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 159 章

好在賈璉也不是傻的，沒一會兒就回過味來，「姑父的意思是讓我們小心太子？」

林如海捋捋鬍鬚，好在不算太笨，「大概是這個意思，不光是太子，就是別的皇子也要小心一二。其實最穩妥的法子就是忠於聖上，聖上要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大位之爭聖上定然心中有數，聖上選了誰，咱們就奉誰為主。這樣一來，雖然沒有潑天的富貴，可這卻是最穩妥的法子！」

賈赦賈政雖然糊塗了些，但勝在還算聽話。聽到此話后忙點頭，「如海說的對！我等為人臣子，自當如此。聖人云」賈政還欲長篇大論，賈赦打住他的話頭，「如海啊，雲丫頭不是嫁給了安郡王嗎？那我們日後和安郡王之間相處，該怎麼拿捏這個尺度啊！」

是啊，安郡王也是皇子啊！

「當尋常姻親相處便是。」林如海喝了口茶，蹙眉，今年才出的雨前龍井，太奢靡了。

王熙鳳見狀，忙說道：「這是二姑奶奶上次來的時候，帶回來的，攏共就帶了二兩，今兒姑老爺來，老太太特特命拿出來沏給姑老爺喝的，平時咱們家日常喝的就是平常的龍井，這樣的好東西可不敢隨便喝的。」

林如海點點頭，然後說道，「素日里你們怎麼待你家二姑爺，日後就怎麼對待安郡王，只當是普通子侄輩相處即可。」

賈赦點點頭，明白了。

林如海忽的想起一件事來，「寧府珍大爺這些日子似乎和太子走得很近，不知二位舅兄可知道嗎？」

賈赦皺眉，「太子，珍哥兒不是一直和先義忠親王關係不錯嗎？什麼時候又搭上了太子？他到底要做什麼？」

林如海搖搖頭，「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這種左右逢源、猶疑不定之人。珍大爺此舉實在算不上明智之舉。」

賈赦急了，「那怎麼辦？可恨這珍哥兒又不聽人勸，我三番四次拿話點他，他偏裝糊塗，就是不肯接話。」

這屬於賈家內事，林如海不好置喙許多，他已經盡到了提醒的義務，自然也不必再多說了，「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了。若有事，再來尋我。」

賈赦賈政賈璉等忙親自送出大門外，王熙鳳又命人將那剩下的雨前龍井包好，給林如海帶了回去，「姑老爺別嫌少，我們家都是俗之又俗的大俗人，沒人欣賞這個，倒是更偏好碧螺春的多些，這個還是姑老爺帶回去喝吧！」

林如海聽后，笑了，這位璉二奶奶，真是個伶俐人啊，「既如此，那就偏了舅兄的好東西了。」

賈政剛要說什麼，賈赦又搶過話來，「不就是一點子茶葉嗎？這有什麼好推辭的，如海你看上什麼東西，儘管開口！」一副豪氣干雲的模樣。

賈政無奈的搖頭，林如海忍笑，賈璉一臉尷尬，王熙鳳則暗地裡翻個了白眼。

送走林如海之後，幾人去了賈母的榮慶堂，賈母已經歪在床上了，自從史家被奪爵之後，賈母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這不，前陣子下了雨，老太太半夜睡覺時窗戶沒關嚴，風一吹，又病倒了，是以今日林如海來，老太太並沒有出面。

「林姑老爺走了？」賈母聽見腳步聲，睜開眼問道。

「回老太太的話，已經走了，二姑奶奶送來的那雨前龍井，姑老爺似乎很喜歡喝，我便做主，剩下的也讓姑老爺帶走了。」王熙鳳笑著說道，上前幫賈母掖了掖被子。

「恩，玉兒素來喜歡喝茶，若不是她有了身孕，不宜喝茶，很該給玉兒送去才是。」賈母點點頭，笑著說道。看著賈赦賈政臉色不大好，賈母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王妃有孕在身，這些茶是不能喝的，不過我嬸子前些日子送來些血燕，我素日不愛吃這個，不如讓人給王妃送去吧！也相宜。」王熙鳳想了想說道。

「那是你嬸子給你的，你拿出來做什麼。」賈母說道這，嘆了口氣，「如今，咱們幾家，除了你叔父，其餘的都大不如前了！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王熙鳳看了賈赦賈政一眼，忙笑著說道：「瞧老太太這話說的，咱們家怎麼大不如前了？大姑娘是宮裡的貴人，二姑娘也嫁入了侯府，三姑娘更是不得了，嫁入了郡王府，老太太的外孫女是超品的親王妃，侄孫女也是郡王妃，咱們家啊，只會越來越好。老太太的福氣啊，還在後頭呢！」

賈母被王熙鳳哄得直樂，「你個猴崽子，什麼福氣在後頭，我都多大年紀，還有後頭嗎？」

「呸呸呸！童言無忌！老太太你長命百歲，還要看著芮哥兒、桂哥兒娶妻生子呢！是不是芮哥兒？」王熙鳳回頭問著賈璉懷裡的賈芮，賈芮掙扎著從賈璉懷裡跳下來，撲到賈母懷裡，奶聲奶氣的說道：「老祖宗幫芮哥兒帶孩子，芮哥兒的孩子都給老祖宗帶！」

賈母高興的合不攏嘴，連聲叫好，「好好好！我的心肝肉啊！老祖宗長命百歲，給我的芮哥兒帶孩子啊！」然後將賈芮摟在懷裡，親熱的不得了。

賈政看了，心中一酸，想當初，能享受到這樣待遇的只有寶玉一人，可如今，寶玉卻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真真是物是人非啊！只是大哥也太嬌慣孩子了，這樣的場合，商量的都是正事，竟讓個小孩子待在這，真是不像話。

想到這，賈政不免看了賈赦一眼。

「對了，老太太，方才妹夫說了，寧府珍哥兒那邊似是有些不妥，他今日跟太子走得很近。」賈赦笑眯眯的看著自家的寶貝孫子將老太太哄得不知東南西北，然後想起正事，方才說道。賈政方才那一眼，賈赦自然看到了，他也明白賈政的意思，只是他這個弟弟向來是個迂腐的，不知道言傳身教的重要。芮哥兒是小，可他是賈家未來的繼承人，自然從小就要接觸這些，知道家道艱難，生活不易，日後才不會像他爹一樣成為紈絝！璉兒被老太太養廢了，芮哥兒可不能再這樣了。

賈母嘆了口氣，讓賈璉將芮哥兒抱走，芮哥兒似乎不情願的樣子，賈母雖然很享受重孫子對自己的依戀，可自己還病著，可不敢讓芮哥兒染了病氣，「芮哥兒乖，讓你爹抱著你，老祖宗病了，別傳給了你。」

賈芮這才不情不願的重新投入父親的懷抱。

「唉！雖說寧府是寧府，榮府是榮府，可兩家畢竟是同一個祖宗，若寧府真出了什麼事，我們榮府也未必能獨善其身，可是珍哥兒自幼孤拐，未必肯聽我們的勸告！」賈母嘆道。

「可是我們總不能看著珍哥兒繼續糊塗下去啊！就像母親說的，如果珍哥兒真的出了事，我們家也會受到牽連的啊！咱們家好容易維持現在的平衡，可不敢再起什麼波瀾了啊！」賈政皺著眉頭說道，自從賈元春被貶之後，接二連三的出事，史家被奪爵，薛家早已不復從前，四大家族，如今只剩王家還算興盛。

「這樣吧！明日你再請珍哥兒過府，我來和珍哥兒說，他總得給我這個老婆子面子吧！」賈母嘆道。

王熙鳳蹙眉，輕輕看了賈母一眼，賈母道：「有什麼話你就儘管大膽的說。」

王熙鳳低頭稱是，然後說道：「怕只怕珍大哥哥如今騎虎難下了。」

賈母猛地抬頭，「怎麼說？」

「別的不說，只看四妹妹如今已是能出閣的年紀了，可珍大哥哥依舊不聞不問，若依著珍大哥哥的脾氣，少不得拿四妹妹的婚事做些什麼來，可如今這樣，像是丟開了這個人一樣。我心裡想著，是不是珍大哥哥也知道了些什麼，想留條後路。」王熙鳳小聲的說道。

賈母等人細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賈母嘆了口氣，「這又是何苦呢！咱們家如今難道還不富貴嗎？為何要多生事端？」

賈赦嘆了口氣，「既如此，老太太，那明日還要不要？」

賈母搖搖頭，「不必了。如果真是騎虎難下，我們也不要讓珍哥兒太過為難了。橫豎只要不是謀逆的大事，咱們家還有這些姻親呢，應該無礙。只是你們得記住姑老爺的話，不許摻和進去。史家的教訓就在眼前，咱們家行事一定要謹慎小心，不可重蹈覆轍。」

賈赦賈政賈璉等齊齊應道：「是！」

賈母嘆了口氣，「好了，我乏了，你們先回去吧！」

「是！」

賈赦賈政等沒走幾步，賈母忽的叫道：「等一下，我忽然想起件事來。老二啊，王氏方才來說，寶丫頭走了也小二年了，寶玉如今身邊沒個妥當人照顧，她想為寶玉續弦。這事，你怎麼看？」

賈政立刻反駁道：「何苦來呢！寶玉如今這樣，何苦害了人家！不管是誰，就是再清貧的人家，兒女也是珍貴的，如何能這樣耽擱！」

賈母不悅的說道：「哪裡就是害了人家，哪裡又是耽擱了？寶玉如今這樣，身邊全是些丫頭照顧，必定是不妥當的。也不必講究門第，只要人品好，哪怕她家再窮，了不起我們多出些銀子就是了。總不能看著寶玉這樣下去啊！他可是你的嫡子啊！」