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 172 章

鳳禮和史湘雲下了馬車，王熙鳳和賈璉親自在門外迎接。有些日子沒見，王熙鳳好像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大好，眼下還泛著青，「郡王爺和王妃來了，老太太病著，老爺和太太都在老太太跟前侍疾，沒能親自來迎接王爺王妃，真是失禮了。」

史湘雲挽著王熙鳳的手，「不必客氣了，到底怎麼回事啊？老太太病的很重嗎？」

王熙鳳眼眶一紅，「老太太上了年紀，身子本就不大康健，前些日子家裡進了賊人，老太太受了驚，再加上寧府的事發了，老太太又急又氣，又病倒了，只是這次這病來的兇險，林姑老爺請了好幾個太醫看了，都說不大好。」

家裡進了賊人？莫不是太子叛亂時有人趁機渾水摸魚了？「家裡可有人員財物損失？」要不然老太太不至於受驚啊！

賈璉嘆了口氣，「財物損失倒也罷了，不過是些金銀器皿，可是寶兄弟卻被賊人給害了！」

史湘雲瞪大了眼睛，「什麼？寶哥哥被人害了？」

王熙鳳眼淚流了下來，「是啊！賊人來時，寶兄弟身邊的丫鬟都跑了，等到人發現時，寶兄弟已經沒了氣息！原本瞞著老太太的，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老太太知道后，就暈了過去，偏東府尤大嫂子又跑了過來，嚷嚷著救命，老太太剛醒來，聽到這個消息又經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

史湘雲嘆了口氣，眼眶也紅了，「快帶我去看看老太太吧！」雖然老太太這幾年對賈寶玉淡了些，可到底是她打小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孩子，如今將這麼沒了，老太太傷心也是在所難免的。再加上寧府的事，這一連串的打擊，老太太不倒下也難怪了。

史湘雲徑直去了榮慶堂，榮慶堂內，賈赦、邢夫人、賈政都在賈母跟前服侍著，王夫人和李紈則不在，王熙鳳解釋道：「二太太得知寶兄弟的噩耗后也病倒了，大嫂子如今在二太太跟前服侍著。」

史湘雲點點頭。那邊賈赦賈政等已經看到了鳳禮和史湘雲，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前來問安，鳳禮一一扶起他們，「不必如此，照顧好老太太要緊，這些繁文縟節就不要過多講究了。」

王熙鳳彎下腰，輕輕在賈母耳邊喚道：「老祖宗，老祖宗，安郡王和王妃來了。」

賈母眼皮子動了動，王熙鳳又繼續說道，「老祖宗，史大妹妹來看你您來了，您快睜開眼睛看看吧！」

好半天，賈母才慢慢睜開眼睛，渾濁的雙眼四處搜尋著，直到看到史湘雲方才泛起了光芒，「雲丫頭！」手顫巍巍的伸了出來，史湘雲趕緊坐在床榻上，伸手握住了賈母的手，「老太太，我在這兒呢！」

那邊，賈赦開口道：「王爺，我們去外間說話吧！」

鳳禮看了史湘雲一眼，方才點了點頭。

賈赦等人在外間寒暄說話，裡頭賈母老淚縱橫，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史湘雲忙和鴛鴦一起，將賈母按在了床上，「老祖宗，有什麼話，躺著說吧！別動彈了，身子要緊。」

賈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鴛鴦忙從邊上端了一碗參湯，餵了賈母幾口，賈母方才有了力氣，剛要說話，史湘雲看了看那參湯，「這參的成色不大好啊，家裡沒有更好的了嗎？二嫂子，我帶了幾支參來，其中有兩支百年老參，你趕緊讓廚房熬了湯給老祖宗用。」然後又對賈母說道：「人蔘這玩意，日頭久了，若保存不當，也沒多大意思，所以老祖宗千萬不要儉省，若吃著有用，就儘管吃，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缺這個。」

這麼一打岔，賈母早就盤算好的話也忘了，她想了想，方才開口道：「雲丫頭，你二哥哥沒了！」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這次倒是真的傷心了。畢竟是自己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疙瘩，就這麼沒了，讓她怎麼不傷心。

史湘雲想起往日賈寶玉在姐妹間的小意溫柔，再加上有孕在身，情緒波動大，也紅了眼眶，落了幾滴淚，王熙鳳見了，忙拿帕子幫史湘雲擦著眼淚，「王妃如今有孕在身呢，可千萬不能作此悲聲。」

賈母喘了幾口氣，方才說道：「是我錯了，不該和你說這些的。倒惹得你也跟著傷心。雲丫頭，你雖不是我跟前長大的，可這麼多年，我對你和迎春姐妹也沒什麼區別，如今家裡是這樣的情況，我也知道，是珍哥兒犯了朝廷的法度，咎由自取，也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憐你兩個表舅無端被牽連，還有你大姐姐」說到這裡，賈母激動的泣不成聲，鴛鴦在旁邊擔心不已，瞅著賈母哭的緩了些，趕緊送上幾口參湯。

史湘雲拿帕子擦擦眼角，「老祖宗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一來，東府珍大哥哥犯的事的確不小，我也聽王爺說了，此番若不是看在齊王的份上，還有義父和大姐姐的求情，說不定兩位表舅就不是奪爵奪官這麼簡單了。所以，榮府能逃過此次劫難，已經是天幸了。」

見賈母還要說話，史湘雲又說道：「這二來，此次事件實在匪夷所思，聖上至今仍龍顏大怒，皇後娘娘為太子的子女求封，至今未有音訊，老祖宗想想勇親王死後聖上對其子女的封賞，再想想此番聖上的表現，便可知道聖上的怒火難消了。此時若賈家冒這個頭，豈不是有意吸引聖上的怒火，引火**嗎？依我看來，不如先蟄伏一段時間，等風聲淡了，聖上的怒氣消了，再圖謀後事。老祖宗，您經過的事比我多，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賈母見狀，雖然史湘雲沒有一口應承下來，但好歹也透露出那麼一絲意思，賈母見好就收，便沒有繼續請求，「賈家這一代是就這麼著了，只希望你和玉兒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後多多照拂芮哥兒他們。這樣一來，將來九泉之下，我也算對國公爺有個交代了。」

史湘雲嘆了口氣，「老祖宗快別說這樣的話了，您的意思，我和林姐姐都知道的。您放心吧！對了，您知道嗎？林姐姐生了個男孩子，六斤六兩，齊王殿下高興壞了，洗三雖然沒有大辦，可聖上和太后都賞了好些東西，大名也是聖上定的呢，叫鳳卿。」

王熙鳳臉上一紅，「哎呀，都怪我！都怪我！這些日子混忘了，竟將小世子洗三這樣的大事都給忘了。」

「二嫂子別在意，這些日子京里亂的很，所以俊哥兒，哦，是他的小名兒，我起的！俊哥兒的洗三特意沒有張揚，就我們幾個一起賀了賀，除了太后和聖上的賞賜，誰家的賀禮都沒收。二嫂子若是真的過意不去，滿月禮的時候多添些就是了。」史湘雲笑著說道。

賈母看了看鴛鴦，鴛鴦點點頭，「是老太太，我這就去。」然後對史湘雲解釋道：「老太太早些日子就將給齊王妃的禮備下了，只是誰知道趕上這事了，郡王妃既然來了，也省的奴婢跑一趟了。」

史湘雲笑了，「老祖宗的東西，都是好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有什麼好東西儘管拿來吧！我給林姐姐和俊哥兒帶回去。」

鴛鴦忙笑著下去了。

史湘雲又勸了賈母幾句，讓她安心養病，有什麼需要就儘管開口，然後見天色不早，恐遲了城門便關了，便提出告辭了，王熙鳳苦苦留她，史湘雲笑著解釋道：「林姐姐還在我莊子上坐月子呢！總不能我這個主人不出面吧？」

這麼一說，王熙鳳也不好再挽留了。直親自送了史湘雲出去。史湘雲問道：「二哥哥的事可有什麼打算？」

「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也不好太奢靡，只能一切從簡了。你璉二哥也走不開，只能讓環兄弟送寶兄弟回金陵了。是委屈了他，可是如今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王熙鳳苦笑著說道。

史湘雲點點頭，「有什麼需要的，就打發人去王府找魏嬤嬤。就算我一時回不來，魏嬤嬤也會掂量著辦的。」然後悄悄探過頭去，「銀錢方面可還夠嗎？」

若是以前，王熙鳳少不得就要開口了，可如今家裡這樣的情況，兒女的前程比銀錢更重要，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的，「王妃放心，破船還有三寸釘呢！再不濟，還有老太太和我的私房呢！」王熙鳳真誠的笑道。

「好，如果不夠用，也去找魏嬤嬤。」史湘雲讚許的看了王熙鳳一眼，或許真的是為母則強吧！有了兒子的王熙鳳比以前更加精明，也更加謹慎了。

史湘雲和鳳禮坐在馬車上往城外趕去，到底這一來一回，路上也有些顛簸，史湘雲的臉色不大好看，鳳禮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裡，「要不咱們就歇在王府吧，皇叔那裡又不是外人，不會計較這些的。」

「沒事，你倒些水來我喝兩口。」史湘雲說道。鳳禮趕緊去倒水，史湘雲接過茶杯，接著衣袖的阻擋，偷渡了些靈泉水出來，喝了一杯后，覺得還有些渴，鳳禮舉著茶壺在邊上，見狀趕緊又倒了一杯，一連喝了三杯水，史湘雲方才覺得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