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風聲

只聽袁文忻又道，「嗐，我們覺得好不好有什麼用，問題是穆世子提出來的，當然要交給他來決定！」

正是這個理兒！

沒等周明珊答話，袁文忻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這個忻舅舅，真是的！

周明珊學著袁文忻的樣子朝他消失的方向揮了揮拳，才慢悠悠得回了內院。

沒想到，剛用了午膳，她就被袁文忻叫到了外書房。

進了門一看，穆煜廷也在。

這次，周明珊有心理準備。

她不緊不慢得上前行了禮，然後便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穆煜廷先朝周明珊拱了拱手，「事情我聽袁兄說了，這次勞煩周姑娘了！」

周明珊趕緊起身，「不敢當穆世子勞煩，不過是小事一樁！」說完她又朝對方行鄭重行了一禮，，「小女謝過世子大恩！上次不知情，不當之處還請世子原宥……」

沒等她說完，旁邊的袁文忻倒是不耐煩了，皺眉道，「你們這麼文縐縐得說話累不累呀！」說著居然還翻了個白眼，「我聽著都累！」

周明珊忍不住想要扶額，原來忻舅舅說的是真的，他在穆煜廷跟前就是這個模樣！

誰知穆煜廷居然還吃他這一套，翹了翹嘴角，「袁兄說得對，我們還是不要客套了！周姑娘也用不著總念著什麼救命之恩，對承啟來說，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周明珊驚訝地望著這兩個人，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在穆煜廷也沒等著她回答，繼續說道，「周姑娘的主意挺不錯，承啟是專門來致謝的！」

周明珊實在是吃驚了，下意識便介面問道，「你還太真的打算用啊？」

穆煜廷負手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很是鄭重，看著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可，可……那……」

周明珊有些為難，當著人家的面兒，她實在是說不出那些難聽話。

似乎被她的樣子取悅到了，穆煜廷又翹了翹嘴角，反問，「怎麼，周姑娘是後悔了？不同意承啟用這個主意？」

「不，不，也不是……」周明珊趕緊擺了擺手，「我既然說了，那用不用都在世子，我是沒有意見的！」

「哦，這樣啊！」穆煜廷看著她意味深長得點了點頭。

周明珊居然生出一種挫敗的感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了避免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周明珊趕緊告辭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回去的路上，周明珊不由得捏了捏拳頭，似乎每次遇上穆煜廷都不順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倆八字相衝？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穆煜廷居然專門過來道謝，跟人家相比，她上次的事兒可就太糗了！

可更讓她吃驚的事兒還在後面。

幾日後的一天，晚膳前，周明珊正在逗著寧姐兒學說話，卻見紅雲突然出現在帘子後面，還一個勁兒朝她使眼色。

她把寧姐兒交給乳娘丫頭們，便帶著紅雲回了自己屋子。

「怎麼了？」看紅雲一臉焦急，她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紅雲急急忙忙灌了一杯茶，然後才道，「姑娘，不得了了，外面都在議論那位顯國公世子！」

周明珊心裡一動，還沒等她問，只聽紅雲又道，「說他是天煞孤星……命硬得很，出生沒多久就剋死了生身母親……註定了一輩子孤家寡人……」

嘖嘖，這得對自己多狠呀！

周明珊當時只是建議從名聲命理上著手，卻沒有說得很詳細，可沒想到這位穆世子居然真的把這些話傳出來了，而且和前世傳得幾乎一模一樣，連這樣的小莊子都不落下！

聽聽這些話，她不得不由衷佩服這位穆世子的利落果決！

雖然這些話是他自己讓人傳出來的，可命理這種事兒，玄乎的很，背著這樣一個詛咒，難道他一點兒也不擔心？

周明珊的疑惑已經無人可解了，因為穆煜廷回京了。

操作這樣的事兒，他當然要回去指揮，再者家裡也有些事要交代。

京城，顯國公府。

府里幾乎所有的主子都被集中到了太夫人的嘉華堂。

整個嘉華堂一片肅穆，門外一箭之地都沒有人，只有零星幾個丫頭或是嬤嬤在守著各處通道。

太夫人徐氏板著臉坐在上首，面色發沉，不時撩起眼皮掃一眼下方的兒孫、媳婦。

顯國公夫人呂氏、二房穆武和崔氏夫婦還，有穆煜軒都在。

大家面面相覷，偷偷打量著太夫人的臉色，俱都沉默不言。

太夫人見狀，重重「哼」了一聲，先點了庶子的名。

「老二，你說！這事兒該怎麼辦？」

二老爺穆武，雖然叫了這麼個名字，可卻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樣，白面微須，再穿上一身道袍，走出去任誰也想不到他是顯國公府二老爺。

他站起身來，搓了搓兩撇小鬍子，露出一絲為難之色，「母親，這流言蜚語就像那無根之水，向來是無處去尋源頭所在——」

「啪」一聲重擊打斷了穆武。

太夫人滿臉怒色，一隻手拍在椅子扶手上，另一隻手指著他喝道，「那你是不打算管你侄兒這事兒了？」

穆武趕緊跪下去，「母親息怒，兒並不是這個意思！」

旁邊的二太太崔氏見狀也趕緊跟著跪了下去，臉上滿是關心焦急之色，「母親仔細手疼，世子是老爺嫡嫡親的侄兒，怎麼可能不管呢？」

兩位長輩都跪在地下，穆煜軒也不敢再站著了，只得跟著跪了下去。

上首的呂夫人見狀當即露出了一絲不滿，動了動嘴角，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沒開口。

徐太夫人掃了他們一眼，隨即擺了擺手，就見角落裡走出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嬤嬤，正是太夫人的心腹陳嬤嬤。

她走上前去，一一把幾位主子都扶了起來，順帶還安撫地拍了拍穆煜軒的手臂。

穆武起來后，趕緊表態，「母親，兒子這就去吩咐人嚴查此事，這般詆毀我顯國公府的世子，顯然是沒把握顯國公府放在眼裡，如此奸人必須嚴懲不貸！」

徐太夫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你也別怪母親發火，咱們顯國公府雖然聽起來名聲赫赫，可這些年你大哥一直守在邊關，廷兒年紀又小，便有那麼一起子小人想著藉機生事，試試我們顯國公府的深淺，你說母親能不生氣嗎？」

說著又朝顯國公夫人那邊看過去，「呂氏，你也去查，外頭你不好管，可是內院卻是該你管的地方，好好兒得查，查到一個便懲治一個，絕不姑息！」

穆武和呂氏先後應了聲是，然後幾人便退出了嘉華堂。

二老爺和二太太崔氏回了自家院子后，便一直皺眉嘆氣，相對無言。

半晌，二太太崔氏突然開口，「老爺，你說會不會是那邊——」

「噓……」

二老爺穆武趕緊打斷她的話，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才靠近二太太壓低聲音道，「嗐，不管是不是，你難道不知道那位是什麼人？咱們何必摻合這些事兒，反正這爵位也輪不到我！」

二太太點點頭，隨即又為難道，「可太夫人說了讓你去查呀！」

二老爺穆武撇撇嘴，「我是查了，可查不出來我也沒辦法呀！」說著他又嘆口氣，「唉，也不是我不關心廷兒，實在是我也難辦呀，這手心手背都是肉，連大哥都管不了，我一個隔房的叔叔，又能怎麼辦？」

說到這個，二太太崔氏也心有戚戚，她們夫婦夾在這中間也實在是難做人。

正院，嘉善堂。

顯國公夫人呂氏也正在和貼身丫頭凌波談論此事。

凌波是呂氏的心腹，這些年跟著呂氏京城、邊關兩地跑，不僅漲了見識，而且也逐漸成為呂氏身邊的第一得意人。

別的丫頭不敢說的話她敢說。

「這些年夫人大多時候都不在府里，中饋早就交給了二太太，太夫人明擺著就是針對夫人，才說那樣的話！」凌波氣沖沖得為主子抱不平。

呂氏彈了彈紅艷艷的指甲，輕笑一聲，「你管她呢，不過也就是嘴上說說痛快而已，她要是真能拿到證據我才服她！」

凌波點了點頭，很是拜服地看著自家夫人，「夫人的胸襟婢子是比不上的！」

得了呂氏一個白眼后，凌波又頗有興緻得問道，「夫人，您說這回這事兒到底是誰做的呀？到底是哪家人和咱們顯國公府有這麼大的仇怨？」

呂氏繼續修著寸長的指甲，半晌才漫不經心答道，「誰知道呢，再說也不一定是和顯國公府有仇，私人恩怨也說不定。況且，我們在這瞎忙活，保不準是人家是在演獨角戲呢，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燈！」

凌波有些不敢相信，愣愣道，「不能吧？如果是真的，那也太狠了！婢子長這麼大，還沒聽過這種事兒，哪有人自個兒給自個兒潑髒水的？」

呂氏嗤笑一聲，「你才多大，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行了，你也別瞎操心了，傳話下去，讓我們的人不要輕舉妄動，既然有人唱戲，咱們好好看著就行了，別瞎摻合，否則若是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他們！」

凌波收斂了笑容，肅穆得應了聲是，然後出去了。

呂氏對著陽光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而就在此時，鬧出這一場戲，又被眾人議論的人，正坐在嘉華堂的太師椅上。

太夫人剛打發了眾人準備小憩一會兒，就聽到下人通報，世子回來了。

她趕緊讓陳嬤嬤幫著換了衣裳，才匆匆出了內室。

「廷兒，你這些日子上哪兒去了？」

穆煜廷眉毛一抬，很是驚訝，「去看望一位友人，順便在城外莊子上住了幾日。」

他記得，這事臨行前是給祖母報備過的。

「哎呀，」徐太夫人不由得拍了拍腦門，「看我這記性，這才多久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陳嬤嬤在旁邊笑著解釋，「您啊，是貴人多忘事，操心的事兒太多了！」

這話說在了太夫人心坎里，她可不是操心得很，這不，眼前這位就是最大的一件。

她拉起穆煜廷的手，語重心長道，「廷兒，外面那些渾話你不用介意，你放心，祖母一定為你找一門合心合意的親事，找一個漂亮溫柔，知書達理的姑娘做你的妻子！」

這些話祖母常說，穆煜廷以往並不放在心上，可這次卻不知怎麼回事，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倩影，似乎挺符合祖母說的標準。

沒等他繼續想下去，太夫人的話又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也不知是哪個缺德的，干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也不怕斷子絕孫遭——」

穆煜廷滿頭黑線，他能說那是他乾的嗎？

他趕緊打斷太夫人的話，安慰她，「祖母放心吧，那些話也不過就是說說，又不能把我怎麼樣？」

太夫人搖了搖頭，嘆息道，「你年紀輕，不知道這世人都是很看重這些的，就連皇家對命理之說都不敢掉以輕心，更何況別家！要說小，你年紀也不小了，男子二十弱冠，你已是成年人了，祖母是擔心這事兒影響到你的婚事，真正好人家的姑娘，哪個不是千挑萬選的！」

太夫人越說，情緒越低落，說到最後，眼底似乎都有些醞滿了濕意。

穆煜廷心中湧起一陣愧疚。

他母親早逝，父親又常年不在身邊，從小到大，只有祖母。對他的事兒事無巨細一一關心，餓了、渴了、冷了、熱了時時關心問候，有時候甚至比他的乳娘都周到。

現在因為他的一時之舉，讓太夫人如此擔心，實在是不孝得很。

想到那個出主意的人，他心裡突然一動，對太夫人說出了他的想法……

****

遠在莊子上的周明珊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顯國公太夫人年紀大了，穆煜廷又是她一直看著長大的，若是知道此事，也不知道該如何擔憂。

她正想著是不是該讓安嬤嬤去顯國公府探望一番，卻聽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穆煜廷把顯國公府太夫人接到莊子上來了！

既然兩家只相隔幾里地，袁氏現在的身體也不至於弱得出不了門，於情於理，她和袁氏都該去李庄拜望。

可就在她們即將出行的時候，莊子上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