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離婚進行時3
停頓片刻，鞏碧曼接着低聲道：「你生病不在公司的這段時間，我開始慢慢調整心態，專註工作不去想有關你的一切。你回來以後，我也剋制着不將目光和注意力放到你身上，除了必要的工作外，疏離並嚴禁自己再去接觸你……一直到昨天以前，我都還覺得自己做得不錯，對你的感覺和悸動慢慢變少變淡了，我以為這份喜歡終於過去了，卻沒想到……」
周明誠沉默不語。
鞏碧曼直視着他，彎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他臉色這才微微一變，眼中詫異愕然之色一閃而過。片刻后，鞏碧曼站直身，再次堅定而決然道：「周總，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你可憐或同情我，也並不是想要幫自己辯解開脫什麼。拋開私人感情，單從工作上來說，我很喜歡你的公司，不管是這裏的員工還是工作氛圍，能在這裏面工作我很開心，不想也不捨得離開，但現在……我不得不跟它說再見了。」
「再見……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鞏碧曼點點頭，答道：「對，周總，不必你為難，出去后我會主動將辭職信上交。事實上，即使你不喊我進來挑明這事，我也早已做好今天遞交辭職信的準備。不同的是，如果昨天你不是清醒的而是什麼都不知道，那我會將這事當作自己的秘密深埋心底永世不再提起，私心裏我也確實希望是這種結果。可現在你既已知道……那儘管很難堪羞恥，我還是決定跟你坦白，不為了什麼，只是希望以後你無意間聽到或想到我時能少點噁心少點氣怒……」
一頓，鞏碧曼咬了咬唇，語氣不自覺慢慢變得哽咽：「周總，很對不起給你帶來了困擾，但還是希望你能相信，我其實……我其實真的沒有那麼壞的……」
低下頭，鞏碧曼終於再也說不下去。
內心的警惕防備徹底放下，周明誠嘆了口氣，收起冷漠慢慢走到她跟前，忍不住伸手拍拍了她肩膀，輕聲道：「我信。碧曼，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也是個工作能力很好的員工，祝你以後再找到喜歡的公司，繼續開心快樂地工作，也祝福屬於你的愛情早日到來，那個對的並且只愛你一個人的男人早日出現。不必自責愧疚難過，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的。」
能得到他的原諒與祝福，這已算得上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鞏碧曼喜極而泣緊咬下唇拚命點頭。心頭大石放下一身輕鬆，不必再心懷秘密負重前行，她忍不住傾身上前一把抱住周明誠，真摯而激動感謝道：「周總，謝謝你。」
周明誠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下意識伸手抱緊她防止兩人向後摔倒。反應過後他立馬想推開她，可聽到她說的話后內心一軟，暫且忍下了推開她的衝動，改伸手拍了拍她後背。
就當是安慰和離別的禮貌性擁抱吧！周明誠默念道。也是在此時，緊閉的辦公室門被人毫無預警打開，腳步聲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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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誠和鞏碧曼快速分開，隨即雙眉緊擰。初時，他還以為是哪個員工粗心或情急下往了敲門，直到他的視線望向門口處，和進來的人打了照面后：
「老婆？！」
周明誠失聲驚叫，臉色劇變，萬萬沒想到進來的人竟然會是她！
和周明誠一樣，林佳瑤也萬萬沒有想到推開門后看到的竟然會是這麼一副場景！呆愣片刻后，她不發一語轉身沖了出去。
「瑤瑤你聽我解釋！」
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極易引起誤會，周明誠忙先喊了出聲，可話還沒說完轉眼卻已是連她的身影都看不見了！心下一慌，他不再遲疑，長腿一伸緊跟在她身後大步追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鞏碧曼臉色煞白，她也是怎麼都沒想到，原本好好的解釋和辭別竟會毀在她最後一個單純的擁抱上，造成如此尷尬和誤會的局面。無心之失，卻是百口莫辯，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鞏碧曼既懊惱又心急，可眼下卻是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暗暗祈禱周明誠能追上林佳瑤解釋清楚。
林佳瑤跑得很快，周明誠在她身後追着喊著些什麼她完全聽不清楚，腦子裏自虐地不停循環播放着周明誠和鞏碧曼抱在一起的場景，連眼睛什麼時候模糊了都不知道，以致於看不清路腳步一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地上。
周圍員工見狀齊聲驚呼，忙不迭跑過來七手八腳扶起她，而後不期然看到她眼眶紅紅掉淚瞬間全都嚇了一跳，以為她摔傷摔疼了哪裏。她身後的周明誠見此情景更是瞳孔一縮，瞬間暴吼出聲：「瑤瑤！」
事實上，林佳瑤根本感覺不到身上疼，她獃獃地任由員工扶起，獃獃地看着這些員工圍在她身邊七嘴八舌問候卻好像一點聲音都聽不到，整個人的靈魂都已被抽離，只剩一副軀殼，直到周明誠的這聲暴吼……
林佳瑤一個激靈，回頭見周明誠已快追上來了，她頓時又慌不擇路地推開員工死命往前逃……她現在不想見到他，一點也不想見到他，跑，快跑！
「瑤姐，你還掉了東西沒拿……」見她要走，和她相熟的員工忙撿起她掉在地上的合同追上去交給她。
合同……
這也是她拼了命一路闖燈超車給他送過來的啊！結果卻是……
心口一陣劇痛傳來，林佳瑤雙眼霎時又起了霧，她哽聲快速道：「把它交給周總！」語罷，又是一陣風跑了過去。
「啊？」員工有些傻眼，還沒反應過來又見周明誠跑到了跟前，想起林佳瑤走時說的話，於是忙又舉著合同上前，「周總……」
「閃開！」
一聲暴喝，又是一陣風跑了過去。員工：「……」
儘管如此，周明誠最終卻仍然沒能追上林佳瑤。她進了電梯，他以一步之差被隔絕在外面，再從樓梯追到下面時，她卻早已坐上車離開了。
「瑤瑤……」
茫然站在公司外頭，周明誠內心是從未有過的心慌不安。從前，兩人再怎麼意見不合或有矛盾誤會，她都從來沒有用過那麼悲傷絕望的眼神看過他，也從來沒有那麼急切不顧一切地拼了命般只為了逃離他身邊，抵死不讓他靠近、不想看見他。
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次，她不會再聽他解釋，他可能……會失去她！
不！不會的！這只是他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而已！即使……即使情況真如所想，他也一定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
握緊雙拳，周明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返身快步往車庫走去。不管如何，現在首要的是先找到她，跟她解釋清楚才是目前最緊要的事。她一個人，狀態這麼差，還開着車，萬一……
周明誠不敢再深想，如果……如果她真有什麼意外，他一定殺了自己去給她賠罪！
油門直踩到底，車子瞬間如箭疾馳而去。
和周明誠車子所走的完全相反的某條寬闊熙攘的車道上，一輛銀白色的轎車靠邊而停，它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觸目驚心的急剎車痕。轎車內，林佳瑤趴在方向盤上，牙齒將下唇咬出血痕，無聲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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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怎麼回來了？」
小周飛意外看着此時回家的周明誠，不解問道。周明誠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他，神色焦急道：「飛飛，有沒有看到媽媽回家？」
「媽媽？」小周飛一愣，「沒有啊，她不是去公司找你了嗎？」
果然……她沒有回來！
最後一線希望破滅，周明誠頹然地坐到地上，神色絕望。回來的路上，他仔細查看過往車輛，就怕錯過她的蹤影，好不容易到家，看到車庫沒有她的車，心下知道她應該是沒有回來，可還是不死心地問飛飛，結果……絲毫不出意外。
她到底去哪裏了？
再遲鈍，小周飛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他看着周明誠緊張道：「爸爸，媽媽到底怎麼了？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周明誠搖搖頭，語氣痛苦：「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她！」
小周飛皺起小眉毛：「你怎麼會不知道找不到？她明明跟我說拿文件去公司給你啊？！」
周明誠閉了閉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得不到回答，小周飛想了想后，轉身「蹬蹬蹬」跑到家裏的座機前，拿起話筒一個按鍵一個按鍵去撥林佳瑤的手機號碼。周明誠看到他的動作，再次燃起一絲希望也快步跑到座機前。車上，他給她打電話發信息她都沒有接沒有回，可如果用的是家裏的座機，她知道飛飛在家，那也許……
打第一遍，林佳瑤沒接；第二遍，她還是沒接；第三遍，她仍然沒有接……
周明誠的心一點一滴往下沉，小周飛卻是抿緊唇，不放棄一遍接着一遍繼續打，直到：「喂？」是林佳瑤濃重鼻音。
小周飛立即驚喜道：「媽媽！」
周明誠眼神一亮，眼神緊緊盯着他小手上的話筒，不自覺攥緊手邊的桌布。
「飛飛啊，」林佳瑤的哭腔完全無法掩蓋，卻仍然努力柔聲道，「怎麼啦？找媽媽是有什麼事嗎？」
小周飛自然道：「媽媽，你昨天不是說今天和我會外公家嗎？我想問下你什麼時候回來。」
林佳瑤沉默半晌，笑道：「媽媽馬上回來，你等等哈。」
「好。」小周飛點點頭應了聲，想了想又不放心叮囑道，「媽媽，你開車要慢點、小心點。」
林佳瑤笑了笑，眼中卻是水霧又起：「嗯，媽媽知道了。」
電話一掛，周明誠忙急聲追問道：「怎麼樣，飛飛？媽媽她怎麼說？」
「媽媽說她馬上回來。」
聞言，周明誠頓時心下一松：「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小周飛卻是看着他，小眉毛皺起，嚴肅道：「爸爸，媽媽哭了。」
周明誠低下頭，乾澀道：「……我知道。」
「她早上起床時，沒有刷牙，沒有扎頭髮，也沒有吃早餐，就急着去公司給你送東西了。」
「……」
緊握雙手，周明誠從沒有一刻如此想拿刀捅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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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火燒火燎的坐立難安中，周明誠終於聽到了房門開啟聲，林佳瑤回來了。
剎那，周明誠一個箭步衝上前，可他卻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和她說一個字，便聽見她悠悠說道：「明誠，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