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2.第二章

蘇瀾因為那個電話號碼,忐忑了幾天,可手機上又毫無音訊,就當自己想多了,便不再管。只忙着自己的工作去了。

只是這一直等了半個小時,主顧才匆匆趕到。

主顧是個年輕的女人,長得漂亮,打扮的風情萬種的,之前見過幾面,說話利索,毫無扭捏之意,她眉間更沒有離婚所帶來的怨氣,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萬分。

米艾踩着20公分的高跟鞋,,鼻子上架了雙黑超,,嘴上一個勁兒的道歉:「對不起,蘇律師真是抱歉,我現在才過來。」邊說着邊摘了眼鏡。

蘇瀾抬手:「沒事兒,你先坐吧。」

米艾撩了衣服坐下,跟服務員點了杯白水,又整了整頭髮,端莊笑道:「蘇律師我們開始吧。」

蘇瀾道:「跟我說說你的情況吧。」

「我跟我老公,結婚三年,無子。他在外面養了女人,我準備離婚,你要幫我爭取最大的利益。」

「您先生的想法呢?」

米艾笑的大方,似乎在說毫不相干的人:「誰管他。」她又從包里翻了一沓照片,以及一些文件放到蘇瀾面前,道:「這是他出軌的證據,以及財產。他以前還有兩個兒子,現在國外讀書,都已經結婚了,我不想讓他們倆威脅到我。」

蘇瀾低眉看了眼,照片上的人一把年紀,跟米艾實在是……像爺爺跟孫女兒,不過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她點頭:「我會盡量給你爭取最大的權益。」

正說着,米艾的手機震了,她抱歉的看了蘇瀾一眼,又接了電話,臉瞬間笑的跟朵兒花兒似的。

米艾在那邊這回換了個慵懶的姿態,拉了調子道:「找我幹嘛?」

「處理離婚的事兒……嗯?可不是嘛,不想過了,想跟你過……對,高興嗎?嗤,算了,別過來了,不想見你。」她臉上全是鄙薄,掛了電話,又對蘇瀾道:「抱歉,蘇小姐,耽誤了你這麼久。」

蘇瀾搖頭:「沒關係。」可她心裏微微不舒服,一邊不喜歡米艾的作風,一邊又覺得她這人沒邊兒沒沿兒的。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她笑笑搖頭:「你提供的這些信息夠了,再有事兒我會聯繫你的。」

米艾伸手,道:「真是抱歉了,浪費你這麼久,蘇小姐,酬勞我會多算你一倍的。」

蘇瀾回握了一下,道:「沒關係,你有事兒先忙吧。」

米艾頷首,又跟服務員招手:「結賬。」

結了賬,米艾又道:「蘇律師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蘇瀾拿了包起身:「不用麻煩了,我還有個案子。」

她笑的分外璀璨:「沒關係,順路的事兒我現在也沒什麼事兒。」

蘇瀾聽她剛剛那通電話,只覺得不好意思。拒絕道:」還是算了,你挺忙的。」

米艾愣了一下,隨即會意笑道:「不重要,我先送你過去吧。」

蘇瀾只是笑笑。

最終還是米艾把她送過去了。

等蘇瀾到了所里。

又看時間不早了,她也沒打算去所里了,中午景路也不回去,她就一個人。

蘇瀾去餐廳帶了份兒食物就過去。

回家的時候,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婆婆正在客廳里,蘇瀾愣了一下。

婆婆沒什麼事兒一般不會過來,這會兒過來了是什麼意思。問了才知道找景仰。

蘇瀾怕趙靄看到手裏的袋子又說自己,便直接去了廚房放了袋子,又倒了壺茶過來,道:「媽,你有什麼事兒給他打電話就是,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給我留個話也行。」

趙靄面色凝重,道:「這回是大事兒,打電話不成。」

蘇瀾見趙靄面色不好,就不再多問。

趙靄又問:「景仰什麼時候回來?」

她一愣,這可怎麼回答,正約會呢,誰知道約哪兒去了,指不定在那個女人床上呢,擾了人家鴛鴦多不好。

趙靄見她不回,又嘆氣:「這家裏全靠女人撐著,別說什麼景仰是我兒子我偏袒,你看看你像不像個女人樣,他沒樣子,你倒好,不聞不問,當初我可說,你們一個屬狗的,一個屬羊的最合適不過,真是我瞎了眼,你怎麼就看住他?」

蘇瀾避而不回,低頭道:「媽,你要不要喝水?」

趙靄咬牙:「你啊,現在不管,我死了,他更沒收斂,有你受的!到時候你哭給看。」

蘇瀾連連點頭去倒了水,安頓好婆婆,忙給景仰打電話。再這麼呆下去,她豈不是要給說死了。

那邊好一會兒才接,通了,道了聲:「怎麼了?」

「媽過來了。」

「過來就過來。」

「找你有事兒。」

對面傳來翻紙張的聲音,男人聲音慵懶,道:「我處理點事兒,中午回去。」

「得多久。」

「半個小時。」

「好,再見。」

掛了電話,蘇瀾又去了客廳招呼婆婆。

景仰回來的時候,正見蘇瀾正襟危坐,拜佛似的。

蘇瀾看了他一眼,見他往裏面邁腿,拔了調子道:「換鞋再進!」

景仰收了腳,不耐煩的開了鞋櫃,邊道:「媽,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

能讓趙靄專門走一趟的必然是大事兒,可這事兒要從很久很久說起了。

景家有三兄妹,趙靄這邊是老大,老二景敏嫁了侯姓官家,老三嫁了個商人。

這回出事兒的就是侯家那二姑娘。

前幾天趙靄接到電話,說是那邊出了二姑進了醫院,年紀大了,出點問題是自然,她沒放在心上,第二天,景敏倒打過電話來了,哭哭啼啼,她特意跑了一趟,原來出事兒了,不是小事兒,大事兒,還是大事兒中的大事兒。她這才匆匆跑過來。

事情源頭得從幾年前說起,侯家的兒子,名叫侯勤,現在侯勤的妻子楊悅是小三兒上位,之前有個妻子叫宣雅,長得眉清目秀的學歷高,家世雖然比不上侯家,卻也不差。可侯勤就是死活瞧不上人家,倆人結婚三年多最終還是離了,不過當初誰都覺得宣雅可憐,起初二姑是不想倆人離婚也就說服宣雅忍一忍等著侯勤回心轉意。

誰知侯勤吃了秤砣鐵了心藥離婚,宣雅不同意,他故意對着宣雅的面虐待孩子。楊悅也是做絕了,帶着她的腦殘粉給施家打電話騷擾,到處潑人家髒水,氣死了宣雅的父親。

終究是離了婚,到最後,宣雅浪費了自己的青春,孩子沒要到,還沒了一個親人。

楊悅跟侯勤卻天天掛在娛樂頭條上,被稱作金童玉女,想想都氣人。

那時候誰都覺得侯勤做的過了,說了不濟事兒還得罪人,侯家為政,侯勤還是個二世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家人的不值當。

再後來宣雅走了,水靈靈的女人被折騰成了一朵乾菜花,穿着灰色的長款毛衣,領子遮著嘴,唯獨露出一雙大而無神的眼睛,手上拿着個小拉杆箱子站在雪地里,讓人心疼的要命。

侯家跟宣家住一條巷子,拐彎便是。

蘇瀾見她,渾身都疼,雖然沒做過幾天妯娌,聽說她要走,還是應了送她。

當時都在景家這邊吃飯。

蘇瀾說送人的時候。

侯勤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樣,啪的一聲摔了筷子。楊悅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景仰淡淡的看了一眼侯勤,對蘇瀾道:「慢點走,路上滑,小心肚子。」

蘇瀾的肚子已經八個月,腳都看不到,她嗯了一聲,轉身出門。

就是侯勤再看不慣,也沒敢找蘇瀾的麻煩,打狗還得看主人,侯勤怕景仰,也就唯一怕這麼一個人,見了景仰跟哈巴狗見了主人似的,尾巴恨不得翹到后腰上。

趙靄直言道:「宣雅回來了,還嫁了個有權有勢的男人。」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搖頭,「以前那孩子殺雞都不敢看,膽兒小的跟什麼似的。這回倒變得鐵石心腸,刀刀往侯勤命脈上割,看來是不大目的不罷休了。」

「怎麼說?」景仰也知道那事兒,沒多問,坐在沙發問道。

「你也知道你二姑一家人好面子,楊悅以前做過些齷蹉事兒,宣雅統統給抖摟出來了。」

「那現在侯家怎麼樣了?」

趙靄搖頭:「丟臉丟大了。」

蘇瀾添了茶:「二姑之前不還盼着他倆離婚嘛,這回准成!」

「成不成的另一說,就說侯勤那脾氣,定是跟宣雅死磕到底。」而且,她有些不忍道:「侯勤前段時間也進了醫院,命根兒沒了,還找不到緣由,他以前做的大不對,按理說,是他活該。可你們是弟兄,侯勤又是那樣的脾氣,這回要斗個你死我活了。你姑父位置在那兒,現在盯的緊,不能做什麼,宣雅那位來頭大,事情不好收場是必然。我也不繞彎子了,侯勤最敬你,你二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跟他說說,讓息事寧人。」

景仰笑道:「媽,這事兒擱誰能息事寧人,別說我,就是找觀音菩薩也勸不過來。」

「這不是時候不好嗎?總不能硬碰硬,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喝了口茶,燙了舌頭,景仰看着水杯,又對蘇瀾道:「水怎麼這麼燙?」擺了桌面上道:「去換一壺涼的,再加點冰。」

蘇瀾點頭,端了茶壺去了廚房。

景仰晃着腳尖道:「這事兒我知道點,讓我說,別管。」

「景仰!」

「那個人就想教育教育侯勤,真能把他弄死?扯淡,只要活着,什麼時候不能翻盤。」

「話是這麼說,蘇瀾不是跟宣雅近嗎?你二姑的意思是讓她去求個情。」

蘇瀾正端著茶壺出來,景仰沒聽到似的,扭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和善:「茶葉換了,壺裏的茶葉泡多久了,都能毒死人。」

蘇瀾沒應,又硬著頭皮回去換茶葉。

趙靄瞪了他一眼:「好歹是你媳婦兒,怎麼這麼使喚人家,像什麼樣子。」

他笑道:「她受用的很。」

「話我是傳了,你好歹也意思意思,你二姑平常待你不薄。」

「您的話我也聽了,不用操心了。」

趙靄噓了口氣,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

景仰過去拍著母親的肩:「你也知道蘇瀾那廚藝,也就不留您了。」待送到她門口,開了車門,直接沖前面的人道:「岳翡,送老太太回去。」

岳翡點頭道:「好。」

趙靄見等在門口的車,又看了景仰一眼,無奈的搖頭。

等蘇瀾出來的時候,客廳里已經沒人了,景仰從外面進來,嘭的一聲關了門。

她放下茶壺道:「媽回去了?」

「嗯。」

「你怎麼又穿着拖鞋就出去了,先別動,換了鞋再進來。」

他沒理,直接進門,嘴上又問:「今天中午吃什麼?」

「我剛剛買了意麵回來,就買了一份兒不夠你吃。」

他頓了一下:「那我吃什麼?」

她嘟囔了一聲:「誰知道?」轉身去了廚房。

景仰也跟着過去,見蘇瀾已經把麵條放到了盤子裏,又隨便攪了兩下,紅紅綠綠的分外好看。完了就端著盤子出去了。

他自顧自說了句:「你這什麼時候能學學做飯?」又擼了衣袖,進了廚房,開了火,菜和面往裏面一扔,隨便一煮,放了點鹽就成了。

待他端著出來嘗了兩口,真他媽難吃,啪的一聲放了筷子,見對面那人吃的津津有味兒,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

終於還是找了一句:「你什麼時候能學學做飯?」

「你要是餓去外面吃不就好了,回來跟我生什麼氣。」

景仰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又拿了筷子,三口兩口卷完了碗裏的面,摔了筷子直接去了卧室。

晚上,景仰又回來,蘇瀾正在床上翻書,景路已經睡著了。

他進來,她愣了一下,又捏著嗓子道:「你小聲點,別把路路吵醒了。」

景仰漫步走到另一邊,順便脫了外套,親了親兒子,又去浴室沖了個澡,套了睡衣才出來。

想到白天的事,蘇瀾合了書,問道:「媽後來跟你說了什麼?」

景仰掀了被子躺下,舒了口氣,道:「讓你找宣雅說說。」

她點頭:「不是不可以。」

「那事兒你別摻和,有點雜。」

「多雜?」

「利益權勢人情,全部攪和到一起了,你說雜不雜?」

她低眉又道:「總不能讓媽媽為難。」

景仰見蘇瀾眉角微微下垂,微黃的燈光散射着她臉上的細毛,黃絨絨的,肌膚晶透,唇角微紅,襯著黑色的烏髮說不出的味道。他含混的答了句:「那你空了去看看二姑,別的再說,不着急。」又伸手碰了下她的臉:「要不要?」

蘇瀾跟一條魚似的,一下滑進了被子裏,一雙黑露露的大眼睛看着他,悶聲道:「我明天開庭,早點睡吧。」又往被子裏鑽了鑽,徹底掩了面,只給他留了個頭頂。

………………

蘇瀾抽了空,又跟陸羽聯繫了一下,便去了醫院,看了眼二姑,人倒是沒危險,就是這侯家……亂,雞飛狗跳的亂。

再加上她跟宣雅的那點關係,蘇瀾站在那兒怎麼都不是,只能笑着撐了一場,終於是半句話沒說上,勉強從病房出來了。

陸羽倒是一臉無所謂,待出來又嗤了一聲:「楊悅真是活該!」

當時家裏好幾個人在,說了起來,蘇瀾才知道楊悅這些在娛樂圈乾的齷蹉事兒全都給爆出來了,她的那些金主避之唯恐避不及,侯勤也好不到哪兒。她心裏唏噓,蔣隋這次不弄死侯勤不罷休嗎?她倒沒覺得多爽快,只是這糾糾纏纏的,反倒是讓宣雅尷尬,她女兒還留在侯家,免不了對孩子有影響。

蘇瀾看了她一眼,道:「你跟她多大仇啊。」

「無冤無仇的。「陸羽不在意的撩了撩頭髮,「就是看不順眼渣男渣女。對了,媽讓你帶着路路過去住幾天,你什麼時候過去。」

「媽沒跟我說啊。」蘇瀾一臉茫然。

陸羽拍了下腦門兒,道:「一定是她忘了。」

「蘇瀾?」倆人正說着話,從背後冒出個女聲。

妯娌倆回頭,看到了過來的女人。陸羽用肘子動了動蘇瀾,道:「你認識?」

蘇瀾覺得面熟,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不是大學時候的小學妹嘛。可心又跟被扎了下似的,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蔣美婷就是來個醫院,沒想到恰好看到了蘇瀾,她這個人自來熟,多年未見見到校友很是興奮,便邁著步子走過來,笑眯眯招呼道:「學姐,真巧,你也在這兒。」

陸羽沖蔣美婷笑了一下,又拍拍蘇瀾的肩膀道:「你們先聊,中午等等我,我們一起回去。」

蘇瀾道:「好。」

蔣美婷看着穿着白大褂的陸羽,笑道:「學姐,你也是來看病的?」

蘇瀾搖頭道:「來看我姑姑。」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病歷上,關切道:「生病了?」

蔣美婷笑的嬌羞,微微低頭小聲道:「我來看婦科。」

蘇瀾問道:「結婚了?」

「沒呢,訂婚了,年後呢。」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染了紅暈,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蘇瀾只覺得嘴裏冒着酸泡,咕嚕嚕的從心裏開始腐爛,一直蔓延到口腔,滿口酸臭,她抑制着心裏的不快才沒說出難聽的話,只道:「你們什麼時候過來的?」

「簡修在這邊兒盤了個地方,我們以後就打算在這兒定居了。」

蘇瀾嗯了一聲,又問:「檢查結果怎麼樣?」

「只是掛了號,還沒排到呢,看見你我就過來了。」

「蔣美婷!誰是蔣美婷!到你了。」護士拿着號在走廊里吼。

蔣美婷招手道:「馬上過去了。」她跟蘇瀾交待道:「再見啊,下次聊。」

蘇瀾笑笑:「再見。」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道飄進鼻孔,蘇瀾籠了攏衣服,這冬天越來越冷了。

等了沒多久,陸羽就過來了,說是找了個醫生帶班可以提前走。

蘇瀾道:「不用着急的,我可以等會兒。」

「算了,整天呆在消毒水兒里,我煩死了,今天偷會兒懶。」

「隨你。」她笑笑。

兩人出了醫院,打車回去。

陸羽又想起了早上趙靄說的事兒,問道:「媽那是什麼意思,讓你去求情?」

蘇瀾點頭:「是有那個意思。」

陸羽癟嘴:「侯勤乾的噁心事兒讓別人擦屁股,真有他的。」

「好了,嫂子。」蘇瀾抓着她的手,「也不能讓媽媽難堪。」

「算了,不說了,倒是你,什麼時候住過去,我這兩天無聊死了,你過去,咱們也有個伴兒。」

蘇瀾想想反正也不着急,便道:「就今天吧。」

兩人說好,直接讓司機轉車去了蘇瀾家裏,她收拾好東西跟了陸羽回去。景路還在上幼兒園,快到放學的時間了,還能順道接他。

今天老闆看起來特別高興,整個公司也跟着高興。

員工在打趣:「今天怎麼了?老總這高興的有點反常啊,進去幾個看文件竟然正常出來了。」

「誰知道呢?估計是又找到小情人兒了吧。」

另一人噓了一聲:「別亂說,小心扣工資。」

景仰出來的時候恰撞見了兩個人,冷了一聲:「幹嘛呢站這兒?」

兩人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問了聲好,忙小跑着走開,待走遠了又捂著胸口道:「嚇死我了,你說老總長這麼帥,怎麼這麼冷呢?」

「做老闆,總的有點威嚴吧。」

旁邊一個連連有頭,驚魂未定的模樣:「還是算了,我受到了驚嚇,以後不想看到他了。」

景仰今天心情好,提前下了班,特地去買了個慕斯蛋糕,還買了個飛機模型,他匆匆的趕回家去,開門,卻發現沒人。他看了看碗上的手錶,12點20分,時間還早。蘇瀾這個時候應該去接孩子了,他撥通了餐廳電話,定了一桌菜,還定了兩張電影票,哦,還有水上樂園的票,只要他兒子喜歡的,他通通定了個遍。然後坐在沙發,興奮的晃着腳尖,又等了20分鐘,人還是沒回來,他拆開了模型,組裝了起來。送餐員將食物送了過來,然而1點20分的時候,蘇瀾還沒回來。

他想自己真是太興奮了,怎麼忘記給蘇瀾打電話了。也是,他們平常沒事兒根本不打電話,這個習慣是該改改。

翻開手機,又見剛剛那條信息,電視台回過來的,說是景路智力競賽得了第一名。他熟練的找出那個號碼,沒有署名。倒是他平常不做這種事情,不管是誰的手機號碼都爛熟於心,以防萬一。

撥通,那邊很快接起。聽筒對面傳來嘈雜的響聲。

「喂,怎麼了?」那邊的聲音柔柔的。

「你在哪兒?」

「我在媽媽這裏。」蘇瀾頓了一下,景仰沒事兒不跟自己打電話,今天好奇怪,又聽到對面安靜,猜道:「你回家了?」

「嗯。」

那邊沉默了一下,兩人彼此獨立慣了,去哪兒也不跟對方說,蘇瀾到趙靄這邊也沒通知景仰,現在他打電話過來,蘇瀾不知道說什麼,如果沒有鑰匙,他可以走,總有人在等他。如果有鑰匙,他可以轉一圈再走,畢竟這個家對他來說跟擺設沒什麼區別。

「你什麼時候回來?」景仰看着桌上擺着紅紅火火,心涼了涼。

「過幾天吧,這幾天住這邊。」

「路路呢?」

「吃飯呢。」

「他少年組得了第一名,電視台讓他接下來繼續參加比賽,我剛剛收到的信息。」他想她那麼平靜應該不知道,氣氛太過尷尬,是該調解一下。

蘇瀾笑笑,語調變得輕快:「我知道,電視台那邊給我打電話了,路路也很高興,我們剛剛還慶祝呢。」

我們?誰們?景仰伸手撥著飛機的機翼,一下一下的,嘴角的弧度漸漸緊繃,他靠在餐桌上,淡淡問:「怎麼沒叫我?」

「啊?」那邊奇怪的一聲,頓了一秒,又說:「我以為你很忙,就不麻煩了。」

「媽媽,媽媽,我想吃糖,我能不能吃糖啊。」電話里傳來兒子的聲音。景仰不用想也知道,景路現在一定抓着蘇瀾的腿在求糖吃。他很喜歡吃甜食,尤其是糖果,可是他長了一嘴蛀牙,蘇瀾一直不讓他吃。

「只能吃一顆啊,多了不行。」蘇瀾在那邊跟景路說,又對着電話道:「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先掛了。」

「我還沒吃飯。」

蘇瀾愣了一下,道:「我們剛剛吃完。」

他不說話。

電話那頭又傳來歡快的笑聲,襯得這邊愈發寂靜。

蘇瀾道:「我先掛了,再見。」

耳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景仰陰著臉,他轉着手裏的手機,目光落在無名指的音色的戒指上,目光深不見底。

景路抓着蘇瀾的腿道:「媽媽,你們在吵架嗎?」

蘇瀾正發愣,景仰今天是怎麼了,回神,抱起景路道:「沒有啊,爸爸找不到東西了而已,糖好吃嗎?」

景路笑眯眯點頭:「很好吃啊。」

趙靄舉着手機笑的合不攏嘴:「路路過來,你爺爺要跟你說話啊。」

景路從蘇瀾身上下去,小跑了過去,道:「爺爺,我是路路。」

「好的,爺爺我知道了。」

陸羽巴在蘇瀾的肩膀上道:「路路這麼聰明,這回代表少年組去比賽,拿個第一名然後再代表中國比賽,到時候名揚國際啊,你就等着你兒子把諾貝爾獎給你抱回來吧。」

「哪兒啊,他就是瞎蒙的,我只是想鍛煉他一下,沒那麼多想法。」

陸羽挑眉:「瞎蒙的,你倒是給我蒙一個。」

蘇瀾靦腆的笑笑,這個她還真蒙不來。夏天的時候,景路非要報名參加一個電視台舉辦的智力比賽,蘇瀾當然是沒異議,就怕景仰,他一向不喜歡孩子拋頭露面,沒想到他答應了。

夫妻倆誰也沒當回事兒,也就是想鍛煉孩子一下,沒想到景路一路過關斬將拿了少年組的第一名,這次要代表少年組去高一級的地方比賽。

一家人樂的炸開了鍋。

「你啊,一定要好好教育景路,以後他領了諾貝爾,你這個媽媽多長臉啊。」

「我沒那麼多要求,他健健康康長大就行。」蘇瀾望着景路嘆道。

陸羽嘖嘴:「像個當媽的。」

她笑笑不再說話。

景路舉著小胳膊跑過來,笑眯眯道:「媽媽,媽媽,爺爺說很快回來看我啦。」

景念也拍著小手道:「哦哦哦,爺爺要回來咯,有好吃的。」

蘇瀾沖他笑笑。

趙靄在那邊招呼兩個孩子。

正說着,門開了,佳航扯著大嗓門吼:「路路,看叔叔給你帶什麼了?」

冷氣撲進來,只能看到佳航的兩條大長腿,手上還端著個大模型。他吭哧吭哧的抱着進來,一下放到了桌上,拍拍,邀賞道:「你們兩個小滑頭快點過來,看看這是什麼?」身後還跟着劉蕊。

佳航,嘻嘻哈哈抱着景路玩兒,嘴上還笑嘻嘻道:「呀,路路好厲害,得了第一名是吧。」

景念也踮着腳尖道:「我也要抱抱。」

佳航一手抱着一個,的吧的吧說個不停。

劉蕊看出了趙靄不快,禮貌的問了聲:「阿姨好。」

自動坐到了蘇瀾旁邊,蘇瀾見她肚子平平的,也不像平常那麼咋呼了,見趙靄進去了,才小聲的問道:「你跟高程怎麼了?」

劉蕊扯了扯唇,眼神閃躲:「算了,別說了,他結婚了,我也準備結婚了。」

聞言,蘇瀾瞭然,不再多問。

劉蕊目光晃了一圈,又故作輕鬆道:「我聽說路路要去比賽了,好厲害。」

蘇瀾笑笑:「你們怎麼都知道了?」

「剛剛電視里播了啊,路路好帥啊,嘻嘻。」她說笑着,就跑到了那邊跟景路玩耍。

幾個在那邊玩了一會兒,又吵著要去外面堆雪人兒。

景仰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大家子在外面打雪仗。他兒子坐在佳航肩頭,笑嘻嘻的,正拿了佳航手裏的雪球往蘇瀾脖子裏塞。陸羽也在,就連那個劉蕊也在,他們嘻嘻哈哈的,他這個做父親的倒像個外人了。

還是劉蕊先注意到了門口的景仰,她一愣,站直,獃獃的叫了聲:「景仰哥。」

那小小的聲音瞬間在院子裏暈開,笑聲戛然而止。

景仰倒是不怕別人不知道他不高興,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佳航不屑的哧了一聲,拿了個雪球塞進了蘇瀾的脖子裏,冰冷的雪刺激了她的神經,蘇瀾回神,拍了拍手上的雪,上前道:「過來了?」

景仰看着她,伸手拿住她的手,真冷,這是玩兒了多久了。

他溫熱的手掌擦掉了她手心的雪水,淡淡道:「嗯。」

陸羽笑着道:「景仰來了,快進來,站在那兒幹嘛啊?」

景仰沒看她,面無表情的問蘇瀾:「怎麼過來了?」

他攥着她的手,她想抽回去,卻被抓的死死的,他手上的溫度傳過來,刺激的皮膚髮癢。又生氣了,她在心裏吁了口氣。怎麼又生氣,最近生氣有些頻繁,倒是比路路還難應付了。

蘇瀾淡淡道:「媽媽讓過來的。」頓了頓,又道:「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我。」

「飽了!」

蘇瀾睜着眼睛看他,合上嘴,隨便鬧吧,鬧了走一陣兒又能清靜一會兒。

佳航在那邊打哈哈道:「哥,你看你一回來就臭臉,還不如不回來呢,破壞氣氛。」

陸羽瞪他:「就你話多。」

劉蕊見氣氛不好,笑道:「那個時間也不早了,佳航,我們走吧。」

佳航聳肩:「那咱們就走吧。」

蘇瀾的手被攥的疼。

劉蕊兩個只手掌支在佳航背上,聚著勁兒把他往門外推,嘻嘻哈哈對蘇瀾道:「過幾天再過來啊。」

待人都散了。

蘇瀾扯着他的手道:「進去吧。」

景仰不動。

她目光落在他的胸口處,語氣無奈道:「有什麼氣回去再撒,路路看着呢。」

景仰依舊不動。

到了時間,大的要上班,小的要上學。

景仰就是有再大的氣,也得癟著。

陸羽在路上又勸她跟景仰好好的。蘇瀾在心裏道:「我倒是想好,他還得肯。」嘴上卻嗯嗯的答應。

敷衍的應了兩聲。

晚上回來也沒見他,走就走吧,她可稀罕!

這幾日,蘇瀾難得清靜,景仰不回去給她找麻煩,米艾的案子忽然撤了,說是又不離婚了。她抽空了就跟陸羽逛街,找找好吃的。

沒了米艾那個案子,蘇瀾又閑了,空檔打了個電話給宣雅。那邊倒是依舊的溫柔,倆人拉了幾句家常,約了日子見面。宣雅最近懷孕了,現在身子不方便,而且還住在臨市,說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見的。

蘇瀾聽宣雅的語調正常,該是沒被侯勤的事兒影響到,也不想給人家添麻煩,便道:「孕婦是該好好休息,你快去睡覺吧,也別一直拿着手機,等空了再打電話。」

宣雅道:「再見。」

如此倆人便掛了電話,蘇瀾看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倒是覺得這日子越發沒滋味兒了,可又慫,不然直接去死了算了。

她瞎想了一會兒,下班,接景路,回家。

景仰竟在,坐在沙發上,正陰著臉打電話。

吃過飯,趙靄說了兩句,不外乎侯家那邊,又讓蘇瀾加緊點,還說景父過幾天回來。

幾個人在旁邊一一應了。

景仰沒說什麼。晚上景路睡在倆人中間,兩個人也沒說話。

蘇瀾照着習慣,開了床頭一盞小燈看會兒書睡覺。翻了兩頁書,又翻了一頁,倒是一點也看不進去,腦子裏卻全是別的事兒,簡修的,蔣美婷的,米艾的。腦袋裏裝了跳跳糖似的,東蹦西蹦的,惱的很就是理不出頭緒。她越翻越急,書頁嘩啦啦的一聲比一聲大。

「你能不能小點聲。」男人在一旁抱怨。

蘇瀾沒在意,繼續翻書。

男人終於不耐煩了,他坐了起來,捂著額頭沙著嗓子問:「你看什麼呢,翻書那麼快。」

「沒什麼。」

景仰坐在床頭,他在旁邊的抽屜里翻了幾下,吧嗒一聲打開了打火機,紅色的火苗跳了出來。

蘇瀾放下書,看着他道:「去外面!」

景仰看了一眼熟睡的兒子,滅了打火機,伸手將煙扔在了地上。她一直翻書,攪的他睡不踏實,現在煙癮上來,他也睡不着了。

景仰沒話找話道:「早上去看二姑了?」

「嗯。」

「怎麼說?」

「她身體還行,沒什麼大礙了。就是……」蘇瀾想起了早上景瑞的話,她拍著自己的手,低聲耳語道:「宣雅要有什麼要求隨便提,咱們家能應的都應了,犧牲點什麼也可以。」說完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她這意思,蘇瀾也聽得出來,不就是想犧牲掉楊悅,況且二姑也看楊悅不順眼,正是一石二鳥的好機會。

「意思是保侯家,楊悅先不管。」

景仰嗤的笑了聲:「二姑倒是審時度勢。」

兩人無話,蘇瀾繼續看她的書,看到樂處,唇角還露出些笑意。她烏黑的長髮長發挽在後腦勺處,暖黃的燈光照的她皮膚愈發細膩如瓷,唇紅紅的一點,一笑,跟只爪子似的,撓的他心癢。

他越身過去,大約是要吻她。黑影投過來,蘇瀾一個激靈,往後退了一下。他們目光相撞,一個驚慌,一個熾熱。

景仰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伸手去攬她的後腦勺,想要繼續吻下去。蘇瀾一驚,壓着嗓子皺眉道:「路路在呢,你幹嘛?」

「我們多久沒了。」他的眸子在燒,嗓子也在燒,整個人都在燒。

蘇瀾啪的一聲合上書,轉了目光:「路路在這兒。」

「去外面。」

「他,他醒了看沒人會鬧。」

「去浴室!」他今天還真是不依不饒。

她一條魚似的鑽進了被窩,死死的抓着被子。景仰撐著身體,臉貼在她面上,語氣裏帶着些哄騙的味道:「小聲點,沒關係的。」

「我困了。」

「你什麼時候不困。」他輕飄飄的撂下一句。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蘇瀾手攥著被子,整個人都在發抖。腳步聲傳到了耳邊,他粗糲的手指摩挲在她臉上,溫度灼人,命令道:「睜眼。」

蘇瀾睜開眼睛,全身冒冷汗,道:「路路在。」

「他懂什麼?」

「景仰,你不缺!」她急了。

他眯着眼看她,問:「不缺也給我起來。」

「現在不是時候。」

景仰全當沒聽見俯身,掀了被子將她抱起,一腳踢開了浴室的門。

早上,景路又抱怨:「媽媽,你們昨天去哪兒睡了,我早上沒找到人。」

景仰卷著拳頭輕咳了一聲,道:「快點吃飯,要遲到了。」

景路哦了一聲。

陸羽跟趙靄倒是笑的別有深意,蘇瀾低着頭喝着點粥,臉紅的跟番茄似的。

吃過早飯,景仰送了蘇瀾母子倆過去,他見她從早上開始臉就紅的滴血,覺得分外有趣,揶揄道:「是不是發燒了,臉這麼紅。」手伸過去,假模假樣的探了探她的額頭。

蘇瀾往邊上躲了躲,低着頭沒說話。想起昨天晚上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她有些氣喘。

夫妻之間,再避也避不了,更何況景仰這樣的,他就是再渣,身段在那兒放着,蘇瀾也就意識清醒的時候能拒絕,到後來意識模糊,隱隱覺得心裏有些排斥,身體卻叫囂的厲害。

起初兩個人顧忌著兒子,做什麼都放不開。他興緻來了,腦袋一充血,直接抱了蘇瀾去了隔壁空房。到了那邊,蘇瀾又清醒過來了,他再怎麼鬧,她又死活不肯。

要說這別的景仰對蘇瀾沒啥講究,倒是這身材皮膚,處處和他的意,尤其那一頭長發,鋪在床上,每每讓他欲罷不能。就是這人彆扭,死活放不開。終於推推搡搡的又來了一回。

她抗拒的不行,他就得費力。

折騰過來一回跟上戰場似的,完了,誰也沒說話,澡都懶得沖,隨便卷了被子再一覺醒來,已經天亮。

她下意識的去撈,沒人,猛睜了眼睛,才想起昨天的事兒。

蘇瀾羞的不行,怒道:「怎麼跑這邊兒了?」

景仰不在意,問她:「你要穿哪件衣服?」

蘇瀾想起自己那件睡衣被他扔在了浴室,自己昨天晚上就這麼赤條條的被抱了過來,更是羞憤不已,卷了被子不說話。

景仰去房間拿了衣服過來給她換上,蘇瀾才下樓,下去了又聽到兒子埋怨,真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景仰的手順勢落在她的領口處,拇指劃過她脖子上的青紫,一本正經道:「捂著點兒。」

他倒是消遣起自己來沒完了,蘇瀾咬了咬唇,抬頭道:「這周末你有沒有空,我們去一趟宣家。」

聞言,景仰正色,想了想道:「有空。」

「那就好,我跟宣雅約好了,她估計那天過來,到時候也一起坐坐。」

「行。」他點頭。

隔了一會兒,景仰又搖頭:「還是算了,你們敘舊,我一個大男人去了沒意思,你自己去吧。」

蘇瀾應了一聲。

各自去忙,再沒聯繫。

…………

鄰近年關,所里的事兒分外的多,之前的案子要全部整理一遍,蘇瀾一上午忙的跟驢子似的,等到了中午也沒計劃回家,就準備在外面湊合一頓。

只是她剛出了寫字樓的大廳,就聽見有人叫她,一扭頭,竟是米艾,這好久都沒見到了。

蘇瀾見她面色紅潤,穿了件裸肩的紅色包臀裙,踩着酒紅色的高跟鞋往自己這邊走。

蘇瀾笑笑,依舊沖她招呼了一聲:「你好。」

米艾走過來,笑道:「最近過的怎麼樣?」

「還好,你呢?」

她低頭笑笑:「說好離婚的,結果沒離成,他捨不得分財產,就不離了。」頓了頓,米艾又道:「不過你的律師費我照付了,跟你說一聲,你這人就是老實,費了這麼大勁兒,我撤了案子,你都沒提一聲,剛剛我過來辦事兒,恰好路過,就過來看看,沒想到跟你碰個正著。」

蘇瀾笑道:「我又沒幫到你什麼?

米艾揚著下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哎,蘇律師沒你這麼較真兒可不好,說不定以後還找的到你。這時間不早了,你去哪兒啊?」

「去吃中飯。」

「那你去吧,今天就不請你了。」她說着搖了搖手機:「這回是真忙。」又交代:「我給你們所長打過電話了,那筆費用不少,我是專門給你的,可別給人扣了。」

蘇瀾道:「謝謝你。」

「別客氣了,再見。」米艾擺擺手,轉身就離開了。

佳航從大樓里出來,雙手抄在口袋看着遠處的米艾,站在蘇瀾身後問道:「那是誰啊?」

蘇瀾回神:「找律師的。」

佳航沒在意,又道:「去哪兒吃啊,搭個伙兒。」

蘇瀾想中午也就一個人,便應了。

中午休息時間不長,兩人隨便找了家麵館湊和,剛點了吃的。佳航就朝蘇瀾身後招手。

她一回頭就看到簡修帶着蔣美婷過來。多年未見,他依舊長身玉立,只是曾經的心頭肉,這會兒竟成了心頭刺,動了疼,一疼,便是牽動四肢百骸。

蘇瀾心裏打了個寒顫,面上保持鎮定,點頭示意了一下。

佳航叫道:「社長,過來一起唄。」

那邊蔣美婷湊著簡修的耳朵說了幾句,兩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佳航起身,拖開椅子招呼美婷:「請坐,社長夫人。」

蔣美婷笑笑,道:「佳航學長,你這麼熱情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又對蘇瀾笑道:「學姐,你好,咱們又見了。」

蘇瀾說:「你好。」

「那是,我們學校的校訓就是關愛女士。」佳航打趣道,又把單子遞過去道:「你們吃什麼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蔣美婷笑嘻嘻道:「真的啊,這麼好。」對蘇瀾道:「你們剛剛點了什麼,我參考一下。」

蘇瀾低頭道:「牛肉麵。」

「嗯。」蔣美婷一邊看着單子一邊思考,戳了戳簡修的胳膊道:「你想吃什麼?」

「隨便。」

佳航笑道:「社長,這兒可沒有隨便啊。」

蔣美婷眼裏溺著幸福,笑道:「他老是這樣,每次都說隨便,我隨便點了,他又抱怨,難伺候着呢。」

「嫂子你多擔待點,社長就是這麼一事兒媽,犟起來氣死人,就長了副好皮相。哈哈。」

蔣美婷笑笑,同樣點了兩碗牛肉麵,交代了服務員,又看到蘇瀾跟佳航坐一起,奇怪道:「你們怎麼在一起,哈,佳航,你不會是她老公吧,這麼巧。」她捂著嘴笑。

「我嫂子而已。」他癟嘴道。

蔣美婷當初對蘇瀾的事兒也是耳聞,別的一概不知,自知說錯話,吐了吐舌頭,又對蘇瀾道:「你說咱們這緣分,真是巧吃個面都能碰上。」

蘇瀾笑笑。

佳航在一旁到問道:「社長,你們怎麼在這邊?」

「恰好在這兒的寫字樓租了一層,準備以後當公司。」簡修道。

「定好了嗎?」

蔣美婷道:「裝修著呢。」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蔣美婷也不跟他客套,笑道:「就怕你沒空。」

「有有有,我多的是時間。恰好我跟蘇瀾也在那層寫字樓里,到時候咱們還能時不時的聚聚,方便的很。」

簡修從進來就看到了蘇瀾,依舊是那副模樣,長發挽在耳後,整齊的劉海,中規中矩的着裝,這麼多年了,兩個人似乎都沒變,在祭奠什麼呢?誰知道在祭奠什麼呢?祭奠給誰看呢?

佳航又對簡修道:「社長,咱們社團的人我都聯繫的差不多了,要不時間就定在年末吧,到時候大家都放假了,時間多,聚也能聚起來。」

簡修回神,笑笑點頭:「可以。」

再看她,依舊淺山淡水,心有不甘,想說什麼,全搭不上話。再一看,見她穿着雖素,卻是名牌,心道:「這也是好的,至少那個男人讓她衣食無憂。「可怎麼都覺得彆扭,穿的好就是好嗎?蘇瀾不是那麼物質的人,也許她過的並不好。

幾個人調侃了幾句,佳航又建議:「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到時候一起把請帖發了,人也來的全,多省事兒。」

蔣美婷道:「請帖還沒定下來,正商議呢。」

「婚期定了嗎?」

「年後吧,聽家裏的。」她又看向蘇瀾,道:「蘇瀾姐,你有什麼建議給我說說,最近因為結婚的忙的暈頭轉向的。」

她還沒開口,佳航在一旁道:「人家結婚藏着掖着結的,你們學不來。」

蔣美婷笑笑道:「佳航學長,你倒是知道的多,說說唄。」

佳航看了眼蘇瀾,見蘇瀾臉色不好,便道:「沒什麼好說的,說說你們吧,這幾年在國外怎麼樣?」

一會兒上了面,幾人吃完也就散了。

回去的時候,蔣美婷依舊喋喋不休的說着婚禮的細枝末節,想起剛剛的場景,又覺得自己在唱獨角戲,倒是還有個插科打諢的佳航。

末了又見簡修那副不冷不熱的溫吞模樣,心裏又堵了,湊過去道:「簡修,你想什麼呢?」

「嗯?」

「你是不是一看到她就沒魂兒了,人家都結婚了。」

簡修失笑,揉了她的頭髮道:「胡說什麼,我們不是也要結婚了?」

蔣美婷聽此笑嘻嘻道:「喂,我聽說蘇瀾嫁了個大款,你見過沒啊。」

簡修沒搭茬兒,而是笑道:「婚禮的事兒不用着急,你喜歡什麼怎麼來,開心是重點。」

蔣美婷點到為止,不再多提,又抬頭看着簡修的臉,就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啊,一笑傾心,再笑傾城,三笑她不能自己,再苦再累也願意跟着他。又想起了什麼,踮起腳尖捏他的鼻子:「你不準對別人笑啊,不然回家跪鍵盤。」

簡修說:「好。」

晚上回家,趙靄說侯家那邊又出了變數,侯勤咬着牙要跟楊悅離婚,估計想以此脫身。

蘇瀾心裏想,侯勤這人挺恨的,,當初那會兒跟楊悅那樣聯合起來對宣雅,這會兒大難臨頭了,更是一點情分不顧及。

景仰也在,沒說什麼,倒是陸羽在一旁嘀咕道:「侯勤這沒良心的。」

趙靄瞪了她一眼,又握著蘇瀾的手道:「他們家的事兒咱們也別管了,終究是侯勤活該,你姑父那邊也在走關係,你爸爸不喜歡摻和這種事情,咱們也別讓他生氣。至於宣雅,我聽說她過幾天過來,你要是想見也不是不行,避著點就是了。總歸要顧忌點二姑家的臉面,怎麼說咱們都是一家人。」

蘇瀾點頭稱好。

趙靄又道:「你爸爸中午打電話過來,說是讓你過去一趟。」

蘇瀾低頭:「媽,我知道了。」

「你這孩子啊,跟家裏再大隔閡,那也是你爸,他虧誰也虧不了你,別跟自己死磕,等他走了,你就後悔自己沒盡孝道了。」趙靄無奈道。

蘇瀾有些怵,低聲說:「媽,我知道了。」她說完抱了景路上樓。

趙靄自然看出了蘇瀾的抵觸,便對景仰道:「你也勸勸蘇瀾,她犟的很,這親家公都不敢給她打電話,有什麼話還得通過我傳話。你看蘇瀾這樣,面上不說,心裏一定不舒服,你稍微給她寬寬心。」

景仰點頭,又道:「那邊打電話什麼事兒?」

「說是她哥哥結婚,就在年後,就怕她不過去,提前給了電話。」

「她什麼時候冒出個哥哥?」

趙靄道:「年輕時候闖的禍。」

景仰瞭然,趙靄又對他耳提面命:「我聽說你最近又不老實了,景仰我可警告你啊,敢弄出人命來,小心你的皮。」

景仰笑道:「媽,別什麼事兒都往我身上扯,我上樓去了。」

趙靄瞪他:「就知道躲。」

景仰進門的時候只看到他兒子坐在地上玩兒,見蘇瀾不在便問道:「你媽呢?」

「媽媽去隔壁打電話了。」

景仰又關上了門,他走到隔壁門口,裏面沒開燈,門虛掩著,伸手輕輕一推就開了。蘇瀾正靠在窗前,手裏拿着個電話跟對面的人說話。

「我知道。」

「會的。」

「你也注意身體,再見。」

掛了電話,她的手機又響了,這回她接起倒是一句話沒說,最後只說了聲再見,便掛了電話。

景仰走過去,靠在窗戶的另一側,淡淡道:「誰啊?」

蘇瀾沒回頭:「媽媽。」

「她老人家身體怎麼樣?」

「挺不錯的。」

景仰看着她的側影,一半隱在黑暗中,一半恍惚,鼻尖說不出的嬌俏,他伸手撩了她一綹長發在手裏把玩,嘴上道:「爸爸讓過去一趟,說你哥要結婚。」

她點頭:「我知道。」

他將她的頭髮捲成個捲兒,打結,頭髮又不屈服的散開,如此幾下玩兒的樂此不疲。

「不想去就不要強撐著。」

蘇瀾家的事兒,他也有耳聞,不過不太多,這些年她一次沒回過娘家自然是膈應一些事情。她不說,景仰也不多問,話里只要個答案,去或者不去,那些冗雜的家事自然是沒有理的必要。

兩人沒了什麼話,一會兒景仰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接通,恍惚能聽到那邊女人的聲音。

蘇瀾轉身就要走,頭髮被他扯了一下,一直疼到骨頭裏。她蹙眉,壓着嗓子道:「鬆手。」

景仰倒是玩笑的伸手箍住了她的脖頸,又對電話那邊說了幾句客套話,掛了,才道:「子謙的老婆,讓去參加她兒子的百日宴。」

他又說:「蘇瀾你最近是不是對我有意見,怎麼見着我就跑?我可是你丈夫。」

蘇瀾心道:也不知道誰對誰有意見。

嘴上道:「沒有。」

窗外掛着一輪孤零零的大月亮,雪地將那份清冷無限放下,一直透過窗戶浸入房間,蘇瀾的心也跟着冷。

景仰見她眼睛閃閃的,伸手拖着她的下巴,手上的觸感嫩嫩的,再加上那雙閃躲的眼神,稍帶媚態,撓的他心癢。景仰順勢將她摁倒了懷裏,伸手解了她前面的衣扣。

蘇瀾的身體顫了一下,卻被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揉着腰,整個人都在發軟,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依靠,一時間,蘇瀾竟不知躲,只是愣愣的站這兒。

景仰咬着她的肩膀,一下扯了她的外衣,伸手捏着她的乳上,又觸及尖端,撥撩了幾下,輕笑了一聲:「這兒怎麼這麼涼,我一會兒給你暖暖。」

蘇瀾猛顫了一下,想要轉身,又被他箍著雙手,沒了外衣,窗縫兒的風鑽進了,吹的她發冷,胃裏凝固似的難受。她微微蹙眉道:「肚子冷。」

景仰一下將她轉過來,兜着她的臀部整個人抱起,順勢坐在身後的椅子上。雙手捏着她的背,仰頭吻她的唇,嘴上道:「一會兒就不冷了。」

可還是冷,背上傳來的,心裏傳來的,哪兒哪兒都冷,她不得不抱着她,一半來自於條件反射,一半來自於對溫暖的渴望。

他一路向下,留戀於她的乳,又扯了她的褲子,解了自己的束縛。

終於進去,蘇瀾輕哼了一聲。

景仰的手握着她的脖子,輕聲誘哄道:「難受就叫出來,大聲點,越大聲越好。」

他邊說着,下面不斷動作,嘴上還啃着她的肌膚,蘇瀾腦袋裏裝了漿糊似的,只覺得腦門兒上一陣一陣兒的虛汗,口腔里沒了空氣,下面又燥又熱,男人的味道鑽進她的鼻翼,熱情的,瘋狂的,吸引着她原始的**,倒真是不管不顧的尖叫了一聲,隨後又被自己嚇到一般,忙收了音兒,這一聲卻激得景仰更興奮。

「叫一聲,再大聲點,叫我的名字,嗯?」

「叫出來,叫出來舒服。」

他就么一連串的說着,蘇瀾先開始小聲的啜泣,一會兒景仰忽然起身,抱着她站在了靠牆的地方,這回蘇瀾毫無依託,又怕掉下去,只能死死的抱着他。

景仰又說:「乖點,叫一聲。」

她雙唇打顫,躍躍欲試,汗水浸濕了睫毛,看起來愈發可憐。男人慾罷不能,加大了馬力。

他越說越起勁兒。

蘇瀾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跟另一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正是天真無邪,給對方觸碰一下都會臉紅的時候。對同學毫無顧忌的開房鄙夷的,堅信純真的愛戀。又對那些明明無愛,卻貪戀彼此身體的人不解。

現在她站在這個位置上,才知道多無奈。

面前的這個男人就像是個擺渡者,她坐上了他的船,越走越遠,一切都掌控在他手裏,抵觸與厭惡終究被恐慌所代替,由此產生的依賴,只能讓她慢慢的往過靠近。

他又說:「叫一聲,小點也可以。」大手順着她的腰,一捏,她軟了一下,終於叫了一聲,不大不小,輔助情,欲,恰到好處。

正是兵荒馬亂之時,玻璃的門上忽然發出沉悶的幾聲,力道不大,倒是清晰,鑽進倆人的耳朵里。

男人跟女人瞬間頓住。體內的燥熱一波一波的折磨的人難受,蘇瀾心裏打顫,眼睛瞬間睜大,空咽了口唾沫,伏在景仰肩上一動不敢動。

景路稍稍用力,開了個門縫兒,又見裏面黑乎乎的,望而卻步,小聲的叫道:「媽媽,你在裏面嗎?」

倆人恰在門后,誰也不敢出聲。

「爸爸,在嗎?」

再沒了聲音,樓道的燈光投射進來,在地上畫了條刺目的亮線。

很久,門口的小人兒才咕噥了一聲:「聽錯了?」才緩緩的合上了門。

一直到門外的腳步聲沒了。

蘇瀾才長出了口氣,整個人給泄了的皮球似的癱在景仰的肩上,身上的熱氣早冷卻了,渾身也涼透了,惟獨那個地方,藏在自己身體里,燒的發慌。

景仰無奈,兒子一鬧,哪兒還有興緻,又隨便弄了兩下,草草了事,才拍了拍她的肩道:「睡著了?」

蘇瀾的眼淚莫名就流出來了,心裏又冷又酸,搖頭沒說話。

他感覺到了肩上的濕意,不痛不癢的說了句:「你怎麼這麼嬌,這都能哭,我再出點力,你都得去鬼門關走一趟了。」又拍了下她的臀道:「先下來,穿好衣服出去,這兒不是人呆的。」

蘇瀾閉着眼沒看他,單手扶著牆微微縮到了一旁,景仰笑了一聲,自顧自套了衣服,見她沒動,又撿了衣服給放到手裏,道:「我先出去,你穿好出來,別哭了。給兒子看到了,你自己打謊,我可不管」

待他出去了,蘇瀾竟無力的坐在地上,地板傳來的涼意刺激的腦袋清醒。腦袋忽然蹦出飲鴆止渴四個字,再想剛剛,才覺得自己跟景仰這樣的人呆久了,真是越來越不知廉恥了。

……………………

前段時間,楊悅的□□鋪天蓋地的,後來又離婚了,沒了侯家的支持,她現在倒是跟過街老鼠似的。

二姑景敏那邊倒是高興了,這事情才下去一點,又要張羅著給侯勤找媳婦兒。

冬天過了大半,景路放了寒假。蘇瀾還要上班,景仰公司上市了新產品,也忙得不可開交,孩子又被扔給了趙靄。大家各忙各的,倒是景家又有了件喜事兒,景仰的大哥景行能動了。雖然只是手指動,也讓陸羽喜極而泣,醫生說情況在好轉,景行恢復到正常人的可能性極大。

景父回來過一次,好好誇了景路一通,又跟趙靄交代了家裏的事情,不到半天的時間又匆匆走了。他忙得像個陀螺似的,一大把年紀了,還不知道消停。

佳航說的聚會也沒個准信兒。

至於宣雅,蘇瀾倒是見過一次,在街上打了照面,兩個人寒暄了幾句,她本是要上門拜訪的,結果蔣隋要回臨市處理事情,宣雅也跟着走了,機會又沒了。

她父親後來又打了一次電話過來,聲音蒼老,少了當年那份意氣風發,他在那邊道:「你哥哥要結婚了,你怎麼說都出個場,不然不像話。這幾年沒見,我也想你了,也想見見外孫。」

蘇瀾一聽哥哥,急了,嘴上不饒人:「你到底是想我,還是想見景仰,當初我結婚的時候你怎麼說,咱們沒關係,什麼哥哥弟弟的!」

那邊蘇友年被吼道,忙放下了家長的姿態,笑道:「你說的對。我聽說路路最近得了獎,是個好孩子啊。」頓了頓,又提醒道:「你阿姨最近看娛樂,竟看到了景仰跟別的明星有緋聞。瀾瀾,我知道你委屈,可這婚都結了,你怎麼也得管管,別讓人當軟柿子捏了,要是真忍不了,爸爸過去給你爭臉面,說來你也是下嫁,他們怎麼也得收斂著點……」

父女倆多年沒打過電話了,那邊蘇友年抓到了機會就說個不停。句句不離擔心她被人欺負了,操心東,操心西的。

蘇瀾握著電話,犟著不說話,卻潸然淚下,多半這種時候,被親情觸及,她夾在中間,進不是,退不是。血脈牽着,她又不知如何是好。父親私生活是不好,對自己算是盡心儘力,可是母親又那樣。

她躊躇無解,終於被蘇友年說動,應了一聲:「好。」

那邊的聲音帶着孩子似的雀躍與激動的,道:「好好好,倒是我去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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