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許長佩笑眯眯地看了眼齊肅，對齊九州說：「還不趕緊給我介紹介紹這位小帥哥！」

齊九州翻個白眼：「我就不是帥哥了嗎。」

許長佩撇嘴：「你臉上的褶子比小帥哥的年齡還要多吧。」

齊九州憤怒地瞪圓眼睛：「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損友！」隨即拍拍齊肅的肩，一臉不懷好意：「看到沒，交友不慎就是這種下場。」

齊肅笑了笑，沒做聲。

許長佩笑著扇扇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這人就是不經逗。」說著目光一下轉向齊肅：「這就是齊肅吧，我可是一直期待著和你見面呢。」

齊肅很有禮貌地打招呼：「許老師好。」

許長佩注視齊肅幾秒，眼角溢出笑來，表情生動又可愛。齊肅倒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雙料影后，性格居然這麼活躍。他先前以為，此番前來拜訪已經有點破釜沉舟的意味。齊九州和這位大物必然有一番爭吵或者角斗。如果最後還是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場面想必會相當尷尬難看。而齊九州自己的表情也有那麼點臨上戰場的冷峻感。

不過許長佩的性格確實很出乎齊肅的意料，而齊九州和許長佩關係匪淺則又是另一個未被曝光的訊息。

許長佩將齊九州和齊肅安置在沙發上。

一直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李攸寧被她挪到了自己身邊，齊肅和齊九州則坐在李攸寧方才坐的沙發上。

傭人端上茶水和點心。

齊九州不和許長佩廢話，再加上他們關係確實不比普通朋友，彎彎繞繞恭維的話就省了。

許長佩喝一口茶，微微笑：「九州啊，劇本我是看了，台詞劇情都沒問題。你精雕細琢出來的本子當然是一流的。」

齊九州眉頭緊皺：「那你為什麼不接？」

許長佩說：「本子是好，但我不喜歡。」

齊九州瞪眼：「哈？不是，為什麼啊。」

許長佩著齊九州：「你知道的吧，九州，現在我不能像以前那麼任性地選劇本了。我不是針對你，也不是說你的劇本不好。只是我現在要更謹慎了。《夢中情人》的女主角和我以前拍過的《入夢》里的角色有些類同，我不太想接有這種偏向性的角色。更何況，你也知道，如果我接了你的劇，這大半年肯定是沒時間趕別的場子。《夢中情人》有你在，不太會有被拍成爛片的可能。但距離我的要求也有點遠了。」

齊九州神色複雜，他聽出來了，許長佩想要的是能衝擊國際獎項的劇本，而不是國內這群矮個子里拔高出來的東西。他齊九州自編自導的能力雖然出眾，受到的限制卻太多了。國內的環境是這樣，他也沒辦法。你想要拍先鋒一點，就得冒著不過審的風險。順應市場潮流的話，又難登大雅之堂。

許長佩頭頂光環太重，已經沒辦法用主觀的感受來挑選劇本了。她是璨星的門面，甚至是整個華語影視圈的門面。她要的超精品，並且劇本背後有大團隊，大資金運營。齊九州的現狀顯然沒辦法達標。

拍電影周期長，許長佩沒那麼多時間浪費。

許長佩給齊九州倒茶：「你是我朋友，所以我才覺得難做。要換了別人，我跟他說那麼多幹嘛，叫經紀人直接推了不就是了。」

齊九州撇嘴：「切，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光正。」

許長佩彷彿和齊九州拌嘴拌習慣了，一點也不和齊九州計較。她拍了下李攸寧的手臂，對齊九州說：「不過，你興緻高漲邀請我出演，我卻拒絕了，心裡總過意不去。」

齊九州抬眼，有些無語：「咋，你不會是覺得說的話不夠鋒利，要給我多補幾刀吧。」

「哪有，我不能出演，可以當投資人啊。這不，我把李少也拉了過來。」

「齊導，幸會。」李攸寧伸出一隻手來。

齊九州握上去，也打招呼：「幸會。」

李攸寧偷偷看了齊肅一眼，齊肅朝他點點頭。

許長佩頗有深意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片刻，落在李攸寧身上：「看來李少和齊肅之前就已經認識了啊。」

李攸寧還在斟酌該怎麼回答，齊肅已經率先開口：「幾面之緣，李先生早前來過《王朝》劇組探過班。」

許長佩狀似瞭然：「哦，原來是這樣。」瞟了眼李攸寧，嘴角含笑。

李攸寧有些尷尬，順勢點頭。

好在齊九州很快就把話題引回關於電影投資方面。

李攸寧的傳媒公司去年全資以及參與投資的電影有五部，票房總值達到了驚人的四十億，賺了個滿盆缽。其中有三部是掀起全民懷舊的青春片，一部無厘頭搞笑片，還有一部動作片。成績十分喜人。

李攸寧不管是投資眼光還是專業素養都是業內頂尖的。

他確實出身好，卻也是個不得了的商業天才。

許長佩把李攸寧的戰績一說，齊九州就知道，李攸寧這錢，不好遊說。

經驗豐富的投資者們很多時候和電影製作者的想法南轅北撤。商人逐利，不是夢想家，也不是慈善家。你是搞藝術的，可以畫個大餅出來自己啃，但投資者不會跟著你一起發瘋。沒有好的收益前景，沒人跟你玩，這就是現實。

齊九州不是第一次和投資商談判，他倒喜歡那種只看重製作團隊和主演名氣的二愣子暴發戶，相當好忽悠。李攸寧這種人是很不討導演及製片人喜歡的。因為這類人，他們算半個電影人，知曉業內行情。他會指導你怎麼做，怎麼加入當下受歡迎的元素，更甚至強行要求更改劇本。有錢就是大爺啊！

不過既然是許長佩給他找來的人，應該不會特別過分吧。

這麼想著，齊九州再度打量起李攸寧來。

和齊九州一樣，這個時候，齊肅也在暗暗觀察著李攸寧。

高級西裝有著勾勒身材的剪裁，膚色健康的臉上是相得益彰的五官。從領帶，袖扣以及各種細節可以解析出他是個頗有品味，並且絕對不差錢的人。他此刻的表情嚴肅且認真，有著事業有成的男人特有的莊重，沉穩以及自信卓然。

他和齊九州戰場交鋒一般交談著。

這讓齊肅有些側目。

在此之前，李攸寧從來都給他一種不靠譜，情緒化的感覺，會寫點小情詩，字也不錯，行為卻十分放浪，一個有錢有貌的草包。

現在看來，他或許有些錯估李攸寧。

齊九州同李攸寧之間的氣氛算不上好，因為兩人都有些咄咄逼人的衝勁。

齊九州向李攸寧拋出一個又一個精美的構想以及美好的票房未來，他的製作投入，他的演員薪酬投入，以及他將會在何處取景，邀請了多麼有名的幕後工作者。

李攸寧卻不滿意，他冷靜而敏感，並沒有受到齊九州的誘惑。他問齊九州有什麼節約經費的措施，觀眾為什麼願意花錢看這部電影，片子的選角有沒有吸引人的地方。

兩人你來我往，是正正經經的談判。

一張談判桌，可大可小，可有可無。有人在上面兩股戰戰，屁股尿流。有人在上面垂頭喪氣，面色如泥。也有人在上面揮斥方遒，談笑風生。

自尊自信的男人讓人喜歡。

姿態優雅，眼神如虎豹的男人引人注目。

「雖然我沒看劇本，但從你的描述可見，這是個低成本片子。如果你能請到許姐，多少錢我都願意投。但問題在於，你現在並沒有壓場的重磅演員。就算是齊肅……」李攸寧說到這，頓了下：「齊肅是新人，你也知道。」

齊九州聞言，立馬怨念十足地看了眼許長佩，眼神好像在說，你要是答應了，事情不就好辦了？

許長佩連忙捧了個杯子擰過身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齊九州無奈，「難道我自己就不能是壓場的重磅嗎。」

李攸寧說：「齊導自然算，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你還不算國民。」說難聽點，就是名氣還沒響到，海報上你齊九州大名一印，就有人蜂擁進來看。

「李先生這麼要求的話未免過於嚴厲了。」就在齊九州節節敗退時，齊肅開口救場：「百分之百賺錢，毫無風險的片子不是投資，那叫洗錢。」

「齊導從業以來拍過五部片子，只有處女座因為題材的原因未在國內上映，票房不明晰。其他四部的票房成績都是越來越好。《甜山》總投資九百萬，最後票房三千萬。《杜飛的暢想》總投資兩千萬，最後票房七千五百萬。《分手日記》總投資三千萬，最後票房一億八千萬。以及最近的《叢林生存》總投資是九千萬，目前票房也已經達到了兩億，相信破三也不是難事。齊導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沒有一次讓投資人失望過。」

齊肅從隨身的背包里掏出一本白色本子，遞給李攸寧。

「這是《夢中情人》的劇本，如果李先生能夠抽出時間讀一讀，相信你一定會喜歡這個故事。」

齊九州有些驚詫地看向齊肅，沒想到他居然準備得這麼周全。要知道就連他自己都沒隨身帶劇本。

李攸寧嘴唇微抿，接過這本本子，隨手翻動，快速地閱覽起來。很快，李攸寧便訝然抬眼。本子內寫在空白處的密密麻麻的筆記揭示著，這很有可能是齊肅自己平常使用的那份，並不是為了他特意準備的。齊肅並不是那麼充滿底氣。

李攸寧看著那些蠅頭小字，眼神有些發飄。

他咳了聲，收好劇本本子，對齊九州說：「現在可能談不出什麼結果來。要不這樣吧，齊導，我們留個聯繫方式，劇本我也帶回去看，我好好考慮再約你詳談。當然，這個時間不會拖得太久。你覺得怎麼樣？」

此番話的對象很明顯是齊九州，但李攸寧的眼角餘光卻全掃在齊肅身上。

齊肅並未再發表言語，只是靜靜等待著齊九州的決定。

齊九州微眯雙眼，笑笑：「那我就等著李少的電話了。」

回去的時候，齊肅依舊坐的是齊九州的車子。李攸寧同他們一起走。車庫那輛騷包車果然是李攸寧的座駕。

李攸寧在上車之前，手裡抓著那本劇本朝齊肅揚揚：「我會好好看的。」

齊肅看他兩秒，勾了下嘴角：「謝謝。」

齊九州很是納悶，問齊肅：「你們很熟嗎？」

齊肅搖頭：「也不算。」

齊九州露出一個【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的表情，隨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激動地說：「之前我們都不知道要見投資商，你怎麼就曉得要帶劇本的！還有我那些片子，你居然這麼了解。嘿嘿，我說你不會是我的粉絲吧！」

齊肅搖頭：「那本劇本是我自己的，齊導記得再給我一份。至於那些影片數據，之前查資料的時候順便就記下來了，沒想到還有用上的一天。」

齊九州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順…順便啊，啊哈哈，這樣啊。」接著又小聲地咕噥：「誰沒事會把這些沒用的數字順便記這麼久啊。」

「齊導，你說什麼？」

齊九州忙打哈哈：「(⊙o⊙)啊？沒，沒什麼啊。我說你好機靈，對，誇你呢。」

「哦，那我該謝謝你。」

齊九州嘴巴一垮，怎麼聽都覺得，齊肅這話說得怎麼這麼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