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過年

6.006 過年

隔日上班,沈悅起的比較晚。

因為聽到廣播說,未來幾天寒潮來襲。想到王嬸那身子骨,沈悅就自告奮勇了:「王嬸,我下午多買些菜回來。你不用去院子裏剪青菜了。」

話是這麼說。沈悅最後一不小心買多了。滿滿兩大捆菜,拎回家夠嗆的。幸好顏洛還陪着,就幫她拎了。走下車站,兩個人一起抄了小道。結果,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劇情。這一次,雙倍的孩子。正在欺負小天使二狗狗。

她大叫一聲:「住手!」

而顏洛已經行動了。只見她走上前去。冷冷指著小孩子們:「放開他。要不然,姐姐叫你們這輩子不敢出門見人。」

顏洛身高馬大,幾個小孩子慌了。但領頭的孩子,撅著屁股站了起來。走到地上的二狗面前。猝不及防,他抬腳就踩在了二狗的手指上。二狗悶哼了一聲。手指下,有鮮血流出。沈悅急了,不管了,拿出一根黃瓜就扔了過去。

與此同時,顏洛一個回馬踢。踢飛了一群小孩。

沈悅看呆了。只見顏洛的腿虎虎生威,一下子就把一群熊孩子撂倒了。那領頭的大孩子還想跑。顏洛幾下就追上了他,揪住了頭髮。直接往地上一踩,大男子疼的嗷嗷直叫。顏洛很冷酷道:「下一次,再找他的麻煩。我就打死你!」

說完,顏洛把他的膀子,卸了下來。

「啊啊啊啊!」殺豬一樣的嚎叫。那大孩子連連道:「我,我不敢了!」顏洛這才鬆開了這孩子。

熊孩子一分一秒都沒多待,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沈悅丟下菜,走上前去。扶起了二狗。只見他的膝蓋處,胳膊,還有腦門上,都破了皮。一時間,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她把雙手一放,二狗「哎呦!」一聲就倒了下去。沈悅冷冰冰道:「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上次的人。」二狗坐在地上,胸膛在起伏:「他們幾個合夥灌我酒!」

果然,她聞到一股子酒味。這麼小的孩子喝酒,肯定很容易醉倒。怪不得被壓在地上打。

顏洛拍了拍手,走了過來:「得了,混這道上呢。就是要靠拳頭說話。你小子,沒實力。還當什麼小混混?!還是回家去,多跟你姐姐讀讀書!」又留下一個電話號碼給她:「阿悅,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給我。甭客氣。」

「謝謝啊。」

「嗨,談什麼謝。」

回到了孤兒院,沈悅就拿出棉花,繃帶,要給二狗包紮。她說:「脫衣服。」二狗就脫了上衣。她瞪了一眼:「還有褲子!」二狗臉一紅。還挺乾淨利落就脫下來褲子。又雙手提着內褲。沈悅連忙道:「內褲不用脫!」

二狗哼了一聲:「你想我脫,我也不會脫給你看!」

「……」

沈悅開始給他包紮傷口。一開始,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漸漸下移。二狗別過臉去,臉上冒出細細的汗珠。她從他的前胸一直包紮到小.腹。再看下.身。只見他大腿上也有傷。便讓他打開雙腿。二狗照做了。然後沈悅饒了一圈繃帶,指尖不小心略過一個部位。察覺到那是什麼。她下意識一縮手,不小心弄疼了他。

二狗就叫了起來:「你慢一點!你輕一點!這樣綁繃帶,想疼死老子啊!」

「你說誰老子啊?!」她瞪了一眼。繼續包紮。那反應裝作視而不見。

「我說我……啊啊啊啊!」二狗嚎叫:「姐姐,輕一點!」

沈悅這才下手輕了一點。但是二狗又低聲嘮叨了一句:「這麼凶!以後沒人要你……啊啊啊啊!姐姐姐姐!有話好說!」

……

好在,之後,二狗沒有再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了。為了防止二狗沒事做,出去鬧事。沈悅決定實行高壓政策——給他佈置如山的「作業」。別的小孩在上學。她就讓二狗抄國文書,和古董鑒定手冊。每天都要抄五千字。

對於一個小孩而言。這個字數真的夠多了。二狗一開始覺得新鮮,還抄的挺認真的。時間久了,耐心就沒了。抄了一半,人就跑出去玩了。沒辦法,沈悅就變換教育方式:以獎勵為主。完成任務,她就買一隻雞大腿給他吃。

事實證明,小孩子都是饞嘴王。一聽,每天都有一隻油炸雞大腿。二狗立即恢復了學習的熱情。

這天,抄到下午下班回來。她給二狗檢查作業。只見二狗靠在作業本上睡著了。一大灘口水,臭臭的。流淌在作業本上。透了個十足十。她沒好氣,推醒了二狗。二狗還迷迷糊糊地,把作業本往她面前一送:「姐姐,檢查。」

她檢查個鬼啊:「你多大的人了!睡覺還流口水!」

二狗不服氣了:「姐姐,你睡覺也流口水!上次流的滿枕頭都是!」

二狗小心眼,虎牙呲呲,瞪着。配上天使一般的小臉。着實讓人,生氣不起來……好吧。她認輸。誰讓對方顏值太高呢。

但,沾滿口水的作業本。實在不想去碰。就,拿起《古玉大全》:「來,姐姐來考考你。這個……玉雕中的「素活兒」指的什麼?」

二狗撐著腦袋,哈欠連天:「素活兒。是玉雕中的行話,原本指的是仿製秦漢以前的爐、瓶、鼎等宮廷中的古器物的一些列工藝。後來引申為所有器皿類玉雕的基本工藝,甚至直接被用來指代「玉雕器皿」。對不對?」

很對。這小子,沒辜負她那麼辛苦,給「雕」「皿」「鼎」等疑難字注音。

又翻了一頁:「玉雕中的漢八刀,指的是什麼?」

二狗子小狗一樣,趴在桌子上:「漢八刀,指的是漢代雕刻的玉蟬,其刀法矯健、粗野,鋒芒有力。體現出當時精湛的雕刻技術……」

一個字都不錯!沈悅還是挺驚訝的。這小子,真聰明。趕得上自己小時候了。

繼續問。這次問國學:「君子懷德,後面三句?」

小澤:「……」

沈悅放下書:「後面三句?」

小澤:「…………」

沈悅:「……」

小澤:「……姐姐,看古董書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學國學?!」

沈悅拿起一塊板子:「手伸出來。」

小澤:「你要幹什麼?」

「打三下,雞大腿。不打,雞大腿我給喵喵吃去。」她是私塾讀出來的女子。講究的,就是老派的「嚴師出高徒」。所以:「在家在學校都一樣。學得不好,那是有懲罰的!」

小澤不屑一顧。眼神勾勾雞大腿:「打就打!男子漢大丈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沈悅詫異:「你這背的不錯嘛。好,你記住了。你忘了的三句是:小人懷土!」說完,第一下板子。小澤忍。「君子懷刑!」第二下板子。小澤再忍。臉已憋紅。「小人懷惠!」第三下板子。小澤終於忍不住了。奪路逃了出去。

沈悅自己吃了雞大腿。

就這樣,她教書,上班。日子推杯換盞,不知不覺到了過年的時候。

這兩個月,沈悅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十足十的上班族加家庭教師。上午,八點上班。下午,五點下班。回到家之後,就給弟弟妹妹們看古董圖冊。藉助古董的故事,普及國學。然後,拉二狗學鑒定。完事了,扔給狗狗一隻雞大腿。你樂我也樂。

直到舊年的最後一天。二狗忽然提出了一個要求:「姐姐。」除夕夜裏,守歲報平安的時分。他忽然道:「能不能別叫我二狗。叫我阿澤。」

沈悅扭過頭去。正好喵喵要吃糖,她剝了一顆。被小淘氣六斤搶走了。喵喵哇哇大哭,她只好又剝了一顆。二狗等的不耐煩了:「姐姐,你聽到沒有?!」

她點了點頭:「嗯。如果這是你的新年願望的話,那好啊。小澤。」

新的一年,新氣象嘛。

到了大年初八的日子,各行各業都重新上班了。曙光拍賣行也不例外。

這一天,沈悅回來的比較早。只見孩子們已經放學了,聚在院子裏吵吵鬧鬧的。六斤,八一,和五星因為一件小事打起來了,互相把鼻涕抹在對方身上。小四喜安靜地畫着油畫。喵喵則圍着她轉。九鳳六歲了,七七教她學拼音字母。

除了,那個可惡的二狗,阿不,她答應他改稱小澤了——他站在花園的盡頭,正在用石子,打水漂。

她走了過去:「嗨。」

「別吵,魚都被吵跑了!」小澤還嫌棄她。

「明天公司放假,你跟我去古玩市場。撿漏。」她坐在他身邊,看石子在水面上劃過一道道無聊至極的痕迹。什麼魚都沒有。

「幾點?」小澤頭也不回地盯着水面。

「四點起。」她已經打聽清楚了。奉天的古玩市場,是四點開門的。去的晚了。什麼好東西都被別人撿漏走了:「不許賴床!」

「哦。」小澤表現出十分不感興趣的樣子。

但是隔日清晨,三點半不到。小澤就把她搖醒了:「起來啦,大懶豬。」

「一邊去。讓姐姐起來!」她被他壓在下面,怎麼爬起來?!

「哦。」小澤這才悻悻然從她身上爬開。

真是沒大沒小的孩子。沈悅想,一點兒禮貌都不懂。

出了門。她哈欠連天。旁邊的小澤還嘮叨個不停:「姐姐,真的可以撿漏嗎?」小澤的眼睛,在將明不明的黑夜裏。十分惹眼。

她牽着他的手,過了斑馬線:「我哪知道。」

「切——」

她哼了一聲:「切也沒用。這裏又不是……」又不是民國時候的奉天瀋陽。民國那會兒,她走遍了全國的古玩街,撿漏不少。但是時間,畢竟過去了七十多年了。古董市場,什麼個情況。實在不曉得。這不。帶着小徒弟出來歷練了。

另外,她還有一個目的:看看「天眼」還有用不。

她先帶小澤進了一家赫赫有名的古玩店。東西的標價,都是百萬起步。一眼望過去,她就明白這家店是實至名歸的厲害了。座椅都是海南黃花梨的。這種真品雲集的地方,一般「寶光」很旺盛。於是,她試着開天眼。深呼吸……

很遺憾。沒成功。沈悅嘆了一口氣:我就說吧,天眼這玩意不靠譜!

人吶!靠手藝吃飯吧!

小澤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你眼睛別瞪的這麼大,像個弔死鬼。」

她賞了他一個爆栗:「小孩子,別亂用辭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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