!年紀大了聽不懂話。」

這突兀的聲音讓她打了個冷顫,手還沒放在馮玉胳膊上,又看景仰。

景仰已是滿臉陰鷙,對著馮玉的後背道:「一大把年紀了,就知道找事兒,誰天天沒事兒供著你。」又沖那幾個吼道:「磨蹭什麼,把人給我搬車上。」

馮玉也嚷:「我不走。」

「不走拉倒,把人送到太平間去,早晚都是死,在這兒受什麼罪。」

這回,馮玉徹底閉嘴了。

那幾個人來來回回不是,有人問:「先生,這人怎麼辦?」

「長眼沒,自己看著辦!」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跟馮玉說:「阿姨,你慢點兒啊,我們搬你。」

馮玉還彆扭。

景仰在哪兒冷哼:「磨磨唧唧幹嘛,把人搬走就行了,最多就是刀口開了,醫生撕開了再縫一遍就是,趕緊點兒!」

別說馮玉,就是蘇瀾聽了都肉疼。

這會兒,馮玉再不敢折騰,乖乖的配合那幾個人被搬出去。

待馮玉先出去了。

寶兒才鬆了口氣,給景仰豎了個大拇指,又說:「我先出去啊。」

景仰對景路說:「你跟著寶兒。」

景路看他:「爸爸,你剛剛說的話有違父德。」

他擺手:「小孩兒懂什麼,你先跟著寶兒出去。」

「媽媽呢?」

景仰回頭瞧了,簡修已經站在蘇瀾旁邊,擋了她大半個身子。他說:「還站那兒幹嘛?」

蘇瀾回道:「你們先走吧,我收拾一下。」

寶兒藉機拽了景路出去。

景仰道:「全是些晦氣東西,你收拾這幹嘛。」

「你先走吧,我一會兒出去。」

他從鼻子里冷笑了聲,蘇瀾聽到了,又沒聽到似的,只覺得滿滿的諷刺。

她微微低頭,餘光里那雙皮鞋迅速消失。

待人走了,簡修才說:「好了,這會兒你能放心點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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