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 三絲春卷

63.第63章 三絲春卷

唐楚這輩子再沒有比此刻更慫的時候了。毛巾被他奪走,空有兩隻手哪兒都擋不住,唯一能擋的只有臉:「啊——不要!我錯了!哥!我錯了!」

他的怒氣絲毫沒減,反而更熾:「你叫我什麼?」

她連忙解釋:「不是哥哥的哥!是大哥!山哥!」

並沒有起到求饒的作用,他好像貼上來了啊啊啊!

「大爺!」

沒用。

「高大人!」

還是沒用。

「高屾!」

好像起了一點作用,他沒有逼得更緊,但也沒鬆開。

「山山!」

這回終於有用了,他稍稍退開些許,給了她一點轉圜透氣的空間,雙臂撐在她身側的牆壁上。「那你說,昨天晚上到底算不算?」

唐楚抱著頭猛點:「算的算的!」

「是你算還是我算?」

「都算都算!」

「昨天說過的話都當真?」

「當真當真!」

「一直喜歡我,直到現在心意也未曾改變,是真的嗎?」

她抱頭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怒意似乎也消減了不少,從胳膊縫隙里偷瞧了他兩眼,慢慢把手放下,冒著長偷針眼的風險小心地眯眼飛速往下一瞄,發現他其實只裝腔作勢地解了皮帶扣,長褲還好好地穿著呢。

說出口的話,好像反悔也來不及了……當然最關鍵的是,這時候如果她敢反悔,他絕對會再來一次的,下次就不一定是嚇唬她了。

那個小方片還拈在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好可怕的大殺器!

高屾倚著側面的牆,目光變得柔和,又追問了一遍:「是真的嗎?」

她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凝望他許久,輕輕應道:「嗯,都是真的。」

他抬手攏在她腮邊,溫柔地摩挲流連:「剛才你叫我的,再說一遍。」

唐楚抬起頭:「高屾?」

「再後面那個。」

她明白了,仰頭望著他,用綿軟的語調說:「山山。」

山山,小拖拉,一直深藏在她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小拖拉,聽著倒是蠻萌的,」他低下頭,額頭幾乎與她頭頂相觸,「可是我又沒有拖延症。」

「你還沒有拖延症?」她扁著嘴說,「你都拖延六年了。」

重度拖延症晚期,讓她等了這麼久,才終於姍姍而來。

「對不起。」他抵著她的額頭,「沒有收到你做的那種巧克力,卻看到你們班那個姓彭的男生拿了一盒一模一樣的,說是他家糖糖送他的生日禮物,我就以為……」

「我們班姓彭的男生?」唐楚想了想,「你說彭越呀?」

高屾直起身,眉頭皺起:「你還記得他?」

「高中一個班的當然記得了,他成績那麼好,奧數得過獎,保送上的你們學校數學系。」

「記得很清楚嘛,」他涼涼地說,「昨天怎麼說想不起來了?」

昨天想不起來這個事唐楚想起來了:「昨天喝多了頭昏腦脹,沒想起來不是很正常嗎,我跟他又不……」她忽然停住話頭,抿起嘴看著他,「你是不是……吃醋啦?」

高屾直言不諱:「這貨上了大學還老找我,一口一個師兄師兄的,每次看到都想揍他。」

唐楚暗暗竊笑:「那你沒發現他女朋友另有其人?」

他哼了一聲:「我又沒見過他女朋友。」

其實算見過一次。大四有一回在食堂遇到彭越,對面坐著一個女孩,被旁邊的人擋住了,只看到一隻手夾菜餵給彭越吃,姓彭的笑得一臉肉麻,他轉頭就走了。

「幸好你沒揍他,不然彭越太冤了。」唐楚忍不住偷笑,「他女朋友叫舒棠,他倆是我們班公認的班對,剛上高一就好了,一直到現在還好著呢。你怎麼會把舒棠的巧克力和我的弄混嘛,她做得那麼漂亮,每次都被老師當做範例誇獎,而我練了一個多月都沒成功,最後只好湊合捏成圓球球……」

「怪我,」他嘖了一聲,「那時候對你了解不夠,以為女孩子都很手巧。」

唐楚氣得捶了他一下,拳頭捶上去發現……呃,他沒穿上衣。

而且自己也沒穿……不過肩膀脖子上倒是搭了一條毛巾,就是被他奪走的那條。「你什麼時候給我搭的毛巾?」

「一開始的時候,」高屾把她的手拿開,滑脫的毛巾繼續圍緊,「不然你以為我還能有心思站這兒跟你好好說話?」

嘴上說得輕描淡寫,眼神卻是十足的露骨,唐楚不禁懷疑那條純白的毛巾在他眼裡是不是透明的……

她的臉又紅了:「你先出去吧,我澡還沒洗完呢……」

他似乎很捨不得離開,猶豫片刻,最後克制地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轉身欲跨出浴缸。

唐楚解除了壁咚禁錮,從浴缸角落裡挪出來,胳膊不小心在水龍頭上掛了一下。

頂上的蓮蓬頭猛地噴出大蓬水花,驟然淋了他一身,長褲上一片淋灕水痕。

高屾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用這種方式留我?」

唐楚盯著他,忘了關上水龍頭,也忘了回答。

水花如雨絲般紛紛洒洒而下,邊緣籠成一層輕霧,像嫩草莖尖端的露珠,凝在他濃密直立的發梢。中央的水流密而急,擊打在他裸|露的脊背和肩臂,水珠騰起又濺落。水流從他腮邊、脖子里成股而下,汩汩地涌動著,像一隻可隨意變形的手,蜿蜒撫摸至他胸前、腰間、腹下,在平坦的地方鋪成弧面,又在凹陷的地方聚成溪流。

她忽然就明白了他說的,沒有心思好好說話的含義。

夏季的亞麻長褲柔軟輕薄,很快就濕透了,吸附緊貼著他的身體,那囂張昂揚的輪廓,便再也無法掩飾。

「你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就走不了了。」

她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那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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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水中靜靜相擁許久,心跳才慢慢平息下去,伏在她胸口的頭顱,呼吸也終於回復正常的頻率。

「哎呀,」她抬了一下手臂,發現浴缸里的水已經滿到溢出了,「地上全濕了……」

他抬腳把水龍頭踢關上,人卻沒有動。

「快起來吧,萬一水漏到樓下去……」

「這個房子防水做得很好,昨天比這還潮呢,早上我去樓下鄰居家問過了,一點都沒漏。」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不想起來,讓我再抱一會兒。」

唐楚只好任他抱著:「不早了……」

他在她頸邊蹭了蹭:「怕一起來,你就又反悔了。」

「那你幹嘛不索性……」她小聲問,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哀怨像是不滿抱怨,囁嚅著住了口。

「保留你隨時反悔的權利。」他調侃而自嘲地一笑,「實在是……不想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了。」

這不能完全算是傷害好不好……

唐楚有些愧疚,心頭軟軟的發酸:「清醒時候做的事,我不會不承認的……」

他舉起一根食指,然後舉起中指並排,覺得不太對又舉起無名指,左右看了看覺得仍不對,大拇指和小指也加入進來,捏成一股:「想想就覺得一定很疼。」

明明剛剛還溫情款款,突然一下子好像又變色|情了……

高屾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著急,來日方長。該是我的,遲早都會屬於我。」

唐楚紅著臉,怯怯地問:「高屾,我們這樣……算不算**呀?」

他的眉頭微微一動,她馬上改口:「山山。」

挑起的眉峰舒緩下來。「我跟你既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法律關係,亂哪門子的倫?」

「可是爸媽不是要……」

「我們兩情相悅、自由戀愛,某天你爸和我媽一看對眼,咱倆就成**了?」他擺出一副「怪我咯」的表情。

唐楚被他逗笑了:「話是這麼講沒錯,不過聽法學院的同學說……」

不對,現在就想結婚的細節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法學院的說什麼?」他追問道,「繼兄妹不能結婚?」

她抿著嘴不說話,高屾又說:「這個問題,其實剛上大學的時候也我問過法律系的同學。」

唐楚憋不住噗嗤一笑。

「辭職之前我就向母上大人打過報告了,她表示願意全力支持配合我。從小到大,我想做的事情,我媽從來沒有反對過。」

她眨眨眼:「你、你都跟大人說了?」

「不是我主動說的。」他感慨道,「姜還是老的辣,我媽十幾歲就離開父母在社會上討生活了,什麼事能瞞得過她的眼睛。大一那年春節,咱們一起吃的年夜飯,還記得嗎?我從你房間出來被我媽撞見,她就猜到了。」

「那麼早啊……」她嘆了一聲,而後覺得不對,「你為什麼會從我房間出來?」

他默然不語。

「那次我喝醉了,對不對?在飯店就睡著了,一覺睡到天亮。」她驚恐地雙手捂在胸口,「你對我幹了什麼?雅蠛蝶!」

「你只是喝多了酒睡著了,又不是昏迷不醒,我能對你幹什麼?」高屾笑著把她的手拿開,臉色卻有著少年般青澀的微紅,「就親了一下下……」

其實不止一下下。剛過十九歲的男孩,從未與心愛的女孩如此親密,還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和反應。當她在睡夢中嚶嚀扭動時,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掀開了她身上的被子,把手放在她柔軟的胸口。

他面紅耳赤地跳了起來,拿起草莓碟子落荒而逃,卻在門口被母親撞見。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體會到,身為一個男人對女人的**,也終於明白,這份情感和**並不會因為兄妹的名分而遏止消亡。

此後無數次的夢境,都從這裡開始,最終結束在夜半微涼孤清的月色中。

他清清嗓子,把話題轉回來:「那次約你一起吃年夜飯,其實爸媽是有結婚的打算,誰知道你只顧悶頭喝酒,一杯啤酒下去就倒了,都沒來得及提。第二天我媽就對唐叔說,兩個人作伴搭夥過日子,領證只是個形式,既然孩子不太樂意,那就先算了吧。」

唐楚小聲問:「所以他們才在一起這麼久都沒結婚嗎……」

「多方面的原因,」高屾笑了笑,「財產分割也是重要因素之一,你不用覺得太內疚。」

她默默地把腦袋靠在他胳膊上:「對不起,以前我還干過那麼多中二病的事情,跟爸爸吵架、好幾個月都不回去看他……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自私地只想著自己,你們卻都在為我考慮……」

高屾說:「我跟你爸爸寵你讓你,那是理所應當的事。你要是真覺得不好意思,以後跟婆婆關係搞好一點就行。」

「什麼婆婆……」她臉紅了,嗔怪地推了他一下。

「那就直接叫媽,兩重關係都適用。」他笑了起來,撐著浴缸壁坐起,「水又涼了,快起來吧。早飯還做一半扔那兒呢,本來是想叫你起床的。餓不餓?我去回個鍋,馬上就好。」

唐楚聽到外面有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想起同屋還有個劉淼,臉更紅了:「你先出去,我晚幾分鐘再走……」

「好。」他親親她的面頰,圍上浴巾出去換衣服。

不一會兒聽到外面劉淼的哀號聲:「山哥,你飯做一半跑去幹嘛了?我都快餓暈了,想先湊合吃點墊墊吧,結果特么還是夾生的!」

高屾淡定地回答:「浴室水龍頭沒關嚴,跑了一地的水,拖了半天還沒弄好呢。早飯稍等一會兒,十分鐘。」

唐楚看看滿地水漬,確實有得拖了……

早餐是砂鍋白粥配炸春卷,外加幾碟下粥小菜。春卷餡是韭黃、木耳、肉絲和胡蘿蔔,顏色鮮艷味道鮮香,外層炸得金黃酥脆。

唐楚咬了一口:「以前在家吃的春卷都是薺菜餡、豆沙餡,這種沒吃過呢。」

高屾說:「這是三絲春卷,做起來比較快。你喜歡吃薺菜、豆沙的,下次我早點準備。」

「嗯嗯嗯!這種也好吃,都要!」

劉淼筷子用得不熟練,春卷圓滾滾的,費了半天勁也夾不起來,直接上手抓了一根。

「山哥,你這春卷怎麼這麼大個?正常的春卷不應該是——」他舉起左手食指在春卷旁比了比,「手指這麼粗、這麼長的?你這一個都趕上四五個了。」

他的動作讓唐楚立刻產生了……不太純潔的類比聯想。

她悄悄看了一眼高屾,高屾也看著她,很顯然他也想到了不久前自己剛做過的類似動作。

他轉回去正色道:「春卷皮是超市買的,就是這麼大,沒法包得太小。」

劉淼還在喋喋不休:「這哪是春卷,分明就是春棍、春棒、春筒,嘴小點兒的都塞不進去啊!」

咳咳……泥垢了!快住嘴,吃你的早飯!

感覺再也無法直視春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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