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婠婠,我們之間,真的要分得這麼清楚嗎?」
蘇則只覺鐲子灼痛了手心,他痛苦地問她。
姜婠婠無比凜然地回答:「我分手沒有拖泥帶水的習慣。」
說得像是她分過手似的……
蘇則閉了閉眼,點點頭,啞聲道:「好,不拖泥帶水。你等我下,你的東西也帶走吧。」
姜婠婠瞪眼。
她什麼東西要帶走?說得像是她故意留下似的,帶走就帶走!
姜婠婠抱胸等著蘇則,他很快去而復返,手上拿著她的首飾盒,姜婠婠霎時愣住。
蘇則將紫檀木盒子遞給她,淡淡地說:「這個東西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你帶走吧。」
姜婠婠:「……」
姜婠婠沒有理蘇則,默不作聲地轉身就走。
呵呵,蘇將軍還能更虛偽么?
當時她正氣凜凜地拿自己的首飾換了對門的房子,成年人的交易又不是小孩子的家家酒,換了就是換了,分手她都沒想過換回來,而是自覺找了買家。現在房子也要賣了,首飾還要拿回來,還能讓她占更大的便宜嗎?
蘇則的確是想讓姜婠婠佔便宜。
她的小金庫全在這個盒子里,現在他們分手了,她又沒有工作,要怎麼辦才好?
他快步追上她,強行往她手裡塞:「拿著。」
姜婠婠生氣了,用力推開他:「蘇則,我不要你可憐我!別以為你現在這樣就是關心我,我需要你關心的時候你在哪裡?我需要你雪中送炭的時候你不來,我想在要忘記你了,請你不要拖我後腿好嗎?三百年沒有你我都活得好好的,更何況是現在,我一點都不需要你!」
蘇則臉色一白,眼神無比黯然。他默了默,忽然無力地笑了笑:「那就好,因為,我也想忘記你了。」
姜婠婠雙肩一僵。
蘇則靜靜看著她:「其實我也覺得夠了,我愛你愛了三百年,痛苦多過快樂,思念多過陪伴,折磨多過心動。你說得對,我們之間是時候結束,各自向前看了。」
姜婠婠沒想到蘇則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霎時眼眶一熱,眼前就有些模糊。
女孩子就是這樣,她可以發脾氣,絕情的話她可以說,怎麼絕情都可以,但有些話,男人絕不能順著她說。
她說忘記他可以,他說忘記她就是混蛋。
是的,姜婠婠此刻覺得,她上輩子真是瞎了眼,怎麼就愛上了這麼個混蛋?不,不是混蛋,簡直就是人渣!渣死了!
這個時候,蘇則說:「你的東西都帶走吧,我怕一直放在身邊,我會忘不了你。還是說,我不能忘記你,就是你所希望的?」
姜婠婠:「……」
呵呵,她希望他忘不了她?
蘇先生,你敢不敢更自戀一點?
姜婠婠被氣得頭暈,一把將首飾盒奪了回來:「好啊,換回來就換回來,等你有空的時候聯繫我律師,把對門的房子過回你名下去。」
姜婠婠說完,氣極怒極恨極地瞪著他:「我們後會無期吧!」
說完,姜婠婠就抱著她的首飾盒氣呼呼走了。
遇見混蛋,真是想瀟洒都瀟洒不起來啊!
這破地方姜婠婠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回去就拖著行李,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離開了。
蘇則立在她身後,靜靜看著她離開,雙目沉黑,內里一點光亮都沒有,彷彿千年的古井,已乾枯了喜怒哀樂。
姜婠婠帶回去的東西不多,鬆了一口氣的人是姜濉。還好,只有一個箱子,說明只是吵架。
姜濉想勸勸姜婠婠,可惜姜婠婠認定姜濉自己的愛情觀就有問題,根本不想聽他說話,姜濉也沒有辦法。反倒是姜婠婠,幾次開口,斟酌著想告訴他實情,關於他的公司,關於他身邊現在的女人,可是看姜濉現在狀態這麼好,意氣風發的,人都看起來年輕了,姜婠婠又實在不忍心。
就讓他無知下去吧,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福氣啊。
還好姜婠婠沒有告訴姜濉,否則就是犯下了大錯。
趙小億約姜婠婠吃飯,飯店就在姜濉的公司附近。姜婠婠剛剛下車,就見前面的女人有些眼熟,一時沒想起來是誰。姜婠婠一路跟在她後面,越看越覺得在哪裡見過,卻連是三百年前見過還是這幾年見過也不能確定。
就在這個時候,女人忽然回頭,姜婠婠渾身一震,背脊一陣寒涼忽然竄起,腳下的高跟鞋一個沒有踩穩,姜婠婠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去。
女人對她無比殷勤,見她摔倒,驚呼一聲,連忙就過來扶她:「婠婠,怎麼樣?摔到哪裡沒有?」
姜婠婠臉色慘白,直直盯著近在眼前這張臉。
林麗雅,不,不,是……麗娘?
姜婠婠在飯店門口摔倒,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包括正等在裡面的姜濉。
姜濉匆匆趕出來,看了眼坐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姜婠婠,又不認同地看向林麗雅。很顯然,他和林麗雅是約好的。
林麗雅有點委屈,連忙向姜濉解釋:「不,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這個時候,趙小億也趕了出來,看到姜濉竟然又和林麗雅在一起,只覺無語。待轉眼看到姜婠婠腳上那雙12cm的高跟鞋,只覺無言以對。
姜婠婠穿成這個樣子出來逛街,她是瘋了嗎?
摔倒真是活該啊……趙小億非常不厚道地想。
爸爸和前妻約會,被女兒撞見,這畫風也是醉醉的。姜濉無比尷尬,語無倫次解釋了兩句,姜婠婠簡直聽不下去,只是心懷僥倖地想,還好沒有告訴他真相。
就讓唐瑄這樣立於不敗之地吧,決不能讓林麗雅再趁虛而入了。
姜婠婠笑眯眯地抱了抱姜濉,主動表示和趙小億約了其他人在別的地方聚會,把這裡留給了姜濉。剛剛離開,姜婠婠就給唐瑄發了一條微信。
「謝謝我吧,這裡留給你們,我去別處。」
姜婠婠找了個好角度,從飯店外面拍進去,只拍到姜濉一個人在等人,壓根兒沒有林麗雅的影兒。
姜婠婠把照片發送給唐瑄。
過了五分鐘,唐瑄回:「謝謝婠婠,阿姨記在心上了。[親親][親親]」
趙小億在一旁圍觀了全程,只覺嘆為觀止。
「婠婠……」趙小億眨了眨眼睛,崇拜地看著她,「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這招借刀殺人,真是厲害,厲害。」
趙小億還誇張地拍了拍手掌。
姜婠婠抿著唇微微笑了笑,笑意卻全然到不了眼底。
過去那麼多年,她怎麼就一直沒有發現,林麗雅那麼像麗娘呢?
哦,過去那麼多年,她都不記得從前的事了。
太像了,剛剛林麗雅回頭那一眼,那一剎那,姜婠婠彷彿看到了三百年前的麗娘。麗娘在岸上,猙獰著臉,指揮侍衛放箭。而她被困在漁網裡,傷痕纍纍,痛不欲生,萬念俱灰。
——
當年,蘇將軍讓綿綿先回去,他說他翌日就啟程巡視東海。綿綿快樂極了,回家那幾夜都沒有睡著過覺,既興奮又期待地等著他來。
那樣的心情,大約就像是人間的女子,等待著心上人來自己家裡拜訪一樣吧。迫不及待,小鹿亂撞,雖然她沒有父母,但大海是她的家,大海就是她的父母,大海可以見證她和蘇將軍的愛情。
三日後,蘇將軍如約而來。
綿綿帶著妙妙和康康躲在淺水裡,遙遙看著她的男人。銀色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是那樣的頂天立地,光芒萬丈。她的意中人,他是一個英雄。
這個英雄,他就要做大海的女婿了。綿綿驕傲地對小夥伴妙妙說,並且不介意妙妙帶著更多的小夥伴來看她的英雄,不過只可遠觀,不可調戲。
對此,妙妙憂心忡忡地表示:「還是不要讓她們看了,不然你的情敵太多,你又沒有優點,沒有什麼競爭力,我怕你一敗塗地。」
綿綿:「……」
她怎麼會一敗塗地呢?驕傲的美人魚自信心一向爆棚。
然後她就看到蘇將軍身邊出現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姑娘,她站在男人的身後,並未與他並肩,可是她默默看著蘇將軍的眼神,像水一樣溫柔繾綣。綿綿認得她,她就是那一日在後院里搬石頭砸她的黃裳女子。
黃裳女子名叫麗娘。蘇將軍說,是蘇夫人娘家的姑娘,算起來是他的遠房表妹,進京待選。
可是待選的姑娘,可以這樣不清不白地跟著男人出海嗎?
人類的禮教制度再次把綿綿弄糊塗了。
作為一條驕傲的美人魚,她基本不允許自己糊塗,所以一旦她糊塗的時候她就會發脾氣。發脾氣的綿綿當晚拒絕現身,蘇將軍於是在清霜寒夜裡等了她整整一晚。
綿綿其實一直在附近,只是生氣他把其他姑娘帶在身邊,所以躲了起來。到晨曦隱隱從海上升起來的時候,姜婠婠終於心疼了。
傻傻等她的蘇將軍,真是傻得讓人心疼啊。
綿綿這才游到他身邊,露出身子,抬著下巴,傲嬌地看著他。
蘇則終於等到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蹲在海邊,無奈裡帶著縱容:「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綿綿有點吃驚:「你知道我在?」
蘇則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嗯,我知道你在。」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出來嗎?」
蘇將軍不僅聰明,態度還很好:「一定是我做錯了事,惹你生氣了。」
綿綿:「……」
真是讓人氣不起來的男人啊。
好吧,綿綿決定原諒他。可惜,她正要變出雙腿來,就聽到遠處傳來女子溫軟甜美的嗓音:「表哥,表哥……」
表哥?叫得這麼親熱!
綿綿頓時就生氣了,蘇將軍臉色也很難看,不僅難看,還很委屈。他連忙抓住綿綿的手,可惜綿綿生氣得比他想得要嚴重,迎面一陣水浪撲來,淋了他一身的水,蘇將軍再看眼前,哪兒還有什麼綿綿?
早氣跑了。
綿綿生氣地游回海里去了,這回是真的生氣。
她可還記得幾天前在蘇將軍家的池子里,那個姑娘拿石子兒砸她,她的腦門兒上都被她砸了一個包呢。蘇將軍卻對她這麼溫柔是幾個意思?
表哥表妹很了不起么?
不要了不要了!這樣的男人不要了啦!
綿綿本來沒哭,游著游著,越想越傷心,終於自己把自己給氣哭了。
蘇將軍就是在這個時候追上來的。
綿綿沉在水裡,感覺到身後目光灼灼。一回頭,就見到她心裡的那個男人,那個大英雄,正奮力往她游來。
他在水裡當然不像她一樣遊刃有餘,甚至還有些吃力,可是他的目光那樣專註、堅定,信念那樣不容撼動,竟將她也震撼。
綿綿沒有再跑,他終於追上了她。
綿綿不記得自己遊離岸邊到底有多遠了,她只知道,她生氣地游啊游,已經遊了很久。而蘇將軍抱住她的時候,臉色白得發紫,從來堅韌的身體也已經剋制不住地顫抖。
綿綿心裡有什麼終於崩潰,抱著他就破出水面。
男人一接觸空氣,立刻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有力的胸口上上下下,呼吸急促。
綿綿心疼地為他順著氣,眼睛又酸又熱:「做什麼這麼傻?不要命了么?」
蘇將軍的臉色此刻通紅通紅的,眼神卻依舊沉靜專註:「要命,也要你。」
綿綿咬著唇,一下子就落了眼淚。
蘇則溫柔地親了親她的眼睛,輕嘆:「綿綿,麗娘是蘇夫人娘家的姑娘。我剛剛離京,她在將軍府就遭了刺客暗殺,她身邊所有的親信全都死了,她一個人逃命出來,無路可走,只能來找我尋求保護,所以昨天你才會看到她在我的船上。剛才我也已經安排人護送她回去,所以,不要再誤會我了,好不好?」
綿綿眨巴著濕漉漉的眼睛,心裡霎時又酸又軟又愧疚,眼淚就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她主動抱住蘇將軍的脖子,哽哽咽咽地說:「對不起,蘇將軍,是我任性了,我不該問都不問你就亂髮脾氣的。」
蘇則憐愛地親了親她:「做我的姑娘可以亂髮脾氣。不過我們綿綿是聰明的美人魚,下次一定會記得先聽我的解釋,對不對?」
綿綿破涕為笑,保證地點點頭:「嗯!」
蘇則親昵地親了親她的嘴巴:「真乖。那現在,帶我回你家去吧。」
綿綿驚呆了,一時竟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蘇則寵愛地笑道:「你不是說很想帶夫君回家嗎?現在我已經來了,你可以帶我回家了。」
綿綿受到了驚嚇,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可以的,蘇將軍,你受不了的。」
她的家在海底,人類去不了那麼深的地方。
「可是……」男人的額頭溫柔地蹭著她的額頭,「作為男人,我想讓我的女人和其他姑娘一樣幸福。她們有的,我也不能少了你,她們可以帶著夫君回家,我也要完成你的心愿。」
綿綿被感動哭了。
蘇將軍真的是她的大英雄。
雖然最後她的大英雄也沒能到她的家,最後一刻,綿綿還是帶著她回到了海面。但是真的夠了,足夠了。
他們之間的愛情跨越了種族,有著太多太多的障礙,可是綿綿知道,蘇將軍可以為了他們的愛情豁出生命,這就已經足夠,即使最終還是不能跨越種族障礙。
而沉浸在幸福里的兩個人自然看不到海灘上,躲在石頭後面的麗娘。
震驚又驚恐的麗娘。
蘇將軍……他是瘋了嗎?竟然和一隻妖在海里親熱?
蘇則巡海一月,兩個人如膠似漆,愈加地難忍分離。其後,蘇則回京,綿綿出入將軍府格外頻繁,雖然後院常年有重兵把守,但是女人一旦心細起來,洞察力驚人,幾近恐怖。
無數個晚上,守在後院外面,聽到裡面傳來的男女笑鬧聲;許多次似不經意經過練武場,蘇將軍脖子上的吻痕;數不清多少個平常無奇的清晨,生性清冷的蘇將軍莫名的神清氣爽……
一次一次暗中的偷窺后,蘇將軍深藏的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
麗娘既不敢相信,又確鑿無疑地證實,那個光芒萬丈的將軍,他的確是和一隻妖有了不~倫的情愛。
麗娘是在第二年春天入宮的,而那個時候她早已不想入宮,並且對入宮和宮裡面的那個男人深覺噁心。可是她沒有辦法掌握自己的命運,而唯一有可能改變她命運的那個男人,也對她棄如敝屣。
那個男人寧願要一隻妖,也不看她一眼。
這些是綿綿不知道的,她只是在得知麗娘終於離開將軍府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那個覬覦她男人的姑娘,她終於離開了將軍府。
綿綿太開心了,忍不住在水裡自由自在地轉圈圈。
蘇將軍忍俊不禁。
不過麗娘最後也沒有留在宮裡,不久就嫁出了宮去,嫁的還是蘇將軍的對頭,名聲有點糟糕的信南王,麗娘成了麗妃。
要不怎麼說天意弄人呢?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眼前發生的事在將來會演變成什麼,是福還是禍。
蘇將軍是在第二年春天出征西北的,這其間,皇上多次提起他的婚事,從郡主到公主,全都被蘇將軍擋了回去。越擋越勉強,眼看再也抵擋不住,假如蘇將軍出征凱旋,那麼婚事再不是他能做主。
這期間,綿綿也已經漸漸明白人類的遊戲規則。她不想蘇將軍娶別人,可是蘇將軍也不能娶她啊。她一天就只有那麼短的時間可以變成人,將軍夫人怎麼可以整日失蹤呢?
於是,綿綿將全部的希望全部寄託到了魚幾國五皇子的後人身上。原本她不抱希望的魚幾國,最後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蘇將軍出征前夕,綿綿既捨不得他離開,又盼著他離開,盼著他帶著好消息回來,然後他們就可以長相廝守。朝朝暮暮的歡愛既讓她更深陷這份感情,又讓她愈加患得患失,她既期待將來,又害怕將來。
綿綿拿出自己的真珠交給蘇將軍:「這是我們人魚與生俱來的真珠,我的這顆和別人的有些不一樣,特別奇妙,我覺得秘密應該就在我的真珠里。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大漠,你就帶著我的真珠一起去吧。」
有些話,欲言又止,最後,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蘇將軍,我等你回來。」
蘇則知道,帶著這顆真珠去尋秘密的確會大有助益,便沒有推辭,小心收好。他將她放回水裡,溫柔繾綣地親她:「綿綿,等我回來娶你。」
綿綿嬌滴滴地撒嬌:「那,那你要快點,我等不及了……」
她那樣簡單純粹,嬌美可人,惹得蘇則憐愛不已,抱著她無比溫柔地保證:「我很快就回來。」
蘇將軍一生從無食言,可是那一次,對他一生最愛的人,最看重的承諾,他卻食言了。
蘇將軍從此再沒有出現。
綿綿隔三差五就去將軍府的後院等他,這麼一等就從春天等到了秋天。綿綿從不知道相思可以這麼熬人,那個男人明明去了大漠,大漠離她這麼遠這麼遠,可他還是有本事讓她日思夜想。時間並沒有淡化她對他的感情,反倒讓她越來越想他,她覺得,她越來越愛他了。
美人魚不能在淡水裡太久,雖然都是水,可是淡水呆久了會讓她變得虛弱。並且她沒了真珠,再也不能變成人形到岸上去透氣。然而,綿綿還是整日整日地遊盪在將軍府後院的湖了,不願意離開。
那一日,綿綿已經在湖裡呆了整整三天,正是她最虛弱的時候,她知道,她必須離開了,否則她會沒有命等蘇將軍回來娶她。
綿綿疲憊地離開,這個時候,一張大網卻忽然從天而降……
當日的畫面,讓綿綿在其後的三百年裡,每每夢見,無不冷汗涔涔驚醒過來。
她被困在漁網裡,岸上好多好多人,他們的手裡拿著弓箭,殺氣凜凜地對準了她。站在最前面的是麗娘,還有一個醜陋的中年男人,她認得,那個人是麗娘的夫君信南王。
麗娘一身宮裝,無比雍容,可是她的眼神猙獰可怕。她惡狠狠地看著漁網裡的綿綿,一聲令下:「射箭!」
當下,數百隻箭齊齊射來。
綿綿瘋狂地掙扎,她的力氣太大,人類並不能完全將她拖到岸上去。她的身體一半還在水裡,一半在水上。幾支箭射進了她的魚尾,霎時血肉模糊,綿綿疼得大哭起來。魚尾在這樣的劇痛之下瘋狂掃蕩,岸上的侍衛控制不住,脫了手,漁網這才再次沉入水中。
綿綿趁機逃跑,可是漁網禁錮著她,她根本逃不過人類的箭。掙扎之中,身上又中了好幾箭,一池清水轉眼被染成了血紅色。
綿綿雖然一個人在大海里闖蕩,可是在海洋的世界里,她身處食物鏈頂端,哪裡受過這樣的疼痛?
她原本那樣嬌氣,那樣怕疼,現在卻渾身傷痕纍纍,任人宰割。
這個時候,綿綿又聽到了麗娘的聲音,響亮利落:「表哥,真珠既已得手,這隻妖孽即可除去。我知道你不忍心親自動手,那就讓麗娘為你效勞,今日殺了這妖孽!」
……
萬箭穿心,剎那間,綿綿只覺萬箭穿心。
真珠,妖孽?
一粒一粒的珍珠像線似的從綿綿的眼角落下,她心痛欲死,萬念俱灰。
原來,一切都是騙局,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愛情是假的,她的英雄是假的,他只是為了騙她的真珠。現在,他騙到了她的真珠,她再沒有利用價值了,他要……殺了她。
蘇則要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