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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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羽的事兒終究是沒個結果,那邊宣雅說孩子要辦百日宴,說是等這事兒過去再說。

不過蘇瀾問了陸羽,她是遲早要走的,呆在這裏,傷心不說,也沒什麼意思。

趙靄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掃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陰霾,又對小兒子最近的行為很是不滿,她有意讓羅素素跟景仰在一起,只是他兒子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前一口答應的好好的,后一口就拋到九霄雲外,這讓她對蘇瀾更有意見。

景仰帶着人回去了一趟,趙靄也沒給什麼好臉色,最終不歡而散。倆人索性把孩子也帶走了。

過了幾天,老兩口又想孫子,趙靄又說蘇瀾的不是。

景父頭疼腦漲,說她無理取鬧,說着說着就吵起來了,最後鬧的家裏沒一個高興的。

至於蘇瀾,因為這事兒憋了一肚子氣,可是也無處可發,總不能跟景仰鬧,慢慢也就看透了,反正誰也不活在誰眼皮子地下,沒那個必要。

宣雅家的喜宴暫時衝散了倆人的不悅,蘇瀾聽說蔣隋那個朋友孟建輝也在很是興奮。

他最近成了設計界的一顆新星,屢獲大獎。

蘇瀾有意攀關係,這樣也能給她那個小設計公司上點顏色。

景仰給她潑冷水:「他,想吧你。」

蘇瀾雄赳赳氣昂昂道:「我一定能把他拿下。」

當天去了,蘇瀾就一個勁兒找人,也沒瞧見,景路對宣雅家的小姑娘喜歡的很,一直推着她的小床晃,晃着晃着把人晃吐了。

一大群人圍着景路開玩笑,說是把小妹妹弄壞了,你得負責什麼什麼的。

景路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道:「阿姨,她只是吐奶,這是常識,還要我教你嗎?」

蘇瀾說他沒禮貌。

景路說:「我童言無忌。」

總之是蘇瀾說一句,他對一句,半點兒都不吃虧。本是看宣雅家的小姑娘,倒成了一群大人在那兒個景路鬥智斗勇了。

末了一群人誇這孩子有出息,還有幾個人說定娃娃親的,蘇瀾趕緊把人拽走,直接把他扔給了景仰,讓他好好看着。

景仰笑她:「別白費功夫了。」

蘇瀾揚著脖子,十分自信的讓他先看孩子,她在人群里穿來穿去的,終於找到了宣雅,蘇瀾也不遮掩,直奔主題把這事兒說與了宣雅。

宣雅念及之前的恩情,便帶了蘇瀾去見孟建輝。

他們呆的地方及其僻靜。

倆人過去的時候,宣雅還一個勁兒的說孟建輝那人好說話,蘇瀾底氣更足。

正說着,到了一處玻璃的大門,外面是個很大的陽台,蔣隋站在那兒,孟建輝站在旁邊,倆人沉着臉誰也沒說話。

宣雅還指著說:「你該早點說,我早點兒帶你上來,這人腳根扎不住,一分鐘換個地方。」

蘇瀾笑笑,還沒說話。

玻璃門外,蔣隋忽然抬腳照着孟建輝的腿彎處踹了一腳,那雙生硬的皮鞋瞧著都疼。

旁邊那個穿西裝的男人咚的一聲直接撲倒在地上。

宣雅臉色煞白,只衝過去,指責蔣隋說:「不能好好說話,幹什麼呢!」

蘇瀾也小跑着過去,她看着地上的人,跟照片上有些出入,照片上的人是黑髮,標準的東方人,看起來文縐縐的,現在這個人染著一頭白髮,戴着白色的美瞳,跟高中不入流的學生似的。

搞設計的,總有那麼些神經質,她可以理解。

蘇瀾想過去扶起人來,結果他跟個死人似的躺在那裏,眼珠子看着天空,目光渙散,還是白色,有些嚇人。

蔣隋憤憤道:「你問問他做了什麼好事兒!」

宣雅說:「不管做了什麼你也不能這樣,他又不是小孩兒了,你還這樣訓人家,沒輕沒重的,把人的腿踹折了怎麼辦?」她說着就去扶人,嘴上還對地上的人說:「建輝,你快起來,別理她。」

蘇瀾站在那兒無所適從,出於禮貌還是說了句:「孟先生,你先起來吧,姐夫也不是故意的。」

孟建輝沒動,木然說:「嫂子,你找我什麼事兒啊。」

宣雅頓了下,她看了眼蘇瀾說:「你先起來,起來再說。」

孟建輝還是沒動,出口無力:「要是找我幫忙就算了。」

宣雅拖他:「你先起來。」

他痛苦的蜷縮起來,緊緊抱着頭,忽然痛哭道:「我誰也幫不了,誰也幫不了,也幫不到誰……誰也幫不到。」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乎是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兩個女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宣雅第一回見孟建輝哭,只能說了蔣隋兩句,又帶了蘇瀾出去,這回真來的不是時候,後來蔣隋也出來了,這樣的小插曲,幾乎沒人發現。只是蘇瀾可惜,好好的機會就這麼折騰沒了。

散場了,蘇瀾才問起景仰怎麼知道孟建輝不幫自己。

景仰回道:「他精神不正常,別理就是。」

蘇瀾哦了一聲。

過了幾日,陸羽說要走,跟蘇瀾幾個說一聲。

蘇瀾只交待了她注意些,又讓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碰到合適的,最好能再找一個。

陸羽笑笑沒應這茬,倒是說起一個趣事,她說:「我前幾天在街上碰到一個乞丐,看他可憐就給了他點兒錢,他跟我說他認識我,還說起景行,他說景行是被氣死的。因為有人告訴景行,他的弟弟給他的媳婦兒找了個姘頭,他的父親為了保自己把他的事兒捂的嚴嚴實實,而他的弟弟還順水推舟的娶了仇人送的女人,所有的人都當他是個死人,他為所有人想,所有人都想他死。他聽了這個很激動,所以出了車禍。」

陸羽說這個的時候面色平靜,整個人處於一種溫和的狀態,像一陣清風,吹起來,無波無紋的。

蘇瀾在心裏打冷顫,能說出這麼毒的話除了侯勤還有誰,她不知道告訴陸羽這話的人是誰,現在只想安慰她別亂想,便握了她的手道:「別聽他瞎說,乞丐說的你也信,說不定是江湖騙子,車禍是天災,哪兒那麼多因果。」

陸羽搖搖頭道:「你別擔心,我沒想不開,聽了那個人的話心裏一下輕鬆了,知道了也好,他走了也好,地下長安,我們總會遇到的。」

蘇瀾說:「你想開就好,人就是那點兒無所謂的自尊心作祟,別什麼都往自己身上壓,越自私活的越自在,你不欠誰的。」

她說:「我是誰也不欠,欠我自己的。」

「你能這麼想最好。」

「那個人還跟我說他會幫我。」

蘇瀾詫異:「你認識他?」

「不認識。」陸羽搖搖頭,想起來也覺得神奇,又笑道:「他跟我說他這一輩子只活過一天,就是他媽媽把他生下來那一天,後來都是死的,他說他幫我是想讓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因為他剛剛又死了一回,孤魂野鬼就找點兒事兒干,我問他怎麼知道的,他說是隔牆有耳,他是那個上帝的耳朵。」

蘇瀾只當她遇到了神經病,不過既然陸羽能想開就是好事兒,再三交待了一些,末了還是問:「能不能不走?」

陸羽說:「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這不是行李的問題,只是覺得有些難受,以前送過宣雅,現在又是你,總有一些。」蘇瀾低頭,喉頭堵的慌。

陸羽拍拍她的肩膀說:「別難受,我會好好過,當初我答應過景行,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好好生活,不為別人我也要想想他。」

蘇瀾點點頭。

陸羽是坐火車走的,帶着她的兒子景念,工作到了那邊再找。蘇瀾還有些不放心,景仰告訴她景行那些錢夠她母子倆花了,不知道陸羽會不會花,總之不會過不去。

蘇瀾心裏噓了聲,說:「那就好。」

她一直往好的想,等火車開啟的一瞬,車窗上映着陸羽的臉龐,真切的不真實,她看到她,只剩下孤獨的靈魂,有些事,於有些人,是永遠過不去的坎兒,那個坎兒,在旁人看不見的世界,也許那只是個海市蜃樓,也許是空中樓閣都是與旁人無關的。

對於陸羽離開這件事兒,景家父母倒是沒說什麼,暗地裏讓景仰稍微照顧著點兒,景仰嗯了一聲,再沒管過。

也就蘇瀾偶爾與那邊通通信,說是過的不錯,景念也長高了。

趙靄還在往家裏圈羅素素,可惜景仰老不回去,那小姑娘回回自討沒趣。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沒有挖不到的牆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兒?

可惜了,小三兒時運不濟。

那倆人不是七年之癢,也不是左手牽右手的無感,正是感情發酵期。況且景仰那人,脾氣不是一般的臭,也就蘇瀾能百般順着他,回頭還能把他往回拽。

她真的跟抽絲似的,一點兒一點兒的把人往回拽,偏偏那人渾然不覺,還樂在其中。

比如他愛抽煙,她說了幾回就不說了,反而給了他更多的空間讓他抽,景仰憋了幾天,等逮到機會,真是抽個沒完,猛抽了幾天,整個人都犯噁心,慢慢對那東西也就沒那麼大興趣了。

他說:「你這本事兒哪兒學的?」

蘇瀾說:「我以前也抽煙,沒戒掉,猛抽,噁心吐了,就戒了。」

比如他嫌她做的飯難吃,破例下了回廚,被蘇瀾誇到天上去了,後來高興了就去廚房轉一圈。

連米艾那樣的人都說:「蘇瀾,瞧不出來,你這人不哼不哈的,還有兩把刷子。說實在的,你這人運氣真好。」

蘇瀾心想:你們是玩玩兒的人,我是想過日子的人,怎麼能相提並論。

這年冬天,他們迎來了自己的第二個孩子。

那是冬天的第一場雪,一片一片的落下來,可愛新奇。

倆人從超市出來,蘇瀾十分興奮,景仰只道:「你沒見過?有什麼好興奮的。」

她說:「你懂什麼?」抬頭,眯着眼睛看天空。

景仰撐了下胳膊說:「地上滑,我扶你一下。」

她無暇顧及,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景仰瞧了她一眼,大步的往前走。還沒走幾步,後面的人尖叫了聲,真滑了一下,蘇瀾嚇的冒冷汗,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舉步維艱,又抬着胳膊道:「你快過來扶我一下。」

景仰神情不耐:「剛剛不是挺出息的,叫我幹嘛,自己走吧你。」

蘇瀾舉著胳膊不敢動:「你快過來啊,我不敢走。」

景仰過去扶她的時候,說了句:「又胖了。」

蘇瀾得到了救星,不在意這些,只念叨:「哎呀,剛剛嚇死我了,摔一下今年就完了。」

回去她把景仰說她胖的事兒無意跟保姆念叨了聲,誰知道景路說:「媽媽,你不是胖,你是太胖了。」

這麼一瞧,蘇瀾發現自己確實是胖了很多,只是臉上肉少,不顯而已,保姆就玩笑了句:「不會是有孩子了吧。」

景仰拉着她去醫院的時候,蘇瀾還不肯,一口一句:「這都是秋膘。」

結果真查出來了,她忽然就哭了,摸著肚子說:「景仰,我害怕。」她不想說她是想起了景路,當時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也害怕。

回頭景仰把人哄了兩句哄好了。

對於這個孩子,景仰格外的高興,比關心股票上上心,睡覺前問一遍,早上醒了還得問一遍,一天三頓還要分別問一遍。

搞得蘇瀾那些朋友拿景路玩笑,說:「路路,你看你的小妹妹還沒出生你爸就這麼寵她,你以後可沒地位了。」

景路面無表情道:「阿姨不知道嗎?我是垃圾堆里撿來的。」

那人問:「誰說的?」

「我爸說的,還有跟垃圾堆的合照,你要看嗎?」

旁人不說話了,只道:「蘇瀾,你兒子這麼小就說什麼對什麼,以後怎麼管?」

蘇瀾也想怎麼管呢?她管不了,景仰也管不了。

他們倆身為父母的威信已經蕩然無存,景路隨口一句,你們把我扔到國外一年,就把倆人堵的一句話沒有。

不過景仰不在意這個,只說:「男孩兒沒事兒,糙養好。」又拍拍她的肚皮說:「這一定是個小公主。」

後來生了,真是個小公主,全家高興的很,景仰見人就炫耀,景路在院子裏給他的小妹妹種了棵小樹。

可惜那棵小樹還沒成材,就被蔣隋的兒子給燒了,所以景路非常無比徹底的討厭那個土匪,不過這都是很多年後的事情。

至於景家那個小姑娘獃著獃著沒意思就走了。

倒是趙靄,聽說蘇瀾生了個小姑娘十分高興,想去看看又抹不開面子,景父無所謂,來來回回跑了好幾次,走開了趙靄也過去看了看,順帶又找了兩個可靠的保姆。

交待東交待西的,大有不提從前的意思。

蘇瀾對以前介懷,也沒開口喊過她,景仰不在的時候,趙靄去看孩子,她就不過去。

回頭趙靄又跟景仰抱怨:「面子真大,連聲媽都不叫。」

景仰死皮賴臉道:「媽媽媽,聽夠了沒?一會兒錄個音兒讓你帶回去。」

趙靄說兒子白養了。

景仰說:「白養吧,孫女兒沒白養,帶走吧。」

趙靄笑笑,忽而心頭感傷,要是景行還活着……便嘆了句:「景仰。」

他指著那張小床說:「孩子又鬧了,你去看看吧。」

趙靄轉悲為喜,匆匆過去哄人。

晚上,景仰與蘇瀾說了稱呼的事兒。

蘇瀾不依。

景仰又說:「她又活不過你,叫兩句吃不了虧的。」

蘇瀾瞧他一臉難受相,知道他夾在中間難做,便應了,不過不是逼不得已,蘇瀾也叫不出口。可惜了,這婆媳關係連面上都沒過去,內里矛盾就不斷了。

起因是蘇瀾晚上吃飯的時候,趙靄特意放低了姿態幫她舀了一碗湯,碗還沒端過去,蘇瀾犯噁心,直接跑去了衛生間,大吐特吐了一通。

她再回來,餐桌上已經沒人了。

第二天趙靄就走了,弄的大家好不尷尬。

蘇瀾跟景仰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點兒噁心。」

景仰道:「那就去醫院查一查,要是病就看看。」

蘇瀾聽着話里有味兒,回說:「景仰,你是不是,算了,不跟你說了。你去給女兒換尿布吧,她又哭了,記得餵奶。」

什麼叫驚喜,驚喜就是蘇瀾在才生了一個之後,醫生又告訴她懷孕的消息,並且恭喜她懷了對兒雙胞胎。

蘇瀾完全懵了,景仰站在一旁問了些注意措施。

醫生還笑眯眯的說:「你倆是頭胎吧,別太擔心,平常心就好,孩子很健康。」

景仰點頭說了聲好。

偏巧有個護士推門進來,瞧著人,熱絡了招呼聲:「hi,先生,你家小姑娘最近還那麼鬧騰嗎?」這個護士幫他家小姑娘測過聽力。

……

倆人在一天之中經歷了驚喜,尷尬之後,難得還能保持平靜。

夜深人靜的,蘇瀾問景仰怎麼辦。

景仰抱着她說:「生吧。」

她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說:「我就說戴上套子吧,你說沒事兒。」

「怎麼我說什麼你都信?」

「現在怎麼辦?」

「生……生吧,沒事兒。」

「那就是四個。」

「就當養豬了,多幾個無所謂。」

蘇瀾扳着他的指頭算:「二姑娘是三月生的,肚子這倆現在一個多月了現在是五月份兒,我明年一月生的話,年還沒過。」她狠狠的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咬牙道:「誰家一年生仨!臉都被你丟乾淨了。」

他笑了聲說:「我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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