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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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悶雷在天際響起，劃破長夜的閃電一瞬間照亮了彎曲小巷中形如鬼魅的一群黑色刃甲刀兵，他們沒有穿戴任何雨具，腳步利落眼神兇狠地在巷子里快速穿行，一腳又一腳狠狠踩碎了低洼坑中積起來的小水窪。

在他們距離不遠的前面，有兩個腳步沉重的人相扶著拐過一個又一個巷道轉角。

珍珠般大小的雨滴反射出兩人慘白的臉。

其中一人喘著粗氣說道：「行，行了。別管孤了，你一個人肯定能脫身的。」

一身黑衣，整個人彷彿要融進黑夜裡的殺手瞪身側人一眼：「你要是想活命就該少說幾句廢話。」

軒轅閔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朝後看一眼：「這次，恐怕沒法活命了。」

霜蛟快步跑著也不妨礙他抽空踹軒轅閔一腳：「你這是在質疑我天下第一殺手的能力？」

軒轅閔露出一個苦笑：「所以孤不是說了嗎，丟下孤，以你的輕功，甩開他們輕而易舉。」

霜蛟皺眉：「你讓我看著你死？」

軒轅閔笑：「你不是一直都想殺孤的嗎。」

霜蛟一聽，怒了：「我是想殺你，但不需要用借刀殺人這種丟人的法子！」

軒轅閔長長嘆一口氣，臉色忽的一僵，伸手捂住腹部。霜蛟朝軒轅民受傷的腰腹看一眼，眼中有急色。要是再不快點走出去，這傢伙搞不好真的要命喪此地。

「你還不能死。」霜蛟咬牙。

「…………」

「還有很多人在等你，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的命確實比我值錢多了。」

霜蛟側耳一聽，追兵的腳步聲透過雨幕傳來，已經越來越近了。他忍不住側頭去看軒轅閔，他腰上的傷再不治，就算能活著躲過這一劫，恐怕也撐不到回延慶主持大局。

「撐著，你可是要做皇帝的人！死在這，你甘心？」

「孤已盡人事，若是無力生天，也是天命。」

「那幫你逆天改命的人呢。」

軒轅閔原本垂下的頭顱緩緩抬起，他目光如炬地看向霜蛟。

霜蛟的聲音在嘈雜的雨聲里，像是從遠方傳來的一道冷煙，疏涼疏涼。

「我聽說，九昭皇子身子骨弱，沒多久命長。你現在若身死，下了地府，說不定就能見到他了。」

「閉嘴！」軒轅閔忽然吼一聲。

一聲哼笑從霜蛟濕漉漉的面巾下傳出，他心知軒轅閔的求生意志已經激起，便再不多廢口舌，浪費力氣。後邊的追兵緊追不捨，像是一群趕不走的蒼蠅。掩在黑色面巾下的唇緊咬著，雙目也在此時露出宛如野獸般的兇惡光芒。

雨勢不見小，霜蛟與軒轅閔二人沉默地在迷宮一般的小巷裡逃竄。烏雲遮蓋住的圓月，稀稀疏疏露出一點微弱的光來，慘淡慘淡。

兩人飛快向前跑著，錯亂的軌跡像是為了故意迷惑那些追兵。

終於，兩人走到了一條前路封死的巷道里。

軒轅閔看了霜蛟一眼，霜蛟說：「這才是生路。待會我送你翻越圍牆出去，你就一直往西北方向跑，路上有一個三味醫館，你去那裡，拿出我的信物，老闆一定會保你。」霜蛟從衣襟內掏出一枚銀色飛鏢，軒轅閔並未看出此飛鏢有何特殊之處，但他還是很鄭重地收好。

「那你呢？」

「我留下，拖住這些人。」

「你瘋了！你會死的。」

「我是天下第一殺手，沒人能殺得了我！」

「沒錯，你是最厲害的殺手。但對面是數百上千的精兵，你再厲害，雙拳難敵四手！」

「我能逃脫的，沒了你這個累贅，我對付這些人都是小意思。」

「不行……」

「別廢話了，時間不多，快走！」霜蛟一把抓住軒轅閔的腰帶，聚力在手臂，一下將軒轅閔托上了一處瓦檐，他見軒轅閔仍徘徊在牆頭，怒不可止：「走啊！」

大雨和黑夜模糊了霜蛟的目光，但這一聲低吼，卻吼得軒轅閔渾身一抖。在微弱的光下，軒轅閔只能隱約看到霜蛟飽滿的額頭和已經濕透，緊貼在鬢邊的黑髮。

軒轅閔心中大慟，滿眼含淚，幾乎在濕滑的瓦面上站不穩，要跌下來。但他還是沉住氣，居高臨下地回眸去看身處一片黑暗裡的霜蛟：「別死了。」

只聽得一聲傲慢的冷哼從雨幕後傳來：「哼，那是當然。」

「我還未拿到你的狗頭，怎麼能死。趕緊滾吧，不要打擾我大開殺戒。」

軒轅閔深深閉上雙眼，不忍再看霜蛟孤零零的身影。雨珠狠狠擊打在瓦片上的響聲彷彿奏起了一支葬魂曲。軒轅閔如何不知，這一別，或許就是永遠的生離死別。這一瞬間他想了太多。死去的母妃，占星台六角飛檐上的銅鈴，共患難的王妃、懵懂年少的幼子、涓狂自傲的素涪、以及延慶的所有人。

他不能死！

霜蛟看到牆上那抹影子終於消失在瓦楞下，鬆一口氣。眼中倏地閃過一抹痛色，手也摸上了自己的左肋下區域。原來他早就在之前的打鬥中受了傷，只是他著黑衣，天色又暗，不動聲色的強忍住痛楚，軒轅閔竟是一點未察覺。

撕下自己衣擺一條長布，扎住傷口。霜蛟狠吸一口冷氣。

他站在這條巷子的入口處，大雨傾盆而下，隨之而來的是烏壓壓一群追兵，將唯一的出路堵得密不透風。兵器的刃面反射出生冷的白光，映得人心生膽寒。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雨珠重重摔落在地。

霜蛟猛然扯掉面上黑巾，露出一張白皙到幾乎慘白的面孔。他昂起頭，抬手，緩緩拔出綁在後背上的霜蛟長刀。

世人皆知，殺手霜蛟善暗器，長於短兵，一手出神入化的袖箭殺人於無形中。而名刀霜蛟，長四尺三，重七斤四兩，卻是長刀中的絕世名器。此前，未有活人見過名刀霜蛟出鞘，也無人知殺手霜蛟的刀法究竟如何。

雪白刀光如銀輝般從刀鞘口迸發而出，鏗一聲爭鳴，長刀切碎雨珠，在半空中劃出一片殘影。

霜蛟揮刀，刀尖直指追兵，冷笑：「用爾鮮血祭吾之器，爾等也算死得其所了。」

一道凄厲閃電映出霜蛟的雙目，驟白閃光中深紅如血的眸子，一如從地獄而來的修羅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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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蛟在小巷中力戰成百上千追兵，在清掃完所有敵人後力竭而死的這集在電視台播出時，正好是大年初一這天。很多人在霜蛟扯開黑巾露出全臉后，滿臉滿心都是一個大寫的卧槽！當霜蛟死亡的那個畫面定格在結尾時，這個卧槽更是成了三維立體，整個凹進了觀眾的心裡。

導演，你他媽給我開玩笑吧！編劇，出來！我要打死你！

大年初一為什麼要放這個，為什麼！【懵逼臉】

編劇，你走！為什麼我石榴弟弟要死兩次，什麼仇什麼怨！啊！

霜蛟真的是齊肅……媽啊，這演技爆表了……

這尼瑪一定是逗我！我拒絕這種劇情，拒絕懂嗎！重新放，你叉叉的。我霜蛟萌神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狗帶了！

嗚嗚嗚嗚，我哭死了。

卧槽啊，這還好四哥不知道霜蛟長得和九昭殿下一個模子，不然他不得瘋了？

霜大大，快把便當吐出來，咱們不吃TVT

霜蛟是不是和軒轅昭是雙胞胎？是不是！這世上絕對沒有兩個人會無緣無故長一模一樣！

是雙胞胎的話那不得更虐心嗎，想想簡直要窒息了。

原著里沒寫過霜蛟長什麼樣，但這才更有想象空間啊。就拿電視劇的劇情來看，軒轅閔一開始遇到霜蛟可能根本就不是巧合！原著里有一個很小的小細節，九昭皇子剛開始顯露占星能力時，皇帝的一個小老婆生了對雙胞胎，當時的國師聞言臉色很難看。如果雙胞胎是吉利的，國師肯定不會有這種表情。而且後來的十七皇子比九昭殿下小了整整二十歲，公主的人數也並未增加。那麼這兩個雙胞胎去哪了？很有可能，在出生時就已經死了！因為這個朝代認為雙胞胎是不祥徵兆，尤其在天家。那麼，我們假設九昭殿下的生母昭婕妤生了一對雙胞胎，趙婕妤的第一反應估計不是掐死兒子，而是差人把其中一個送走！並且，因為趙婕妤地位勢力非常弱，他沒辦法給自己的兒子找太好的下家。這也可能是霜蛟最後淪落成被神秘組織培養的殺手的主要原因。至於軒轅閔在路上撿到霜蛟，我猜，這是培養他的那個神秘組織一手策劃的！更恐怖的是，這個神秘組織可能已經知道霜蛟的身世，並派遣霜蛟潛伏在軒轅閔身邊，獲得信任。而霜蛟已經把這個任務完成得非常好！軒轅閔不僅不對他設防，更是相當寵愛。假如我猜得沒錯，殺手組織的計劃是霜蛟追隨軒轅閔的復仇一起進入京城，殺掉雙胞胎其一的軒轅昭，來個狸貓換太子，讓霜蛟順利上位。更大的可能性是，此組織還想殺掉軒轅閔。再讓霜蛟偽裝的軒轅昭登基成為傀儡皇帝，這樣，他們幾乎就已經能隨心所欲地控制這個國家了！霜蛟的假意接近最後演變成真心歸降，估計是這個龐大計劃里最大的失策。

卧槽……神了……

而且而且，軒轅昭智力出眾，但身體不好，而霜蛟武力值爆高，卻偏偏有顆缺根筋的腦袋……細思恐極啊……

天啊……我要哭瞎了。

喜歡的角色全都死光了，我要棄劇QAQ

編劇，等著收刀片吧！

…………

齊肅再次因為《王朝》中角色的悲慘結局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並且由於對霜蛟的出色演繹，在觀眾心裡，他的演技也有了可圈可點之處。

看起來，他已經是很紅火的明星了。曝光度有，討論度有，人氣也有了。相比起其他拼死拼活也進不了觀眾視線的演員，齊肅簡直就是得到天神眷顧的超級幸運兒。

但王申樺卻並沒有因為齊肅如今的熱度而沾沾自喜，相反，他現在很焦慮，煩惱得夜裡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他很明白，現在是齊肅的關鍵時刻。

《王朝》捧紅了齊肅，但這只是暫時的。當《王朝》在地面電視台和網路中播放結束，齊肅的風光和熱度都不可能延續太久。除非他趁著這個時機，得到更多演出的機會！

作為藝人，你需要時不時出現在大眾面前。提醒著大家，還有你這個人。不然，競爭如此激烈的娛樂圈，你不上位，那就等著別人往上爬。沒有人會停下來等你。就算是熱忱的粉絲，也會漸漸從死忠退化成純粉，最後轉變成路人。

齊肅能取得現在這種成績，都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他有顏值，演戲也用心。觀眾喜歡那都是理所當然的。那麼，讓齊肅繼續火下去，就是他王申樺這個經紀人該做的分內之事。

但問題就出在這裡！

此前他就一直在為齊肅的新工作奔波著，而因著齊肅近來的人氣，也確實有不少影視劇相關的人員聯絡他，想要齊肅出演一些新劇中的角色。

王申樺並不是那種目關短淺，想趁著齊肅熱度還在，就不管不顧幫他接工作，只談數量不求質量，狠撈一筆的那種人。他希望齊肅可以在這種時候再加入一個靠譜的電視劇製作。不需要多厲害，多重星雲集，也不求多中心的角色，但劇本和製作人的質量一定要好。本來觀眾就覺得齊肅不是那種空有顏值的草包偶像，而《王朝》給齊肅架起的起點又太高了。如果齊肅接下來出演那種只看討論度和播放量的爛片，巨大的落差很容易讓剛剛粉上齊肅的不穩定粉絲集體反水。而且爛片演多了，對他以後的星途也不好。有能力的導演都不喜歡爛片專業戶。

沒錯，王申樺想從一開始就給齊肅立逼格。齊肅生活中可以平易近人，搞怪，頑皮或者怎麼都隨他。但他需要成為一個能讓粉絲有優越感的藝人。什麼叫粉絲有優越感？就是出門和別家粉撕逼，不僅軟實力顏值可以戰，硬實力也能拿得出手來炫。

齊肅的軟實力是毋庸置疑的，而在詞曲創作人上，方焱新專輯多受追捧就能說明齊肅這方面的硬實力有多強。但讓王申樺擔憂的是，因為方焱的存在，和這人渣做的那些渣事。齊肅很可能在音樂這條道路上一蹶不振了。再說，齊肅創作能力強，唱功卻只能算中等，不然他早自己重組樂隊自彈自唱。所以王申樺打算先讓齊肅在影視劇這一塊入手，攢攢名氣和人脈。

《王朝》能讓齊肅紅成全民大討論，說老實話，王申樺也是始料未及的。而齊肅在劇中表現出來的演技更是驚掉了王申樺的下巴，但也讓他看到了齊肅從改行從影的曙光。

所以，王申樺對於近段時間蜂擁而至的邀約，把得很嚴。推掉了絕大部分浪費時間的通告，並且著重挑選了幾份他認為比較適合齊肅的劇本。

他是打算在和齊肅商量這事時再試探一下齊肅對於重新撿起音樂是什麼態度。

王申樺的如意算盤打得是很好的，而齊肅在現階段也確實有資格挑剔。

王申樺熬夜把發至他郵箱里的所有劇本通讀一遍，即便發件人再默默無聞，即使劇本再短小，即使對方的口氣不咸不淡。他甚至還要把劇組的所有相關人員瀏覽一遍，再把製片人和導演的祖宗十八代都看個大概。他小心翼翼，生怕在齊肅如此關鍵的起步階段，因為他的判斷失誤而壓錯寶，走錯棋，再受到滅頂打擊。

就在他終於大浪淘沙，在一堆片約邀請中精挑細選找到佳作，打算和齊肅面談，讓齊肅自己再做篩選時。他卻陸續接到各種通知，此前打算讓齊肅出演的角色都有了其他很好的人選，很抱歉，沒辦法繼續合作了。

王申樺一個禮拜之內至少接到了十幾通這樣的電話，更糟糕的是，還沒等王申樺進一步追問為什麼突然變卦，對方就已經掛斷了電話，讓他再多疑問再多火氣都憋在了心裡。

怎麼回事？！

王申樺大為震驚，然而震驚過後便是火急火燎的擔憂。

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一夜之間所有找齊肅的邀約都有了新對象。很多之前話語殷勤的人，現在的語氣也彷彿變了個天。

王申樺雖然從未帶過當紅藝人，但他到底是娛樂圈裡的過來人了。這種現象，想再多也只有一個解釋。

有人要打壓齊肅，並且是勢力很大的人！

王申樺翻來覆去想了很多，想誰會做得這麼狠，非要斷了齊肅的前路，想齊肅是不是在《王朝》劇組裡得罪過什麼人，想他該怎麼突破這個困境。

他想來想去，覺得會這麼干，並且有理由這麼乾的，非方焱莫屬！

這個龜蛋兒子，王申樺從他背叛齊肅后，就沒有想過他會有良知，會有下限！一定是他見齊肅紅了，要邁向巨星的道路了。他生怕齊肅會報復他，會把他以前做的那些醜事一個不落的抖落出來，所以要把齊肅往死里壓。

王申樺越想越氣，肺都要氣炸，腦子一片亂糟糟。又是怨齊肅當初怎麼就栽在方焱這種人渣手裡，又是恨自己沒那個通天的人脈關係，只能眼睜睜陪著齊肅在這片別人架好的蜘蛛網上掙扎。

王申樺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第一次這麼無奈，這麼想哭。

他心裡其實更多的還是自責，一開始他就應該阻止齊肅這缺心眼的傢伙和方焱好上。齊肅十幾歲就北漂到這做城市唱歌，找什麼狗屁夢想。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要不是王申樺像撿垃圾一樣把他撿回家，當他的經紀人，幫他介紹各種駐場子的酒吧，齊肅估計早餓死在B市街頭，被當做垃圾清掃了。

齊肅的年紀能當他兒子，而王申樺確實在點點滴滴的日子裡，把這個永遠把自己收拾成視覺系搖滾歌手的小屁孩當成兒子來照顧。

齊肅年紀小，見過的人也太少了，正因為少，全都是那些爛泥扶不上牆的貨，所以才把方焱當成了寶，愛得要死要活。

方焱對於音樂的態度確實也足夠熱情和瘋狂，他和齊肅可以成為知音，甚至是對手，但絕對不能變成愛人！

齊肅太過於單純，他怎麼可能斗得過心思彎繞的方焱？

子不教，父子過啊。

齊肅落到現在這幅田地，他也有責任。

更何況，齊肅眼看就要推開那扇星光大道的大門！眼看！就差那麼一步，只要伸手，輕輕那麼一推……

「靠！」王申樺狠狠吸一口煙，又因為用力過猛，把煙嗆進了喉嚨，咳得呼天搶地，好像心肺都要從氣管里噴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