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方焱完成雜誌拍攝后也一直沒見李攸寧回來，電話打不通，其他聯繫方式更是沒一點反應。

方焱氣得鼻子都歪了：「他不會是跟齊肅走了吧？！」

徐子岩搖頭：「我在窗戶上看著齊肅離開的，他上的是自家的車，沒和李攸寧一起。」

方焱說：「那他又跑哪去了！」

徐子岩抿唇看一眼大發雷霆的方焱，忽然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

今天是他和齊肅第三次見面，他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麼一種震撼的感觀。

徐子岩還記得自己同齊肅第一次見時，齊肅還是個把自己收拾成視覺系非主流的地下酒吧搖滾歌手。過濃的妝容和邋遢的形象讓徐子岩對齊肅的印象非常不好，而當時的方焱就像是這個樂隊里的清泉，給人眼前一亮。

第一印象壞了，徐子岩對齊肅便有種先入為主的討厭。

第二次同齊肅見面，是齊肅輾轉找到他，威脅他不要簽方焱。那時齊肅終於把自己收拾得能見人了，但徐子岩還是對他喜歡不起來。在他眼裡，這種連三流樂隊都襯不上的團體，根本沒資格在他面前叫囂。更何況，齊肅居然敢威脅他，說他要是真的把方焱帶走，絕對要讓他好看。簡直貽笑大方！

徐子岩最討厭這種咋咋呼呼，沒一點教養的流氓式藝人。

齊肅根本就是個隨手就能碾死的臭蟲，不過是因為還需要他的才華，才放他一馬。

徐子岩一直覺得，像齊肅這種人根本不可能成為方焱的威脅。在方焱搭上李攸寧這座金橋后，更是有了不敗的餘地。

但齊肅就這麼異軍突起，莫名其妙進了《王朝》劇組，莫名其妙拿到了好角色，更是莫名其妙火了起來，還得到了寧嘉的支持。

這一路走來，簡直就像是做夢似的。

徐子岩眼看著齊肅就這麼崛起了，他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就他印象中的齊肅，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大能耐。也不可能用那種小混混的性格勾搭上寧嘉。寧嘉可是圈內有名的貴公子，他怎麼看得上舉止粗鄙的人。

更讓他驚訝的事一個接著一個發生。

鼎峰的經紀合約拋到齊肅面前，他頂住了誘惑。大部分良好資源被掐掉，他居然自己找到了更頂級的合作方。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徐子岩一直想問的。

今天他終於徹徹底底親眼目睹齊肅的工作狀態，他幾乎要以為面前這個人不過是和齊肅同名的另一個人！

更讓徐子岩心神不寧的是，齊肅光環太大了。就像之前的攝影棚拍攝，只要齊肅站在鏡頭下，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焦點他，關注他。就連他自己和方焱也不例外！李大少爺就更不用說了。這不是藝人多有名，多有錢，穿戴多高檔時髦就能解決的事。氣質，閱歷，等等一切往內涵方面靠的東西，缺一不可。

齊肅這是修鍊成精了？

齊肅魯莽無腦？齊肅情商低下？齊肅……一輩子都紅不起來？

徐子岩簡直想給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如果齊肅以後專攻影視，和方焱或許並沒有太多利益相關的碰撞。但若是齊肅鐵了心要和方焱斗個你死我活，那就有的玩了。

徐子岩深深出一口氣。

如果……如果……真是讓人不爽的兩個字。

*****

李攸寧一腳油門開出停車場，煩得差點直接把油門封到最大。

他倒是有那飆車的能力，有那飆車的資本，但沒那飆車的路啊！

他今天出門可能真的沒看黃曆，一連串倒霉事發生不說，想當個紈絝子弟飆個車，剛上路，就被堵在了B市的三環路，那叫一個喇叭熏天，前路茫茫。

李攸寧這輛幾百萬的超跑杵那，愣是逼得周圍汽車將他方圓三米內空出個真空地帶。

開玩笑，這種豪車，一不小心刮一下，那就是傾家蕩產好嗎！當然得有多遠，躲多遠了。

李攸寧那滿心的怒氣，也被這長河似的堵車路憋得只剩下悶氣和服氣了。

等他龜速挪動，終於出了這個十字路口，左拐離開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

李攸寧被壓縮起來的火氣有多少，騷包超跑撒丫子溜得就有多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那，漫無目的地踩油門，打方向盤。看著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五彩繽紛的店鋪招牌。

最後，很奇妙的，他居然把車開到了齊肅那棟老舊的公寓樓下。

車子熄了火，李攸寧整個人也像是熄了火。

他有些無措地坐著，手鬆松搭在方向盤上，視線透過擋風玻璃朝齊肅家陽台望去。

齊肅住的樓層不高，李攸寧就算坐在車內也能看得見。

他摸了根煙出來，點上，帶點焦灼和無奈地抽起來。

他心裡知道，這是一次徹底的意外。不管是他找上方焱，還是在編輯部碰到齊肅。

而齊肅的反應讓李攸寧不得不重新審視他自己對齊肅的感情，理智的，認真的。

他猛然想起自己見齊肅的第一面，那個宛若刀一般的青年，甚至不需要看清臉究竟有多漂亮，便已經在他心裡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痕迹。

那是一種魂牽夢縈的感覺，只有那麼一絲，卻足夠撓住心裡頭那塊軟肉。

他很喜歡齊肅，這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他不會做一系列瘋狂又丟臉的事。

但他又清楚地明白，齊肅和他的那些後宮們有很大的不同。他和後宮的美女美男們多多少少有些交易關係，他也喜歡他們，但很難愛上。從一開始就打算露水情緣，無論如何也不會轉變成天長地久。

他的喜歡可以很多很多，分給無數人。但愛卻那麼少，並且吝嗇給予。

齊肅和那些人不同，齊肅同樣漂亮又帥氣，但齊肅是強大的，沒有委曲求全，沒有矯情諂媚。

齊肅以一種驚人的方式降落在他心裡，落地的時候，毫不留情在他心窩裡砸出一個大坑。

李攸寧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把齊肅的位置抬得很高很高。

那片白凈無暇的雲，清高又縹緲，美到幾乎透明，卻永遠可遠觀不可褻玩，觸不可及。

這片雲總是在他頭頂打雷閃電，下起傾盆大雨，將他淋成落湯雞。

在這之前，沒人敢這麼對他。

齊肅總是那麼新鮮，讓人心跳活躍。

可齊肅總會知道他是什麼人，做了什麼，有很多駢頭。

齊肅不會喜歡，齊肅甚至會厭惡。

李攸寧是貪心的，就像所有男人都喜歡家裡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李攸寧的彩旗們絢麗又鮮艷，那麼齊肅到底是紅旗還是彩旗？齊肅樂意做紅旗還是彩旗？

為了齊肅，放棄所有的彩旗們。他做得到嗎？

李攸寧捫心自問。

他猶豫了。

齊肅太縹緲……

不，他做不到……

李攸寧狠狠閉上眼睛。

****

齊肅後天開學，今天的雜誌拍攝是他最近需要完成的最後一項工作。他也沒想到會在那裡碰上方焱，更想不到李攸寧會和方焱攪和在一起。他一瞬間甚至開始猜測李攸寧接近他的原因里有沒有方焱的成分。但轉念他便否定了這個猜測。李攸寧看起來並不像是會被方焱驅動的人。更何況，這麼蠢的一個人，真要他演戲，他也演不出來。

但，敵人的朋友，那就是敵人了。

齊肅拉開書桌抽屜，取出那封保存完好的信封。他抽出信紙，反反覆復又看了幾遍。心情卻再沒初次翻看時那般泛起波瀾。

他應該想得到的，那位李先生不過只是他的粉絲而已，兩人之間並沒有更親密的關係。李先生私下是什麼樣的人，寫這封信到底是不是心血來潮，一個玩笑，他都不應該較真才對。

他的粉絲，交朋友了，談戀愛了，結婚了？跟他有什麼關係！

齊肅將信紙塞回去，隨手就把信封扔進了抽屜深處，狠狠關上。

到底意難平啊，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種感覺，一種陌生的感覺，從來沒人教過他該如何應對。

他有些氣憤，但並不是特別生氣，他還克製得住。

齊肅在卧室來回走了兩圈，消不下情緒。

他索性拉上窗帘，鎖好房門，開了燈，從床底拖出一隻長條黑漆皮箱。

皮箱表面還十分有光澤，看起來像是新買的。

鎖是密碼鎖，需要輸入解鎖六位數字。齊肅飛快輸入密碼后，掀開蓋子，露出靜靜躺在箱內的那把黑色散彈步|槍。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槍身，撿起一旁的帕子，目光雀躍地輕輕擦拭起來。

因為工作邀約越來越多的關係，銀行卡內的數字也變得讓人欣慰。

有錢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黑市裡買槍。沒槍的日子，睡覺都不踏實。

他喜歡保養槍械，這些小東西們就像是他的夥伴。他們相互依靠，互為保護。

擦槍時，不管是多激動澎湃的心情，都能神奇地逐漸平靜下來。或許是因為槍管那冰冷的溫度，又或許只是單純地因為專心致志，便不再被外界所影響。

他原本看中的是另一把狙擊步槍，那是個帥氣的小夥子，可惜自己沒有足夠的錢把它買下來。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會尤為想念自己在瑞銀的存款，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有機會把他們拿出來。不過他可以確定，他的錢還老老實實躺那，沒有任何人動過。當初在瑞銀開戶用的是假身份，任務酬薪也是經過好幾次倒換才進入那個賬戶的，就算是組織也查不到。

齊肅仔仔細細將槍械零件擦了兩邊，又玩了幾把快速拆裝，才收了心思。

他充滿愛意的目光流連在槍身上，落下一個輕吻，喃喃道：老夥計，只有你們，絕對不會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